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蚀骨温柔

十年前的一场空难,让严谨成了孤儿,也成了FC集团不为人知的流落在外的继承人。 十年后的FC集团训练室,飞行学员严谨技术精湛,却因为受到高层教员的不公平对待,而被迫一直停留在学员的位置上。 直到凭空冒出一个霸道总裁,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她面前,问她:“要和我结婚吗,还有亿万家产附赠哦——代价是,你必须听我的,比如,和我结婚。” 两人假扮夫妻,扳倒了FC集团另一位继承人——假千金宣雯雯,联手维护FC集团的稳定,也找出了十年前空难的真相…… 好像集团里的每件事都错综复杂,而与你相爱却如此简单。 这位继承人小姐,陪你走了那么久,也该收了我了吧!

03 危机四伏的欢迎会
“给。”
宋子年将拿到的宣夫人欢迎会拟邀名单递给齐敛。
齐敛接过一看,各界名流,新闻媒体,还有与宣家交好的朋友,看上去阵仗十足。
“她这是要唱一出大戏啊……”齐敛笑了一声,放下了名单,“哇,我们亲爱的小谨怕要倒大霉了,喜闻乐见。”
不远处,正在贴墙倒立的严谨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谁骂我?”
宋子年望着那正倒着起劲的身体,面上写满了绝望。
是要倒霉了,三天了,他们本应该教出一位完美的小公主的,最后却教出了公主身边的女杀手,真绝了。
齐敛甚至坐在边上喝起了咖啡,边喝边欣赏严谨倒立的样子,像他这种睡眠质量特别差的人能想起喝咖啡,看来是心情真的蛮不错了。
宋子年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齐敛放下咖啡耸了耸肩,语气淡然。
宋子年问:“你就不怕她出丑?”
齐敛仿佛听到个笑话,抬眸望了他一眼:“谁能让她出丑?”
宋子年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小公主别的不行,甩脸子那可是厉害了,满口毒液绝对深得齐敛真传,往那宴会场一站,绝对是个大型毁灭性杀伤武器。
“所以咱们的战术是以不变应万变是吧?”宋子年问。
“子年,”齐敛放下咖啡,笑了笑,“你说,一个多年未归的继承人,不会面对媒体不会说漂亮话,正常吗?”
“挺正常……”宋子年一愣,随即明白了齐敛的意思,“啊!你是说他们其实本来就没什么期待,所以小公主的行为反倒符合了大众的心理预期,所以就算表现得不好也不会让人有什么嘲讽的点?”
齐敛颔首:“这次的欢迎会输一次也无所谓,不过是一群喝下午茶的太太聊珠宝、奢侈品的场子罢了……我们真正要在意的,是之后的董事会选举。”
—几个月前平淡无奇的丑小鸭忽然蜕变成令人大惊失色的白天鹅,这才是出人意料的反转剧本。
晚上。
齐敛处理完工作,从书房折回,发现房间里已经熄灯了。
“今天睡这么早?”
床上的被子蒙得死紧,完全看不出下面究竟有没有一个隆起的人形轮廓。他刚想走近些看看,又想起住在一起第一天的时候被绑了半晚上的经历。
算了算了,活着不好吗?
于是,他决定回自己的沙发上。
一屁股坐下去,似乎坐到了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他面色一变,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满手的沐浴露馨香。始作俑者半压在他身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齐敛被这香味诱惑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重新掌握主动权。他用力拉下那只强按在自己嘴上的手,挑眉戏谑道:“这么饥渴?”
严谨低声道:“走开!房间里有人安了摄像头,我怕你不敢去床边又怕商量的时候被人听到,这才在这里等你。”
齐敛一怔:“在哪儿?”
“呵,床头的台灯灯罩里。我睡觉的时候差点儿把台灯打翻,然后就发现了。”
齐敛沉吟道:“其实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我就让子年用金属探测仪把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所以就算现在有,也应该没放几天。”
事实上,齐敛做事非常谨慎,类似作战计划那种私密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在卧室这种很容易被人下手的地方谈。
齐敛道:“我猜,屋子里宣老太婆的眼线这几天都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急了,就想到了冒险往房间里安监控。”
严谨问道:“那这种东西要怎么处理?”
齐敛笑了:“当然是不处理了,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现。”
严谨也笑了:“英雄所见略同。”
齐敛身上压着她的劲松了不少,低声沉吟:“我觉得……屋子里应该不止一个。”
严谨点头:“道理我都懂,你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不然我喊流氓了。”
“不知道是谁先耍的流氓。”齐敛嘟囔一声,从沙发上翻身而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好似在掸灰。
严谨嫌弃地看着他的动作,小声道:“你西装洗了没?我还嫌你不脱外衣不讲卫生呢!”
“谁也别嫌弃谁了,赶紧把屋子里的摄像头找了。”
于是,“夫妻”两人搭配合作,一共从房间里翻出来七个摄像头,具体地点涉及床头、衣柜、镜子,乃至浴缸后头的架子。齐敛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卷黑胶布,然后把那些摄像头都给贴了。
严谨看到浴缸后头架子上贴着的那个小东西的时候,惊得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变态?连人家洗澡都要监视?”
齐敛诚恳道:“或许人家觉得,我们可能会一起洗。”
“变态。”
“先干活吧……”
严谨一头问号。
然后,她看着齐敛用密码进了宣宅内总监控室的终端,将一段同时长崭新的录像覆盖了上去,里面录制的,是他和宋子年精心准备的一段备用“作战计划”—过程丰富、逻辑连贯、线索缜密,就是唯一的一点不好,内容纯属虚构。
齐敛边放,边给她解释宣宅内的监控构造的基本原理:“老爷子呢,你也知道,当了一辈子的商人,满肚子的商业机密,对自己家里人也是疑神疑鬼的,生怕人家套出什么商业秘密陷害他。所以啊,这宣宅里头所有的监控信号,包括你就是想安一个针孔摄像头进来,那都得经过唯一的终端呈现……具体什么原理我也不清楚,听说是某个特别厉害的反侦察学家给设计的。总之,我把视频换了,那个人想看什么就都得我说了算了。”
严谨好奇道:“话说,你为什么会有宣宅终端的密码?我记得,你好像不住在这里吧?”
齐敛一顿,继而抬头对着她笑:“因为,我眼馋老爷子的遗产啊。”
严谨才不会信他。八成啊,就是走了什么别的路子。反正这么多天下来,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齐敛这个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句话用在他身上,还真是贴切极了。
布置完一切,齐敛伸了个懒腰:“明天早上等着看吧,谁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小表情,谁就是那个露出马脚的‘真凶’。”
第二天一早,严谨和齐敛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暗暗观察着屋子里每一个用人的一言一行。
许久之后,齐敛面带微笑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吃好了。”
严谨顺着他的视线瞥过去,露出了相似的笑容:“我也是。”
宋子年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宴会现场那边已经布置完了,你们俩什么时候过去?”
齐敛挂了电话:“就来。”
车上。
齐敛笑道:“我抓叛徒的方法是不是挺不错?”
严谨勾了勾嘴角:“一般般,还不是我先发现的?”
齐敛邪魅一笑:“行吧,那这次算一半一半。”
宋子年听了半天,终究没听懂,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齐敛回道:“有人在屋子里放监控监视我们。”
宋子年一副“这也算事”的样子点了点头:“找出来了没有?”
齐敛道:“嗯。”
宋子年问道:“欢迎会回来之后再处理?”
“嗯。他们都已经到现场了?”
“是啊,这次的欢迎会,所有事情都被宣老二他老婆大包大揽,我保证整个会场里就连飞进去的一只苍蝇都是他们的人。咱们今天啊,可算是在敌人的老巢里蹦跶了。”
齐敛哼笑一声:“咱俩这些年,在敌人的老巢里蹦跶的次数还少吗?倒是小谨……怎么样,紧张吗?”
严谨无语道:“你再不信任我也不用每次都问我一遍这种问题吧?”
“我每次都问吗?”齐敛故作恍然大悟,“年纪大了,老了老了,记性不行了。”
严谨翻了个白眼:“你再演?”
宋子年看他俩吵得挺欢,忍不住插进去一嘴:“严小姐,你也别嫌他多事。就比方说你这次进去,我们给你准备了写好的演讲稿,但保不齐等你上台的时候,那后台的人就给你换了,到时你一脸蒙,该怎么办?总不能指望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送台上去吧?”
严谨点了点头:“有道理。”
宋子年笑道:“是吧?”
“行,那到时候我会上点心,随机应变。”
欢迎会现场。
“齐总他们还没到吗?”一群太太将宣夫人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笑地聊着家常,“我们可是特意赶来,等着见贵公司那位回归的继承人小姐的呢。”
提起严谨,她们眼中既有期待,也有遗憾。
“可惜……小姐和齐总已经结婚了,不然,我们家那小子说不准还有点机会呢。”
这话一出,立刻获得了所有人的附和。
“我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怎么都不多等等!这么快就结婚了!”
“就是……”
年轻而又毫无根基的女继承人,她所代表的既是一笔丰厚的家产,更是可能得到的绝对的话语权。
年轻小姑娘嘛,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哄一哄她,什么话不会相信呢?
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一个香饽饽,居然还没露脸,就被人家捷足先登了,想想都令人扼腕。
宣夫人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太太脑子里都在筹谋些什么?
宣夫人点了点头:“是啊,要不是我娘家那小子已经结了婚,我也想让他去追求小谨呢!”
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宣家的姑娘,其实也不是非小谨不可。”
对面太太们的眼中起了好奇,其中一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宣夫人一笑,转身对着远处招了招手:“雯雯,快过来!”
端着酒杯的女人好像刚与他人结束交谈,面上还挂着甜美的微笑,听见宣夫人的呼唤,款款走了过来:“宣姨,各位夫人好。”
一位与宣家交好多年的太太似乎是觉得她有些眼熟,眯着眼睛盯着她认了大半天,终于惊呼一声:“雯雯!你是雯雯吧?天哪,你回来了……快快快,让阿姨看看,这么多年不见了,越长越漂亮了……”
边上不知情的太太疑惑道:“这位是?”
“雯雯!宣董的女儿宣雯雯!十多年前宣董不是离过一次婚吗,雯雯让她妈妈给带走了。”认出她的那位太太忙不迭地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唯恐被人家抢了先,“真的好多年都不见了……雯雯,阿姨老是跟你堂嫂提你呢!不信你问问你堂嫂!”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的嗔怪。
宣雯雯的眼中带着惊喜:“真的吗?谢谢阿姨……”
才怪。
宣雯雯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些夫人不过是觉得宣老爷子的孙女已经结了婚没希望了,所以才将目光转向她。毕竟,她们都不知道,其实严谨才是唯一流着宣家血脉的继承人,而她……
她根本就不姓宣。
一个是一直被放养的真继承人,一个是被娇生惯养了几年的假千金大小姐。
“吱呀—”
宴会厅厚重的大门在此时被推开。
举杯交谈的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看向门口。
今天的主角终于到场了。
漆黑的长发编成披肩的半盘发样式,仿佛油画中手捧花束的希腊少女,白色的包身长裙勾勒出年轻美好的线条,她的手臂挽在身旁黑西装的男人臂弯中,冷艳得没有一丝笑。
严谨浅笑着开口:“诸位好。”
宴会大厅内居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继承人的亮相出乎意料地获得了众人的青睐。
事后有在场的男士这么形容过,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因为知道是一个年轻女孩,想过她或许会展现少女的活泼热烈,也想过她或许会强行端出贵妇人的优雅端庄。
但是,唯独没想过,宣家找回来的继承人,居然是这样气质的。
“你们收藏过名贵的古刀剑吗?就是那种封闭了许久的刀刃,出鞘的那一瞬间,利刃反射出的冷光,会晃到你睁不开眼……我想,那一刻,我对那位继承人小姐就是这种感觉。”
宣雯雯遥遥望着站在中间那个光芒四射的女孩。原来,这位就是她的对手。
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宣夫人的声音传来:“看到了吗?”
