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 惊觉不像是自己的卧室, 不一样的天花板, 不一样的房间布置, 再一侧头,何简妤突然就看到顾宗让竟直挺挺地睡在自己身侧,呼吸均匀。 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赶忙又闭着眼假寐了会儿。 忍了很久,她终于睡不着, 再一睁眼,他正胳膊肘支着头,侧卧在一旁凝视着她。 十足懒洋洋的模样,波澜不兴。 一双眼漆黑不见底。 她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他被她这一声骇得不惨,眉头轻轻地拧着, “怎么了。” 她语无伦次:“我、我我、怎么在你家??” 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在QUESTION一杯杯往肚子里灌酒的情景,犹记得顾尧坐在对面, 一双眼眸甚是清亮, 笑容灿烂,同她插科打诨,多得是来来往往的漫不经心。 她懊糟地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喉中干涩阵阵。 这到……到底怎么回事? “……”顾宗让闭了闭眼,转了下身,躺回去,状似无意慵懒地说:“你昨晚, 醉倒在我家门口了,一直在砸我家的门——” “啊??不会吧!” 她惊叫,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太丢人了吧! 顾宗让心头还热,突然笑了声。 “喂,你笑什么?” 他唇角浮现出一缕笑意来:“我笑你喝成那样子。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一直抱着我的脖子,一直一直喊我的名字。你说顾老师,顾老师,顾老师……” “天啊——” 她快疯了。怎么会这么丢人啊?! “……”她顿觉五雷轰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掀开被子,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见自己穿戴完好,稍松了口气,瞪着一脸疏懒的他:“那我、我怎么回来的?” 他薄唇微启,不轻不快地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这样吗…… 可是,到底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顾尧吗? 还是裴北峥? ……肯定不可能是顾尧,他怎会屈尊送自己上楼? ——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几楼,是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转念又一想。 ——可如果是裴北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不不,裴秘书神通广大…… 肯定有本事知道。 她这样自我解释着,精神胜利疗法起了作用,突然就安了安心。转头又看顾宗让。他眸光闪过一丝温柔,抿着唇,对着她轻轻地笑,柔声问:“不再睡会吗?”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不了……” 虽不是第一回睡在他家,但总觉得自己喝成那样子,大晚上还麻烦了他,羞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心慌意乱,又问了句,“我没吐吧?” 他摇头:“没有。” “真的?” 他不说话了,双眸骤然一深,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出去去倒了两杯凉白开过来,一杯递给她,“喝点吧,我奶奶出去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她看着他喝水,拿着杯子迟迟下不去口,吞吞吐吐:“那我……那昨晚?” “昨晚?”他沉吟,猜到她想问什么,歪了歪头,“昨晚你敲门的时候,我奶奶已经睡了,没发现你,你放心。” “哦……哦……”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垂下眼,轻轻抿着唇,端起略带冰凉的玻璃杯喝水。喉中干涩的感觉一点点缓解。 顾宗让站在床旁边拉开窗帘,整个卧室如同被撤走一块厚重的遮阳板,窗外的暖阳迸射入这间卧室。 他侧脸逆着光,面容沉静,唇角的笑意突然没了,紧紧绷着,好像有心事。 她放下杯子,下意识地抚摸了番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从凝静融和的阳光中睁开眼,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窗外吹进来的风拂过他额前的发,柔顺地顺着额头向后飞扬过去。 阳光罩在他面庞,镀上层暖融融的光,面颊线条柔和,幽深的眼眸好似两颗宝石,在光线下愈发明亮剔透。 他察觉到她看他,眼角微微一扫,盯住她,弯起唇角,温柔地笑:“饿了吗?要吃早饭吗?” “嗯……有点饿了。” 她轻轻点头,胃里阵阵抽缩,忽又羞赧地低下头。盯了盯自己微张的衣领——扣子只系在胸口处,稍一动,胸脯的线条便会流露出来。她赶紧系好。 “我们……我们、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吧?” “……做什么?” 他眼睑微动,拨开面前的光,想把她看清一样。他的线条修长匀称,眉眼流畅柔润,语气也是极温和的——明明是个反问句,却只让人觉得好像在随意地聊着天一样,并没夹杂其他的情绪。 她低下头,很没底气:“没……” “你想多了。”他淡淡地说。 “嗯……” 他蓦地问:“很遗憾么?”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有……” 一双眼眸湿漉漉地瞧着他,像是只受了惊的稚鹿般,整个人的神情散发出一种清甜的、略带柔腻的气息,在他心尖盘旋萦绕。 “有?” “有那么一点点吧。” 她的语气很轻,轻柔得像是一颗棉花糖,从舌尖在口中滑动,黏腻撩人,在舌根之处留下一抹令人心痒的柔腻感。 对上她澄澈如水的眼睛,他心中一悦,放下杯子坐到床边。心头烈火一路燎到喉间,滞涩感厚重而磨人。 他抬手,捧住她脸,指尖摩挲过她眉眼,轻轻地吻。她浑身也犹如带着火一般,眼神逐渐迷离,情不自禁地迎合他。 