许诺如负债，到时必须还
1
马甲的事情解决完毕，没了顾忌的言硕在网上对“盒子”的态度更加不含蓄。
应念间更新完的下一秒，就能在首页刷到边禾的转发。放眼望去，边禾的微博首页全是“盒子”的漫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盗号了。
边禾如此光明正大地一次次转发，最先不满的是“盒子”的粉丝，他们知道“盒子”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聊天截图上的“言哥”听说还是个帅得一骑绝尘的男人，为了保护好“盒子”不被挖墙脚，粉丝们极力抵制边禾的倒贴行为。
应念间某天刚发完漫画，刷新完动态看见评论里有一条写道：
【边禾强捧无敌，最近不仅对他反感，也对“盒子”很反感。】
看完评论，应念间立即给言硕打了通电话，那端有阵阵风声，听起来像是外面。
“言硕！你别再转发了！我不想蹭你流量！”
“没蹭啊，帮女朋友营业有什么错啊？”
应念间被堵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了半天，威胁道：“你再转，我就……就去论坛爆料你小时候被人扒过裤子。”
“又爆啊。”
他喉结滚动，低沉沉的笑声顺着电流声传来，听起来像是忍得很辛苦。
应念间把他的把柄握在手里当成了女王权杖，时不时挥几下以示警告。言硕大多时候都是配合她装装害怕，次数多了，他忍笑忍得腹肌疼。
“这次是真的。”
她每次都说是真的，实践却为零，很没有说服力。
偏偏言硕愿意配合她，有句歌词不是唱得好听——“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我信，最后一次，你现在在哪儿？”
“在画室，马上回去了，外面太冷，你也赶紧回去吧，本来身体就不好。”她嘟囔了一句。
“行，在画室等我五分钟。”
没等应念间问原因，他收了线。
五分钟后。
画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米色大衣的男生，他手中捏着一个熟悉的纸袋。
“给你带了烤红薯，来捂捂手。”
他把红薯从纸袋中抽出一半，剥掉皮递给她。
应念间接过来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问：“排了多久？”
“一小会儿。”
应念间亲自排过队，知道所谓的“一小会儿”有多么漫长，想到他在冷风里吹了那么久，她摸摸鼻尖。
“恐怕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偶尔也会挑食。”
“嗯？比如不吃青椒、洋葱、西蓝花？”
“不是，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喜欢吃走很远才能吃到的食物，也不喜欢吃排好长时间队才能吃到的食物。懂……懂吗？”
说得这么明显，他应该懂了吧，应念间觉得自己当女朋友当得称职极了，已经开始主动关心他的身体了。
然而……
“可现在你吃得也不少啊。”
你、吃、得、也、不、少、啊……
应念间低头看向不知不觉已然被吃了大半的烤红薯，羞愤地往言硕手里一塞。
她明白了，这回彻底明白了，跟直男说话绝对不能拐弯抹角，必须直白，凭边禾写过那么多狗血的爱情故事，就能看出他情商到底有多低。
“嗯……想先跟你说下。”言硕说。
“你说。”
应念间用手指摸了下画板上的颜料，发现还有几处没干，她搬着画板走到了窗边，把窗户开了点儿缝隙。
“我下本书想写言情。”
“写啊，悬爱类型你又不是没写过。作为你曾经的读者，我想代替广大读者说句话，恳求您老别再写男女主角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的狗血剧情了，这设定太倒胃口了。”
“不是悬爱类型，没有悬疑，就是想挑战言情。”
半晌，应念间才爆发一句：“啊哈？我没听错吧？”
“你期待下呗。”
“会的，我本人非常期待‘小琼瑶’的言情。”
“你等着，应念间，迟早有天我要你亲自夸我言情写得好！”
“呵！你先把名字取好吧，什么小红、小蓝、小绿，这次新人物角色叫什么啊，啊？红橙黄绿青蓝紫轮着来好了。”
言硕气得背过身去，反手把剥好的红薯递给她。
应念间滑开相机，对着他手中的红薯迅速拍了张照片发上微博。
【@盒子：我对冬天的期待：板栗、红薯、温暖的怀抱。】
【啊啊啊啊啊，发糖了！是言哥吧！言哥的手真好看啊！】
【明明捏的是红薯，我咋感觉像捏了束鲜花一样浪漫……】
【秀恩爱是为了劝退边禾吧。呵呵呵呵呵！】
……
应念间跟言硕的马甲虽然在现实里掉光了，但网上的粉丝们还不知道边禾跟“盒子”的关系，她跟言硕也没想过要在网上官宣，他们都是不喜欢把现实生活放到网络上的人。
发完动态，微信响了一声，是陶花发来的消息。
【陶花：十斤红薯明天就到，你让言硕去扛。】
【应念间：？？？？？】
“叮——”
一条网站自动发送的短信进了她的信箱：
【您的十斤红薯明天下午两点送达，详情咨询官网：www.wozuikuai.com】
【应念间：你现在是在欧洲倒腾红薯发达了吗？在哪儿搞的十斤？】
【陶花：我妈卖红薯，今年滞销，随便送人。】
【应念间：……】
红薯是天气越冷越好卖，南门那家网红店现在一天能卖几百个，说滞销是认真的吗？
应念间伸手摸了摸画上的颜料，吹了半天冷风，现在已经干透了。她小心翼翼地用勾线笔在右下角签上名字Finar，然后一言不发地将画卷好。
“我要去寄东西了，你去吗？”
“我陪你去寄，这是参加比赛的？”
自从知道应念间是Finar后，他也曾去了解过国际上的各个比赛，印象里比赛都是在春夏办得比较多，冬天很少有赛事。
“不是，是寄给陶花的。”应念间边收拾其他画板上的画，边向言硕复述刚才与陶花的聊天，“她刚才给我寄了十斤红薯！十斤啊！她性格好傲娇，明明喜欢我的画，我说送她，她还别别扭扭的。”
言硕有些吃醋：“那我的画呢，就因为我红薯没她送得多吗？”
“你是关注我几个月的新粉，她可是十年老粉，要画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那我小学就认识你了，岂不是比她早好多？”
