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凭着小时候的这点记忆片段,我不敢下定论。” 李银航苦着脸说:“……所以我把电脑里所有恐怖电影都看了一遍。” 她翻开笔记本,摊到了南舟眼前。 《人形》,一个温情恐怖片,故事情节大概是有个小孩总觉得家里闹鬼,跟别人说也没人信,其实是他死去的父亲回来了。 他会站在chuáng头看睡着的儿子,陪他上学放学,陪他一起打篮球,直到他眼睁睁看着儿子跑去寺庙祈祷,希望自己消亡。 《浴室》,韩国片,29分多一点的时候,女主在洗头,余光瞟到身后出现一双脚。 《夜嗥》,一个美国片,láng人偷偷藏在孩子chuáng下,孩子玩的时候,遥控汽车滑进了chuáng底,他伸手去够,就被láng人扯进了chuáng底。 这个情节在电影刚开头,3分25秒左右。 李银航提到的电视吞人的老港片《猛鬼入侵》也在其列。 李银航解释道:“今天虞律师碰见的情况,电脑里也有,叫《唱诗班》,一部加拿大片,一个恶魔带领没有脸的孩子们在教堂里唱歌,引诱虔诚的信徒,抓来吃掉灵魂。” 南舟恍然。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鬼的出现毫无规律? 为什么现身的随机,攻击的对象更加随机? 为什么鬼的种类兼有无形、有形,甚至还有láng爪? 被触发的面部识别、浴室里的脚、电脑屏幕上的吃人红唇,梦里的引诱…… 电影里出现过的恐怖情节、不断向内压缩畸变的房屋、消失的门扉…… 与凶案时间几乎完全同步、却不见凶手形影、也不见鲜血尸块的时间轴…… 种种线索,汇聚一处,指向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但唯有此才能解释的可能。 李银航说:“这里是电影世界。” 江舫说:“这里是小明的世界。” 李银航:“……” 李银航:“……啊???” 她花了半天多的时间,硬着头皮2倍速回顾了二十多部恐怖电影,还试图避人耳目,不让其他组发现她在gān什么。 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多重电影混合的世界。 结果江舫听完她的分析,用了20秒,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她有种考完试后信心满满和学霸对答案、结果被学霸告知她还有一面没写的悲愤感。 她缓了好几秒,才有心思去思考江舫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叫“小明的世界”? 南舟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他为小明做的手工作品。 那是南舟在今天之内完成的。 他觉得,如果到了明天、后天,时间流速再次加快,手工作业可能根本来不及做。 所以他打算提前搭好,到了明天,只要稍微添上寥寥几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现在,小明梦想中的家庭已经具备了雏形。 三个高矮不一的火柴小人牵着手,站在房子前。 灯光让火柴杆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釉光,不细看的话,像是几尊微缩的牙雕,jīng巧又温馨。 南舟用牙签粗细的镊子夹起细如头发的牙签,放在其中一个小人空dàngdàng的身侧。 ……这是火柴小明的手臂。 他的手很稳,甚至还能分出心神,轻声为李银航答疑:“‘小明的世界’,指的是我们现在身处小明的思想里。” 在李银航一头雾水时,江舫接过话来:“银航,还记得那个电话吗?就是我们去询问水费的时候。” “接线员告诉我们,今天是7月3日。” “6月份的时候,这个家还是正常的三口之家的用水量,12吨。可7月才过了三天,用水就骤增到了11吨。” 李银航试着跟上节奏:“所以,分尸要么发生在1号,要么发生在2号?” 因为高压锅里的油很新鲜,还在发亮。 江舫说:“具体时间不可考了。不过,很有可能就是在我们穿来的那天晚上,他才刚刚送走他的女儿。” 南舟调整了一下火柴小明的方脑壳。 他在想,一个拥有手锯、浴缸和宽敞卫生间的壮年男人,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把一具人体分解到可以运出去扔掉的程度,需要花费多久。 分段锯开不好隐藏的骨头,分批放进锅里煮软,再装作坏了的排骨,扔进楼下的厨余垃圾里去,又需要多久。 答案是,四五个小时足够了。 这样想着,他说:“也许,小明的父亲真的在杀完人的那个夜晚来过小明的chuáng边,站在chuáng边,盯着小明看过。” 轻描淡写地说完一番让李银航毛骨悚然的话后,南舟继续低下头搭建着小明的家,徐徐道: “……但是,如果这个游戏是角色小明正在同步经历着的现实,那么这个游戏就不该这么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