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家的时候,我爹更疼林悦儿,我十天半个月都瞧不见他,偶尔一块用饭时,他还总夸悦儿,像是看不见我似的。” 楚虞说着,委屈的抿了抿嘴。 “我就常常和林悦儿打架,有时候为了一支簪子,有时候为了一件衣裳,我就想他能看我一眼。” 楚虞顿了顿:“庭哥哥,林家的祠堂,我跪的可不一定比你跪的少。” 容庭抿着的嘴角微微扬起:“小丫头还挺嚣张的。” 楚虞淡淡一笑:“然后你瞧见了,我爹更不喜欢我,觉得我娘没教好我,觉得我给林家丢人了,于是胡氏便愈发高兴。” “所以哥哥,你想要他们不痛快,这样没用的,你要不换个法子吧。” 容庭微微扬眉,有些讶然,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能讲出这番话来。 他默了半响:“那你说,什么法子比较好。” 楚虞眉头一蹙,目光越过容庭落在琼娘的屋子上:“法子可以慢慢想,但要是庭哥哥的院子里藏了个娼jì这事儿传出去,往后真就没有姑娘敢嫁你了。” 楚虞自觉自己已经很厚道了,容庭帮了她一回,她也帮他一回,算是扯平了吧。 谁知容庭忽的低头笑了两声,楚虞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那怎么办,要不我等你两年,到时候你嫁给哥哥当媳妇儿?” “………” 楚虞被他这一句打趣调侃的红了脸,还有些生气。 她好心好意给他出谋划策,可这人怎么没个正形呢! 正此时,一道粉衣从窗边掠过,陈梓心捂着胸口悄声离开未逸轩,匆匆穿过小径绕过长廊,停在拐角处缓缓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方才她回了屋才想起来今儿个什么日子,随后又知道了外祖母让楚虞去未逸轩送素菜,她这才急忙忙赶到。 却没料到会听到二哥哥那句话。 陈梓心咬了咬唇,楚虞这段日子与二哥哥过近,要说她没有点别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不过也就是个十三岁的丫头,早早掐断她这想法,也就不碍事了。 这么想着,陈梓心又回了安喜堂。 这事儿也只有老太太出面,才能好好敲打楚虞这丫头。 第17章 安喜堂里,陈梓心说完话,老太太便一动不动盯着瞧,瞧得陈梓心心里发麻。 她怕外祖母觉得她故意惹弄是非,掐着帕子,垂头又说了一句:“真不是心儿瞎说,我听见二哥哥说,要楚虞以后给他做媳妇儿……” 老太太眉头一蹙,陈梓心倒不会编这些来骗她,容庭兴许真这么说了。 可楚虞那丫头才多大,况且,是她叫那丫头去送菜的。 老太太摆了摆手,觉得脑仁疼:“你出去吧,楚丫头那儿我自有话说,你的心思也收收。” 陈梓心一噎,慢吞吞的站起来朝老太太微微俯身:“外祖母歇息,心儿先走了……” 陈梓心一步三回头,总想在老太太脸上看到些忧心的神色,可却半分都没有。 她咬了咬唇,外祖母不愿让她嫁给二哥哥,难道就乐意瞧见楚虞和二哥哥走的愈发近么? 陈梓心满眼无神的走着,恰好撞见归来的楚虞,她紧紧抿着嘴,心下有点不悦,却也不好就此责怪楚虞。 能责怪她什么呢?岂不是平白无故让人笑话。 陈梓心瞥了她一眼就要从她身侧走过,楚虞愣了一下方才叫住她:“陈姐姐,你备的点心我给庭哥哥送去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陈梓心的怒火就蹭蹭蹭的冒上来。 她什么意思? 耀武扬威? 陈梓心冷冷瞧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楚虞眉头微微一蹙,不知道陈梓心又怎么了,难不成还在为琼娘的事儿伤心? 楚虞摇了摇头,抬脚便回自己屋里,却在门外被齐妈妈叫住。 “姑娘,老太太喊您到跟前伺候呢。” 楚虞一顿,齐妈妈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想说什么,又没敢说的样子。 