“对啊，所以我本人是你的女朋友，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走吧，我保证不跟她抢。”
言硕美滋滋地接过她手中画卷，帮她拿着。
2
太阳炙热的温度经过了寒风的冷却落到大地上，所剩无几。西河市的冬天寒冷恬静，万物静得像是在经历冬眠。
幸而南方的冬天不长，转眼到了次年暑假。
距离言硕的小说完结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书号在炎热的夏季姗姗来迟，收到通知后的言硕立马变得忙碌起来，新书的连载也被提上了日程。
对于他的新书，应念间确实满含期待，从她知晓言硕要写言情文的那天起，她就比别的读者更加盼着他开新文。
而她自己在网上连载了大半年的《乙方吐槽》，也成了爆款漫画，陆陆续续有不少编辑上门约出版，筛选过后，她还是签给了高恒，用程菀茗的话来说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念间，你暑假没什么事，多催催言硕发文，他的文案我都看了不下百遍了。”程菀茗打了个哈欠，困顿不已。
她暑假被高恒骗去公司当实习生，说好的一天画两张插画就放她下班，结果事情多到爆炸，根本没空画插画！她还天天被积极的高总编虐得死去活来，果真是应了应念间当初说的那句话：你实习期就该找个积极的领导带着。
“催着呢，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损他了，估计得等新书预售才能开坑吧，会策划的糟老头子精得很。”
记得有次她跟他在一起吃饭，宣传组连线言硕，全程就听见他们商量着如何如何刺激消费，如何如何获得最大利益。
顿时……她感觉自己和读者都是一群傻白甜。
“当编辑的糟老头子也坏得很，你敢相信吗，高恒连端茶倒水点外卖，复印打印倒垃圾都让我做，我的爱情好薄凉，像他不曾爱过我一样。”程菀茗痛心疾首地趴在桌上，丝毫没意识到身后站了个“糟老头子”。
高恒摆着张臭脸，阴森森地站在她背后，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程菀茗继续吐槽：“我打算过两天买张车票偷偷溜回家……烂摊子就烂摊子呗，有高恒呢……啥？不会的，他，哎呀妈呀，你怎么站在别人背后偷听呢。”
程菀茗被吓得从椅子上滑下去，折腾了半天才从桌底爬出来。高恒捡起她的手机，看了眼备注。
“喂？‘盒子’，麻烦你转告下边禾，让他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好的，好的。”
“嘟——”她刚说完，那端就挂了通话，连句“拜拜”都没说。
“……”
应念间起身去厨房端了份早餐回房，原地伸展了下筋骨，坐回桌前继续画着《乙方吐槽》的番外，剧情是她跟言硕去年在西河市的烟火大会上见面的场景，言某人当时坏心思地想吓她，结果被她看穿了。
回忆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她那时竟然有胆子跟第一次见面的男生同睡一间房……
想曹操，曹操到。
伴随着阵阵铃声，手机屏幕跳动着她给言硕的备注：“小琼瑶”。
“你醒了？”应念间问道。
“醒了，昨晚到的学校。”
放暑假的前一段时间，言硕神神秘秘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应念间事后才知道是阿拉伯语课的老师要在暑假带他去游学。
“对了，刚才我跟程菀茗通话，高恒让我转告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难怪一直提示你手机占线，过会儿拖吧，我先跟你说个事！”
“你说啊，我听着呢。”应念间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继续画着她的小番外。
“我今天10点更文，你一定要去看。”
这本书的开坑日本来是定在去年秋末，他想用文字阐述故事，向应念间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结果后来阴错阳差他被迫自曝了马甲，书就一直缓到了现在。
后来被高恒催得受不了，他就直接把人拉黑了。
这一拉，就拉了大半年……
难怪高恒每次都用微博私信的方式跟他交流，他还以为是什么新的社交方式。
……
手机那端的应念间说话了：“好哦，我漫画过会儿也有更新，你一定要去看，不要转发！别给我加流量！”
“我现在转发是给你加流量吗？你扪心自问，明明是我在蹭你的流量！”
《乙方吐槽》的爆火程度比言硕第一本书的反馈还好，“盒子”的名气在这半年里，被推上了一个高峰，往常换季时的服装设计顶多接到一两家，现在一窝蜂全找了过来，应念间暑假接了不少单，平时也忙得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见面再聊，我先把这点儿画完。”
“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晒黑……”
“谁当年顶着正午的烈日出去捡瓶子？你连大腿都是冷白皮，还担心晒黑？”
言硕自从跟她在一起后，偶尔会拿错剧本作会儿妖，缠得她常常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点头答应，尝到甜头的男生屡试不爽，最后竟然还成了他的必杀技。
这会儿应念间察觉到言硕又准备作妖，及时打断了他。
“你还说你扒了我裤子什么都没看见！你有本事看我屁股，你有本事承认啊，你别假装没看见。”
“……”
只顾着防他作妖，没防住他脸皮厚。
应念间选择沉默，沉默是最好的防御武器。
言硕步步紧逼，给她乱扣帽子：“你就是觉得我单纯善良，容易骗，当代女大学生真是坏得很，专门欺骗我这种无辜少男。”
“你？你还单纯善良？”应念间被他一句句不要脸的话逼得心态爆炸，“当时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说，走吧，哥哥带你去开房！你忘了吗？我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在古代就是登徒子！”
言硕咧嘴一笑，捏了捏鼻梁：“我不是正在对你负责嘛，好了好了，乖乖乖，你早点画吧，我过会儿去蹲你微博。”
