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喜的是, 一同来的有两位家长, 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 解释说是朋友的孩子,也想了解一下。 其中一位妈妈才进了门坐定,显然是认出了何简妤, 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道出自己的疑惑:“您是, 何……何……” 她扬眉,没感到多意外,点了点头,介绍自己:“我是何简妤。” 她看着面前年纪约莫35岁左右的妈妈的脸色走马灯一般,各种颜色交映变换,已经做好了对方打退堂鼓即刻离开的打算, 谁知对方却激动地一把按住她的手:“真是太惊喜了——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 “……哎?” 她受宠若惊,还没回过神来, 那位母亲已经拉着自己说了很多, 无外乎多么喜欢她的电影或电视剧,说的不过都是她名头正盛时期的作品。 她羞赧地低头,十分不自在。 顾宗让已沏好了两杯茶过来,放在桌上后,又柔声去问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小朋友:“你们呢?喝点什么?” “有橙……橙汁吗?” 年龄较大一些的女孩子稍显得有主见,眼睛一亮,主动问道。 身边的小男孩也来了胆子:“我想喝可乐!” “有啊。”他温柔一笑, 稍一停顿,提出自己的条件:“不过——经常喝饮料对身体不好。你们答应我,一会何老师给你们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我就去拿橙汁和可乐给你们——随时续杯。” “好!” 女孩和身旁的小男孩连声应道,模样乖巧。 “顾老师,您还真是会教孩子。” 刚才拉住何简妤手的那位妈妈说道,眼睛弯弯,显然心情很好,“您昨天给我打电话介绍这里,我还吃了一惊呢。想不到就在你家隔壁。” 说着环顾客厅一周,见设施一应俱全,更为满意:“居然还蛮正规,不过有你在,我就很放心了。” “哪里。太客气了。” 他谦逊地笑,“我是听我奶奶说起,李奶奶说她家孙女想学琴——正好我邻居有想教孩子的想法,我做了个中间人而已。” 何简妤大感吃惊。 原来是他帮她联系好的。 她注视着他温柔的侧脸,心头暖意涌起。 那位妈妈还没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还真没想到,老师居然是何简妤。” “啊……” 她轻叹,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您把我当成教提琴的老师就好了——别的不要去想了。” “那么,时候也不早了,开始吧?” “开始吧。” 第一天教给孩子的无非就是基本的知识,包括小提琴的构造,琴弦的名称和音色特点,基本的指法还有执琴的姿势。 两个孩子倒是十分听话,偶有走神的情况,一边的妈妈们也会适时地轻声提醒一句。本以为小孩会难缠一些,她却教的很轻松。 顾宗让静静地坐在餐厅里喝茶,边偏头打量着她。 她穿了件颇讲究的白衬衫,外面透进来的暖阳将她的线条,隐隐约约地自天鹅颈描绘至至腰臀,掐住细腰,勾出一抹盈盈袅袅,令人浮想联翩。 他顿觉自己观察了太久,怕再看下去便变了味道,忙别开目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是11:57分,马上就下课了。 “放松——握琴弓的时候手腕不要太僵硬,让它随着你的动作自然地运动。” “不舒服的话可以把垫肩调一下。” “不要睡在腮托上——稍微抬起下巴,这样姿势很不雅,要保持脖子笔直的状态。不然你想想,别人如果看你是这个姿态,多不好看啊?” 他见她教的有模有样,抿唇轻轻笑了。 她听见那笑声,侧过头,两捋头发自鬓角滑下,沾了些许汗水贴在面颊上,勾住尖俏的下巴,我见犹怜。 她的神情却不若她的形容那般柔雅,面露尬色,眼神凶恶,在埋怨他在旁边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让她感到不适和紧张。 他挑了挑眉,双手伸展放在肩部两侧,作了投降的手势。 他面带温柔笑意,决心不给她平添紧张的情绪,便转身去了厨房,开始准备中午的午饭,顺手给学琴的两个孩子倒了杯橙汁和可乐。 课下,两位妈妈带着孩子同何简妤道别,其中那个和顾宗让打过招呼的妈妈又绕进来同顾宗让打了招呼。 “顾老师,我走了啊?” 他正切开了个新鲜番茄,刀没用稳,鲜红的汁液溅了一手,忙回身应着:“嗯,好的。下周的课还是今天这个时间点,不要忘记了。” 那位妈妈看他切菜,笑道:“顾老师,你和何小姐……是男女朋友?” “不,不是!” 何简妤听到她这么问,忙跑过来否认。 顾宗让侧头柔和地笑着:“不是。” 随即补了句:“我是她家管家。” “啊……” 对方显然没从他这种奇怪的说法里反应过来。 女明星……都这么奢侈吗? 住在这样普通的小区里居然也要请管家? “开玩笑的。” 他淡淡地说,边打开水龙头冲净手上的番茄汁。 “哦……”对方松了口气,又调侃,“顾老师这么会做饭——你奶奶经常夸你呢——谁嫁给你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说笑了。” 寒暄了几句,家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剩下何简妤和他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他把番茄扔进热油锅里,汁液和水遇见热油,哗啦一声响,腾起雾蒙蒙的白汽,迷朦住他的视线。 她拿了块他没来的及完全下锅的番茄块放在嘴里嚼,故作出不经意的语气,说:“顾老师,谢谢你啊。” “怎么了?” 他只顾着炒菜,没回头。 “你帮我这么多,一直以来。”她显然不熟悉自己这般柔情的姿态,低下头去,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愈来愈小,不自然地道,“谢谢你。” 他微微侧了半个身子过来,手上的动作没停,在锅里翻搅。 他抬眼盯着她的脸看了半秒,扔下锅铲,突然伸了半个身子过来,伸出还沾着寒凉水汽的拇指轻轻地拂过她的唇角,替她把多余的番茄汁擦掉。 就像那天他们出去吃饭,在生煎店他替自己擦嘴角的油。 她不禁觉得羞赧,又怕他揶揄自己邋里邋遢不注意形象,便一把挥开他手:“我像你表示感谢,你也不做出点反应?” 他眼底陡然一亮,扯起唇角,笑容随即在脸上绽开,仍然没作出反应,只问:“我炒个番茄炒蛋,你还想吃什么?” 她怔了怔,认真想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 推敲起过往的种种,她竟然觉得此时此刻此景,就好像是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在过稀松平常的日子一般。 倒不像是男女朋友,反而像是……老夫老妻。 这个想法在心底蔓延开来,令她惊异阵阵。 她周身一凛,赶紧打消了自己这种奇异的念头,却又听他说:“何简妤,这样平淡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他的嗓音深沉而舒缓,是在认真考量她。 “嗯?” 她一怔。 他这话,怎么好像在问:何简妤,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 “问你话呢。” 他见她久不作答,只在那发呆,便作了补充解释,“就是这样,一日三餐,给孩子教教小提琴的平常日子——虽然赚的不多,但是胜在安稳。当然不比你原来在娱乐圈的时候,差太远了。” “老实说……” 她思索了会儿,脚步轻轻一迈,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这样挺好的。” 感受到那触感,他又开始笑:“怎么好了?” 她红了脸庞,轻轻地喘了会儿气,半晌缓缓地说:“跟你在一起……这样,就挺好。” 声音细如蚊鸣,几近不可闻。 他翻炒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没回身。 良久,他轻声说:“我也觉得挺好。” 语气平淡,字里行间,每一个音节都压着心潮暗涌。 饭后他说自己下午要去学校一趟,先回去了。 她开玩笑问:“你不会又像上回一样很晚都不回来,结果去‘拯救世界’了吧?” 他挑眉,黑眸熠熠:“不会。快高考了,昨天刚周考过,今天叫我们去阅卷,晚上肯定就回来了。” “去吧。” 她说,在门口送别他。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突然俯身靠近她,欲言又止:“那个,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 她皱眉,不明其意:“很像?像什么?” 她立刻恍然大悟! 像是送丈夫上班时在门口依依不舍的小夫妻? 她今天第一回同他凑得如此近,他的气息离自己愈来愈近,想起那几日他生病了她在他家照顾他时,他和自己贴得比现在还近,结合自己刚才的想法,不禁脸上开始烧灼起来。 他抿唇笑了,她才发现他唇角一点小指甲盖大小的红斑。 她问,不自觉地想伸出手去触碰:“你嘴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提,他咧嘴,嘴角一片拉扯的疼痛:“上火了。” “怎么上火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今天早上就有点——可能刚才还吃了番茄,加上跟你说话——”他又笑了,“就更严重了呗。” 她闻之开始炸毛:“你上火了自己不知道?非要做什么番茄炒蛋?有病吗?”想起他又怪罪自己,她更为恼火:“你还怪我干什么?怪我让你上火?” 她一个前倾的动作,白衬衫只系到第三颗扣子,微微敞开,锁骨随着她的动作一览无余。 他慌忙别开头去,脸颊蹿上一阵灼意,一把将她推入门里,拔腿离开:“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