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试探着把手伸进水里,顷刻指骨都快冻僵了。 “那是朱嬷嬷的侄女。她说洗完才能睡,就必须洗完。”旁边突然传来道温婉的嗓音。 林曜转过头,看到走来的是个小宫女,相貌娟丽清秀。 “我跟她是不是挺像的?”她指的是朱嬷嬷那侄女。 林曜观察着:“乍一看像,细看又不同了。” 刚刚的宫人趾高气昂,这位却极为娴静。 “那也够了。我叫柳眠。”柳眠说着便蹲下,道:“看你也不像会洗的,我帮你吧。” “为什么?” 柳眠抬起头,朝林曜笑笑:“或许因为你是浣衣局第二个见过陛下的人吧。” “你见过陛下?” 柳眠想了想,却没答,转而说道:“我很快就要调去养心殿了。” 林曜想起来,盼chūn之前的确说过会有宫女被调去。 “你想知道什么?” 柳眠展颜:“作为帮你洗衣的酬谢,跟我说说陛下吧。” 林曜没道理拒绝,用秦挚的信息就能换来个洗衣的帮手,这事怎么想都很划算。 青釉想劝林曜歇着,被林曜拒绝了。 “你们都能洗,我gān嘛不能?我又不比你们多条胳膊少条腿。” “你跟我见过的人都不同。”柳眠动作麻利,边洗边毫不吝啬地赞道:“也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 林曜qiáng忍着冰水彻骨的寒意:“多谢夸奖。” 柳眠被逗笑了:“陛下很凶吗?” “有时凶,有时不凶,得看他心情。” “我听说陛下从来不笑。” “假的。他笑的次数比我还多,就是有时候笑着也挺吓人。” “陛下打过你吗?” “没有。但他会罚我洗衣服。” “……” 洗到傍晚,堆成小山的衣服才被洗完。 林曜手被冻的通红,都失去知觉了。 他愣愣看着正伸懒腰的柳眠,很纳闷:“你不怕冷吗?” 他又冷又累,半条命都快没了。 “还好。”柳眠道:“你是刚来,洗多了就习惯了。” 神他么的习惯。 林曜已经开始想念秦挚温暖舒适的养心殿了。 等他回到冷冰冰连个炉子都没有的房间,吃着冷掉的硬邦邦的米饭,睡着硌骨头的硬木板时,就更想念秦挚的晚膳跟龙塌了。 青釉心疼林曜,忧心忡忡:“秦国皇帝怎能这么对殿下。殿下是来和亲的,又不是当奴婢。天这么冷,这么下去殿下哪受得了?” 林曜裹着薄被,发着抖道:“别叫殿下了,小心隔墙有耳。”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放心吧。他忘不了我。” 林曜很自信。 青釉却不理解林曜哪来的自信。秦国皇帝喜怒无常,更很冷血,公子怎么就确定他会找来? 林曜但笑不语,这事就没必要告诉青釉了。 他不过是在给秦挚讲故事时,故意卡在了最jīng彩的地方。 无论是谁,听故事听到一半被卡在jīng彩处,恐怕都难以忍受,秦挚也并不例外。 - 养心殿。 如林曜所料,秦挚的确坐立不安,心神难凝。 他总觉得偌大的寝殿缺了点什么,以至空dàngdàng的,让人心烦意乱。 半晌,他唤来刘敬忠,询问林曜的事。 刘敬忠没想到陛下还对林曜恋恋不忘,连忙说了从盼chūn那听来的事。 “自身都难保,还想为别人做主。”秦挚哼了哼。 刘敬忠垂首,察言观色,断定陛下心情像是不错。 “之后呢?” 刘敬忠连忙告罪:“盼chūn送到就回了。奴派人去查?” 秦挚想想又算了:“不必。” 别弄得他像很在意林曜似的。 一个不乖的宠物而已,丢就丢了,他才不会舍不得。 他命刘敬忠下去,却始终看不进书,索性躺龙塌睡觉去了。 但秦挚闭上眼,意识却越睡越清醒。 满脑袋都是林曜昨晚给他讲的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 所以说,白娘子喝下雄huáng酒现出原形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秦挚心如猫挠,特别想立刻找到林曜bī问后续。 但他才刚亲口下的命令,要这么快就撤回,也太没面子了。 没办法,秦挚只能咬牙qiáng迫自己咸鱼般粘在龙塌上。 朕是要面子的。 - 然而,一炷香后。 养心殿忽有个黑衣人从窗棂迅速翻出,轻功极好,殿外无一人察觉。 第7章 皇城森严。 秦挚一身黑衣飞走在屋檐上,巡视的禁军根本没人能发现。 浣衣局地处偏僻,极萧瑟冷清。 秦挚避开宫人,毫无阻拦地沿着墙角一间间地迅速查看。 小破屋年久失修,破败简陋,木窗也变了形,冷风飕飕地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