他昨晚赶回宿舍，碰上停水，没洗澡导致他一夜没睡好，跟应念间聊完，心情极好地把存稿设成预发，时间卡在上午10点。
打败言硕的唯一办法，就是比他还不要脸。
这点，应念间虽只学到了言硕的三层功力，但凭着嗓门大偶尔也能把他吼回去。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画着漫画。
“咚咚咚！”她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
“念念，你刚才说什么第一次见面啊？什么开房啊？”
“……”
应念间脸颊迅速涨得通红，往常这个点爸妈早该上班了才对，否则她刚才也不会壮着胆子喊那么大声。
怎么今天妈妈还没走……
“我跟你爸是很开放，但你们年纪还小……懂吧？”应妈妈讪讪一笑，扬了下手中纸袋，“我去上班了，早上出门忘带文件了。”
“懂……什么？妈，妈不是。”
应念间追下楼只看见一缕汽车留下的尾气，她穿着拖鞋站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言硕抓过来打一顿。
这漫长的暑假里还有三四十天要面对他们，太尴尬了！不然出去找个兼职吧……
应念间用凉水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好不容易缓和了点尴尬的心情，坐到电脑前看见烟火大会的漫画剧情，尴尬的情绪又立即涌了上来。
她慌忙结束番外，传上了微博。
【@盒子：画一个跟言哥的小番外，看看就好~/图片.jpg】
【烟火大会？今年轮到森宜市举办！“盒子大大”来看呀！】
【期待“盒子”今年来看烟火大会！】
【呵，一边蹭边禾热度，一边谈巨帅男友，只有我觉得“盒子”很绿茶吗？】
【楼上有事儿？来祖安区碰一碰？】
……
自从《乙方吐槽》更新以来，关于她一边蹭边禾流量，一边谈巨帅男友的话，经常出现在评论里，她不想把生活跟网络牵扯在一起，很少理睬此类评论，有时候看见难听的，就会直接拉黑删除。
她看了眼时间，打开了言硕所在的小说网站。
边禾属于大神级作者，待遇比其他作者好很多，刚点进网站，就看见首页上一个固定版块上挂着他的新书封面。
兴许是因为新书类型属于言情类，网站临时做的封面格外粉嫩少女心，应念间连续三次点进去又退出，反复确认了下是他本人写的，才硬着头皮点进小说首页。
言情文的文案向来写得甜腻，言硕一个大直男也不例外，不知道他是怎么憋出来的，应念间看完，直接羞到捂脸。
见惯他用些阴沉、狠厉的形容词，头一回见他柔肠百转。
就……有些人表面很严肃，其实背地里很软萌！
她反复看了几遍文案，十分肯定言硕的新书跟她有关，忍不住给言硕打了通电话确认。
言硕像是专门在等她的电话，才响铃一声就被接起，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
“看完了？我写的言情带不带劲儿，甜不甜，厉害不厉害？我现在是个成熟的作者了，不仅写了大纲，还有存稿！你要是不想等更新的话可以贿赂作者，贿赂好了，一天三更我都顶得住。”
边禾不写大纲、不存稿是众所周知的事，应念间看得出他对这本书的态度非常认真，听着他自信满满的傲娇语气，她把原本想问的话憋了回去，她不想在此刻泼他的冷水。
“还没看完，才看了文案……”她硬着头皮说，“甜，内容写的是我们吗？”
“嗯，正文更甜！你刚才更新的漫画我看了，情节跟我明天更新的内容一样，想提前看吗？”
“想！”
“那你贿赂我。”
“？”
“见面亲我一下，爆更三章。”
应念间嘴角抽搐：“那我能亲到你存稿被掏空。”
“你可以挑战一下。”
言硕的无耻程度越来越高了，应念间甘拜下风。
“你看完第一章记得给我评价五颗星，我担心读者一下接受不了会来天天骂我，给我刷负分，那样高恒要找我麻烦了。”
“……”
言硕是一位写推理悬疑文的作者，多年积攒下来的读者全是看悬疑文的，他毫无征兆地开了本粉嫩小言情，读者多半接受无能。
应念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带着言硕的委托，点开了正文。
可喜可贺的是，男女主的名字终于不是五颜六色了，不仅有名有姓，而且音调读起来还挺顺口。
“郑井仁？顾凉？”
“好听吗，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言硕迫不及待把他藏的小甜糖递到应念间嘴边，然而女生根本没察觉出来。
“我发现男女主CP名可以叫：冰凉的龙井虾仁。”
“？？？”
“不是吗？你再给我次机会。”
“不急，看到后面你自然会知道。”言硕突然想起有一件事他还没跟应念间商量，“我明天下午去学校旁听，你要不要一起？”
“可以啊。”应念间在看文，没仔细听他说的什么课，答应得异常爽快，刚想问清楚一点儿的时候，言硕就匆匆把电话挂了。
“……”
没了言硕在耳边打扰，她很快看完了第一章。
文笔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变的是风格，字里行间散发着——男主很幸福的甜腻感。
不得不说，“小琼瑶”正儿八经写起感情戏也是很值得一吹的。
应念间切换到微博，迫不及待地想要帮言硕宣传新文。
热搜榜单上一个熟悉的词条立即抓住了她的眼球：#边禾新书#
词条旁边显示十几万人的浏览热度，不买热搜，不刷水军，边禾冲上热搜全凭他个人的实力，毕竟时隔大半年才开坑，着实让读者等得着急。
应念间点进词条，热门微博是几张截图，评论里不少读者在对作者的突然转型展开吐槽，有骂作者故意恶心人的，还有嚷嚷着要脱粉的。
仿佛一个写悬疑文的作者只能写悬疑文，如果不写悬疑文就等同于叛变，是要受到讨伐的。
当然，在一群头昏脑涨的读者中，也不乏有些头脑清醒的读者，可维护的话语被淹没在了茫茫脏话之中。
她想她明白了言硕之前那么热衷于帮转她漫画的原因，喜欢一个人时是会有冲动，想让全世界都见证他的好，见不得他的才华被淹没，也受不了他被人无脑地抨击。
那些他不在意的评论，在她眼中却像是一根根肉眼可见的银针，是实实在在戳在他脊背上的痛楚。
3
新文首发赶上新书预售，宣传组让言硕办次转发抽奖活动。
奖品的设定与众不同，也很大气，被抽中的人将获得一个满足心愿的机会，心愿将由作者亲自完成。
