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这几日心情确不错。 虽说最近朝中闹得『乱』七八糟, 整个礼部都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连带朝堂都点混『乱』。但是他舅父替他处理, 这种杂事即便捅破了天,也闹不到他面前。 所以,礼部捉拿了什么官员,他不关心。 不过,倒是他舅父同他说,那官员贪墨千秋宴钱款,乃是对他极的不敬。所以,那贪污的官员,必须要严惩。 严不严惩的, 后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他舅父为了补偿他, 偷偷寻来了两个扬州城的瘦马, 改名换姓伪装成官女子,塞进了他的后宫里。 风月地出来的女, 自一番良女子的风情。因此, 这几日醉倒在温柔乡里的后觉得, 那既然他舅父说要严惩,那准错, 严惩便是了。 接,过两天, 又一件更的好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那个痨病鬼五弟,忽然发了高烧, 床都起不来了。 听到这话,后高兴得立马从温柔乡里蹦起来,派了太医赶去了靖王府, 想看看这一遭,能不能要他弟弟的命。 多久,太医回来复命了。 “靖王殿下发烧。”那太医说。 太医前来时,后正由庞绍陪打马吊。听这话,两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那是怎么了?”庞绍放下手中的牌,沉声问道。 便听太医接道:“虽未发烧,却是卧床不起。臣探过靖王殿下脉搏,当是惊悸不宁,加酗酒受寒导致的弱症。” 听到这话,庞绍沉思起来。 旁边的后不满道:“那他为何上报给朕,说是发热?病成这样还功夫骗朕,他是好的胆子……” 却见庞绍抬起手:“陛下。” “舅父?”后看向庞绍。 便见庞绍沉思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几意。 “若臣猜错……这其中隐情,恐怕更值得陛下欢喜。”他说。 “为什么?”后面『露』疑『惑』。 便听庞绍说道:“陛下可知季攸?” 后想了半天,才勉强回忆起这个些耳熟的名字:“啊,就是那个贪了朕的银子的官?” 庞绍点头。 “他受押的那天早上,靖王便匆匆赶去刑部牢,私下见了他一面。”庞绍说。 后皱眉:“然后呢?” 庞绍看向他。 “然后,靖王殿下便冒雨独自去酗酒,两日,便病倒了。陛下,您说他这‘惊悸不宁’,会是因为什么呢?” 后想了半天,脸上渐渐『露』出了几惊喜。 “你是说……他肯也贪污了,怕查到他头上去?” 庞绍点头,嘴上却说:“臣也不过是猜测。” 后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兴奋的光辉。 “那还不快去,让去查!”他道。“此身为臣子,居然敢把意打到朕的头上,你说,他这算不算欺君罔上,算不算想造反?” 后越说越兴奋,像是能立马将江随舟原地处一般。说到这儿,他兴奋地一把将手中的牌摔在榻上,道。 “舅父,这事由朕来查,可好?” 庞绍看向他。 他最是知道,他这位陛下多痛恨他的那个五皇弟。 当年先帝子嗣不丰,接连好几个皇子都幼年夭折。唯独那宠妃生的老五,生下来便养在先帝膝下,被百般呵护,因此半点受害。 反倒是那时的陛下,虽为嫡子,在先帝眼中却如同透明一般,从不放在眼里。宫中众向来是碰高踩低的势利眼,陛下打小因为这个五弟受了多少委屈,又多恨他,庞绍最清楚不过。 所以,想要讨陛下欢心,就对那靖王动手,准错。 但是,靖王怎么说也是天血脉,虽能折腾侮辱他,却难以轻易将他害。如今这贪污的事,虽查到了江随舟的头上,但说罪,即便他贪得板上钉钉,也不了什么重罪。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他交给陛下,讨他个斗蛐蛐一般的高兴呢。 这么想,庞绍淡淡了起来。 “靖王殿下身份高贵,臣自是不敢逾越。”他说。 “陛下既要查案,臣立马调拨手,听凭陛下差遣。” —— 江南的雨一旦下起来,就股子完了的劲儿。 打从那日王爷去了顾夫的院子、一病不起开始,头的小雨便淅淅沥沥连续下了几天,都见晴。 连带安隐堂里的氛,也变得阴沉沉的,让喘不上。 最直接的受害者,便是孟潜山了。 他上次觉到这种低压,还是王爷去徐夫那儿过夜的那次。但是这一回,似乎比上次严重得多,让他整日在安隐堂里惴惴不安的,却寻不出原因来。 他想,还是需得王爷回来。 