“嗯。”宣雯雯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竞争对手,或许我会喜欢她。”
“傻孩子。”宣夫人笑了一声,“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看人也不及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准。你看,这个女孩看上去似乎颇有锋芒,其实色厉内荏,一看就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雏鸟,一言一行都露着怯,没准儿啊,她现在连腿肚子都在打抖呢……”
齐敛静默了片刻,开口道:“严小姐,你要是恨极了想掐死我你就直说,没必要这样,真……嘶!”
严谨用力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勉强将打晃的腿撑直,面无表情道:“谁要你一声不吭就准备了这么高的鞋子,不搀紧点你我能走吗?”
齐敛微笑道:“我也想不到都这年头了,居然还有女性连5厘米的鞋跟都嫌高。”
严谨恨恨道:“你这是偏见!”
齐敛气她:“不,我就是歧视你。”
不远处,有人遥遥对着齐敛举了一下酒杯:“齐总,这边!”
“来了!”齐敛应了一声,转身拍了拍严谨的肩膀,笑道,“年轻人总该自己经历一些风雨。”然后毫不犹豫地抽掉了严谨死抱着作为人肉拐杖的手。
严谨被他晾在原地,一动也不敢随便乱动。
过往的客人有不少看到这位欢迎会的主角,都停下来向她举杯致意。严谨牢记着齐敛那句“不知道说什么你就微笑,微笑总不会出错”的话,一改平常臭脸,玩命地“营业”,脸都快笑僵了。
宋子年拿着打印好的演讲稿走过来:“严小姐,再过两分钟主持人就该点到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严谨接过演讲稿,手搀住他的胳膊:“还好,就是有点站不稳,你待会儿能扶我走上去吗?”
宋子年赶紧扶着她:“我扶你不太好吧,齐总呢?”
严谨呵了一声,指了指那边和一群啤酒肚男聊得风生水起的齐敛。聊吧聊吧,再过两年,你迟早得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宋子年扯了扯嘴角,看样子齐敛是打算撒手不管了。他暗暗为严谨掬了一把同情之泪,然后抽了手。
猝不及防之下,严谨一个趔趄。
宋子年笑道:“加油!”
严谨无语,又这么搞,绝了。
“下面有请严谨小姐发言。”宴会的司仪按照流程,微笑地看向严谨。
台下掌声雷动。
严谨一手捏着演讲稿,一手拎着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自己摔着。快走到台前台阶的时候,厚重的红地毯把她的鞋跟劈了一下,她身子一歪。
“小心。”一只纤细的胳膊搀住了她,“别摔着了。”那双手扶着她慢慢站稳。
严谨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面前扶她的人,居然是那天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的黑裙少女。她今天换了身精致的小礼服裙,脸上化了妆,但面容依稀可以辨认。
“是你?”
少女一愣:“你认识我?”
严谨说:“那天在医院,我在走廊上看见了你。”
少女点点头:“原来如此。”
严谨忽然想起来那天齐敛告诉她,这位是她名义上的姑姑,还说什么是宣夫人找来对付她的人。虽说她那天注意到少女是一群为财而来的伪君子中,唯一让人看上去是真心实意与众不同的,但是,齐敛的话还是令她的神色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会害自己吗?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浅笑着松开了手:“主持人喊几遍了,你快上去吧。”
严谨点了点头,上了舞台。
少女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台上的严谨。身旁,宣夫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喊了她一句:“雯雯。”
宣雯雯回过头:“堂嫂。”
宣夫人问:“演讲稿换了吗?”
刚才那红地毯上的一下搀扶,说无意也有意。即便严谨不摔倒,宣雯雯也会截住她,或做一个自我介绍或做点什么别的小动作。总之,她的目的就是换掉严谨手中的那份演讲稿。
宣雯雯点头道:“嗯。”
宣夫人满意地笑了:“雯雯,你知道换掉的那份稿子上面写了些什么吗?不是些什么显而易见的陷阱,只是照着他们自己的演讲稿换了些句子,但是意思就完全变了,像这丫头这种不怎么精于话术的人,估计读完了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几天前,宋子年和齐敛在宣宅里做了一份什么计划书,其中也包括了演讲稿,但我总觉得那个东西拍得太清晰了不太对头,所以就重新找人黑了宋子年的电脑。果然,电脑里面还存了一份专门针对那份演讲稿话术修改的文件来防我的后招。我就知道,齐敛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摄像头呢?他想让我自以为得逞然后又落空,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来羞辱我。但他没想到的是,我真正的后招,根本就是在宋子年的电脑里,所谓摄像头,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宣雯雯笑了笑,举起杯子和宣夫人一碰。
“堂嫂,你的想法也太复杂了。其实很简单的事情,根本就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严谨走到台中央,按照教好的步骤,对着下面的人礼貌鞠躬。台下又响起了一阵掌声。她低头看向刚放到桌面上的演讲稿。
或许是平时浏览快速执行单习惯了,这种带字带条目的纸页,她一般都会下意识地先整理扫视一遍。
第一页快速浏览完翻开,她忽然就愣住了。
台下,宣雯雯的嘴角微微扬起,她举起杯子遥遥地对着台上的严谨敬了一下:“加油。”然后一饮而尽。
严谨的面前,赫然摆着几张雪白的纸,一个字也没有!
装摄像头?利用话术?黑电脑防后招?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麻烦,直接换成白纸就好了,站在台上发呆,难道不比说错话更丢人现眼吗?
“怎么回事,严小姐干吗不说话啊?”宋子年问,“两份稿子我们不都在车里研究了无数遍了吗?宣夫人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大改的,她就喜欢看人家被捧到云端上摔下来,肯定不会在开头动手脚,绝对都是在中途挖坑。”
齐敛似乎早有预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恐怕,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办法说话了。”
宋子年疑惑道:“哦,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齐敛抿了口酒。
“还是那句话,我需要的是战友。我不当保姆也不养孩子。你不准去管她,她今天要是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栽了,捞了也是废物。”喝空的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齐敛一脸兴味地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下,宋秘书!看戏!”
严谨看着手中的白纸,已经反应过来了。
台下那位好心搀扶她的“姑姑”,把她手里的东西给换成了白纸。齐敛还说什么宣夫人只会换字换段坑她,害得她白浪费时间学了那么多恶心人的话术,结果全没用到。
沉默的那几十秒钟里,她用了五秒钟的时间惊讶,十秒钟的时间来锁定“被下套的时间、地点、人物”,剩下的时间,全在脑子里骂齐敛。
以齐敛那人的阴险程度一定反应过来她手上是白纸了,但是抛弃队友抛得如此果断,还是忍不住令人唾弃。
台下开始出现一些窸窸窣窣的小议论声,大约都在说小公主怯场。
宣夫人勾起了嘴角。她向端着托盘走到她身边的侍者优雅地伸出一只手:“给我来杯香槟。”
宣夫人常常举办这种名流宴会,挑选的侍者也大多是心腹熟人。侍者对她微微躬身:“夫人,您最近在服药,今日的酒品刺激性比较大,不利于您服药。”
“没关系,庆祝一下,”她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对了雯雯,你做得不错,你的小奖励,我已经让人打到你母亲的账户里了。”
宣雯雯淡淡地应了一声。
宣夫人一边轻轻晃动玻璃杯中的液体,一边凝视着台上似乎已经手足无措的人,微微一笑。
本以为这丫头至少会有些临场应变的能力,没想到却只会发呆,这么看来,雯雯想得没错,塞她两张白纸就够了,何必大费周章搞什么监控呢?
寂静的会场内,忽然响起了利落的撕纸声。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女继承人拎起手中的那几张宣讲纸,一下、两下、三下,利落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宣雯雯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台下一直坐着看戏的齐敛“啧”了一声。
严谨一笑:“既然准备好的东西已经被剧透了,那咱们就换个新鲜点的方式吧?”
严谨弯下腰,将头凑向话筒,目光直视着下方,吐字清晰,语调流畅,似乎是现场生造了一份内容出来,台下的客人专注地听着,方才以为她怯场紧绷的弦渐渐松缓了下来。
不愧是FC集团的继承人啊……
宣夫人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手中捏着的玻璃杯一晃。
宣雯雯淡淡道:“堂嫂,您怎么了?”
“没什么,”宣夫人将杯子搁回托桌上,“看来,她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没那么废物。”
演讲结束了,齐敛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随后,全场掌声雷动。宣雯雯慢悠悠地搁下了手中的杯子,也跟着一起鼓掌。
严谨看了齐敛一眼,台下的男人冲她微微一笑,伸手拿起面前桌上的酒杯,遥遥举起。
“考试合格。”他做口型。
严谨冲他扬眉:找死。
“真凶啊……”齐敛轻叹着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宋子年的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解救一下我们家小谨。”
宋子年无语,早干吗去了?
台下坐着的记者们纷纷举起手,向严谨提问。
宋子年在齐敛的授意下,站到了严谨身边,向记者宣布道:“仅限三个问题,大家可以举手,等我按顺序来挑选……”
“严小姐,”宋子年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老大要我告诉你,下去之后要是害怕或者紧张的话,就站到他身边去,他会带着你熟悉那些你需要熟悉的人。齐总让你看着,左边那群大的,她们是狼你是肉,满脑子想刮你身上的油,聊完就跑。右边那群小的,香槟和啤酒已经把脑子泡发了,最好别聊,不然怕你会气疯。”
气疯?也不知道是谁要气疯我?
严谨淡淡道:“卖完了队友再来示好,绝了。”
宋子年沉吟半晌:“我支持你散场之后揍他,但是留着他的脸行吗?明儿个我还有用。”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严谨道:“我尽量。”
提问结束后,严谨朝下面看了眼,瞄准了齐敛的位置便径直下台去寻仇。结果,隔着三张桌子,她撞上了独自饮酒的宣夫人。
宣夫人低笑了一声:“反应挺快?”
严谨挑眉:“我才二十几,还年轻,暂时腿脚还没出什么问题。”
宣夫人笑了笑,抬手招来侍者:“给她来杯薄荷水,年轻,火气旺,该泄泄火了。”
严谨也不推辞,接过那杯水便一饮而尽,抹了把嘴:“正好渴了,谢谢您,再见。”
她想走,宣夫人却拦住了她。
宣夫人道:“你这孩子!急着找齐敛吧?你们小夫妻感情好我理解,但也得给伯母一个面子不是?大家都等你一晚上了,谁不想认识咱们宣家的掌上明珠呢?颜太太?您也来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家小谨!”