应念间在首页刷到了他举办的活动，秉着凑热闹的心态参与了抽奖。
动态刚转完，很快收到了言硕的评论。
【@边禾：你有什么心愿？】
【@盒子回复：暂无。】
楼层里的吃瓜群众来得极快，很快针对边禾特殊对待“盒子”产生了讨论的话题，楼层中分为好几个派系，为首的要数边禾的唯粉。
三方骂战的硝烟一直弥漫到第二天言硕爆更三章。
小说在早上7点更新，随着时间流逝，从沉睡中醒来的读者越来越多。
同时段看完小说的网友很快发现边禾的新章节跟“盒子”的新番外有相同之处，两个人都默契地提到了烟火大会、派出所、小偷等字眼。
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最具争论的猜测要数“边禾与‘盒子’”是情侣。
毕竟，烟火大会的盛况确实值得画手跟作者争前恐后当成有趣的梗，但两人同样写了派出所、小偷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曾经经历了同一件事。
这条猜测爆出来没多久，很快有人翻出了一条自称是“‘盒子’闺蜜@橙子橙子”的动态。
当时程菀茗也不知道言硕和边禾是同一个人，为了避免二人被拉郎配，特地站出来替应念间澄清，谁知此事竟然成了彻底击碎了“边禾与‘盒子’不是情侣”的主要证据。
众人排除“盒子”与边禾无任何关系后，只剩下了最后一条猜测——边禾抄袭！
质疑的声音犹如冬日雪球，一层一层越滚越大。
燃了一夜的硝烟，又被挑事的有心人故意点燃。
不知情的两人约好了9点见面。
许久没见，言硕确实晒黑了，脸跟手臂产生了明显的色差。
应念间站在校门口的树下挥了挥手，言硕加快了步伐，离得还剩一米远时，他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
“来前爆更了三章，记得去看，烟火大会见到你时的心情都在里面。”
“心情？我猜猜，你肯定嫌弃我鞋子臭！”
言硕重重地“嗯”了一声，又急忙反驳：“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他双手举过头顶，弯成一颗巨大的爱心，“你掉进马桶，我都……爱你呀！”
应念间扑哧一笑，拇指与食指捏成了爱心：“我也是呀！”
两个幼稚鬼互相比完，继续向前走着。
应念间忽然发觉时间有些对不上：“你不是说下午上课吗？早上我们去哪儿？”
“去趟办公室，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夏日的校园一片葱绿，夹道树枝繁叶茂，顶端耷拉成一个拱形遮在小路上方，挡住了头顶烈日。
“喵——”附近传来阵阵凄厉的猫叫声。
应念间以为是幻听，她停下来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拉住言硕：“你听见猫叫了吗？附近好像有猫受伤了。”
言硕站定后听声辨认了下方向，率先迈着步子往花坛边的杂草走去，果不其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匍匐着的橘猫。
他拨开它身旁的杂草，它肥硕的身躯尽数暴露在外界。
也不知是谁将铁丝网丢进了草丛，害得橘猫的后腿卡在里面，铁丝紧紧缠着它的皮毛，勒进了骨肉，后腿被鲜血染湿了一片。
“看体型它平时的日子过得不错。”
“我先带它去医院。”
“我来。”言硕挡下应念间的手，抱起了橘猫。
“你不是要去办公室吗？”
“先去医院。”
两人打了辆车，匆匆赶往宠物医院，到了医院拍完片子，橘猫终于被送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过程中，言硕一会儿去交这个，一会儿去填写那个，应念间感觉无聊，调出了画图软件，把刚才遇到橘猫的画面绘成了线稿。
言硕交完费用回来，她正好将一张线稿画完，自豪地展示给他看：“你不是说我没送过你画吗？喜不喜欢？送给你。”
图上线条流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男生抱着一只肥猫蹲在地上，橘猫的后腿被涂成红色，成为黑白色图片上的一处亮点。
“喜欢，发给我吧。”
“好。”应念间把图片导出用微信传给了他，转而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担心地问，“它不会要截肢吧？”
刚才匆忙挂的急诊，拍完片子直接将它送进了手术室，也没来得及问问腿部的情况。
等了半天，也不见出来，应念间的心等得七上八下，有点儿担心。
言硕保存图片，切换到微博，一边编辑动态，一边说：“不用截肢，不过后腿会落下终身残疾，看样子是流浪猫，没人领养的话估计会被送去宠物收容所。”
“唔……领养的话，我家不太可能，我父母他们有洁癖，你也有……洁癖吧，刚刚怎么还抢着抱猫？”
遥想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的鞋底无意中踩到了狗屎，言硕一路跟她保持距离，睡觉时还偷偷将她的鞋子放到了卫生间。
“不敢让你抱，怕它反扑挠伤你。”
应念间摸了摸他的头顶，语重心长：“崽啊，你长大了。”
“……”
“不然发条微博问问谁能领养吧。”
“我已经发了。”
【@边禾：捡到一只胖橘，西河市可领养的人私信我。】
附图是应念间刚画好的图片。
评论里的画风有些歪，注意力全在图片上。
【嗑过几天“双He”，现在看边禾大大配的图都感觉是“盒子”画的，我瞎了……】
【黑白线稿网上多的是，别拉郎配了，OK？】
【我就在西河市！是边禾大大亲自递交吗？我来了！！！】
……
言硕点开私信排除了一遍，又让应念间筛选一遍，最终选了一个在西河市有居住房的粉丝。
橘猫刚做完手术，此刻被放在隔离箱里，应念间穿着防尘服，戴着口罩在里面陪它，言硕留在外面等橘猫的新主人。
粉丝接到私信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宠物医院，见到偶像本人，差点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进去看看吧，它刚做完手术。”言硕问道。
“好的，好的。”粉丝疯狂点头。
偌大的观察室中，只有几只刚做完手术的小动物。
