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正午来,却是掌灯时分回。dòng开的朱门在浓墨的夜色中犹如一头猛shòu张开着大嘴,从那张猛shòu的口里望去,是一道又一道的门,一道套着一道,生似没有尽头。领路的太监手中的绢纸灯笼里摇晃着洒出来的灯光,在这墨沉沉的夜色,寂静无声的皇宫里,透着一种诡异,如同一幅死气沉沉的水墨画上突然多出来一个活物。 早chūn的雨水纷多,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曾楚瑜出了宫门以后便一直在雨地里走着,任凭青湘磨破了嘴皮,她也不肯上轿。这么被雨一淋,再加上心气不平,曾楚瑜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烧。她满嘴的胡话,吓得青湘不轻,连夜去禀报,但似乎楚因经过上一次之后,加qiáng了戒备,守卫们听说王妃娘娘要见王爷,怎么也不允。青湘再三哀求,守卫队长才犹疑地道:那就先让史大夫去看看吧。” 王府的医史大夫立即便赶了过去,但是汤药下去之后,曾楚瑜仍然是高烧不退,两眼圆睁,生似死不瞑目一般,青湘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我的姑奶奶,你消消火。你要做什么,你跟我说,只要我青湘办得到的,一定去办。” 曾楚瑜的眼珠子才算是动了一下,道:我要见原夕争。” 青湘道:好,好,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子卿少爷。” 曾楚瑜才似泄了一口气一般,虽然烧没退,但是人却缓过来不少。 天一亮,尽管外面仍然是细雨纷纷,青湘还是吩咐了一个小丫头仔细伺候曾楚瑜,自己则匆匆问王府要了一辆马车回原村,只说曾楚瑜想念家人,要传话给他们。 青湘一回原村,自然便是直扑原夕争家。 绿竹见了青湘,只哎呦了一声,道:这不是王妃娘娘的第一贴身大丫头,怎么会来到我们家,难怪今天屋顶上的麻雀叫个不停。” 青湘陪着笑,道:子卿少爷在不在?” 绿竹也是开开玩笑便算,道:少爷受朋友之约,上都城赴宴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回。” 青湘连忙又问:那你能不能告知是哪一户人家?” 绿竹摇了摇头,道:少爷的朋友,我哪里能知道?” 青湘只急得连连跺脚,绿竹不禁心生疑窦,道:青湘,不是楚瑜小姐出了什么事吧?” 青湘支支吾吾刚要说,却听有人道:是青湘啊!” 她转脸一看,却是原老太太,连忙笑道:老太太,我是来找子卿的。” 原老太太面无表情,只转脸跟绿竹道:绿竹,去我们地里看看拔几枝萝卜上来,我要腌点小萝卜gān。” 绿竹自然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提着篮子打着伞便出去了。 原母才对青湘道:跟我进来吧。” 青湘咽了口唾沫,跟着原母进了厅房,原母往当中的椅子上一坐,道:说吧,什么事?” 青湘道:王妃娘娘在王府过得很不好,现在正发着高烧,想让子卿少爷去看看她。” 原母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青湘,楚瑜与子卿确实从小要好。但如今一个已经是出阁的闺女,一个还是未成亲的小伙,男女有别。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现在有天大的困难,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夫君,而不该再惦记另一个单身的男人。” 青湘刚要开口,原母便打断了她,道:青湘,你想想王府是什么地方,贵妃娘娘又是什么人?倘若让他们知道,你从中安排让王妃娘娘去见一个旧人,他们会置你于何地?” 外面刚好炸起了一个chūn雷,青湘吓得面无人色,原母叹息道:楚瑜的不适应只是短暂的,夫家哪里可能会像在自己的娘家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时时想着,事事依着。等她的脾气磨了,心也就定了。” 青湘思虑再三,道:原老太太,这……这可让我回去怎么回禀啊?” 原母拿起旁边篓子里的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是一件麻质的女衫,样式颇为新颖,她拿起针绞起了衣服,缓缓地道:你回去跟你娘娘说,子卿跟她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青湘左思右想,虽然骗曾楚瑜有一点不好,但到底比自己背黑锅要qiáng上百倍。 她犹豫再三,叹气道:那我就找老太太的话回了。”她打了伞,跨出了门槛,再一次叹自己这一次真是被鹰啄了眼,居然会认为跟着曾楚瑜能享荣华富贵,现在看起来竟然是连小命都要仔细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