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行尸走肉一般寂灭的目光,再没有了一丝希望。 每每想到这些,风泽心头都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 可是如今风家风雨飘摇,二哥重伤需要修养,蓁宁已经被完全击垮,大哥和他承担起了整个家族的重担,他一向惫懒,这段时间却打起了十二万分jīng神,为了减轻一点大哥的负担,常常整宿整宿地熬夜做事。 将她送到房间门口,蓁宁仍然低着头,嗓子哑着唤了他一声:“三哥……” 她扶住了门,并不打算让他进去。 风泽低低叹气:“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蓁宁垂着头应了一声:“嗯。” 蓁宁看着门被风泽关上,身体顺着墙壁往下滑倒。 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为什么会在路上耽搁,如果她没有救杜柏钦,如果她不理会那一场jiāo火,那么她就能够按时到达,至少她可以和父兄浴血奋战,或许目标人物就不会死,或许父亲就可以逃出来。 她是罪恶之源。 是她害得父亲惨死,是她害得母亲失去依靠,是她害得家族凋零。 是她毁了这一切,她是罪人。 这个秘密日日夜夜鞭笞着她。 保姆一日二十四小时守在她房外的小厅,房间里的一切都危险物品被收了起来。 蓁宁去探望二哥,风桁看着瘦得有些脱了形的小妹:“蓁蓁,不是你的错,别责怪自己。” 蓁宁只说:“二哥,你要快点好起来。” 风桁摸了摸她的头:“会的。” 除夕夜全家人在餐厅吃饭。 蓁宁出发之前记得很清楚,他们完成任务回家,再过一周,就是除夕。 那么他们回来,已经一周了。 那么,爸爸走了,也已经一周了。 按照中国人的风俗,这叫头七,往生的人在这一夜灵魂会回来看望牵挂的亲人,然后就转入六道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这一世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夜色越深,外面的鞭pào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这是最喜庆的日子,以往她无论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蓁宁都一定是会回家过年的,每年的大年三十,父亲早早就指挥着工人们贴chūn联,母亲领着女眷在厨房忙碌,哥哥带着她在早早就在院子里放花pào,一年又一年过去,哥哥们开始携女友来拜年,然后是风家的小一代出世,整座院落里都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这一年,冷风萧肃,大门紧闭,门联上素联低挽,长桌上的人人容颜悲戚,下人在偏厅默默地抹泪。 饭桌上的主位是空着的。 母亲一张严肃的脸庞,硬是没有哭。 蓁宁看到妈妈头发都白了。 那一夜,她睁着眼到半夜,心里焦急无比,后来倦到了极致睡了一小会,可是她并没有梦到爸爸,不知道爸爸的魂魄能不能找得到回家的路,他们竟然最后连他都没能接回家来,这一世的最后一点牵念,也就这样生生地断了。 她睁着眼在黑夜之中听得窗外风声呼啸,那是她一生之中,冷得刻骨的一个冬天。 ☆、17 门上风铃叮叮地发出清脆声响。 一个高挑俊朗的男人,穿着的黑色的暗花衬衣和蓝色牛仔短裤,正推门进来。 立在柜台后正在忙碌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露出甜美笑容:“嗨!” 风泽回报了一个微笑:“小安,蓁宁今天没来?” 女孩子笑着答:“来了,在里面算账呢,月尾了。” 风泽推开门,看到桌子后的蓁宁,正埋头专心按计算器。 风泽敲了敲门。 蓁宁抬起头来,唤了一声:“三哥。” 风泽坐到她身边,替她收拾桌面的账目。 待到蓁宁忙完,风泽递给她一杯水,兄妹俩坐在店里聊天。 风泽看了看她的脸色:“身体没有事吧,还有没不舒服?” 蓁宁人很安静:“没事了。” 风泽说:“店里如果忙不过来,就多雇一个人好了。” 蓁宁说:“不会。” 这一家香薰店铺在四方街道已经经营多年,她基本也就管管账目,日常的活计都是小安在打理,她一周还有两天时间,在集团总部掌香司的实验室配香,她将斩金jīng油成分解析,试图调配出可以有同等替代功效的jīng油,这项实验进行了一段时间,目前已经开始在集团内部实验,效果还不错。 风泽说:“妈妈让你多回家吃饭。” 蓁宁答:“那我明天就回去。” “三哥,”蓁宁抬头望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如一潭幽静湖水,乍一眼看下去似乎清澈明亮,细细看下去却深不见底:“有事给我电话就可以了。” 风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好好的。” 蓁宁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