应念间不知跟小护士聊了什么话题，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陌生人，猜是橘猫的新主人，她迎了上去。
“你好！它的后腿痊愈后会有残疾，你不介意吧？”应念间问道。
“不介意，不介意。”
“它的东西我已经配齐了，你出去后可以直接签字领走，它就拜托给你了。如果以后不方便继续养，麻烦你私信边禾就好。”
“等下。”听着这嘱托般的口吻，粉丝还处于状况外，面前这个穿防尘服的女护士为什么说话的口吻像是在托付？猫不是边禾捡到的吗？
“有什么疑问吗？”
“您不是护士吗？”
“啊……不是，我是跟他一块儿的。”应念间笑着指了下玻璃墙外的言硕。
“我们这儿要是能招到那么漂亮的妹妹就好了。”一旁的护士替应念间打圆场。
“他，他，你？那个……”粉丝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这个场面。
边禾爆更的三章情节跟“盒子”画的番外撞梗，她八卦了一早上，以为是边禾痴心“盒子”，又顾及众所周知的“盒子”男友“言哥”，于是把“盒子”画的漫画全部改编成了小说。
可是现在，跟她说，边禾有女朋友？等同于击碎了她的所有猜测啊！
有女朋友还在网上撩“盒子”？渣男啊！
“没事，你直说好了，是想要他的签名吗？”
“姐妹，我悄悄提醒你一下，该放手时千万别迟疑，顺便搜搜他跟‘盒子’的事情吧！”粉丝暗戳戳地凑到应念间耳边，她也只能提醒到这儿了，希望这姑娘能听懂吧。
应念间有些想笑，摘下口罩：“我就是‘盒子’。”
“？？？”
“啊……其实漫画里的言哥就是他，不过当时闹了些误会，他瞒着我，我不知道他是边禾。”应念间看着粉丝迷迷糊糊的样子，怕她后悔，询问道，“你确定不要签名吗？那我就出去咯？”
“要！要！还想要你的！”
粉丝乐颠颠地尾随应念间出去了。
她来之前只是想着领养一只胖橘，顺便见下边禾本人长什么样，满足下作为粉丝的好奇心，结果没想到竟然被她意外挖到了八卦！她是全网第一个知道边禾跟“盒子”是情侣的人！
“双He”是真的！
4
橘猫的腿伤耽误了些时间，好在时间尚且充裕，他们抵达教室时还空无一人，讲台旁的两台空调冷气打得十足，顶上还有几台风扇在悠悠地转着。
言硕作为旁听本该坐在讲台侧方，但考虑到应念间坐在空调底下会冻感冒，他还是远远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你刚刚跟那个护士聊什么那么开心？”
“哈哈哈！她说称体重时，橘猫把小重量的秤给压爆了。”
“确实是胖，真不敢想象它的流浪生活过得多滋润，宜江大学不开养猪专业到底埋没了多少学子。”
“啊？”应念间夸张地捂着胸口，语气纠结，“那我们帮它安排住宿岂不是还耽误了它？”
“那倒不会，改天送那女生一本《养猪指南》。”
应念间听完又咯咯笑了起来：“橘猫的新主人真的好可爱，她还提醒我去网上搜一下你跟‘盒子’的爆料，然后我说我就是‘盒子’。”
“网上什么爆料？”
“不清楚，我去搜一下。”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最新热搜：大神级作者边禾抄袭国际画师“盒子”。
这个爆料有模有样，爆料者还做了调色盘，把应念间的漫画截图与言硕的小说文字拼凑在了一起，用了几种颜色标记。
从剧情、时间线，再到人设，全都被圈起来。
应念间紧张地拉了下他：“你被爆抄袭了。”
“抄袭？”
言硕写了这么多年的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他有些迷惑：“抄谁？”
“我。”应念间指了指自己。
言硕挑眉，立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想怎么解决？我可以肉偿。”
“……”
“没有吸引力吗？”
言硕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领她隔着衣料抚上了自己的腹肌……
“这个时候你还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不是正在跟被抄袭者商量赔偿吗？”言硕放开了她的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像极了谈判桌上的大佬。
“那你把手机给我。”应念间有些着急。
言硕乖乖交出了手机，她翻出微博，替他发了条动态。
【@边禾：初心始于原创，没抄袭@盒子。】
尽管不是专业的公关话术，但总比沉默要好。
抄袭一事，“盒子”作为被抄袭的一方不能上赶着为边禾澄清，不利于圈内风气，而且说不定会误导年轻粉丝认为抄袭无关紧要。
言硕撑着脑袋在一旁看着，心像是泡进了蜜罐，浸透了甜意，他才不管外界言语，如果不是应念间在意，搁平时他连看都不会看。
可他偏偏，好喜欢应念间帮他打理外界琐事，感觉被在乎了，心是满的。
看了一会儿，他有些狐疑：“情节一样的话，应该是证明我们曾经共同经历过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情侣关系吗，为什么会被定为抄袭？”
应念间刷着他微博里的评论，替读者辩白，顺便把时间线理了一下。
“你给我直播间刷礼物的时候引起了轰动，网友们说你想追求我，当时我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但菀茗不知道你是边禾，她为了帮我解决这个尴尬，就把我们的聊天截图发上你的超话了，所以网友们都以为我们不熟，他们虽然知道我有个男朋友叫言哥，但不知道你就是言哥。”
“……”
说来说去，都怪他。
早爆马甲，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我从不看超话，不知道有这事儿。”
应念间托着脸：“我说你怎么不急不躁，原来是不知道啊，年轻人就该多冲浪，不刷动态很容易漏掉八卦的！”
“知道了，您老教训得是。”
教室里的座位渐渐坐满，应念间抬头看了眼逐渐满座的教室。
“你旁听的是什么课啊？”
她的余光瞥向斜前方桌面上展开的书本，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熟悉，待瞳孔聚焦在文字上，瞬间后背一凉，似是一阵阴风吹过。