老太太的屋里点着香,这味儿是楚虞闻不惯的,有些呛人,像寺庙里的香烛味儿。 楚虞一进里屋,老太太便叫人将香灭了。 楚虞乖巧的坐在chuáng榻边,仰头望着老太太:“外祖母,您说。” 老太太笑了两声,抬手摸了下她头上梳的圆发髻:“方才去未逸轩,见到你庭哥哥了?” 楚虞眨了眨眼:“见到了,外祖母要我送的菜也送到了。” 老太太微微点头,缓缓舒出一口气,过了半刻才又问:“你近日,同你庭哥哥走的还算近。” 楚虞心下一咯噔,约莫知道老太太话里是什么意思。 她假装不知晓,一双天真无辜的眸子抬起:“都在一个宅子里,是算近的。”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说,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总觉得这话用来敲打楚丫头有些过意不去,这孩子还小,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她要是恶意揣测,反而伤了丫头的心。 不过楚虞走前,老太太还是提了一嘴:“容庭那小子性子烈,脾气bào躁,你还是躲着点好。” 楚虞嘴角微微一抿:“外祖母说的是。” 她出了老太太的寝屋,站在长廊下长长呼出一口气。 楚虞垂眸沉思,蓦地笑了声。 方才怕不是陈梓心在老太太跟前嚼了舌根,老太太这才想明里暗里敲打她。 —— 那日楚虞离开未逸轩之后,容庭盯着那几道摆盘漂亮的素菜,一口没动。 直到菜凉了,他才让丫鬟撤走。 关北看他神色不太对,以为他还同老爷置气,苦口婆心劝道:“公子,老爷这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您说您非跟他对着gān,挨几鞭子不是也常有的么……” 容庭淡淡的瞥了关北一眼:“你去拿几袋金叶子给琼娘送去,将她打发走。” 关北讶异的啊了声,半响回神,兴奋不已。 公子终于想通了,留个娼jì在家中算个什么事儿啊。 琼娘看着那几袋金叶子,心下微微一动,但到底还是忍住。 她推了推,红了眼眶:“容公子,是要赶我走?” 琼娘在醉chūn苑什么好的没见过,这些金银财宝是能傍身,但她如今离了醉chūn苑,一个娼jì能做什么? 她得傍着容庭啊! 琼娘不肯收这些金叶子,只说可以不呆在容家,去容庭在鹿河巷的宅子里住,断然不会给他添麻烦。 关北将琼娘的话转达给容庭,容庭正心烦意乱,不耐烦道:“她爱呆哪呆哪,总归不能在这儿。” 最后琼娘如愿以偿上了马车,在鹿河巷安了家。 而后几天,容庭也再没跑去醉chūn苑和酒楼吃酒,反而一反常态的日日宅在屋里,连门都不出。 这番举动倒是惊着了栖chūn院和安喜堂,连老太太都问了一嘴未逸轩的动静。 容正喧被老太太这么一问,不由也有些好奇,打着关心儿子的旗号,难得肯踱步未逸轩。 关北一怔,忙领着容正喧到书房去,还替容庭说了几句好话。 容正喧推门进去时,容庭正合上账本,一脸不耐的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有事说事。” 容正喧一噎:“……你近日,可又惹事了?” 容庭抬眼冷冷一笑:“果然知子莫若父,我正打算着放把火烧了咱家这宅子呢,爹您说,我从哪儿烧开始好啊?” “……” 容正喧甩袖离去,也再不自讨没趣的来看这小子。 容家就这么度过几日难得的太平日子,就连容正喧的心气都顺了不少。 玉氏让人抬了一筐的画像过来,与容正喧商议陈梓心的亲事。 她力道正好的替容正喧揉着太阳xué:“梓心这丫头也是你我看着长大,又是在老太太跟前养,如今都十五了,我这做舅母的,自然要替她留心亲事,晚了可就没得挑了。” 容正喧倒是没对这事儿上心过,他向来最喜欢玉氏的温婉,知道她能料理好后宅的事,便直言让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