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园中郁郁葱葱,非但不见飞鸟,连条虫都不见。姜姒顿觉无趣,随意举起弹弓弹了下。 弹子飞出,发出“嘭嘭”两声。 少顷,便听见有人道:“是谁如此无礼,竟在宫中玩这些把戏?” 姜姒狐疑,一行人朝灌木丛而去,谁知馥郁芳香的花海后,竟有两个年轻的小郎君,一坐一站,安静如画。 说话的正是站着的侍从,他眼藏不满地望着姜姒等人。 “就是你们伤了我家世子?”侍从问道。 “放肆,这是温宪公主。”姜姒身旁的圆脸女孩高声道。 她便是伴读之一,定远侯嫡女梁晗。 侍从只得低头行礼,端坐的小郎君目光也从书中挪到了姜姒身上。 少年比姜姒要大,身量也高出许多,肌肤白皙眉清目秀,只侧脸处有一道红印,应是方才被弹弓所伤。 他眸间寡淡,瞧着荣宠不惊。 姜姒眼眶睁圆,只觉他比宫里的几位皇子都要好看。她主动上前一步,小脖子微抬: “是本公主不慎打到了你,本公主向你道歉。” 小姑娘声音奶奶的,稚气十足,虽带了几分盛气凌人,却不难听出讨好之意。 谁知少年淡淡抬眸同她对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书本。 “不必。” 他语气冷淡,仿佛不愿多说一个字。 姜姒听惯了奉承与讨好,陡然被拒绝,顿时涨红了脸。 向来心高气傲的公主,竟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身旁内侍才道:“公主,那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谢凛。” 姜姒小手捏紧弹弓,正要发作,却见谢凛收起书卷,带着侍从离开。 姜姒跟了上去,边追边道:“本公主好心同你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 真是好生没有教养。 谢凛没应,只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喂,本公主在与你说话,你竟敢不回答。” 前方的少年仍是无动于衷,一路行至永寿宫,姜姒却再也忍不住,无声地在后头拉起了弓。 谢凛前脚跨进永寿宫,后脚就听到“嗖”的一声,弹子倾过他的耳侧,直直朝永寿宫殿门而去。 接着,便是什么东西啪嗒掉落的声音。 再接着,便是太后身侧宫女的叫唤声。 “诶哟,这八哥好端端的怎的死了?” 帘头掀起,永寿宫掌事姑姑走了出来,见到地上的八哥,也是惊叹道: “这可是太后最喜欢的八哥,是谁gān的?” 姜姒这才瞧了眼门头,这人竟是走到了皇祖母的寝宫。 她讨厌谢凛,讨厌这个目中无人视她为空气的镇国公世子。于是她快步上前,狠狠撞了谢凛一下,继而将弹弓塞到了他手上。 紧接着,便有了镇国公夫人斥责他的一幕。 谢凛没辩,直挺挺站着,迎着冷风盯着她,不发一言。 姜姒至今还记得谢凛淡漠的眼神。 同现在如出一辙。 * 自打姜姒梦魇以来,清漪殿来去便多了几位谋士。 谋士不分昼夜,可随意进出公主寝宫,自是惹来后宫乃至朝廷非议。 姜姒被周太后点了数回,眼瞧着今儿个天好,便同谋士许谦从清漪殿一路同行至朝阳宫。 “盯了谢凛这么多天,可有发现?”她手捧暖炉,轻声问道。 许谦相貌堂堂,生得便是文臣模样,恭敬地跟在姜姒身后。 “属下正要禀告公主。” 姜姒瞥他。 “澄心堂昨儿夜里起了大火。” 姜姒脚下一顿,蹙眉反问:“都烧光了?” “是,火势旺,澄心堂本就是做笔墨营生的,遭不住火,里外全都烧了个jīng光。” 姜姒迎着日光眯了眯眼,“大理寺可有动作?” “大理寺司务前去清查了一番,但依属下之见,恐怕也是多此一举。” 瞧过那张突厥信件的人并不多,知晓那是出自澄心堂纸的人更是不多,唯有大理寺的人经手。 姜姒冷嘁,看来谢凛的大理寺才真应该好好清肃一番。 若能取了澄心堂的购买凭录作为物证,便有机会帮孙太傅脱罪,眼下看怕是更难了。 气氛凝滞下,二人不觉行至箭场,岂料姜姒稍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儿栽倒。 好在许谦眼疾手快将她搀住。 “属下斗胆。”许谦垂眸,望着姜姒姣好的侧颜,手指轻轻用力抓住她的小臂。 姜姒抽出手臂避了避,轻声道了句:“无妨。” 只这厢眼梢轻抬,倒是瞧见不远处的箭场站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中间一道明huáng色身型,比旁侧二人都要矮上许多。 姜姒眉心轻跳,再抬眸,竟是意外地同姜寒身后的谢凛对视。 男人提着弓,单手背于身后,身躯凛凛,目光灼然,他的目光先是从姜姒身上飘过,而后缓缓地落在许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