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上面有jiāo代过,千万别把人弄死了。"其中一个狱警说。 "死不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男人迈开腿,一会就消失在狱警的视线里。而后,狱警也相继离去,冲凉房正式开放,囚犯们一个接一个的端着脸盆入内。 用不了多久,稀里哗啦的水声响了起来,其中掺杂着杜九的惨叫声,男人们的yin声秽语。 在这座监狱的冲凉房里,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所有的痛苦都是必然的。监狱本身就是以bào易bào的存在,用qiáng制性的方式抑制恶欲,它不是教堂,更没有上帝,更不可能给心灵提供洗礼和希望。 杜九自杀了。 用很原始的方法,撞墙。在被一群囚犯轮bào之后,摇摇欲坠地爬起来,把额头重重地朝杂物台磕下。 在自杀之前,杜九的心神已经有错乱的迹象,嘴里一个劲地叫骂:"去死!你们这些垃圾!人渣!你们以后都会下地狱!你们的家人都会蒙羞!上帝不会宽恕你们的,永远不会!" 他的恨声讨伐,引来了哄堂大笑,仿佛杜九本身就是个笑话。 饱含嘲讽笑声更进一步刺激了杜九的神经,前不久他还在思念妻子和女儿,这一刻只想着大开杀戒,把所受的屈ru通通还给这些人。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伤害的,只有他自己。 杜九被抬入了医务室,血水以及jing液沿途滴淌,留下一道刺目惨烈的轨迹。杜九陷入了重度昏迷,但医务室里简陋的设备,不足为他提供颅内检查,所以无法得知伤势的情况。 期间,涛哥到医务室看过杜九一次。他是极其少数在监狱里拥有特权的人,不用参与劳役,并且大部分区域都能来去自如。这并不稀奇,每个群体总有些人与众不同,或者占尽优势,或者处于劣势。 "他死得了吗?"涛哥问。 狱医正往自己手上涂抹指甲油,头也不抬地说:"谁知道,听天由命吧。" 涛哥默默打量昏睡在病chuáng上的杜九,瘦不拉几的身板,惨白的脸色,脑门裹着纱布,了无生气的模样。对于杜九差点被bi死一事,他没有什么想法,在这里囚犯自杀的事件偶有发生,见怪不怪。 "宝贝儿,看紧点,最好别让他死了。"涛哥在女医生丰腴屁股上捏了一把。 等他走了好一阵,医生才开口抱怨:"真是,每次都非得留下一口气,这不给人添麻烦么?" 她端起瓷杯走出医务室,小心翼翼避免碰到了艳红的指甲,冲好咖啡以后,回到医务室就愣住了。杜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了,约莫十秒过后,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倒回chuáng上。 女医生端杯子的手开始颤抖,她揉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 刚刚和自己对视的人……真的是杜九吗? 不可能吧?那种犀利明亮dong穿人心,让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匹饿láng盯住的眼神,难道只是错觉? 女医生啃着指甲想,是错觉,肯定是错觉,也许杜九压根没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凭空臆想。 "也许是我太累了……"医生喃喃地说,抿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 第二章:锐变 让艾丽这辈子最懊悔的事,不是修读了医科,不是被组织调到监狱里来,而是,不该弄醒杜九。 此时,这个男人正用手术钳抵在艾丽脖子上,眼睛眨也不眨。 他感觉到自己的很虚弱,身体有多处损伤,喉咙疼痛gān涩,发晕乏力,应该是贫血的症状。他初步断定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把目光放在了医务室里,环顾四周,找到出口的位置。 在他的概念里,不会问"这是哪"或者"你是谁"之类的傻话,确定了对方构不成威胁后,第一个问题是:"有水和食物吗?" 男人问了个简短明确的问题,艾丽却从中察觉到了杀气,只要自己撒谎,男人也许会用手术钳在她脖子上划道口子,并且毫不迟疑。 "有……书桌的抽屉里有饼gān……" 艾丽在男人的监视下走近了书桌,拉开抽屉,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包装袋,放满了各类零食。艾丽一直因为男人锐利的视线而感到头皮发麻,没有注意到,当男人看见抽屉里的零食后,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女人难道是贵族?男人边打量她边猜测,丰满的身材,健康的脸色,gān净的衣裳,以及眼前这堆足够他维持三天的零食,种种迹象表明她肯定不是贱民。 男人向来对自己的判断和眼光很有信心,为了存活下去,敏锐的观察力是不可缺少的,但当他看清了威化饼gān上的保质期时,整个人傻眼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隐隐不稳:"告诉我现在的日期。" "二零一五年九月三十号。"艾丽看着男人凝重的神情,不自觉地加了一句:"下午三点二十六分……" 男人的超qiáng适应能力,以及多年磨练的坚定意志,让他不至于惊慌失措。 虽然他从来就不相信奇迹这个词,不,应该这么说,他所处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奇迹。 所以男人很冷静的收集信息,分析情况,忍着伤痛把医务室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终于得出结论,时空出错了,他被转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体。 二零一五年,距离审判日降临,还剩下三十七年。 "九五二九?"见男人没回应,艾丽微微加大了音量:"杜九?你可以先把钳子放下吗?" 男人虽然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但需要完完全全接受事实,还需要一点时间或者更有力的证据。他想了一下,扬起下巴说:"去,把窗户打开。" 艾丽莫名其妙,但却不敢抗拒他的命令。明明对方只是个单薄苍白的男子,并且受了严重的伤,可是整个人已脱胎换骨似的,眼底有着灼灼的亮光。艾丽甚至能感觉出来,这种亮光是不可伪装的,因为它发自灵魂。 窗扇被推开了,微风卷着阳光一起涌进了医务室里。 男人仰起脸,放低了持刀的手,呆呆望着窗外的天空,蔚蓝的天空。 原来天空也可以是蓝色的,纯净无瑕,没有灰色的yin霾,没有积聚的废气,没有挥散不去的悬浮粒子,这样的天空美丽得如梦似幻…… 这一刻,男人终于相信,自己活在了二零一五年。 接下来,男人在医疗所里留宿了三天,连日来基本他都在睡觉,或者静静望着窗外。看上去安静而无害,但艾丽知道男人时刻保持着警惕性,每次只要她走进医务室,男人立刻就会有所察觉。 因为男人始终没有对她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艾丽的防备心也在逐渐放宽,男人似乎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大多数时间里,存在感相当薄弱。但也会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吃饭时。 男人会风卷残云般把餐点消灭掉 ,连餐盘里菜汁都舔个gān净,然后,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艾丽。每当这时,qiáng烈的压迫感让艾丽食不下咽,非常自觉的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