颜太太闻声走了过来,客气道:“小姐方才的演讲真是十分精彩,我敬你一杯。”
边上的侍者捧着托盘,递过来一杯酒。
严谨其实不太会喝酒,学员有规定,训练前、起飞前禁酒。严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泡在训练间,等于天天禁酒!
但是这种场合她知道,必须应付。
她迟疑了片刻,端起托盘上的杯子,闷头干了,脸上染上些微醺的红色,抬手将杯子搁了回去。
敬酒的颜太太满意道:“小姐豪爽!”
出身、样貌、能力和智慧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看重的,而这位小姐这样看下来几样都有,怎么就已经嫁人了呢?
一众夫人将严谨围在中间,不住地夸奖。来之前丈夫叮嘱交代过什么,她们心里都有数。未必是她们真的看得上严谨这个人,但是……这位可大概率是宣家未来的掌舵人啊!就算结不了姻亲,结个善缘将来做生意做事也多条路嘛。
这边严谨被一群中年贵妇围在中间,另一边,中年贵妇的儿女们坐在一起喝酒,把宣雯雯排斥在一边。
宣雯雯是被宣夫人安排着坐在这里的,说是要她和这些人多熟悉熟悉,将来好多一条路。她本人倒是不介意和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大少爷交朋友,但奈何人家看不上她,她也就懒得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坐过去点儿,别挨着我!你知道这条裙子多少钱吗!”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嫌恶地往边上挪了挪,不耐烦地冲宣雯雯摆了摆手,“真见鬼!到底逼着我待这儿做什么!”
说话的女孩是颜太太的女儿,颜湘。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一向是要星星底下的人不敢给她摘月亮。平时跟朋友们混在一起的时候,脾气倒也不是特别坏,但今天坐在这里给人家当陪衬,颜大小姐心态显然非常不好。
她看了眼自己老妈,嗤笑了一声。
贵妇们之间说话会假笑给面子,但是这些年轻小姐就不一定了。
本来颜湘今天和朋友约好了去玩的,结果被老妈强行拉过来赔笑,还说什么“多认识认识一些朋友”。她眯眼看着人群中间略显拘束的严谨,拉倒吧,还朋友呢?给本大小姐提鞋都嫌你不利索。
“湘湘!”忽然,那头和宣夫人还有严谨相谈甚欢的颜太太冲颜湘招了招手,“过来!”
颜湘冷笑一声:“还把我招过去。”
她那些朋友嬉笑着:“宣大小姐召你呢,你还不给点面子赶紧去?”
一群人笑成一团,面带鄙夷。
颜湘本来嗤笑着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闷声喝酒的宣雯雯:“哟,我怎么忘了这儿还有个小姐?您家那位召我去请安呢,咱们要不要一起?”
她就是随口一说。她老妈站那儿她没本事明着对严谨发牢骚,正好这里有个瞅着挺软的柿子,就上赶着捏一捏,她心里其实根本没指望宣雯雯会跟着她一起去。
哪知,宣雯雯当即就笑着撂下杯子:“好啊,正好。”
颜湘被堵了个措手不及,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过去了,根本不等宣雯雯。
宣雯雯也不甚在意,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挪过去。
严谨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颜湘身后的宣雯雯,想起了之前被换成白纸的演讲稿,蹙着眉头正想开口,却看到宣雯雯对她微微一笑,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你现在的敌人在那边。”宣雯雯用口型示意,伸手指了下颜湘。
严谨反应过来,收回了视线。
“来来来,湘湘!过来!”颜太太揽过女儿的肩,对着严谨介绍,“小姐,这是我的女儿湘湘,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颜湘知道她老妈又在“拉皮条”了,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嗯,你好。”
严谨伸出手去:“你好。”
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而颜湘根本无视。
“湘湘!”颜太太低喝。
颜湘嘟囔了声“知道了”,然后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和严谨握了握,握完之后好像摸到了什么病菌似的,在裙子上蹭了蹭,看得严谨眉梢一挑。
颜太太也注意到了女儿不礼貌的行径,把她往身后拉了拉,赔笑道:“这丫头平时我也没空管,她爸爸送她去国外读书,在外头也不知道跟什么人待在一起,野惯了,就是不听我话……”
“行了,”颜湘打了个哈欠,“人也见了,酒也喝了,能放我走人了吗?我们那边都玩三轮了。”
颜太太不悦道:“又是你那群狐朋狗友?你看看你像什么话,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小姐的优雅端庄吗?能不能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优雅端庄?”颜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喂,老太婆,你数落我我没意见,但你要是拿这丫头跟我比,那我就不服了!你!就你!你自己身上穿的啥衣服你说得出来吗,优雅端庄姐?”
颜太太怒斥道:“湘湘,胡闹!”
宣夫人却是笑意盎然地打着圆场:“小孩子好奇嘛,问问而已。再说,我也挺好奇小谨穿的哪家的衣服,这么漂亮?”
“我就问问啊,你发什么火?”有宣夫人说好话,颜湘更加不知道东南西北,憋了一晚上她早烦了。于是,她不理自己老妈,一脸戏谑地等着严谨的答案。
严谨低头看了眼身上。啥牌子?呵,鬼知道。
店是宋子年挑的,裙子是店员选的,她一问三不知。不过宋子年有句吐槽是对的,这种大小姐啊,脑子确实是被红酒还有下午茶泡坏了。
严谨说:“不清楚,你待会儿问问宋秘书吧。”
颜湘故作遗憾道:“啊……难道是什么特别小众的牌子?我能看看衣服上的牌子吗?”
严谨知道她想搞事,但就想看看她想干吗,于是背转过身,撩起了散放在背后的长发。按常识来讲,一般衣服或者裙子的牌子都在脖子后面。
颜湘却直接用指尖点在了她胸口那朵洁白的象牙白蕾丝胸花上,花瓣的走向两簇分开,近看便形成了一个绽放的“V”字。
“原来是华伦天奴啊!”颜湘像是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家的牌子从来不会像一般的衣服那样标出来,因为设计师觉得衣服上带标志很俗气,所以只会用巧思做成装饰或者放在走线的暗扣上,看上去精致又显高贵……这牌子蛮出名的啊,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吗?”
原来就这样?还以为她想搞什么事呢。严谨觉得无聊:“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个牌子。”
颜湘惊叹:“啊,原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一旁端着酒的宣雯雯看得忍不住想笑,合着在这位脑子泡发了的大小姐的认知里,人的见识几乎可以约等于为名牌和美容,还有数不尽的八卦,真是可悲又愚蠢,希望她爸妈千万别倒吧,最好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保证给这位大小姐养老送终之后再离开人世,不然啊,这万贯家财也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败掉。
宣雯雯在一旁替颜太太唏嘘,颜湘却自以为获得胜利一般俯视着严谨:“既然我妈非要我和你交朋友,那么将来要是有机会,我倒是可以带你去逛一逛他们家的店子,带你长长见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连标牌在哪儿都分不清的……”
“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华伦天奴不标标志是为了免俗。”这时,一道高傲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
“谁?谁在说话?”颜湘皱眉搜索着声音的来源。
一只手在她的背后拍了拍:“看这边……”
众人转过身去。
那是一个极为高挑细瘦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乍一看,像极了严谨之前在店里换掉的那一条,耳朵上戴着沉甸甸的钻石耳饰,浑身上下,从脚到头发丝都写满了嚣张跋扈—像是在名利斗兽场里厮杀了无数场后,最终得胜走出的女王。
深色墨镜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那描摹精致的“M”型宝石红唇,唇峰微微上翘着,不用看她的眼睛便知道,她在嘲讽你—不加掩饰的那种。
“华伦天奴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蓬蓬的欧根纱、象牙白蕾丝组合出来的东西,年轻的时候给一位崇尚简洁风……女公爵做衣服,成天劝人家往上头堆那种小女生的蕾丝蓬蓬纱,但是被拒绝了。后来他自己开始独立设计时,就把这种梦幻的公主梦发挥到了极致。只要他觉得面料够仙,1000美金一磅的象牙纱也能不要钱似的拿来裁……不带牌子是为了免俗?呵。纯粹怕破坏了那口仙气罢了。”
她侃侃而谈般地说完,又骄矜地用下颚点了点颜湘捏在手里的小手包:“你手里这个路易威登包上面的牌子铺得我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怎么也没见你嫌它俗啊?”
颜大小姐捏包的手指有些发白,眉毛就差没飞到天上去:“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婆?”
女人被人骂了句“老太婆”,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痛脚,她压下额头上即将飞起的青筋,用力地按了一下颜湘的肩膀:“小姑娘,想要找借口给人家使绊子,一定要先把功课做好,别到头来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羞辱了。”
颜湘炸了:“你哪儿冒出来的?有你什么事啊……”
这时,边上一位客人惊讶地盯着那个女人看了半晌,好似认出了她,迟疑了许久,才试探着问:“您好,请问您是不是英国的那位知名华裔设计师……”
“是我。”女人打断了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双似猫一般明亮、深邃的眸子,对着面前的三个小姑娘挑了挑眉,“设计师Miranda,你们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乔安。严小姐是吗?来,第一次见面我们拥抱一个!”
严谨莫名其妙地被这个陌生女人蹭了一身香水,然后就听到她靠在自己耳边说:“啊,对了,还有件事。你那个便宜老公,也就是齐敛,是我前男友。准确点讲,我是他的初恋。”
说着,她松了手,一脸“无事发生”,微笑地看着严谨。
严谨觉得对方的神情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品味了半晌,忽然琢磨出自己好像不经意间得知了一个惊天大八卦,再看乔安的时候,觉得她整个人都仿佛不一样了。
乔安对着她微笑:“宝贝,看什么呢?”
严谨也微笑道:“乔小姐,我是在想,我总算知道齐敛那一身脾气从何而来了。”
乔安挑了挑眉,似乎惊讶于她的奇怪发言。
宣夫人笑吟吟地走过来,似乎早有所料,热情地想去握乔安的手:“乔小姐来了!之前我把请柬发出去,乔小姐一直没回复,我还以为你不会赏脸来了呢!”
乔安不动声色地一让,宣夫人的手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听说齐敛结婚了,”乔安停顿了一下,勾唇笑道,“我嘛……当然要来看看。”
宣夫人面上的尴尬被逐渐加深的笑意所取代。
严谨看着宣夫人的神情,心里琢磨着,如果宣夫人是想要构造一个人间修罗场,那么现在她和乔安小姐这对“情敌”已经就位了,还差一个……
“乔安。”
最后一位选手也闪亮登场了。
齐敛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这会儿宋子年被他丢去应付那些记者了。
“乔安,好久不见。”
乔安望着他眯了眯眼,表情还很正常。
她将手里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齐总。”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集团的晚宴。”
“不客气。”
前任男女朋友见面,互动很是和谐,严谨有些遗憾。她本以为能够看齐敛这家伙倒霉的。毕竟这位乔小姐的嘴皮子比齐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要是来一场不见血光的厮杀,一定十分带劲。
这时,严谨被人拉近,一道嗓音入耳:“严小姐,我们要真是一对夫妻,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塑料的夫妻了。我被前女友逮了正着,你却在这里喝饮料看戏,是不是未免过于冷淡了?”
