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骗你的。”沈姝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认真极了,末了,还像模像样地立了个誓,“骗人是小狗。” 温桓的眸光一闪,站起身来,那截衣袖便从她的手中滑落了。 他看着空dàngdàng的袖摆,抿唇不语。 沈姝也随着他站了起来,瞧着依旧冷着脸的少年,心想,还真是有些难哄。 她想了想,抬起手来,少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她得踮着脚,才能碰到他的发顶。 “温桓,不要不开心,忧思过甚,会提早变成小老头的。” 温桓僵了僵,偏开了头。 沈姝收回手,眸中忽然一亮:“对了,你等等。” 说罢,她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把桌上的那碟桂花糕也带走了。 她说:“一会儿给你带些胡饼来,里头什么都没有,一定不会腻的。” 门推开又阖上,屋中寂静下来,温桓站在原地,半晌,俯身捞起快要做好的木雕小猫。 他合上手,缓缓收紧,掌心被硌得生疼,他却浑然不觉。 半晌,他将小木雕丢去了角落,小木雕滚了几遭,上头沾了许多尘灰,láng狈极了。 温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没耐心的小骗子。 他坐回桌边,直到日落西山,最后一道天光消失在天际。 温桓没有点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长睫微垂。 沈姝推开门时着实愣了愣,屋中黑逡逡一片,她提着灯照了照,这才瞧见坐在桌边的少年。 温桓抬起头,漆黑眸中映出几点烛火。 沈姝走过去,将桌边的烛台燃亮:“怎么不点灯?” 温桓抿唇瞧着她,眸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沈姝自食盒中拿出碟热气腾腾的胡饼:“我方才热了胡饼。” 她刚要收回手,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温桓的手依旧冰冷,如冬日里的一团雪,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些许寒意。 少年的眸光沉沉,指节苍白,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沈姝垂头看向温桓,没有挣开,坐到了他身旁,任他握着。 她拿另一只手递了块胡饼过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温桓接过胡饼,望着她的眸子,半晌,低头咬了一口。 “人总是要分别的,我现在也没有同父母在一起,可这不妨碍我惦念他们。”沈姝的语调放得轻轻软软,“温桓,我会回来的,不在的时候,也会惦念你。” 温桓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一两日吧,不过具体时间还不知道。” 她的手臂上有道细银线,等银线彻底消失,她便要离开梦境了。如今,银线只剩下个短短的尾巴。 温桓顿了顿,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胡饼:“那何时回来?” “下月十五,”记起现实中的时间与此处不太一样,她又补充,“就是一个月后。” 温桓抬头瞧着她,半晌,陡然松开手。 沈姝得了自由,又从食盒中端了碟小菜出来,腕上的赤玉佛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温桓移开视线,心头有些烦乱。 若是她再在他面前晃一会儿,他就未必会放手了。她是当真不知道吗,竟然还傻乎乎地回来。 他将吃了一半的胡饼放下,侧脸绷得紧紧的:“我吃好了。” 沈姝瞧着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不由失笑。 她从袖中取出把竹笛,在温桓面前晃了晃:“我今日下山时带了个有趣的东西来。” 温桓答:“嗯。” 沈姝眨了眨眼,哦,又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她说:“要不我教你首曲子吧。” 说罢,她没容温桓表态,直接将竹笛横在唇边,chuī了首欢快的小调。 末了,她问温桓:“你觉得如何?” 少年偏开头,依旧惜字如金:“不错。” 嗯,虽然生着气,但是很诚实。 沈姝没忍住笑意,起身绕到他面前:“那我教你chuī好不好?这首曲子叫长乐调,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chuī这首曲子,真的会让人欢喜起来。” 她把竹笛塞进温桓的手中:“不信你试试。” 笛身温润,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苏合香的气息。温桓接了过来,握在掌心。 长乐调吗?长乐未央,倒是个好寓意。 温桓先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的竹笛,加之这是个易学难jīng的乐器,入门并不算难,他很快便学了三四成。 夜色深了,沈姝着实有些困倦,收拾好食盒准备回去。想了想,她留了一碟胡饼在桌案上。 少年立在窗边,披了一身月色。他垂头chuī着笛子,似乎对这边的动静无知无觉。 沈姝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扰他了,拎着食盒悄悄走了出去。 行至门边时,笛声突然停了下来,温桓的嗓音淡淡:“走之前同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