授课老师穿着一件条纹衫，端着一个保温杯走进教室，他一眼就看见了言硕身边坐着个女生，应念间也看见了他，两人四目相对，女生迅速将头埋在桌上，她拉了拉言硕的衣服欲哭无泪。
“麻烦你下次提前告诉我课程名字啊……”
“告诉你，你就不来了。”
他倒是聪明！
回想起第一次陪言硕上阿拉伯语课时的情景，应念间还心有余悸。
炎炎盛夏，她感觉浑身发凉，坐立不安。
“我还是出去等你吧。”
应念间猫着身子转了个方向，想趁老师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掉。
言硕看穿了她的想法，稍微欠身，手臂绕过她胸下将她重新圈回座位。
“阿拉伯语课的老师挺喜欢你的，总是说让我带你见见他，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那下了课我再来见他！”
言硕不仅没听，反而手臂箍得更紧了：“你怕老师？”
应念间埋在桌上，双手遮住脸：“你好歹让我陪你上有中国字的课，一堆小蝌蚪你让我怎么帮它们找妈妈？万一，万一他再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我答不上来多丢人！”
言硕笑了，往她身边坐近了些，趁机亲了下她的脸：“旁听不需要回答问题，你想多了。”
“……”
言硕坚定的眼神像是给应念间打了一针镇静剂，应念间迟疑片刻放松下来。黑板上的几行天书看久了，她逐渐精神懈怠，被夏乏席卷了神经，撑不住自暴自弃地趴在了桌上。
平时下午她总是要睡上一觉，但言硕在身边，她不想浪费跟他相处的时间。
她钩着言硕的手指把玩，一根一根仔细摩挲着他指腹上的薄茧。
“言硕。”
课堂上，应念间刻意压低嗓音，比平时还要轻柔，听完耳郭像被猫尾轻轻扫过，挠得言硕心猿意马，他反手握住应念间的手揉捏几下，给了她一个“你说”的眼神。
“阿拉伯语课的老师看起来六十岁了，为什么还没退休？”
“可能是，在等我明年毕业吧。”
应念间一愣，揉了揉困顿的眼睛，清醒了一半：“去年，在迎新晚会之前，我听过一个关于你的八卦，说是校方栽培你的目的是让你留校，你该不会同意了吧？”
“同意了。”
“你是真的想留校吗？”
“想啊，”言硕怕她多想，解释道，“但我是自愿的，你言哥不乐意做的事，谁能逼我？是不是？”
阿拉伯语在小语种系中难度排第一，能学好的人并不多，校方聘请的人员能力太差，均不如老师的意，然而他年纪大了，总得找个接班人，去年瞧上了言硕，一直想把言硕带出来。
在没遇到应念间之前，对于老师给的留校建议，言硕其实一直还在考虑，可在应念间第一次陪他上课之后，老师又跟他聊了一次。
仔细想想，留校倒也不错。
“所以放假前你神神秘秘的，也是为了要留校吗？”
“放假前忙着提交留校申请，噢，今早审批下来了，想给你个惊喜来着，被胖橘耽误了。”
“……”这是惊喜吗？这是惊吓吧！
她之前也考虑过他们的未来，甚至想到言硕可能会回森宜市实习，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有短暂的分别，再往后还考虑过要在哪个城市定居，反正两市不过一小时高铁的路程，算不得多远。
结果，他选择留校当老师……
“你是为了我留在西河市吗？”
“一半一半吧，另一半原因是我祖籍在西河市，要不是被你扒掉裤子，我也不会离开，家人早想回来了。”言硕说完耳朵有些泛红。
应念间听了，激动地抱住他，一激动声音不自觉地大了。
“太好了！我还在想以后住哪座城市。”
……
“咳咳！”一阵年迈的干咳声顺着话筒传了出来。
两个在底下窃窃私语的人，同时看向了讲台上的老师。
老师手中的教棍在二人之间来回指了指，警告他们好好听课，然后写了几行板书又转过来。
“上到名言这节课，阿拉伯语里有句是：许诺如负债，到时必须还。希望在座各位，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这句。”
他自然知道言硕答应留校是因为那个姑娘，他在任职的几十年里见过太多诸如此类的事。
热恋期因为脑热做出的承诺，只能代表那刻的喜欢是真的，只能代表彼此也曾因为信仰爱情而想将灵魂归宿于爱。
但轰轰烈烈后，后悔也是有的。
归根结底，言硕是他的得意门生，他盼着他们能够永远，老师咂咂嘴，朝应念间竖了个大拇指。
应念间遮着嘴巴，低声问言硕：“他为什么表扬我？”
“可能是在挑衅你。”
“？”
“一般人上他的课三分钟就能睡着，你撑到现在，他很佩服你，想跟你再战两节课。”
“……”
一听就是想诓她陪他上完课，应念间才不信：“那下节课他要是找我，你就跟他说我认输，连夜扛着火车跑了。”
“下节课就走啊？这恐怕不行，我下节课跑不了，助教的工作就是旁听。”
“你之前被他带着游学也是这样吗？”
“嗯，偶尔帮他上课。”
应念间听完趴在桌上，一想到她此刻经历着的是言硕游学时经历过的事情，顿时觉得格外有参与感。
或许以后的某天，言硕也会像老师这样，站在讲台上，写着苍劲有力的板书，喝着……
“言硕，我提前给你买个保温杯吧，还有……条纹衫？老师好像都挺喜欢条纹衫的，程序员好像喜欢格子衫，你们男生对职业难道有什么统一的服饰吗？”
“现在转行来得及吗？”
一想到条纹衫，言硕觉得，老师这个职业，貌似并不太适合他！
“老师刚说了，许诺如负债。”
“我不喜欢穿条纹衫，就……”言硕指了指眼睛，“有时看颜色，像是黑白色，穿上我会觉得自己像个斑马。”
应念间心地善良，往常言硕卖卖惨，她立马就会妥协，言硕屡试不爽，这次却意外地翻了车。
“太好了！那你以后要是欺负我，我就把你柜子里的衣服全换成条纹衫！”
“……”
“你是魔鬼吧。”
5
下课后，言硕在跟阿拉伯语老师讨论事情，应念间一个人无聊坐在座位上玩着手机。
原以为网上关于边禾抄袭的流言蜚语，只需要边禾亲自发条动态，她再用“盒子”微博转发，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没过半天，又演变出了另一个版本，还是程菀茗打电话告诉她的。
“他们说是边禾砸钱把你从言哥身边撬走了，说你是见钱眼开的女人，怕被粉丝骂，所以劈腿之后的漫画剧情，一直让边禾顶着言哥的形象出现的……”
“？”
“听懂了吗？就是说你现在跟边禾勾搭上了，劈腿踹掉了言哥！连我的微博都沦陷了，我的天！原来八卦扒到自己身上，是这么刺激！”