严谨抬起头,微笑地看着齐敛:“我们要是真夫妻,你把前女友送到我面前来,我就送你满屋子菊花,祝你长眠地下。”
齐敛盯着她的眼睛,眸中隐隐带着笑:“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严谨不动,悠悠道:“如果我倒霉了,齐总你该怎么做?”
齐敛轻呵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严谨瞬间软了身子,捂着头倒在了齐敛身上。
齐总不愧是戏精本人,接戏极快,伸手就把人一搂:“怎么了,小谨?”说着,手还不安分地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我有点头晕。”占我便宜是吧?
齐敛一脸慌张:“啊?喝多了?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不能喝这么多的……”
严谨“委屈”地点了点头。
齐敛扶住她,对着周围投射过来的探寻视线,微微躬身:“很抱歉,没能招待好各位,小谨她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带她回去了。接下来宋秘书会替我们继续招待大家,先走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众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虽说是利益联姻,但是齐总对夫人还真是好啊!
齐敛扶着严谨上了车,下一秒,只见刚才还不胜酒力的女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端端正正地坐着。
严谨双手抱胸看着他:“看到前女友这么怕吗,齐总?”
齐敛突然附身向她靠过来,古龙水味充斥她的鼻尖。
严谨一脸警惕:“干吗?”
齐敛轻笑一声:“系好安全带。”说完就让司机开车。
严谨胡乱地揉了揉被他那么一靠之下略微有些发烫的脸:“别逃避话题啊。那乔小姐什么来路,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齐敛笑道:“你要是承认你在吃醋,我就告诉你。”
“说什么梦话呢?”
齐敛叹了一口气:“你又不吃醋,还想看我热闹,我是瓜棚吗,还得满足您吃瓜的愿望?”
严谨诚恳道:“没办法,你的瓜太好嗑了。”
能让齐敛不惜放下身段向她妥协求跑路的女人,没意思吗?哇,简直太有趣了好不好?
宣宅。
齐敛道:“我要去洗澡了,你松手。”
严谨不放人:“别啊,说完再走。”
齐敛无奈道:“你还是人吗?看不出来我现在真的很尴尬吗?”
“我看出来了啊。”
齐敛一愣。
“所以想让你更尴尬一点。”
齐敛知道,今天不说出来是没完了。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和严谨不是真夫妻。不然展望一下未来,每当丈夫出现什么新闻,妻子只有两种态度,要么吃瓜,要么送菊花。绝了。
严谨问:“喝酒吗?”
她扒了齐敛放在房间冰柜里的藏酒—第一天搬进来住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爷从他那个超大号的行李箱里捞出来一瓶瓶的酒,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当时,宋子年见她呆愣,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这么说吧,如果女人是水做的,齐敛就是酒做的。”
“啪!”
齐敛一巴掌直接扇上宋子年的脑门。
齐敛冷漠道:“宋秘书,自己去系统里记上一笔,扣钱吧。”
宋子年怒道:“你就知道拿工资绑架我!”
严谨拿嘴一咬瓶塞,“嘭”的一声,然后“咕嘟咕嘟”倒了满满两大杯。
齐敛肉痛地叫出声:“你倒是醒一醒酒啊……”
严谨无视他。
他小啜了一口:“来吧,说出你的故事。”然后挑了挑眉,意指昨天的摄像头,“不怕被拍了?”
严谨淡定道:“全贴上了,昨天。”
齐敛笑笑:“或许被发现了,进了新的。”
“这样啊……”她似乎觉得挺有道理,沉吟片刻,然后只听房间内传来一声利落的“哗”。
沾染着血红色液体的碎片差点儿飞溅到他脚背上,齐敛提腿躲避,一时不知道该心疼酒还是心疼自己的脚。
严谨双手叉腰,对着他怒吼:“齐敛,你这个浑蛋!才结婚几天啊,你居然就背着我找妖精!说!哪儿来的?”
齐敛眨了眨眼,厉害了。
三十分钟后。
严谨摸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水润喉咙。
“视频换得怎样了?”
齐敛完成了最后一步收尾工作,伸了个懒腰:“嗯,好了。那人如果还在监视,明天又有新素材过去了。老太婆想看的不就是这些嘛,我们俩吵翻天,然后再各个击破。明天要是有人找你,记得还要有这么棒的演技,小谨。”
严谨一听到还有明天,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一副力竭的样子:“累死我了,原来吵架这么劳心费神。”
齐敛状似无意地问:“以前没和男朋友吵过架?”
严谨抬起眼皮看着他:“没男朋友,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齐敛勾了勾嘴角:“也是,这么凶,谁敢当你男朋友?”
“呵,那是。起码我没有前女友需要躲。”严谨嗤笑一声,“你还没说呢。”
“你这都从哪儿听来的?”
“室友。她特喜欢那种家庭伦理剧,看完以后还要拉着我们一起讲她的悲惨童年、悲惨青春期还有悲惨青年期,而且每回都是那几段,我都能全文背诵了。啊对……刚刚吵架那段,她打电话吼男朋友的,我搬运了一下。”
“谢谢,我都没有。”
严谨失望道:“啊……这么不刺激。”
齐敛无语地想,其实喜欢看那种奇怪伦理剧的人不是你室友是你吧!
“其实,那个乔小姐不是我的前女友。”齐敛终于说道。
严谨挑眉,一脸不信:“别,女朋友这件事可是那位乔小姐亲口告诉我的,她对我示威呢,我要真是你老婆,估计那一下能被她气疯。”
齐敛呵了一声:“那你记得下回疯一个给我看看?”
“别想了,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齐敛顿觉无趣,伸手抓起幸存的那只玻璃杯抿起酒来。
严谨以为说得太过分惹他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角,蹲在地上收拾起玻璃碴来。
齐敛看到了:“别用手,小心划着,放那儿等明天早上用人醒了让她们来收拾。”
严谨应了一句:“划着手不是更好吗,正好给你解气。”
齐敛无奈道:“你起来。”
严谨不动。
齐敛怒了:“咱们这到底谁哄谁呢?讲不讲点道理?你给我起来!”
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拎起蹲在地上的人,拎到沙发边把她往下一按:“坐好!”
严谨哼了一声,声音却弱了不少:“你手轻点。”
“没你打我的时候重。”齐敛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坐着,陪我喝酒,我就给你瓜吃。”
严谨迅速倒掉了自己杯子里的水,满上了酒。
齐敛道:“不是我不想说,是这事真的怪丢人的。”
“怎么说?”
“我不是说自己以前在国外留过学吗?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乔安。”
那时候,齐敛还是个穷学生,跟着同学去酒吧玩,结果上厕所走错了包厢,看到一伙人在嗑药,满屋子乌烟瘴气。看到有陌生人闯入,一个药嗑嗨了的大胡子直接就掏了枪,正在齐敛觉得自己今天得交待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唤了他一声“Darling(亲爱的)”。
那个女人就是乔安。
乔安告诉她的那些同伴,齐敛是她的男朋友,看时间太晚了来接她回家的。
那会儿心思还单纯的学生版齐敛,对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女人心生好感,但见她身处于这种环境中,就以为她是在酒吧做某种职业的女人,于是鼓足勇气劝慰她回头是岸。
乔安听了差点儿笑岔气,笑完对着他戏谑道:“行啊,我回头是岸,你看着我好不好?”
此后一年,他跟在乔安屁股后面混,才知道乔安不是什么特殊职业女性,而是个搞设计的,那天去酒吧是去采风做她的后现代都市专题。
这女人随性惯了,见人对齐敛好奇就说这是她“小男朋友”,带着他到处参加酒会“长见识”,把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染成了如今“五毒俱全”的齐总。当然,齐敛也成为留学生圈中一大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如今都心有戚戚焉。
严谨搁了酒杯,为乔安打抱不平:“听你这么一说,乔小姐算是你恩人啊,你这么躲着人家像话吗?”
对面的人心说,人家调戏你,你还给人家打抱不平呢?
齐敛道:“躲给宣老太婆看的啊。”
“那你反应还挺快。”
“一回生二回熟罢了。”
他脑子里琢磨着乔安为什么在国外待得好好的突然跨洋跑回来看热闹,以那女人无利不起早的个性,估计是有别的事,到时候还得让宋子年去查一查,不能让她白看一场笑话。
齐敛口口声声说严谨睚眦必报,其实他自己也差不多。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严谨酒量不行,齐敛在宴会上也没少被那些合作方灌酒,这一来二去,瓶子见了底,两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
严谨酒量不好,酒品更是差劲,酒劲上来了一屁股歪坐在齐敛身上,手指把他的领带绕了三个圈,扯到自己面前。
“干什么?”齐敛半睁着一双蒙眬醉眼,没好气地问她。
严谨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然后“嗝”一声,一个酒嗝喷在他的脸上。
齐敛一脸无奈,好想把她扔出去。
好在,在齐敛动手实施之前,揪住他领带的人已经开口说话了:“齐……齐敛!你……是人吗?说……说好了同舟共济当队友的,你凭什么不管我?为……为什么每次都扔下我不管,你你……你浑蛋!”
酒劲上头了,喝得醉醺醺的严谨只觉得自己无比倒霉,无比委屈:“你就知道欺负我—”
齐敛被她号得耳膜一阵嗡嗡作响,晕乎乎地为自己辩解:“我哪里欺负你了!”
严谨用力一扯他的衣领,两人差点儿没亲上。
“把我丢麻烦堆里站边上看戏的是不是你!动不动就威胁我要踢我下船的是不是你!开口闭口就对着我喷毒的是不是你!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这么恨我?”
齐敛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愣愣地看着她,估计是酒精麻痹了脑子,居然连反击都不会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谁……让你招我了?”
严谨吼道:“我哪里招你了!我招你什么了!”
齐敛忽然眯了眼,借着酒劲掐住了严谨的脸,用力地揉捏着,任凭她哇哇乱叫,拼命挣扎,愣是挣脱不开。
齐敛道:“天天顺着你、护着你的人那叫对你好?”
严谨冲着他吼:“那也比成天数落我的人要来得强!”
这算是撕破脸了,齐总的酒劲也被彻底激上来了,该说出口的不该说出口的,全都不管不顾地往外头摔。
“那三个月之后到了董事会上,你等着被扫地出门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真是贱得慌才会在前头引着你!”他阴着脸一胳膊肘顶开那个骑坐在他身上的醉鬼,冷眼看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了!你等死吧!”
“不管你了”四个字似乎是让严谨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刺得她眼眶一红。
“你凭什么不管我?”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带上了些委屈,“他们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也不管我了?”
她胡乱地扯住齐敛的衣领,不管不顾地将他压在沙发上:“你不许不管我!”
齐敛被她压在下头,气笑了:“凭什么不许?我是你什么人啊?你是我什么人?”
