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说:“不是您让我过一遍戏么?” “我没让你跟瞿编过啊。”任树愁得慌,“女主不在,我朝你招手,示意你跟我过,你拿瞿老师过哪门子戏?” 陆文问:“您招手了吗?” “废话,我就差say hi了。”任树说,“你压根儿就没看我,谁好看你看谁是吧?” 陆文抹了把脸,薄汗未干的手心蹭过鼻尖,滑下来,托住自己的腮帮。他捧着瞿燕庭侧脸的画面浮现出来,当时手指不敢动,怕一动,指尖会拨弄到瞿燕庭的耳骨。 此时自己捧自己,比较像拔了智齿。 任树沉默地抽烟,虽然他训了陆文一通,但其实对于瞿燕庭的反应,他颇觉讶异。 他们学导演出身,干这行,教戏时亲身上阵如家常便饭,念书时就懂。也正因如此,陆文傻兮兮地和瞿燕庭比划,他没立即阻止。 按理说,瞿燕庭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陆文,是接受配合的,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不乐意了。 陆文也不明白,问:“导演,到底什么情况?” 任树分析:“估计是这场戏太暧昧了,前面还能坚持,下一步就要接吻了,这哪个直男受得了。” 陆文心说,行了吧,问你也是白问。 一段插曲过后,所有人员各就各位,继续拍摄,片场仿佛不曾发生什么。但这个行业传八卦最快,瞿燕庭翻脸走人的事明天就能传遍全组。 拍完已是深夜,回酒店的路上,陆文窝在车厢最后一排,出溜半截歪着头,真有点半身不遂的意思。 “一时矢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他心烦必唱歌,“那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 孙小剑罕见地没有插嘴,经历这么多他已经领悟,一切的一切不是他这个经纪人的错。他看透了,哪怕是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总经理、乃至老总,也弄不住陆文这个完犊子的货。 他感到好奇:“别人见瞿编一面都难,你不仅和他对戏,还捧他的脸。我采访一下,捧着瞿燕庭的脸蛋儿是什么感觉?” 陆文当时沉浸在戏中,没有顾及别的。如果非要说一下感觉,他蜷了蜷手掌,回忆起瞿燕庭皮肤的触感,光滑细腻,又干净,比演员妆后的脂粉感更加…… 他及时打住思绪,心烦得拒绝回答。 凌晨将过,6206套房的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瞿燕庭洗了澡,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回复邮件。 发送完不过两分钟,工作室的乔编发来消息,问是否方便通话。因为瞿燕庭要盯夜戏,原定明早联络,既然回来了,他索性直接拨了过去。 下周视协开研讨会,讨论的作品是瞿燕庭的工作室参与制作的。他派乔编出席,提前谈一谈相关事项。 与会人员里有一位吴教授,瞿燕庭授意,会议结束请吴教授坐一坐。 乔编是位行事爽快的女性,心思也很细腻,在谈话的间隙插了一句:“瞿编,身体不舒服吗?声音沉沉的。” 瞿燕庭用“犯困”敷衍,最后道:“吴教授那边答应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乔编说:“好,你别不接电话就成。” “别开我玩笑。”瞿燕庭道,在这方面却没多少底气,“要不就多打两通。” 挂了线,瞿燕庭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沙发上,合住电脑,沙发周围仅剩落地灯的黄色光辉。人处于暗中,听觉变得格外灵敏。 一道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厚地毯都无法消弭,说明走路的人步伐沉重又拖沓。服务生有严格要求,不允许闹出这样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近至门前,然后在门外休止了,不难猜到是哪个刚下班的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