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起得早, 视察过马车与gān粮, 天方大亮。 京郊清晨, 山色空蒙, 凉慡清新,使得人心旷神怡。汉王又踱回房去。 王妃已起了, 正于妆台前梳妆。见她回来,与她笑道:殿下一早, 去了何处? 汉王支吾, 在王妃身旁坐下。有一婢子, 正执玉梳,替王妃梳发。长发柔顺, 已至腰际, 玉梳在婢子手中,仿佛不必人动,就能自己滑下来一般。 王妃还未更衣, 身上所着是一杏色中衣,中衣丝绸所制, 柔滑且薄, 兼之那披在身后的长发, 整个人看上去,柔婉无比。 汉王想到昨夜,与王妃亲亲,脸就红了,偷偷觑一眼王妃, 小声道:我、我去寻家令了。 她忧心王妃再问她寻家令做什么,忙又思索,不想,王妃并未深究,只柔声问道:殿下可是饿了? 汉王摇了摇头。 王妃便笑:那殿下且等我片刻。 汉王点头,双腿稍稍朝前膝行,与王妃又靠近了些,与她轻轻说着话,王妃也专注听着,与她应答。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方绾好了发。 妆容既成,便可出门了。 汉王显出欢快的模样,那欢快之中又隐有些失落不舍,只是她努力地将这些失落不舍都藏起来。 她要好好与王妃过一日的,不能让她担心。 二人用过了早膳,将要出门之时,天忽飘起细雨来。 雨势不大,只沾衣而已。 汉王站在檐下,看着这雨,心想,需令家令在那马车上再备几件雨具才好。出门在外,便不像在王府中那样便宜了,能准备周全便要尽量周全一些。 她真担心阿瑶离去之后,会受苦。 她真想能不与她分开。 王妃自房中出来,走到汉王身旁,汉王对她笑了笑。 蒙蒙细雨,并未阻挡二人出行。 山中之景千变万化,下了雨,又与晴日不同。这回依旧是步行上山,汉王执伞,走在王妃身旁。雨不大,二人合用一伞恰是合宜。 许是因有雨,这回山道上游人并不很多,青石板路上,也只寥寥数人,或撑伞前行,或就在雨中,缓缓上行,竟也别有意趣。 汉王仍是不住地朝左右看。山中景致如蒙上了一层细雾,迷离优美,树叶上皆带cháo意,绿得更深了。汉王还伸出手,摸了摸那墨绿的叶子,半湿不湿的,指尖划过,叶片上便会留下一道痕迹。 她们本就是来游玩的,自也不急,王妃也不催她,任她兴味盎然地四下观赏。 汉王欲与王妃介绍此地的,奈何时隔数年,那时广平寺主持与她说的,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只一件,她印象格外深刻。 寺后有片桃林,中有一桃树,特别高,枝叶繁盛,开的花,亦是最好看的,听闻已有千年树龄。汉王言辞质朴,语气就如稚子见了奇景一般,带了些兴奋与欢快,数年不见,它又长了几岁了。 王妃笑睨着汉王道:比之殿下从前所见梅花杏花梨花也好看? 汉王连连点头,真诚道:它好看,别的花都比不过的。她至今依然能记起,那棵桃树繁花盛放的美景。 王妃嗔了她一眼,却不说什么,继续前行。 至山寺,主持已站在山门外恭候。 见了汉王,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笑道:三年不见,萧檀越别来无恙? 汉王亦回礼:承蒙大师记挂。 主持在汉王身上扫过一眼,他记性极佳,只一眼,便将汉王与记忆中那位小檀越合上了。三年过去,她长高了些,模样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团稚气。 目光再往边上移,见是一位女檀越,主持并不多看,侧身请二人入寺。 广平寺毕竟小寺,不及白马寺之宏大瑰丽,往来香客亦不及白马寺之众。 步入寺内,只见三三两两几名女眷,由小沙弥领着,在佛前进香。 汉王对佛家道家皆所知甚少,只她一向心存敬畏,且到了人家的地头上,她自也入乡随俗,在佛前拜了拜。 上过香后,汉王便与王妃一同,往寺后去。她来过一回,自是识得路。也不必主持领,熟门熟路地走了过去。 汉王喜欢桃花,每年chūn日都要看一看,方觉高兴,这山寺桃花,又与别处不同,兴许是栽在寺中,染了禅意,格外洒然出尘,尤其那株千年桃树,更是美得颠倒众生。 今日微雨,与上回,又是不同意趣,兴许可以见到桃花乱落如红雨的盛景。汉王喜孜孜地过去,绕过那处拐弯,果然眼前一亮,便见满园桃花。 下了一晨细雨,泥土也沾湿了,桃花仿佛蒙上了一层细雾,湿气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