“你是我……”严谨红着眼睛吼了一半,哑巴了。
齐敛盯着她沉默了半晌,然后默默地将人推开,起身。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将他整个人钉死在了原地。
齐敛哑声道:“耍什么狗血虐恋的造型呢,我可没空陪你这小丫头片子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我错了。”背后传来一道干巴巴的道歉声。
齐敛声音里透着冰碴子:“错哪儿了?半点诚意都没有。”
又是干巴巴的一句:“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齐敛问:“还有呢?”
“不该迁怒你。”
“还有呢?”
“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管我。”
齐敛心软了,转过身去,抱住她,不住地拍着她的背,揉着她的头发,拿出哄孩子的语气:“吓唬你呢,我没说不管你。”
严谨好像哭了,嘟嘟囔囔着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还是在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有父母,有朋友,有这些年的日子……齐敛沉默地拍打着她的背,也不管听清没听清,她停一下他就答应一句,做个忠实的听众,这是他这辈子难得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最后,严谨讲累了,讲困了,顶上悬挂着的豪华壁灯在她眼前闪烁着,分裂成细碎的星星,在眼眶里眨啊眨,眨啊眨……
天亮了。
严谨是自己醒过来的。
眼前的场景有点“谜”,让她想起了电视剧里某些烂俗桥段。
第一步,低头,衣服完好;第二步,确认,四周无人;第三步……她轻手轻脚推人的动作被男人的一声闷哼钉回了原地。
她果断闭眼,装死。
耳旁传来一声嗤笑:“我都醒一个小时了,看你死命抱着我不撒手才又将就着眯了一会儿,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没醒呢!”
严谨睁开眼,一把将他推开,翻身坐起,冷静道:“看破不说破,懂吗?”
齐敛靠在沙发上,眯眼望着她:“这种情形下你都能这么冷静,我可真敬你是条汉子。”
严谨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假笑:“哦,衣服干净完好,现在都几几年了,就抱着睡了一个晚上,难道你还想让我负责啊?”
“我们两个人的台词是不是念反了?”
严谨去浴室洗漱去了,齐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回想着昨天晚上那个抱着自己不撒手的酒鬼。
虽然形象糟糕了一点,疯得严重了一点,但好歹比眼前这个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的小白眼狼招人疼多了。
严谨在浴室里用流动的凉水不住地冲着自己的脸,给自己降温。
大早上起来和一个“半生不熟”且有轻浮前科的男人抱在一起,天知道她内心有多震撼。但是,这个状态绝对不能让齐敛那家伙知道,不然的话……
有人敲了敲浴室的门,严谨下意识觉得是齐敛,没好气地开口:“又干吗?”
门外传来一个恭顺的女声:“您昨天的衣服可以脱下来交给我吗?听说上面沾了酒气,我帮您清洗一下。”
严谨一顿:“齐敛呢?”
那个女声回复道:“齐总在隔壁洗漱完已经出门上班了。”
齐敛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卧室里,真是完美卡点。
严谨拧上了水龙头,平静道:“嗯,那能请你帮我准备几件干净衣服换一下吗?”
等到严谨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那个说要洗衣服的女佣果然还没走。
严谨对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昨天早上谢谢你帮我准备的牛奶麦片,还记得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真的太麻烦了。”
昨天临出发前,她和齐敛两个人都是一边不动声色地扒拉着早餐,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关注着众人的动态。这位叫作小林的女佣是其中比较奇怪的几人之一。
按道理来说,严谨作为宣家未来掌权者的有力竞争人员之一,和这栋大宅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熟。这时候一些心思活络的人都该站出来讨好这位人生地不熟的大小姐才对。
事实上,严谨搬来的这些天,拐着弯讨好她的人真的不少,甚至都令她有些烦不胜烦。昨天吃早餐的时候,不停地有人给她端杯递盏刷存在感。
她记住了其中最热情的,以及站在边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几个人。太出挑和太隐蔽的人都很反常,因为这实在是有掩饰的嫌疑在里面。越想让自己泯然于众人,有时反而越容易被发现。
今天这位小林,就是昨天被她盯上的几个人之一。
小林冲她点了点头:“您太客气了。”
严谨对她笑了笑,坐在沙发上假装玩手机。
小林收了衣服:“您不去吃早饭吗?”
严谨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一个怨妇,轻轻地摇了摇头:“没胃口。”然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小林劝慰:“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要不,我去给您榨一杯豆浆?您不用费心去餐桌上吃,我拿个杯子给您装了送来您喝几口?”
不等严谨回话,手机响了一下,短信来了,是齐敛的。
她用余光瞥见小林低着头在看她的手机屏幕,心道齐敛这家伙还真能歪打正着,连内容都不看就把手机往沙发边上一丢,冷笑一声。
这一段演技,她给自己打99分,少1分怕骄傲。
小林试探着问:“齐先生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别说了,去帮我榨豆浆吧。”
小林走了之后,严谨点开手机一看。
齐敛问她:“有没有人来找你过招?”
严谨回:“有的。”
“战况如何?”
“特好。”
“加油。”
“一定。”
严谨关了手机,坐在那儿等着那个说去给她打豆浆的人回来。
五分钟后,小林端着一杯滚烫的豆浆走了进来:“您的豆浆,小心烫。”
严谨叹息一声:“放在桌子上吧。”
小林眼神微闪:“那,我继续收拾房间了。”
严谨点了点头。她连手机都不玩了,坐着放空发呆,百无聊赖地看着小林收拾东西,仿佛这个世界不再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兴趣。
“齐敛什么时候回来?”严谨突然开口。
小林回道:“齐先生一般五点下班,下班之后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应该就会回来了。”
严谨抓起手机,开始发短信。
小林看到了:“您有事找齐先生?”
严谨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许久,她才别开脸道:“他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果然是闹脾气了。嘴上说着讨厌那个男人,气那个男人曾经有过喜欢的人,那个喜欢的人还又出现了,但心底却还是忍不住要和好。不过……发短信这个行为就不太聪明了,像齐先生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最讨厌家里的女人多事了。抓得越紧,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小林笑了:“齐先生爱吃的?小姐……这您算是问对人了。”
“今天家里我要演独角戏不需要人捧场,麻烦您晚点回来让我把戏做足了,谢谢。”
齐敛看完这条短信,勾了勾嘴角,回复了一个“好”字。
FC集团CEO办公室内大门紧闭,戴着墨镜坐在对面的女人半垮了墨镜,睨着对面那个把自己晾在这里发短信的男人:“你浪费我大早上宝贵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看你发短信追妹子?”
齐敛没抬头:“都已经结婚了还要追什么?”
“所以说你活该啊,都结婚了还玩单恋,可真有你的。”
齐敛抬起头,嗤笑一声:“我单恋她?你懂什么!”
女人摆了摆手:“我懒得管你的闲事。我的时间就是金钱……齐小敛,你这是在谋财害命。”
齐敛放了手机:“我谋财害你命?乔小姐,你这睁眼说的是哪门子的瞎话?昨天晚上大老远飞这儿装我前女友搅哪门子局来了?”
乔安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宣老二家那位女士看你不顺眼,要整你。作为传说中的‘前女友’,我都没落井下石,只不过是看个热闹外加鼓掌叫好而已,这也算是主动搅局?”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齐敛哼了一声,将宋子年查到的一份设计竞标项目书影印件甩在桌上,“你不是为这个来的?”
乔安差点儿拍了桌子:“你……你……齐小敛,你学坏了,你怎么可以偷人家的商业机密呢?”
齐敛冷笑:“喂,谁算计谁,你想清楚了再说。”
乔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整理好头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还说什么呢?开个价聊聊吧?”
这件事情严格来说,确实是乔安不地道在先。
大概一周前,乔安通过各种渠道获知FC集团CEO齐敛正在四处收购地客一架已经停产达十年之久的小型机。那架飞机是一向主营大型客机的地客造的唯一一架商用的小型私人机种。
最近一年,随着民用小型机的使用率攀升,地客有了重新设计喷涂机身,推出十年复刻版大捞一笔的想法,于是向全球的设计所招标机身图样的设计书。
乔安的设计所正在和各国的同行竞争这笔大单子。原因无他,十年前那批小型机最早版本的喷装就是她的老师设计的,老师宣布停止工作之后将设计所交给了她,无论是作为宣传也罢,维持这个所谓的意义也罢,她都非常希望能再接下这批复刻版机型的喷装设计。
乔安微笑着提条件:“我了解到你之前和地客有‘秘密交易’。你们家旗下一家民航公司几个礼拜前出了大事,真实原因其实是地客的那架飞机的油表出了质量问题,但是你们两家却达成了协议,秘密收回有质量问题的机型,对外隐瞒了下来。你嘛……毕竟是我言传身教出来的,那套路我是了解的,协议谈完,自己手上不可能不留底。所以呢,只要找你拿到油表检测的质量故障单,我再拿去威胁地客,那边为了这事儿不被抖出去,机型全球下架,当然就只能委托给我……哦,天哪,我怎么能这么卑鄙?”
她捂着脸颊,似乎在为自己的卑鄙感到难过。
齐敛无语:“够了,你这哪里是在威胁地客,分明就是在威胁我吧?”
保密协议是FC集团和地客共同达成的,让乔安拿去给地客施压,FC在合作伙伴面前还要信誉吗?
乔安道:“其实这也是好事嘛,至少我让你知道了你们公司内部呢,有哪些人在背后捅你的刀子,放消息的人我都替你查了,到时候整份名单给你,你自己拿去收拾他们,不用太感谢我,都是应该的。”
齐敛无语,消息收完了反手就把人卖掉,绝了。
他忽然有些心疼那些给乔安放消息的人。
齐敛沉吟半晌:“我可以帮你去向地客施压,以合作伙伴的名义向他们建议将这次的设计权交给你们公司。但是……作为交换,你能帮我做些什么呢?”
乔安一甩头发,满嘴跑火车:“作为设计界的玛丽莲·梦露,我能把你那个小继承人女孩培养成为文武全才,就算是继承王位都没有任何问题的绝代佳人,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齐敛拿眼睛睨着她:“再开玩笑,协议作废,你给我滚蛋。”
乔安噎了一下:“拿到设计标书之后,我以要看原型机的名义找人给你把那小型机运过来。你直接去要地客肯定不给,但我一个设计所要带走设计样本,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但是,有言在先,你拿给那小继承人研究归研究,不准给我玩坏,不然到时候地客找我麻烦我就直接把你卖掉,我绝对不开玩笑!”
齐敛被她叨得揉了揉耳朵:“知道了,事儿真多。”
晚上九点钟。
严谨坐在餐桌前发呆,不时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古董钟。听管家说,那座钟似乎是宣老爷子当初从欧罗巴的某个拍卖场花大价钱收来的,中世纪的老物件,一摇一晃的摆针都透着陈腐、古旧的气息,一如这死气沉沉的屋子。
“把菜再拿下去热一下吧。”
周围的女佣相互对视了一眼,一声不吭地将盘子撤了下去。
严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的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似乎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公司里的人说,今天那位乔小姐去了公司。”
众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
“听说,还在齐敛的办公室里关着门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她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你们谁能回答我一下吗?”
