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事情落到你家身上,就这么敷衍过去,你乐意吗?” 云华春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恩怨。 “我老头子打出生起就住在这条街,能记住的比你们这些人多得多,你们忘了,我可是记着呢。” “老人家,敢问这位通判大人干过什么事?”云华春好奇道。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云华春有空,一个愿意讲,也就把那二十来年前的事情拉出来说了一遍。 这名通判大人姓周,唤作周明遥。 周通判二十年前只是邵安府的一个九品小官,他是本地的举人,家里财力丰厚。 周通判正在岗位上兢兢业业时,府里的人却给他拖了后腿。 这件事当年在邵安城内轰动一时。 大户人家每年都要挑不少的孩子进府里当奴仆,周家也买了不少。 一张卖身契,便买断了一切。 鲜少有人家想买回自家的孩子。 不过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家。 有个男子因为家中困顿没钱做生意,孩子多了吃不饱饭,无奈之下抵押了些孩子到牙行,送孩子去做活,谋条生路。 过了两年,这男子有钱了,想把家中的孩子给赎回来,却发现女儿没了。 他的小女儿,正是卖到了周府。 男子有了些钱财,心中也有底气,便闹了起来。 他好好的闺女,签的又不是死契,送到周家却没了命。 男子当即就去告这周家。 上头来的捕快一查,发现事情不对。 他去了周家埋尸首的地方,发现了不止一具尸首。 青天白日的,周围百姓都瞧得明白,原来周家是弄死了不少孩子。 大户人家打杀奴仆也是常有的事情,人没了到县衙说一句就行。 可周家一句话都没说,而且这地里埋的孩子不止一个。 查到周家后院,才发现关着不少的孩子,身上还有伤。 整个邵安府都震惊了! 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 只知道府里的孩子被送回了家,那些没了的孩子都挨家挨户赔了银子。 周通判当年还是亲自登门赔的银子。 至于做了这些事的人,据说是一个府上的管事。 哪怕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没了太多孩子有背天伦,那管事被押去处斩了。 可大家伙都门清,做这些事的哪能只是一个管事啊? 定然是府内的主子。 他们这些旁人又好说些什么呢? 管事也死了,这案子算是结了, 只好私下说着,又不敢得罪周家。 话听到这里,云华春和钟达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听着怎么跟他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么像呢? “不知这位通判大人在邵安府是管什么的?” “通判大人和知府大人共同议事,通判大人主管农桑和水利,平日里也上公堂。” “邵安早些年起洪水的时候能淹死好多人,周通判管了这水利以后,河堤每年都修,再也没出过淹死人的事情了。” 不少老人夸奖这位周通判。 看样子,他确实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得很好。 林老头冷哼一声,“都给我起来,这是我家的板凳,这茶壶也是我的!” 把坐在旁边的人都给赶了,拿着所有的东西进了自家的院子。 砰一声把门锁上。 围在一旁的老头面色有些难堪,“你们也别怪林老头,林老头的儿子当年也被牵扯进了这案子。” 林老头的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当年这案子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群读书人跪在陆通判的府衙门口为民请命。 这群读书人被衙役伤了,老林的儿子伤到了腿。 考举人要求五官端正,身体无任何残疾,腿瘸了做不了官。 老林儿子的前程便在此葬送了。 所以他一直都不喜欢周通判,哪怕这通判做的事确实挑不出什么错。 云华春听了,心中也不禁为这故事的主人公惋惜。 下棋的人没了,老头子们也换了个地方晒太阳。 云华春和钟达留在原地,两两相对。 “钟叔,你看这周家的人,像不像那日我们遇见的那坞堡主人。” “像。” “那坞堡的主人应当是周家的某个主子,跟周通判关系匪浅。”钟达想道。 云华春觉得也是如此。 若单单一个坞堡的主人,定然是不会这么大的能耐,光天化日就敢抢孩子。 他想这坞堡背后必然有些依仗,没想到就在邵安城内被他们碰上了。 “钟叔,这事该如何?”云华春望向钟达道。 换在他们那里,马上报警警察就能解决。 便是家里有权有势的,把这事闹大了扯到网络上也没人能讨得了好。 钟叔是宫里出来的,处理这事应该比他有主意,看得更透彻。 钟达沉思了片刻,这事确实有些麻烦。 “买卖奴仆本是双方自愿,云秀才,这不关我们的事。不过,那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抢普通百姓中的孩子,应当是去知府那里报案的。”钟达给云华春指了条路。 这事不该他们管的。 “不过这邵安的知府,也不知这人如何。”云华春想道。 要是官官相护,就没他什么事了。 “留在邵安府的这些日子,可以瞧瞧。”钟达说道。 “行,我回去跟村里人说说。” 云华春说的自然不是坞堡这件事,而是如何在邵安府找活干。 林老头说码头可以搬东西,云华春也就带着村里人去找码头。 邵安府有条大河,邵安府有七成的富庶来自这条河。 云华春望着这宽广的河面,虽比不得他见过的什么长江黄河。 河面上船来船往,不乏画舫和运货船,站在船头的尽是些衣衫华丽的贵人。 出入码头最为频繁的却是那些衣衫破旧的青年汉子。 扛着包袱和各种货物来往于码头左右,为挣上一把铜板整日辛苦。 云家的人一齐来了,包括村里的一些汉子。 管理码头的是一个姓江的管事,听闻了他们的来意也就直接让他们干了。 这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得扛满六个包袱才有一文钱。 云华春面色平静,心中苦涩,这钱他是赚不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