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没事。”江野一字一句地说,漆黑的眼里带起几分烦躁。 姜玉茹拔高了音量:“你现在是没事,那以后呢?”她痛心疾首道,“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妈!”江野抬眸喊了她一声。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才说:“你们先回去吧。” 语毕,江野站起身,径直往医院门口走去。 姜玉茹气得快要七窍生烟:“臭小子,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你给我回来!” 她叫嚣着就想追出去,江弨赶紧拉住她的胳臂,将姜玉茹拦下。 江弨叹了口气:“算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林知幼朝姜玉茹靠近,轻声道:“gān妈,你别生气。” 姜玉茹捂着起伏的胸口,闭了闭眼,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从那天起,江野连续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回家。 林知幼知道他一心为梦想拼搏,赛车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懂他的冲劲,知晓他的无奈,也明白姜玉茹的担忧与良苦用心。 林知幼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刷刷地写下一行字。 ——希望时间能化解一切,希望江野和gān妈能够快点和好。 那段日子,林知幼总是会想起江野。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于是趁着周末,林知幼搭乘公jiāo车来到了滨城大学。 她走到江野的宿舍楼下,正巧看见他独自一人往北亭广场的方向走去。 北亭广场位于滨城大学的外环路,那里聚集着各种美食小摊和大排档,是大学生们吃宵夜的最佳圣地。 今晚江野和朋友约好在北亭广场那儿集合聚餐。 他走在夜幕之下,四周道路宽阔,几乎没什么人。 林知幼悄悄地跟在江野的身后,微微踟蹰。 她不知道该上前跟他说些什么。江野也曾说过,希望她不要来滨城大学。 她看着他清癯的身影,好似比之前在医院见到时更瘦削了些。 他最近为了准备亚洲公路摩托车锦标赛,一直在积极备战,肯定很辛苦。 林知幼讪讪地想。下一秒,她的耳边划过呼呼的风声。 有一道疾驰的摩托车幻影霎时闯进她的视线中。 来人气势汹汹,身骑摩托,戴着头盔,手里甩着一根铁棍直冲冲地朝江野驶去。 林知幼见那辆摩托车离江野越来越近,她眼眶骤紧,当下什么也来不及想,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前去。 铁棍甩向江野的那一刻,林知幼用尽全力将他蓦地推开。 伴随“嘭”地一声,一股力道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 林知幼的眼前霎时一片空白。耳边传来了一阵嘹亮的男声,好似啼血的夜莺划破黑夜,凄厉而哀绝。 ——“糯糯!” — 林知幼再次醒来时,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甫睁开眼,林岚憔悴苍白的面容在她的视线中渐渐清晰。 她拉起林知幼的手,急声道:“小幼,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头……”林知幼艰难地吐出声,发现自己嗓音很哑。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脑袋也晕晕胀胀,十分难受。 林知幼捂着脑袋,望向四周。 诺大的病房里,江弨和姜玉茹站在她的chuáng头。姜玉茹的眼里蓄着泪水,qiáng忍着没有掉落。 “幼幼,gān妈对不起你。” “没事。”林知幼的声音发涩,勉力地扯起嘴角。 姜玉茹的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怎么会没事……” 林知幼的脑袋因为遭受铁棍的袭击,被诊断为轻微脑震dàng。 江野就静静地站在chuáng尾,他一声不吭,长睫低垂,脸色带着几近病态的苍白。 一见到林知幼醒来,他眉心一颤,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 姜玉茹见他走近,眸中积攒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猛地抬起手,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伴随“啪”地一声,姜玉茹的哭喊声也dàng漾在寂静的病房中。 “我叫你不要骑车,不要骑车,你就是不听!” “你害死你妹妹还不够吗?!你还要害幼幼!”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姜玉茹拽住江野的衣领,十指攥得紧紧的,指尖泛起了白。 她歇斯底里地打在他的身上,哭喊着,哀嚎着。 她的目光宛如刀剑,似要在江野的身上剜出一个血窟窿来。 她失控地发泄,不仅为了林知幼,也为了她逝去的女儿。 曾经的伤疤被撕裂开,血肉模糊成一片。 冰凉的血液倒流进人的身躯里,像冰刀一寸一寸地划破,从内里到组织,割得皮开肉绽,无一幸免。 那一天,江野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