众人瞬间又顿住,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到了一边。没人敢回答她,屋子里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严谨低声道:“算了算了,热菜去吧。”
女佣们如获特赦,赶紧抱着盘子滚了。
听说昨天小姐和齐先生在房间里为了那个什么前女友吵翻了天,今天早上齐先生离开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眼睛下面一圈黑,一看就是昨晚闹得都没怎么睡。
这时,小林走到严谨身边:“小姐,要不别等了,再等身体都要饿坏了。”
厨房内重新开了火,继承人有令没人敢怠慢不就位。食物的香气从里面飘出,严谨本就饿得有些昏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继续支撑如此精湛彪悍的演技。
于是,她小声应了句:“谢谢小林,早上的豆浆再给我打一杯吧,我挺喜欢的。”
小林叹息道:“您还等吗?”
严谨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林去打豆浆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齐敛回来了!
他在玄关脱了鞋,一进餐厅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严谨。接收到眼神讯号之后,他问:“这么晚了你不吃饭是要闹什么,搞这么大阵仗给谁看?”
小林将热豆浆放在她手边摆好。严谨眼明手快,劈手夺了杯子。
“哗啦!”杯子碎裂在地上的声音让所有人动作一顿,屏息凝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齐敛皱了眉:“昨天晚上还没闹够是不是?”
“我闹你?”严谨横眉冷眼,连带着饿一晚上肚子心里憋的火都找到了地方发泄,“结婚之前你是怎么哄我的?结婚之后还把女人往办公室里带?关着门在里面做什么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精湛的演技、精准的台词,让齐敛心生叹服,他不飙回去简直对不起对手这么用力地表演。
于是,齐敛黑了脸:“乔小姐是来和我谈生意的,你别听风就是雨,外面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呵,一个设计师,一个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生意好谈的。你瞎话张嘴就来在这儿哄鬼呢?”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
严谨红了眼睛:“现在觉得我说话难听了!早前你怎么不这么说!骗子!浑蛋!我受够你了!拿你的鬼话哄鬼去吧!我不听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卧室,“咔嗒”一声反锁了房门。
齐敛几步冲过去,用力捶打房门:“你锁门干什么!我睡哪儿?”
里面传来女人愤怒的回答:“你爱睡哪儿睡哪儿!找你的乔小姐去吧!”
齐敛阴沉着脸,用力地捶了一下房门,转身往玄关走。
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小林追了上去:“齐先生,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小姐还给您准备了晚餐,您不吃点再走?”
齐敛看着面前的小林,原来是这位。
他生气地道:“还吃什么?她不是要我去找乔小姐吗?好!去就去!”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赌气高声回复他:“你有本事出去了就永远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你以为我稀罕你!”齐敛摔了门。
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后,房间内归于沉寂。
房间内,严谨伸手拭去了眼角迸出的泪花。
演技太好,入戏太深,都有些用力过猛了。
然后,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半瘫在沙发上,为了演戏像点,她真的一晚上没吃东西,一想起还有漫漫长夜要度过,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得狠。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出门的那位来了短信。
为了防止监听,她和齐敛连电话都不敢随便打。
齐敛:“大晚上飙车几十公里回家,你知道我家跟宣宅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中间隔了天远吗?”
严谨:“我也很惨啊,饿了一个晚上,现在还得忍着肚子饿熬到明天早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每天有晨训的人身体的代谢有多高,估计明天早上你就得给我收尸来了,兴奋吗?刺激吗?”
齐敛看了眼手机,忽然心思一动,猛地打转方向盘,掉头开了回去。
严谨见齐敛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声了,嘟囔了一句:“现在指不定幸灾乐祸成什么样呢。”
她无奈地从茶几上捞了玻璃水壶,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水缓解饥饿。
大约喝到第三杯水的时候,手机的短信提示又响了。她拿起来一看。
齐敛:“绑人的绳子还在吗?”
严谨呵了一声:“怎么着,齐总大晚上手痒了?”
齐敛:“开阳台窗户。”
严谨眼皮一跳,快步走到窗户边,拉开了房内连接阳台的玻璃门。已经开车走了的齐敛正站在房间楼下,这时,她的短信又响了一声。
齐敛:“自己爬下来,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往楼下一望,那家伙双手抱胸,一脸的好整以暇。
严谨撇了撇嘴,终究是屈服在汹涌的“饿意”之下,固定好绳索,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往下一抛,手脚轻快地顺着绳子爬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齐敛顺手接了她一下,耳边传来他的调侃声:“基本功不错,是个认真训练的好学生。”
严谨收了绳子:“那是,要是没你们那位宣夫人和郑斌,我八百年前就坐上驾驶座了。”
齐敛一笑:“放心,以后有得是机会给你去收拾他们。”
两人上了车。
严谨期待道:“这么好心跑回来?带我去吃什么呀?”
齐敛哼了一声:“谁叫有些人天天说我欺负她呢?”
严谨知道自己酒品挺差,估摸着昨天喝蒙了之后把齐敛给吼了。她偏头看了眼齐敛半隐在黑暗中略显疲惫的脸,心里略微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目不斜视,伸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干什么?”正在打方向盘的齐敛百忙之中分神看了她一眼。
“对不住……”她的声音又小又含糊,恨不得干脆把这三个字黏在一起不开口。
齐敛耳朵没坏,他听到了,但仍旧装没听到,嘴角微勾,故作不知:“你说什么?”
“对不住!”声音更大了,也更含糊了。
齐敛嘴角的笑快绷不住了:“你说什么呢?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严谨黑了脸:“你故意的吧?”
齐敛“嘁”了一声:“还跟人道歉呢,一点都不真诚。”
严谨无语:“行行行,齐总,齐大少爷,齐大爷!我昨儿个喝醉了,真不是个东西,对着你撒气,麻烦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回,成吗?”
齐敛悠然道:“收到。”
严谨愤愤地闭眼,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到了”。
她睁开眼睛,齐敛已经拔了车钥匙:“赶紧下车,不然你就得喝冷的了。”
那是一家做煲汤的小店,已经将近午夜了,居然还在营业。
齐敛大概是这家店的常客,一进门,不见老板,倒是齐敛自己一声不吭地闪去了后厨。
严谨好奇地用视线在店内逡巡了一圈,店面不大,但是看得出来很用心。菜牌都是手写的,字迹端正,带着些锐利的笔锋,隐隐还有些眼熟。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坛子,冒着腾腾的热气。严谨以前见过这个东西,是烧制盛小碗汤的瓦罐。
“你坐哪儿?快让开!给我腾个地方!”齐敛端着一个巨大的瓷盆子从后厨跑了出来,把那滚烫的瓷盆往桌上一放,然后“嘶嘶”两声,极接地气地用发烫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齐总居然还会为人服务,真是奇了。
齐敛自顾自地从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白色的小碗,见严谨一脸惊异地打量着自己,哂道:“干吗?看傻了?”
“你这孩子!怎么和人家女孩子说话呢!”后厨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嗔怪声,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女人端着两盘家常炒菜从里面走了出来,“难怪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讨不到老婆!”
齐敛无奈地应了一句:“今天怎么一个个都上赶着来扎我的心?您就别再掺和一脚了,今天到您这儿,已经是第二轮了。”
女人把菜往严谨面前的桌子上一放:“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你吧?”
齐敛道:“是是是,您说得对……妈。”
严谨听到那声“妈”之后,望着面前的女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您……您是……齐敛的……”
齐敛回嘴:“那么结巴干吗?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有妈很奇怪吗?”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齐母一巴掌扇在他头上,看得严谨眼皮一跳。
数落完儿子,齐母转头看向严谨,眉目间染上几分笑意:“这姑娘长得可真标致!”
严谨一脸拘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谢……谢谢阿姨。”
齐母笑着用手拢了拢靠在耳边的头发:“这孩子真有礼貌!”说着,她转身回了厨房,“你们俩先吃着,我那边得收摊了。”
齐敛叫住她:“妈,您放那儿,待会儿我去收拾。”说完他还在桌底下踢了一脚严谨的鞋。
严谨连忙起身:“是啊阿姨,我们来吧,我没带钱,吃完正好做工抵账!”
她玩笑般的话语把齐母逗笑了:“行行行,你们聊,我给你们放着。”
她暗暗对着齐敛使眼色,让他好好把握机会。
齐敛无奈地笑了笑。
严谨没看见:“您不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吗?”
齐母摆摆手:“年纪大了,晚上加餐,明天血糖又得升了。正好,我去备下明天的东西。”说完,走回了后厨。
齐母走后,严谨调侃他:“齐总,你的工资是很少吗?大晚上的还让阿姨这么辛苦。”
齐敛回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让她把店关了?三年前我把店关了,她在家里坐了三个星期不到就闲不住了,说老主顾给她打电话,问她为什么不做了,说不能让老主顾没地方寻这味道!我拗不过她,就又开起来了。”
严谨尝了一口齐母炖的筒子骨汤,瞬间就被俘虏了:“能给我根吸管吗?我觉得里面的骨髓都是鲜甜的!”
齐敛从吸管机里按了根丢给她:“那当然,炖的时候下了自己酿的米酒进去。”
严谨用吸管小口吸着骨头里的髓汁,那汁水包裹着浓浓的肉香,不腻,但是有很淡的油脂味,像是从骨头里自己熬出来的。
她品味了半天,感慨道:“有一说一,就算你什么都不是,就为阿姨这口汤,都有不少姑娘会哭着喊着想嫁给你。”
齐敛夹了口菜,慢吞吞地道:“哪里用哭着喊着,你不是已经嫁给我了吗?”
严谨吸骨髓的动作一顿,干咳一声:“我……我说的是你以后真正的妻子,我不就是一个临时合作的工作伙伴嘛,哈哈。”
齐敛顿了一下:“那倒是。不过结婚了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我妈听见,不然的话……”
严谨打住他:“理解理解,老一辈的人很看重这个,要是知道你拿结婚这事儿开玩笑还不告诉她,肯定得揍你!”
齐敛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收住了:“你知道就好。”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进来了,一进门就轻车熟路地喊着“老几样”,看到齐敛居然还点头打了个招呼:“哟,小齐今天也在!”
厨房里的齐母急匆匆地走出来,迎接来吃夜宵的老顾客。
齐敛解释道:“这是我妈的老顾客了,我还读初中那会儿就常来了。”
哦,原来是看着齐敛长大的主顾们。
来的顾客笑眯眯地询问着齐敛最近的工作如何,对面的人是不是女朋友,还夸严谨长得漂亮,两人看起来特别般配。
财经报纸上被人津津乐道的商业联姻,利益结盟,到了这家小店里,不过就是老板的儿子事业有成,带回来一个漂亮女孩给大家看罢了。也许再过一阵子,老板家就有喜事要办了。
“什么时候结婚啊?”老主顾笑着问。
“明年吧。”齐敛看了一眼边上尴尬的严谨,笑着答道。
吃完饭后,两人进了后厨,洗盘子刷锅,收拾战场。
严谨在边上刷盘子,看着齐敛把衬衫袖子一挽,开水下洗洁精,动作无比熟练,啧啧称奇:“齐总你还挺持家的嘛。”
齐敛笑了一声没应她,正在剁着肉馅准备放冰箱存着的齐母开口了:“你别看他平时瞅着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其实能干着呢!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打理着店。他还小那会儿,肉馅也是他剁的,男孩子嘛,有力气!喏,还有门口那些菜牌,都是他原来写的!”