程菀茗躲在公司的休息室里，背着积极的高总编偷偷煲电话粥，时不时地还朝门口张望几眼，担心高总编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有这脑洞自个儿写文吧，还看什么边禾的小说啊！”
“就是嘛！看了那么多本小说，好不容易要站对一次CP，结果被他们骂成抄袭，完了现在又劈腿，”程菀茗说得口干舌燥，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奇奇怪怪。”
她端着咖啡一转身，高恒直愣愣地站在她的身后，吓得她手一抖，咖啡杯落地碎成了几片，洁净的地板上染上了一片褐色。
听着那端动静，应念间皱着眉头：“你上班开小差又被高总编逮到了？”
“嗯……”
高恒从程菀茗手中抠出手机，放在耳边：“通知边禾，让他直播开奖。”
说完把手机还给程菀茗，走出了休息室。
“念间……我太难了！”
“我也好难，他俩最近为什么突然通过我来传达事情了，难道言硕又把高恒拉黑了？”
“不是，高恒说，言硕只听你的话，你说的比他说的管用。”
“……”
遇上言硕这种龟毛作者，高恒这些年确实辛苦了。
而现在，这副重担就转移到了她的肩膀上。
比如此刻。
“我不会直播，你帮我开吧。”
上一秒在老师面前成熟稳重的高才生，下一秒就枕着她的手臂装睡。
应念间扯着他的脸颊：“小心你以后柜子里全是条纹衫。”
言硕叹了口气，无奈地从她胳膊上离开，调出手机上的直播软件放到了她面前。
“上次为了看你直播下载了一个，但我不会用。”
“先在设置里上传资料，然后下个录屏软件。”
流程明明简单上手，言硕说不会是假的，应念间看出他懒得弄，所以填完资料后的流程几乎都是由她亲自上手弄完的。
“好了，点开直播会自动分享一条链接到你的微博，你先等人数多一点儿再开奖。”
言硕看了眼桌上的手机：“那他们现在看的是什么？我要举起手机对着哪里吗？”
“不用，你是录屏直播，他们看的是你的手机页面。”
“噢——”言硕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录屏不用出境，却能听见声音。
他们两人的对话顺着话筒传到了观众的手机里，几名粉丝迫不及待地追问言硕身边的女生是谁。
言硕看了眼弹幕，关于“陌生女孩”的身份被猜测得扑朔迷离，说什么的都有。
“我女朋友。”
开播以来，不只是直播间的投屏静止，他本人在现实里也处于静止状态，冷不丁听他冒出一句话，应念间迅速贴了过去。
“你说点别的！”
“‘盒子’是我的女朋友。”
“？”
不光是应念间缓缓敲了个问号，直播间的粉丝们一听到边禾跟“盒子”真的是情侣关系，立马沸腾起来，几方粉丝在直播间撕得硝烟四起。
【？？？？“盒子”劈腿边禾是真的？】
【小说跟漫画相同的情节是他们俩共同经历的吗？？？】
【之前她闺蜜不是站出来说“盒子”有男朋友，然后给边禾发了好人卡吗？】
【课代表解释一下？？】
【边禾就是言哥！我可以证明啊啊啊啊，我是课代表！我私下见过他们！橘猫为证！】
……
“不是劈腿，不是撬墙脚，严格来说我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番外》里的言哥确实是边禾，但情况比较乱，就……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边禾。”
眼见弹幕几次刷到卡屏，应念间及时出来澄清。
“具体的事情经过，去看新书《她扒我裤子》。”言硕趁机为自己的新书打了拨广告。
应念间双手给他比了个“赞”，有些人的成功绝非偶然，太机智了，澄清谣言都能被他逆转成大型安利现场，不愧是边禾。
说完，言硕征询应念间的意见：“我能开奖了吗？”
“开吧。”
言硕切换到微博，页面中，只见他的手机屏幕一闪而过。
言硕找到抽奖后台，点击自动抽取，一串眼花缭乱的名字在眼前快速飞过，几秒钟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系统自动为他分享了一条抽奖链接。
【@边禾：恭喜@盒子用户，获得奖品：满足一个愿望。请点击以下链接，查看详情……】
【我人傻了。】
【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抽个奖也能抽到自家女朋友。】
【今天是CP粉的狂欢！】
……
与直播间的沸腾不同，应念间被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好运砸蒙了。
“真的没有要满足的心愿吗？”
她转发微博时，言硕问过她一次，她说没有。
应念间以为这个奖励是有时效性的，连忙抱住他。
“有有有……你先下直播，我再说。”
“还害羞？”言硕笑了一声，按下主屏幕键，页面退回到桌面，大大咧咧地将先前几次一晃而过的壁纸展示在直播间里，“怎么下播？”
【“盒子”害羞还要被他反问！！我天！我太吃这类型了，直男式可爱。】
【背景好熟悉，像我大学宿舍。】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相信边禾绝对是故意把壁纸亮出来虐狗的！】
应念间凑过去看手机，看见他已经退到了主屏幕上，壁纸有些眼熟。
她举起了手机凑近看，壁纸是一张画质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只有侧脸，不难看出场景是宜江大学的男生宿舍。
查寝时的画面记忆犹新，应念间发现前面被捂住眼睛的女生是自己！
看角度，拍摄者是在宿舍内，而当时宿舍里只有——姜寿司！
应念间脸红到耳朵：“查寝时你就喜欢我了？”
“我们可以下了直播再讨论。”她脸皮薄，言硕善意地提醒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不许你们私下讨论！】
【把位置发一下，我也想参与讨论。】
【讨论事情必须有我键盘侠在场，我打字超快，可以帮“盒子”评理。】
……
应念间在一片抗议中关掉了直播间。
言硕停留在主屏幕上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的壁纸已经被截了无数次屏。