香气在他鼻尖萦绕不绝,扑着面而来。 唇齿之间,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得非常热烈,气息温润,拢住她发烫的脸颊。她软成了团温软纤柔的雪花,一触就碎。 掌心熨贴在她背后,像是触到刺一般,他赶忙挪开了,忽地松开她。 “……” 吻突然停了。 汹汹而来的感觉如同退潮一般,刚涨起,又退回。他暗叹口气,忽地轰然倒下,像一棵被砍倒了的树。 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紧张极了,睁忪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进展……太快了吗? 他喘着气,方才正浓烈的情感如直降电梯般不断下坠。坠成一团懊糟的空气,被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吹散了个没影。 她有点尴尬。 他也是。 她的唇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平躺着。 各自发呆。各怀鬼胎。 良久,他开口,嗓音沙哑:“我问你,你相信偶然吗?” “啊?”她闷哼一声,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这……是贤者时间吗…… “偶然。” “……信。” “比如?” “遇到你。” 他又一次陷入沉默里。 心咚咚作响,听着她真挚的语气,一颗心涨的要死。 从昨晚到现在,情绪就像是颗原子弹,在胸腔里不断地爆炸,碎裂成无数个分子,在五脏六腑和周身的所有血管里游移奔涌,就快装不下了。 他的太阳穴疼的要命。 昨晚顾尧说完那句“从一开始就是我安排好的”的话后就离开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他,到底安排了什么,到底做到了何种程度? 哥哥在自己的记忆里,是个万分骄傲的人。总是非常有主见,行动果决,多数时候却让别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如今大家皆非少年,俱备基本的思考能力。 顾宗让能猜到,顾尧既然知道她家在他家对门,还对他们的关系进展了如指掌,那么他说的那句“一开始就是我安排好的”,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是他一开始就安排他们相遇,还是安排她住在他家对门,还是安排好这一切,让他们互诉衷肠,心意相通? 不。 爱情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在一开始就铺垫好? 又不是丘比特。 可是……顾尧为什么要这样做? 疑问和糟糕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堆叠。 他一直不言不语的,她却也安静得像是要睡过去一样——就像是昨晚,将她抱在床上,自己边想着顾尧的话,边盯着她的睡容发了半夜的呆。 他的指尖蓦地触到柔软,带着些许冰凉,却万分纤柔。 柔和地包裹住他的手。 是她的手。 她是否知道这一切? 她为什么会认识哥哥? 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突然抓住他手,贴近他,将唇贴了过来。在吻他,像只渴水的小猫,温柔地舔着他的唇。柔滑的舌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 可这一回,他却迟迟没有回应。 “你怎么了?”她亦感受到他的不寻常,睁开眼,气息均匀地扑在他脸上,逸散开来点点香气,对上他深沉的黑眸,心静静地跳着。 他究竟怎么了? 她趴在他胸膛上,像只猫儿般躺入他颈间,柔顺地蹭了蹭,也不问他突如其来的异样出自何故,单只是这样趴着。 她肌肤的热度都似乎能隔着单薄的衣料撩起火来。滚烫灼热。 他喉中发干,张了张口,艰难地问:“我问你,你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吗?” “嗯?什么事?” 他为什么今天总在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她将他抱紧了些,生怕他跑了一样,反问:“谁没做过后悔的事?” 他又问:“离开娱乐圈,离开那里,你后悔吗。” 她老实地点头:“后悔过。” 他看着她,神情认真,“什么叫后悔过?” “就是以前后悔……嗯,现在不后悔了。” 他很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明知道会后悔,我还是会走。” “为什么。” 她轻叹:“为了跟你擦肩而过。” 他的心顿时如撕裂一般,从里向外溢出暖流来,长叹一声,沉默地转过脸来,凝视她。她亦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柔软和迷惘。 “换我问你了。你做过后悔的事吗?” 他温喏地笑了:“后悔没早点遇见你。” 她直笑。他温柔地注视着她,蓦地覆身上来,低头吻她,双手箍住她,要把她挫骨扬灰。她热烈回吻。呼吸在他心尖上荡漾,成了块烙铁,化在心尖上。 他紧紧拢她在怀,心头发燥,喉咙滞涩,话都说不出。 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他周身如被火焚烧成了一把灰,烈焰烧光了他所有清醒的意识,来势汹汹。 彼此化成了两块熔热的烙铁,在烈焰中要融成一滩,共生共死。一波,又一波的颤栗和酥痒传来。无休无止。销骨入魂。吻如狂风骤雨,两个人都快要晕过去。 他却不打算放过她。 呼吸洒在她颈间,她柔软的乱发贴在被汗水浸润的脖颈上,纠缠成一团,衬得她肌肤白润如玉,添了几分艳靡。 他掠夺她,情绪在胸中暴涨至极致,即将到了一个急需释放的顶点,可他还是那么温柔,温柔地攫取她的柔软。 炽热的电流蔓延全身,烫的要死,两人一起坠落,下沉,深陷。 理性崩溃成一滩揉碎了的阳光,洒在身上,留下细碎的光斑。 一处光路撕碎成无数片细碎的光影,迷离诡丽,像是要扎入他们的身体里。 将五脏六腑刺穿到体无完肤,情潮铺路,爱意引线,把两颗柔软的心脏缝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他是她的温柔宇宙。 作者有话要说: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今日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