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桓抬眸看着她。 沈姝催促:“得都吃下去,这样才能得到神明的祝福。” 温桓当真吃了下去。 屋中的烛火摇曳,他的小神明笑得眉眼弯弯。 楚行之调侃:“温兄可真是好福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运气?” 沈姝有点愧疚,是她偷偷作了弊。 于是她朝楚行之笑了笑:“下次来明珠阁时我给你包一个。” 出于礼尚往来,楚行之说:“好啊,等明年夏天,我给你带桃肉脯来。” 两人聊得愉快极了。 温桓歪头朝楚行之笑了笑,分明温煦的笑意,却叫人无端生出冷意。 他的心中生出莫名的烦躁,这烦躁危险极了,他按了按袖中的银针,看着笑吟吟的沈姝,又qiáng迫自己收回了手。 兔子善良又胆小,他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的恶意。 温桓霍然站了起来。 沈姝抬起头:“怎么了?” “去写给卫让的字条,”温桓走了几步,“不跟上吗?” 沈姝跟了上去,鸦青衣袍的公子眉眼间凝了层郁气。 进了内室,温桓取了火折子,燃亮了桌上的灯烛。 沈姝拿了墨块,刚要研,忽然被温桓按坐在椅子上。 椅子的两边是扶手,温桓正挡在前面,将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沈姝说:“你...” 想起楚行之还在外面,她放轻了声音:“你不是要写字吗?” 温桓这又是要发什么疯啊。 他自抽屉中取出个油纸包,拆开系在上面的绳结,长指拈起一块桃肉脯。 桃肉脯金灿灿的,还带着果肉和糖蜜的甜香。 那日在街市上买的蜜饯温桓悉数当节礼送去了明珠阁,除了桃肉脯。 他沉默着将桃肉脯递到沈姝唇边。 沈姝:“?” 温桓的胸口起伏,开口时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用等明年。” 沈姝伸手去拿,被温桓握住了手腕。 他的黑眸中噙了执拗,将桃肉脯递得更近了些,上头的糖霜几乎沾上了沈姝的唇。 “这个很甜。”他生硬地说。 比楚家的要更甜一些。 在这方安静的内室,温桓黑眸沉静地看着沈姝,执着地要把桃肉脯喂给她。 沈姝的颊边都红了,拿另一只手推他,被他一并握住。 这下她没什么办法了,温桓面无表情地说:“别吃楚行之的。” 沈姝绷着脸:“我都不吃。”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沈姝偏过头去,不肯看温桓。 兔子似乎生气了。 温桓抿了抿唇,侧身让开了些。 他说:“别生气了。” 温桓从来没有说过道歉的话,更遑论哄人,虽然十分努力,但是语调生硬极了。 他拿出了许多包桃肉脯,都放进了沈姝怀中。 沈姝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温桓哪儿来的这许多桃肉脯? 温桓垂眸瞧着面前的姑娘,忽然想起晚上的筵席间,杜临提到了姻缘。 他偏头,平生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这两个字。 从前,在温桓的认知中,姻缘不过徒增烦恼,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无论有没有情爱都是一般,温虚和杜烟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是此时,他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沈姝的耳尖还红着,带着恼意问:“你还写不写?” 温桓极轻地笑了一声:“写。” 将字条封进竹筒时,他终于想明白了要怎么做。 做完这些,月上中天,子时到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屋外忽然鞭pào声齐鸣,沈姝愣了愣,温桓先抬手捂住了她的双耳。 他很低地说了一声:“新岁快乐,小神明。” 沈姝仰头看向窗外,眸中映了星星点点的光,温桓的话湮没在喧天的爆竹声中,她并没有听到。 等爆竹声弱下来,两人走了出去。 沈姝捏了捏红透的耳尖,依旧不肯看温桓。 温桓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想,方才要做的是什么来的? 他朝楚行之笑了笑:“夜色已深,小楚公子该离开了,若是再晚,只怕你的家中要担忧了。” 楚行之茫然地点了点头,又看沈姝:“阿姝要一起走吗?” 沈姝刚要答应,手腕被温桓自桌案下握住,半分都不肯放。 温桓淡淡开口:“还有些东西要送去明珠阁,等会儿我让温府的马车过去。” 楚行之有些茫然地告辞离开,他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等楚行之离开后,温桓忽然开口:“明日我们就成亲吧。” 他的神色认真极了。 沈姝愣住了,连方才的气恼都忘了。 她问:“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吗?” 梦境中的少年对姻缘厌恶极了,这五六年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让温桓扭转印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