截图被发到网上后，有眼尖的网友跳出来证明这是宜江大学的宿舍，范围被缩小到大学，一下子容易多了。不一会儿，小语种系言硕跟设计系应念间的资料就被扒了个底朝天，传得最广的还要数言硕当初利用宿舍灯光向应念间告白的视频，成了众女生心目中的告白模板。
谁能想到写感情戏那么狗血的作者，现实里竟然那么甜！果然当初还是没有经验啊！一旦遇到了喜欢的人，别说告白了，买个红薯都能给她玩出花样来。
“说说心愿？”
傍晚的天空被热浪熏得脸红，同样脸色红扑扑的，还有少女的容颜。
应念间：“想@你官宣。”
言硕弯着眼睛，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蹭女朋友的流量了。”
“那我发了？”
“嗯。”
6
澄清谣言配合官宣脱单，边禾的知名度又升了一番，图书公司开会时，几个部门代表针对边禾的热度展开讨论，试图将利益激发到最大，他们一致建议边禾办场签售会。
高恒身为言硕的编辑，自然接下了这个重担被派去游说作者。
“现在是开签售的好时机，有热度有销量，你还是考虑下吧。”
“写文属于幕后，我不想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你上次直播被人扒得内裤都不剩，还想躲在幕后？做梦呢，开学后等着被粉丝围堵吧。”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好！那我让‘盒子’劝你。”
两人在电话里你攻我守，不相上下，高恒被他逼急了，又想去搬救兵。
“不必了，她肯定会尊重我的决定。”
高恒举着手机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拿不下边禾，等于后续的安排都没法推进，他揉了下脸。
“这样吧，签售地址你亲自决定，我听说森宜市8月底办烟火大会，你可以考虑一下。”
去年的烟火大会在西河市，应念间被偷了钱包，不仅没看到烟火，反而还跟他在派出所度过几个小时。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坐在长椅上露出的失望，强撑着努力微笑的神情，言硕忽然觉得心中像被针微微扎了一下，不深，却足以让他回过神来。
“森宜市，挺好的。”
“成！答应了就不许反悔，过会儿我把合同发给你。”
隔着玻璃墙，程菀茗看见高恒做了个“胜利”的动作，嘴角抽搐着给应念间发消息吐槽。
【程菀茗：高恒把我整疯的同时，他自己也疯了。】
应念间近期找了间工作室兼职设计师，看见程菀茗的消息，笑出了声。
【应念间：你俩疯疯癫癫到天涯。】
【程菀茗：？？？】
【程菀茗：看在我终于嗑对边禾小说CP的分儿上，就不找词汇骂人了，恭喜你沾了他的光。】
【应念间：还有几天就月底了，你快熬到头了。】
【程菀茗：哦对！刚才我看高恒的口型，好像是要帮言硕办签售会！】
言硕不是一天火起来的，他已经成为大神级作者许多年了，想办签售早几年就该办了，总该不会等到现在才办吧。
傍晚，言硕来接她下班，主动告知签售会的事。
“我8月底在森宜市签售，你到时有空吗？”
她在工作室兼职的截止日期是8月29号，不知道言硕签售会是哪天，她没敢一口应下：“你签售是哪天？”
“30号。”
“有空，正好我兼职到29号。”
签售当天，托了烟火大会的福，队伍足足排了上万人，言硕为了不耽误晚上带应念间去看烟火大会，签了一天没停歇，落了个“敬业”的好口碑。
应念间上午还能坚持帮他翻书，到了下午，整个人累瘫在一旁。有几个读者胆子颇大，拿着言硕的书跑来找她要简笔画，渐渐地，她面前也排了好长的队。
简笔画不比签名，应念间画一个，言硕能签三个。
她惨兮兮地看向言硕，收到信号的男生当即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帮忙遣散粉丝。
……
下午4点，言硕在闭馆前签完了最后一本书。
应念间一个健步冲过去帮他按摩肩膀。言硕稍微活动了一下麻木酸胀的肩周，顺势牵住她的手，浑身疲惫尽扫。
“走吧，去看烟火。”
“不看了。”应念间拦着他，她亲眼看着他签了一天的书，写了上千次笔名，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明天在网上找视频吧。”
“你真以为我想来森宜市签售？”
“……”
言硕宠溺地捏着她的脸颊：“我期待了好久，你陪我去呗。”
“真是拿你没办法。走吧，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兴许是第一次的烟火大会过于盛大，森宜市的民众为了一睹盛况也来得颇多，四面八方的车辆全部驶向同一个目的地，不知堵了多久，他们才终于抵达。
言硕像是提前来过一样，熟门熟路地牵着她走进了一栋大厦。
二十层的大厦顶端是一个露天天台，言硕在签售会之前特意来场地勘察过地形，问了附近居民才知道天台的位置。
知道烟花场地附近有天台的人很少，登上去应念间才发现这里只有他们。
底下的街道点起了一盏盏灯火，放眼望去零星点点促就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夜景好好看！你是不是提前来过？”
言硕点头：“我担心来迟了没位置。”
“说实话，我挺想看的，去年的烟火大会，我蹲在路边等你，只能听见烟花燃放的声音，特别羡慕别人，更羡慕别人不会经历倒霉事。”
“那我的好运都给你。”
言硕深情地凝视着应念间的双眸，屏息慢慢靠近，就在他的嘴唇快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耳边接连炸响了几簇烟花。
烟火大会开始了。
十六道金黄的烟火冲向天际，并排绽放，映得大地犹如白昼，烟花绽放后落下的花瓣璀璨夺目。
待到最后一朵花瓣消失，天空暗了下来，全世界静谧无声。
“言硕。”
“嗯？”
“郑井仁家的顾凉，是吗？”
“嗯。”
他答完，又有几十道烟火同时冲出，重新将黑夜点亮。
五颜六色的烟花叠在一起，闪闪发光，黑夜成了一块幕布，它们自由绘画。
天台上的一角，两人在最浪漫、最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烙印下彼此的痕迹，他们的身后是流光溢彩的烟火，映得周身美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