严谨惊讶:“啊!难怪我说那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齐母道:“还有啊,这臭小子手艺不比我差多少,将来你们要是结婚了,让这小子给你……”
齐敛终于出声打断了她妈:“妈,差不多得了啊。”
齐母沾着肉糜的指头一下子戳在齐敛的头发上,他躲都躲不及:“臭小子!你妈这还不是看你嘴笨,不讨人家姑娘喜欢!”
严谨伸手摘掉了齐敛头上沾着的那几粒肉糜,见他一副气得无奈但又没办法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揶揄:“原来齐总还有厨神的属性,什么时候有机会也让我开开眼啊?”
齐敛见她笑得越发肆无忌惮,眯起眼睛看着她,话里有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
严谨却一无所觉:“哈哈哈哈……那我等着喽?”
夜里十二点,三人关了店门。
齐敛开车将妈妈送回家。
齐母叮嘱道:“天色太晚了,一定得亲眼看着人家姑娘上楼再走!你给我记住了!”
齐敛应道:“行行行,我亲眼看着她上床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扇到了他的头上。
“胡说八道!你个臭小子!”
他看着母亲进了电梯,才转身往车这边走。
坐在车里等他的严谨出声调侃:“多谢齐总今天让我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你。”她边说边笑,估计刚刚齐母给他那一下,她也没看漏。
齐敛挑眉:“说出去你试试?”
“我好怕怕,”严谨双手抱胸,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然后嗤了一声,“我掰不过你不要紧,但以后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告诉阿姨,让他揍你!”
齐敛发动了车子,状似无意道:“和我打架你还向我妈告状?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媳妇了?”
严谨一怔。
是了,她又不是齐敛真正的妻子,有什么资格找人家的妈妈告状呢?说白了,齐母将来又不会成为她的妈妈。
严谨吃了瘪,顿了许久才回道:“我这不是……替你未来女朋友,提前……嗯,警告你一下吗?”
齐敛握着方向盘,回头看着她,嗤笑一声:“哦,那我可真替她谢谢你了。”
车开到宣宅门外,齐敛拿卡刷了门禁,把车停进去,两人站在阳台窗户底下。
齐敛道:“翻上去吧,走正门你解释不了。”
严谨看了一眼,还好也就两层楼。
上去之前,齐敛告诉她,明天早点起来,有惊喜给她。
严谨听到“惊喜”二字,头皮下意识一麻,总觉得这会是惊吓。
果然,第二天一早,惊吓就来了。
红裙女人摘下墨镜对着严谨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着开口:“严小姐,从今天开始,我将作为你的老师,教给你成为一个合格继承人的全部素养。”
站在她边上的齐敛,也附和着点点头:“没错。”
边上的用人们瞠目结舌地站着,不知是觉得齐敛胡闹太过,还是在惊叹于他的荒唐。不过,荒唐本人却仗着背对众人,暗暗给严谨使了个眼色。
严谨愣了三秒钟之后,打翻了手里的汤碗:“齐……齐敛,你居然还把她带回家里来!你真是太过分了!”
碎片被乔安眉毛一跳抬脚避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凉意:“严小姐,这可由不得你喜不喜欢了……”
几天后,宣宅的私人停机坪上开进来一架复古的小型机,与此同时,乔安也拎着一个小箱子住进了宣宅。
前女友和现任妻子同居一室,每天相处。宣宅里的用人们都不住地摇头感慨着齐敛的荒唐。据说,停机坪上那架飞机是乔小姐做设计用的,齐先生二话不说就叫人大老远从欧罗巴拖回来。严小姐虽然生气,却因为地位不稳不敢忤逆齐先生的意思,只能每天被这对“狗男女”欺负,真是太可怜了!
“欢迎落到我手里,宝贝。”乔安拿着根测服装尺寸用的戒尺,“哗啦”一亮,开始了她新一天的“死亡教学”。
背上给一戒尺。
乔安道:“背挺直!”
接下来是腰。
“腰!你的腰!不要垮!你还想弯腰驼背的见人吗!”
最后是腿。
“这才7厘米,这都踩不稳你还是去穿老头鞋吧。”
“恶毒”的前女友二郎腿高跷,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眯眼看着顶书站在墙角的严谨:“你可以去休息,没关系的,宝贝。事情做不完可以挨到明天去做,运气好的话明天死了就不用做了。”
连着几天,屋子里都回荡着“啪啪”的戒尺响,还有乔安一句赛过一句刻薄的话,就连用人们都忍不住私下议论,这位乔设计师是对小姐有多大仇啊,要这么往死里搞她?
宋子年送齐敛下班回来,围观了这一幕“惨绝人寰”的虐待,关上书房的门,在淡定的齐敛面前不住地抖着乔安开的单子:“形体、社交礼仪、绘画、外语……这不是在培养企业继承人,你们这是准备篡夺英联邦啊……”
齐敛听完,居然抬头看着他:“哇,你怎么知道我想篡夺英联邦很久了。女王头顶上那颗红宝石我可是眼馋好久了。”他一边说,一边露出谁信谁傻的表情。
宋子年道:“老大,小型机我已经拉过来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请乔小姐过来,到底是只为了给严小姐研究小型机支一个幌子,还是真打算让严小姐照着那个恐怖清单学啊?”
“当然是真学了!”齐敛挑眉,“请乔安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她怎么能白拿工资不干活?”
宋子年无语,对所有女人都这样,活该你单身啊!
齐敛看着宋子年那副鄙视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脑袋不知道想歪到哪个世界去了。别人不明白,但是齐敛一路看过来不会不明白,乔安这女人虽然看着半点调子不着,但是当年是真的拼命过。
作为设计师,熬夜赶单子是常有的事,精神压力太大半夜睡不着觉,又害怕自己熬夜第二天精神不好,疯狂吞服带安眠效用的药物强迫自己入睡,所有的事情都列在一张执行表上,严格要求自己执行。
他相信,严谨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对乔安越来越恭敬地叫着“乔老师”,拿出了在自己面前都从未有过的谦逊态度,乔安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乔安现在,只不过是把自己当年走过的路,让严谨再走一遍罢了。
“吵架吵到翻脸?让前女友住进宣家?”宣夫人瞠目结舌地翻阅着齐敛最近的所作所为,“齐敛他脑子坏掉了?”
一旁的宣雯雯点破:“小林被发现了。”
“那他为什么仍旧放任小林在那儿呢?”
“第一,拖延您发现某件事的时间,利用这个时间空当,去做些什么不想让你这么快察觉的事;第二,让您难堪,自己把人灰溜溜地带回去。”
“是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他们故意演出来的。那小子到底是发现了。”宣夫人点点头,“我和他争斗这么多年,这点还是了解。本来把那个乔安小姐找回来,我也就是希望能在那女孩心中加一根刺,让她硌硬。齐敛那小子嘛,讨女人喜欢,小姑娘被他哄上了贼船,要这时候被甩了肯定不干……就算这会儿那小姑娘跟他闹,他再置气也不至于做到这份上。不信你问问你旁边那个宣叔叔,他敢不敢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来?”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宣置业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自然是不敢……啊不,夫人你说什么呢?我在外头哪里有别的女人?”
“你有没有我不关心。”宣夫人淡淡道,“只要别把人带回来碍我的眼,别玩出私生子来就行。”
宣夫人没有孩子,她也不许宣置业在外面弄出别的孩子来。
“是是是。”宣置业连声应着。
宣夫人转头问:“刚才说到时间空当,小林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特别些的事情?”
“有,夫人。听说,和乔小姐一起来的,还有一架据说乔小姐用来做设计的小型飞机。”
“小型飞机?”宣夫人抓住了关键词。
十年前,她凭一己之力给严谨父母所乘坐的那架私人小飞机动了手脚,从此之后只要听到类似词语,她都会十分敏感。
“是的,夫人,据我们收到的消息,乔小姐所在的设计所接下了地客一个复刻版小型机的喷身设计,而且这个设计机会,还是齐先生以公司的名义替她去谈的,所以说……夫人,我们……”
宣夫人见对面坐着的宣置业眼前一亮,似乎迟疑着想要开口,挑眉替他补完了后面的话:“你不会是想说,我们上赶着去参他一本假公济私?”
宣置业讷讷地点了点头。
边上的宣雯雯低头喝了口茶,淡笑着摇了摇头。
宣夫人见了:“雯雯,你来告诉他,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宣雯雯道:“问题不在假公济私上,而是小型飞机。就算乔安回来是有求于齐总,那么齐总帮她做完事,她就能直接飞回欧罗巴了,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将飞机拉到宣宅去?就算齐敛真的很喜欢那位前女友,想和她待在一起,从堂嫂评价齐敛的为人来看,他也应当不是会任性到这个地步的人。跨国运飞机的手续相当麻烦,这已经算是千金买美人一笑的地步了。他不动小林,大概就是想瞒着您把飞机运过来,等您察觉的时候,飞机都已过欧罗巴了,打得又是名正言顺给乔小姐做设计的旗号。就算是告诉地客公司,人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原本就是同意了的事情。”
宣夫人满意地点头:“没错,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那家小型机或许和十年前民航小型机空难的事情有关。到底让他们查到了些什么!我看,乔安这一步挑拨离间基本上也可以弃用了,她和齐敛就是一丘之貉!”
宣雯雯又道:“所以说,下一步我们就该想想,怎样让齐敛的计划不那么顺利地进行下去了。比方说,他最害怕什么?”
“他最害怕什么?”宣夫人嗤笑一声,“他有害怕的东……”
宣夫人顿住了。
有的,齐敛是有的。
第二天,齐母的煲汤小店。
齐母正在扫地抹灰招呼客人,两个看着有些眼生的客人走了进来。
齐母问:“要来点什么,那儿有菜单。”
一个客人说:“天麻鸡和豆腐。”
齐母拿笔记了:“一个天麻鸡,一个豆腐,还要点什么?”
另一个客人说:“不用了,谢谢。”
齐母用长铁夹子从大瓮里夹出两罐汤,摆到那两人面前,那两人正聊着天。
“小心烫,慢用啊。”
“好嘞。”
齐母搬了个筐,坐在第一排的空座上择菜,离那两个陌生的客人只隔了一张桌子,他们不大不小的谈话声就这么传入了她的耳朵。
“知道宣家那事吗?”
“知道,FC的齐敛娶了宣家那小姐,本来是件好事,结果结婚没几天,就把人家小姐给气了个半死!”
“怎么说?”
“把前女友带回去了呗,三人同住一屋,要不怎么说这有钱人家就是会玩呢……”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跟前传来一个迟疑而又微颤的声音:“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是叫齐敛?”
两人互看一眼,笑了。
其中一人回答:“是啊老板娘,你也认识?”
齐母问:“你们这么说……有证据吗?”