但是,王爷在顾夫那儿住了一日,紧跟却又住了第日。 这可是前从发生过的事。 想来第三日,王爷怎么说也得回来了吧? 却想到,到了第三天晚上,顾长筠那儿传来了王爷生病的消息。 孟潜山急得连忙赶到顾长筠的院里,却想到,他竟是被王爷关在了头。 将他赶出去的是顾长筠。 他靠在门框上,一袭红衣瞧上去颇为艳丽妩媚。见孟潜山被拦在门口,急得直打转,他淡淡一,道:“急什么?王爷不过是这两日吃多了酒,些亏空了身子罢了。你只管带消息去宫里和礼部,给王爷请上几日假,其余的……便替王爷照顾好那位霍夫就好。” “这……”孟潜山急得直往里看。 顾长筠抬手,一把拦住了他的目光。 “王爷令,不让你进去。”他说。“啊,这几日是不是都在下雨?王爷说了,让你快些回去,把安隐堂的地龙通一通,烧些火,万不可怠慢了那个残废。” 说完,他倨傲地淡淡看了孟潜山一眼,回过身去,便关上了房门。 房中,江随舟躺在床上,息不匀,脸『色』也点白。 “吩咐好了?”他问道。 顾长筠在床边站,点了点头。 江随舟闭了闭眼。 他不让孟潜山进来,纯粹是怕他多嘴,又问些不该问的。 他原想过了这两日,便回安隐堂去,却想到,那『药』效来得这般突然而猛烈,让他起不得身,更别提回自己的院子了。 顾长筠在侧安慰道:“王爷放心。熬过前头几日,这『药』效便会渐趋温和,到那时,表现出的症状,也只是因心悸而体质更为虚弱罢了。” 江随舟在床榻上点头。 “待明日,宫中得了消息,想必就会派来了。”他说。 顾长筠点头道:“是了。待宫中太医看过一遭,再让他用用『药』,届时自然治不好,咱们便也由头张榜求医了。” 江随舟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见他要休息,顾长筠识相地退下,到间去安歇了。 而热火朝天地开始通地龙的安隐堂,氛却是一派冷凝。 小厮和侍女们忙进忙出的,正要在这天晚上将地龙通好,烧些火来将房中的湿驱赶干净。而躬身站在霍无咎身侧的孟潜山,则小心翼翼地闭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霍无咎手里捏一册书,却迟迟翻页。 “话说话。”他冷声道。 孟潜山小声说:“顾夫院里说……说王爷起不得身,便在那里歇下了。” 霍无咎动。 片刻后,他淡声道:“生的什么病?” 孟潜山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无咎等了一会儿,也听他出声,片刻后抬起眼,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看向孟潜山。 “说话。”他说。 孟潜山被那双眼睛看得后背一阵发凉,浑身一哆嗦,匆匆道:“是说王爷这两日喝多了酒,又……亏空了身体,便……便病倒了。” 霍无咎一动不动,唯独握书册的手,猛地收紧了力道,将书页都攥得皱了起来。 喝多了酒,亏空身体? 霍无咎握那本书,心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好得很……这病秧子好得很。 那天淋雨在头喝酒还喝够,非要到小妾房里去喝,还非要闹到“身体亏空”,才消停下来。 霍无咎从不知道,一个能这么招恨。 他不像江舜恒和庞绍流,坏到骨子里,反而能够让不动心念,冷静应对。 他偏像只猫儿似的,要爬到心口上去撒欢,教的眼睛离不开他了,他再做些乌七八糟的事来招惹你。 虽都是些让不至于往心里去的小事,却会因做这种事的是他,而莫名变得像底线一般,触一下,都让烦躁得心焦。 霍无咎的手指狠狠碾过手下的书页。 站在旁边的孟潜山只觉浑身难受,那只碾过书册的手指,像是压过他喉头的绳索一般,让他喘不过来。 这一刻,即便蠢钝如他,也致清楚了面前这位“夫”的想法。 他在默不作声地生,或者说,他在嫉妒。 “……霍夫?”片刻后,他费劲地小声唤道。 便见那位爷顿了顿,随手将被攥破了的书册丢到了一边。 他说。“退下吧。” 孟潜山不放心地小声问道:“夫事吧?还请您宽心,王爷本就身子弱些,喝酒受风,也是常的……” 便听坐在轮椅上的霍无咎低声冷哼了一声。 下一刻,他抬眼看向孟潜山。 “我事。”他说。“只是想到,你们靖王府的规矩,能差成这样。” 孟潜山不解。 便见这位爷神情冷冽地看向窗,声音沉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样媚『惑』上的妾室,若放在北侯府,早就斩了。” 他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