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伽尧觉得有点儿热,原本指尖儿还是凉的,现在倒是有点儿充血。他想把自己摘出来,但是对方明显不同意,两个人距离没少多少,倒是逼得方伽尧开始站不稳。 “要感冒的,”方迦尧无奈把手从吴畏身后勾住他的肩膀,轻轻拉扯,“你和我都是。” “无所谓,”吴畏现在很难从情绪里出来。 方迦尧第一次朝他伸手。 伸手求抱。 他拒绝不了,不管假意还是真情,他都无所谓,现在吻的人是他,就足够了。 被压抑太久的感情,一但找到宣泄,就不可避免的决堤。 吴畏现在想毁了堤坝。 “先回去,我怕冷,”方迦尧把放弃抵抗,把脑袋搁在吴畏肩膀上,跟他商量,“先回公寓。” “你有多冷,”吴畏咬住对方的耳垂,“是我不够热?” “是我的错。”吴畏说完胳膊绕过方迦尧的小腿,肘窝压住他的裙边儿,把人横在自己怀里。 方迦尧愣了一下,看着吴畏往巷口儿走,下意识挣扎,“外面有人。” 如果假发面妆还在,外面的人还知道是吴畏抱了个女人,但是现在自己只是个穿了薄裙的男人,对自己跟吴畏都不是好名声。 他怕连累吴畏。 怕有污点。 “我自己回去,”方迦尧还在坚持,“你不用管我,太怪。” “别动,脸朝我脖子里埋就行,”吴畏不管方迦尧怎么在怀里别扭,一直抱着人往外走,“脸藏好,别往外看,我抱你上去。” 吴畏清醒了,知道方迦尧现在这样样儿出去不好看,干脆自己抱他回去,看不见脸,也就不知道男女。 方迦尧不能难堪着回去。 他不允许。 出了巷子口儿,雨突然大了,砸在脚面儿上,开始溅水花。 路上有没带伞的都往路边儿的屋檐子下头跑,正抖身上的水呢,就瞧见在雨里两的人。 “这架势,是小情侣吵架了吧?” “淋着可不行,小伙子有心赶紧躲雨啊。” “哎!小伙子,”路上有热心的在路边儿上让了个位置,“抱着她来这儿!” 吴畏冲他点头,觉得脖子上方迦尧把头埋的更深,就冲路人摇摇头,往上扯了扯嘴角,“女朋友害羞,住得近,不耽误。” 方迦尧的心在狂跳,原本窝在左胸上的皮肤开始发烫,一声一声在耳朵里砸,他头压得低,吴畏的颈窝里很热,几乎闷着不能出气,跟自己的呼吸混合在一块儿的热度。 够燥。 从下面一直到上楼,方迦尧的胳膊都紧紧挂在吴畏身上,直到他被吴畏从门口放下,方迦尧背对着吴畏开门。 期间楼上楼下来人挺多,吴畏就一直撑着两只胳膊把人往怀里带,要是谁往这儿瞅一眼,看见吴畏也都纷纷扭了头。 “随便坐,”方迦尧径直进去没回头,直接进了浴室,把门关上,自己后背倚在门框上,身体不自觉往下滑。 落差感。 怀里什么都没有了的落差感。 “咚咚” 吴畏在外头敲门。 能看得见他头抵在门框上,“出来,我帮你擦擦。” “不冷么?” 方迦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吴畏从外头看见磨砂玻璃面儿上看见一深一浅的脊骨,衬着酒红色的裙子,硌在上头。 他从外面蹲下,隔着玻璃摸着从里面映出来的影子,“洗好了就出来,我在外头等你。” 方迦尧把胳膊抬过头顶,回敲两声,算是给了回应。 方迦尧把自己泡在水里,整张脸埋进去,裙边儿浮在周围的水面儿上。 就剩了花洒滴水的声音。 以及在浴室还能听见外头吴畏打火机点着的声音。 方迦尧出来的时候,跟进去的时候没差,换洗的衣服多半儿挂在阳台上,剩下的都在床上扔着,吴畏手上就压着一条。 吴畏浑身透湿,也没往床上坐,就单手撑住床面儿,找了个矮凳摊着,手里捏着根烟,正扭头看他。 “过来,”吴畏拿烟的手朝方迦尧挥了挥,“擦擦。” 就一条毛巾,方迦尧从浴室拎出来的,到了吴畏边儿上,先扣他脑袋,“先顾及你,我热水泡的。” 阳台根窗户是连体设计,方迦尧摇开窗户才发现外头垂挂的几件儿全湿了。 衣服没收。 再扭头发现吴畏姿势没动,脑袋顶着半湿的毛巾,露出一只眼朝这儿看。 “你怎么没去?”方迦尧在巷口儿的时候只是怀疑,他没想着吴畏真的没去。 毕竟这事儿原本就是为了庆祝他的。 “你不也没去。”吴畏单手把毛巾拽下来,单纯抓在手里,“我知道你去不了。” 方迦尧被吴畏看透了,干脆就瘫在床上,身上没干,也无所谓了。 “你这么笃定我不去?”方迦尧从床上翻了个个儿,“你动一下,毛巾给你了,别犯懒。” “你今天穿这样儿是工作?”吴畏脑袋歪在床边儿上,半只胳膊爬上方迦尧的床,用食指勾住方迦尧的裙边儿,轻轻一撩,眼神往里随意瞟了一眼,喉结一紧, “挺好看的。” 床上方迦尧没怎么动,裙子也就随他扯,“工作需要。” 方迦尧觉得挺难堪是真的。 