另一个客人说:“当然有了,不信您去宣宅边上,里面出来的用人您随便扯一个问问看是不是这样的。但凡我有半句假话,今儿这饭钱,我十倍赔给您!”
齐母脑袋里“嗡”的一声,如鸣洪钟。如果是真的……那么,齐敛那小子偷偷结婚了?结婚了还不算,还糟蹋人家姑娘,害人家年纪轻轻就生活不幸?这小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怎么能做这种事?那天到她店里来的女孩子是谁?那个什么前女友?造孽啊……
“原来是这样啊……”她对着那两个客人勉强地笑了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怒极攻心,血压骤升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谢谢你们啊……”
话没说完,她眼前就突然一黑。
与此同时,FC集团,飞行展览馆。
齐敛介绍道:“这里是FC集团正在筹建中的一个飞行展览馆,从1919年的第一架DH-16螺旋四座客机,到今年新研制出来的最新喷气式客机机型,外形全部按照同比例缩小收录在这里了。省得你成天光围着那架复刻的机器转,也没个数据参考什么的。”
严谨望着玻璃柜中陈列的琳琅满目的模型,惊喜道:“这里能看到那个小型机?原来你们集团还有这么个地方?”
“都说了是在筹建,还没开放呢,大概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全部建好开放出来参观了。”
“那我们现在就进来,不太好吧?”
齐敛不耐烦道:“废话真多,看不看?”
“看!”
严谨忙不迭地凑近到玻璃展柜前,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有的柜子上还没来得及贴上展标,但是很多她都在专业课的介绍图片上见过,不过学校的模型馆和模拟场的机型并没有这里全,所以很多机型的真实样子,她也是今天才见到。
齐敛拿出手机,刷着股价行情,时不时地望望那边沉浸在兴奋和惊喜中的女孩,默默地勾起了嘴角。
那边忽然传来了严谨的呼唤声:“齐敛,你快来一下!”
齐敛收起手机走过去:“怎么了?”
严谨方才兴奋的表情已经收了起来,她有些凝重地望着面前的玻璃柜:“你看这个。”
齐敛问:“怎么?”
她指着玻璃柜上的机型介绍字样,念给齐敛听:“该机型首批次由法国地客产于2008年,为地客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款轻型客机,该机型为单操作系统,较一般轻型机的质量要更为轻便,滑翔能力更好……”
她的手指不断地敲击在“单操作系统”那五个字上,好似在思索。
门外汉齐敛无奈吐槽:“先别急着自己装深沉,解释一下。”
严谨瞪了他一眼,算是回敬了他的吐槽,接着解释道:“一般正常的大型客机上,都会搭在双操作系统,如果其中一套系统故障的话,还有备用的系统能用,而单操作系统的话,说明这架飞机只有一套控制系统,没有备用的。打比方说,如果发动机内的液压缸有零件受损的话,控制系统就会失效。如果此时发动机故障的话,飞行员就无法像平时那样关闭自动巡航,手动控制它。轻则偏离航线,重则失动坠落。”
“也就是说,这个机型看似比平时更轻便了,实际上是存在安全隐患的,对吧?”
严谨颔首。
齐敛无语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各大飞机制造商,为了使自己的产品快速销出,总喜欢弄出一些自以为很有竞争力的“机型改良”,例如浪音公司的某款机型,为了加大客机的行李货仓空间,将原本内推门的气压阀门,改成了外开的齿轮嵌扣式。这样,空间是扩大了,但是却在飞行途中因为货舱门无法平衡高空内外压强差,而导致整个货舱门连带头等舱从机身中被撕裂出去,九名乘客因此无辜丧命。
问题机型被收回销毁,从此被写入禁止生产的条令中,但是那些被迫付出鲜血代价的生命,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严谨,”齐敛难得严肃地对着她开口道,“所谓的制造缺陷,现在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足够完善的实验数据作为证据支撑,我想地客公司是不可能会承认的,况且……”
地客公司之前将该机型的喷装拿出来让各设计所竞标喷装,很明显是想将这款停产已久的机型重新投入市场。
齐敛道:“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没有证据的话。严谨,你会被起诉诽谤。”
“安全隐患的问题,只能靠制造公司在实验室里不断进行数据测试来解决,我一个人不可能测出来,也不会去做,”严谨道,“齐敛,我没那么伟大,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齐敛皱眉:“那你想做什么?”
严谨回道:“我只想管好我自己的事,我怀疑我父母乘坐的那架飞机出事可能和液压系统有关,不过不确定……我还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帮助我一起完成,所以……”
“我可以帮你找人。”齐敛干脆道,“这也是我最开始答应你的事,不是吗?”
严谨认真地看着他,一笑:“谢谢你。”
齐敛的嘴角微微地翘起来:“哟,还知道说谢谢了,长进了。”
严谨收了笑,重回面无表情:“我收回了。”
“嘁……”齐敛嗤了一声,刚想回敬她,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见他放下手机,严谨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齐敛道:“我妈住院了,突然昏倒。”
医院里。
齐敛急道:“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安抚道:“齐先生放心,您母亲受惊过度,一时血压激升,上点降压药,休息会儿就没事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让她多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好,我记住了。”
齐敛送走了医生,再进病房来的时候气压却有些低,连严谨都感觉到了。平时看他总没个正行,这会儿却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
昏迷多时的齐母在此刻悠悠醒转:“臭……臭小子……”
齐敛连忙俯身:“妈!”
齐母气得浑身发颤,举起手似乎想要打他,但又力气不足够不着。齐敛见状,弯腰握住齐母的手,借力一巴掌便扇在了自己脸上。
一声脆响惊到了严谨,也令齐母一怔。
齐敛道:“妈,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是真的。您还不相信您儿子吗?”
齐母愣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不是妈不信你,妈是怕你一时昏了头,对不起人家女孩子,你爸过世得早,妈不能看着你变成那种……人,你明白吗?”
被对不起的女孩子本人严谨赶紧站出来帮忙说话:“阿姨,您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宣家小姐。齐敛没有欺负我,都是我欺负他!”
齐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又不委屈了?
严谨又说道:“我我……我欺负他还不准他还手,说如果他还手,我就向您告状!”
齐母一脸不信:“真的?”
严谨重重地点头:“当然是真的了!”
齐母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停顿了许久:“臭小子,你结婚了?真好。这下我可算对得起你去世的爸爸了。”
床前的两人互看一眼,结婚是假的这件事情,谁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走到病房外,齐敛沉声道:“今天谢谢你帮忙打圆场。”
严谨笑道:“能从你嘴里听一句谢谢可真难。不客气,小事。”
“还有……那个,关于结婚的事……”
“说好了暂时瞒着,我就肯定不会反悔。”
齐敛沉吟片刻,自责道:“是我的错,我太自负了,想要让那个老太婆难堪,结果反倒害了妈妈。”
严谨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他们浑蛋,这事不赖你。”
齐敛微微闭了眼,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个了。你知道这次的事是谁捅出去的吗?”
“还能有谁?”齐敛冷漠地勾起了嘴角,“行啊,够可以的,主意都打到了我妈的头上。”
“如果你想抄家伙打上门的话,我奉陪。”
“那么暴力干什么?傻。”齐敛淡淡道,“不动手,我也能让他们够受的。”
三天后,宣夫人那边接到了集团总部的命令,民航子公司所有账目往来全部封卷,查账。
郑斌这些年油水捞了不少,听到查账,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宣夫人办公室里号丧:“怎么办啊姑母,万一他们要是查出了问题,咱们就糟糕了。”
“慌什么?”宣夫人坐在办公室主位上,旁边的宣雯雯正低眉顺眼地给她倒着咖啡,“查到了就先割肉去填,等抗过了这阵子再说,我那还有私人财产,填一些小窟窿没问题,补不上的我去总部那边游说他们,那帮老骨头没一个干净的,多少都掏了点油。齐敛动我,我就去上头建议集体查账,到时候自然有人替我收拾那小子。”
郑斌咬牙道:“但是姑母……填账的话,咱们这边要刮出去的血,可就真的不少了……”
“你是想耗点钱还是想蹲牢?”宣夫人淡淡发问,“你要是进去了,我是不会丢那份人去捞你的。”
郑斌含恨闭了嘴,但仍旧不甘地问了句:“那咱们就吃下这哑巴亏了?”
“哑巴亏?”宣夫人冷笑一声,“谁说我要吃哑巴亏了?”
她的手上正紧紧地攥着一张纸片样的东西,是今天早上宋子年按照齐敛吩咐送来的。
上面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地客调查员来调查时,宣夫人为了避免责任,让侄子郑斌贿赂了调查员。现在,摊在她面前的,是她让郑斌给那位调查员打钱的银行汇款单的复印件。
看来,齐敛当初去FC民航巡查的时候,就拿到了这个东西,可是他一直按在手里,秘而不宣。如今被她设计了,便拿出来,敲打敲打她。
一旦他把这东西送交工检,虽然金额较小,不至于让宣夫人惹上什么大麻烦,但一定会让她头疼好一阵子。
齐敛到现在还没有把这张单子送出去,这是在警告她。
宣夫人转过头来:“雯雯,你是不是快要毕业实习了?”
宣雯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宣夫人问道:“想进FC实习吗?”
“什么部门?”
“FC民航的飞行控制中心,航司的指挥核心处,负责调配航班还有飞机库舱出入的部门。每一天,民航内所有的航队出行指令,都由那里统一调配。我会让你在那里积攒资历,时机成熟之后再调回总部出任中层,但是……那里又苦又累,雯雯,你吃得了这种苦吗?”
宣雯雯颔首:“只要能让那个躺着的男人不舒服,什么苦我都能忍受。”
齐敛看着宋子年,问道:“那边有动静没有?”
宋子年笑了一声:“有,第一件事,宣宅里的,有一个用人辞职了。”
齐敛勾了勾嘴角:“那个小林是吗?到底还是自己灰溜溜地走了啊。”
宋子年咳嗽了一声:“还不光是这样,据说走的时候,严小姐把她叫到了跟前,当着她的面,一锤子、一锤子把她藏在房间里的那些摄像头全给砸了,砸得那姑娘脸都绿了。严小姐边砸还边说,要不是看她年纪小,早就报警请她吃牢饭了。”
齐敛笑了起来:“这确实像是她做出来的事情。”
宋子年补充道:“对了,还没完,严小姐在那儿砸着,乔小姐就在旁边满口的‘宝贝你手别伤着了’,把那些以为她俩是情敌关系不好的用人全看傻了。”
“看来她俩配合得挺好。”
“那是,这两位小姐可投缘了,有你没你都一样。”
齐敛一愣,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
宋子年又道:“第二件,宣老二的老婆把那个宣雯雯塞进了民航的飞行控制部。”
“下基层混资历、人脉再往上调,当年郑斌也是这么上去的。那老太婆的老手段了,不奇怪。”
“那我先多盯着点,别的暂时不作声。”
齐敛点点头。
“对了,”齐敛道,“你去帮小谨找一个操作水平不错的飞行员做家教,只要技术过关,价钱由他开。”
宋子年沉吟片刻:“齐总……”
齐敛挑眉:“怎么?”
“您的霸总腔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齐敛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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