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掀了桌子。 将她妈做好的早饭都掀了。 碗筷飞到地上成了碎片。 同时成了碎片的还有高秀宁的心。 一声一声地捅死。 她自认,她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但她没有害过孩子。 孩子突然发疯的样子让她觉得害怕,让她觉得恐惧。 仿佛就从高阳离家出走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高秀宁不敢哭出声,她怕丢人。 女儿掀桌子,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喊大叫,这叫人听见她这张脸就没法要了。 一个孝都谈不上,还谈什么其他的,外加离家出走,她抬不起头啊。 蹲下来,用一只手去捡地上的碗筷。 高阳直接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现在满意了?你不是觉得我占便宜,现在高崎要自己去扒。” 高秀宁两行泪顺着脸淌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这个事情我确实不知道,我也不会叫他这么干。” 她怎么会帮着外人去抢女儿的进项?她就是傻,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高崎这种毕竟差了一层,他做出来什么属于他个人行为,高秀宁不认这个罪。 这和她无关。 高阳闭着眼睛,不肯去听。 高秀宁收拾好碎片,她怕高阳下炕扎了她的脚。 然后她就去了上屋。 李凤兰一脸懵。 “谁说的?不可能啊!” 高崎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高崎都不知道他表姨家住在哪里。 高秀宁紧盯着李凤兰的脸去看,她确信李凤兰不会和她玩这个心眼。 想起来昨天女儿说的搬家的话。 “我和高阳这两天找房子,找好就搬。” 李凤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叫什么? 你们娘俩在她这儿住了多少年了?十好几年,撵你了吗? 高崎这个王八蛋搞事情你们就马上要搬,外人怎么看? 人家知道真相的不得说他们家欺负孤儿寡母的? 天地良心啊。 “姐,你这是打我的脸啊!”李凤兰叽歪了:“高崎真的干了我叫他爸狠狠揍他,你搬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住着也不方便,早晚都得分开。” “早晚分也不是现在分,我没对不起你和外甥女吧?你不能这样羞辱我啊,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喝……” 她犯什么大罪了? 高秀宁觉得撕扯下去也没完没了,干脆就躲回屋子里去了。 可李凤兰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高崎有错,那就找高崎啊。 怎么还把罪推到他父母身上来了? 系着围裙直接就杀到后面去了,然后在高崎屋子里好一通闹腾,又是哭又是喊的。 高崎被他妈闹得满脸通红。 李凤兰那嘴骂起来人根本不饶人,只差没把陈薇直接骂地缝里去。 “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们都敢给我做啊?人家现在说了,谁都别干了,你们是疯狗吗?跑到亲姑姑碗里抢饭吃,干活也是按工给的钱,短你们了?你们说盖房子没钱,我和你爸说这个钱我们出,结果你们还跑到周月家去了是吧?要不要脸啊?怎么有你们俩这种不要脸的呢,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然后就是国骂。 嘴里没有一句干净的话。 高桥被他妈骂的蹲在地上抱头。 陈薇讪白白的。 她觉得骂就骂了呗,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再说这事儿她干得不后悔。 万一成了,钱就是他们家的。 再说现在大家都不干了,那就正好! 谁都别赚。 “娶你这种丧门星进门,我可真是倒了霉了……”李凤兰指着陈薇破口大骂。 自己的儿子她知道什么德行,绝对没有这种胆子。 可作为共犯,高崎也不是个东西。 良心都坏了! 上面这么闹,下面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高峰晚上意思意思的把高崎打了。 人家都结婚娶老婆了,你说就是做爸爸的能真打吗? 不给孩子留一点面子? 以后怎么相处啊? 然后和李凤兰来了下屋劝高秀宁,不让搬走。 高秀宁上午生气是真的动了搬走的心思,结果高峰李凤兰一上门道歉,她又不想搬了。 其实居家过日子,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嘛。 高阳去了周月的单位,她没去打扰周月办公,而是在外面门口一直等。 周月下了班才看到她。 “你如果是怕赚不到钱来找我,那别担心,早上我也是有点生气,话说得重了点,该怎么还是怎么。” 但她觉得闹成这样,还能住在一起呢? 出去找个房子,这点钱出不起? “表姨,我真的对不起你……” 高阳标准九十度鞠躬。 孩子鞠躬鞠得特别实诚。 解释的话没说。 周月点点头:“以后你就好好干活就行了,家里人来人往的也是眼杂,你就别来了。” 气是没那么气了。 但周月觉得这一家子都不准成。 不值得交。 作为亲戚,我能帮的都帮了。 其他的就算了吧。 甚至她觉得,其实过不好都是有原因的。 至于都是什么原因,那就自己找去吧。 外人不会告诉你实话的。 高阳去打听了房子,就在北选附近,也是小房。 地方不大,推门进去就是大灶,往里面走就是炕。 农村一般而言就都是这种格局。 搬进搬出其实真的特别方便。 一个月20的租金,每个月按时交就行。 高阳回到家,高秀宁有点拉不下来脸。 毕竟孩子对着她摔摔打打的,她是母亲,不要面子的? “你舅妈把你表哥嫂子都骂了,骂的那叫一个狗血喷头的,你舅也把你表哥打了……” 这总行了吧? 高阳坐到炕上。 她承认她当时不该那样发脾气的。 是她的错! 但…… 不后悔。 点点头:“那一万块钱你们怎么打算的?不扒房子哪里有钱?还回去吧,还有我租好房子了,就在北选道边,一个月20块钱……” 接连的重击让高秀宁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真的活不给了? 不让干了? 这不是绝人后路吗? “你表姨怎么能这么干呢,大家亲戚一场,我都跪下求她了……” 高阳这才知道,她表姨一开始为什么会答应帮忙。 她掉眼泪。 “妈,你觉得人家应该帮我们吗?必须帮我们吗?凭什么?换成是你,你会帮吗?我们对人家来说就是穷亲戚,我如果知道你这么干了,跪也是我去跪,我不会叫你跪的……” 高阳又嚎了起来。 哭是真哭,但哭的同时高阳觉得她的心肠可能真的是黑的。 不然为什么她要做戏给母亲看呢? 她难受的胸口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但她同时也有想到怎么样的去做能让母亲站到她这一侧来,能让母亲同意搬走。 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