虽然知道自己凭本事赚钱,装女人也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所以每次妆很浓,瞧不出原来的样子。 就像跳舞的根本不是他。 方迦尧没过多解释,吴畏也只是单纯赞美,没继续问。 两个人一躺一坐,除了一深一浅的呼吸,只剩了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雨声。 “吴畏,”方迦尧叫了一声。 “嗯。”吴畏也在回答。 “吴畏。” “嗯。” “吴畏。” “嗯。” “你怎么老答应。”方迦尧身子平摊,凉风从白漆铁架的窗户里头吹进来,他用脚指了指在他头上的毛巾,“擦擦。” 吴畏没说话,直接坐到木床尾巴的地面儿上,双手撑在白床单上仰头,“我抱你上来的,做兄弟的不得谢谢我。” 方迦尧动了动胳膊,撑着做起来。 裙子贴身,不怎么好动作,“等会儿,”他觉得吴畏说的挺有道理,就单腿下了床,伸手摸到橱柜上,开了半截儿柜门。 “不用换,就这身儿,好看。”吴畏手里烟还有三分之二,右脚伸着用脚面儿勾住方迦尧露出来的脚踝,“换了还得湿,先这样儿。” “柯哲就是放屁,我没听,”吴畏微微眯了眼,手边儿就是半坐着的方迦尧,感觉身边的人没反应,吴畏扭头又认真说了一遍,“我没听。” 方迦尧一只手在吴畏奶灰的板寸上磨蹭,另一只手把烟从他手指骨缝儿里抽出来,眼里没什么精神,等手上停了动作,就半强迫吴畏抬头,“他没说错。” “我跟杜欲,整整十年。”方迦尧没想隐瞒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说出来这话会显得自己很傻。 以前的事儿他也不想提,今天听了柯哲的话生气,也只是因为这话是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的,说白了, 杜欲连起码的尊重都没给他。 杜欲会把他们的事当成炫耀的资本,从来不会像任何人忌讳提起,就像他也从来不会隐瞒他跟别人在肉/欲上如何让他连流的汗都是甜腻味儿。 他来不会觉得与跟他讨论男人最原始的冲动有错。 “嗯,知道了,”吴畏把整个头的重量都放在方迦尧手掌心上,“你说我就听着,不想说我也不问。” “但这事儿你别掺和,”方迦尧两只胳膊撑住吴畏半个身子的重量,“就跟你说不让我掺和南子那事儿一样。” 吴畏没出声儿,只是在方迦尧怀里仰着头,张嘴朝嘴里指了指,“我烟没戒成。” “以后你还能问我要烟抽。” “什么时候都行。” 方迦尧最后把毛巾搭在吴畏脸上,用他的鼻峰撑住,“用不着了。” “我帮你找件儿衣服,你穿着回去。”方迦尧从衣柜里又挑了两件,往床上扔,“现在还早,” “另外,伞给你,先回去。” 吴畏衣服还贴在身上,这会儿也就头发干了,“赶我?”吴畏嘴上说着,还是动了身,他知道方迦尧有块儿逆鳞不能碰。 就是杜欲。 “不烦你了,”吴畏自己把上衣换了,湿了扔在地上,“有内裤么?” “送人送全套,来一条,湿着没法儿穿裤子。”吴畏自己扯着内裤的边儿,露了里头的字母出来,“拿个大号儿的。” 二更 私人物品,方迦尧从来不多买。 几本上手里头有的,都是用过的,干净,但是二手货。 二手货不能用来招待吴畏。 吴畏只配用最新的、最好的。 “那你坐会儿,楼下有个便利店,我帮你买个,算我请你的。”方迦尧弯腰从床上随便捡了件儿衬衫,打算穿上就走。 裙子是连体设计,拉链从后颈上一直延伸到大腿,细小的金属拉链藏在方迦尧碎发的后面,他伸了胳膊,骨节顶在空气里,手指有点儿发僵。 “方迦尧,”吴畏用手指勾住拉链尖尖的尾巴,“你的东西,我不嫌弃。” “干的就行,”吴畏顺着一条平滑的两瓣儿链痕,描绘方迦尧后背的起伏,“你的东西我都要。” 方迦尧僵着没动,只是伸手摸着自己的后颈,还有吴畏刚才残留的温度。 “知道了。”方迦尧去了侧面换衣服,从里头扔了一条出来,“将就穿,下次扔了就行。” 等换了全套,方迦尧从里头出来,从脖子到耳根儿又是通红一片。 “伞,”方迦尧手里的是一把透明长伞,从外面能看见里头黑漆色的伞骨,伞骨把上还有一圈儿英文小字,挺精致。 “送你了,”方迦尧用中指划着圈儿,“超市搞活动,买一赠一。” “谢了,”吴畏捏着伞到了楼梯口儿,伸手往方迦尧头上放,手心儿发潮,“晚安。” 吴畏没回头。 在手上翻着伞面儿,下了楼。 方迦尧靠在门口儿很久,没关门就直愣愣的朝下看。 直到手机震了一条消息。 -方迦尧,我喜欢你... 方迦尧闭着眼,把手机扣上,扶着墙捂着嘴去了卫生间,吐的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