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呆呆地看着他,手机都差点从掌心滑出去。 攻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电话还未挂断,攻将手机放到他耳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受,姿态里已经多了几分从容。 54 受就住在A市。 他租了个小公寓,公寓陈旧,但是很gān净。 受带攻回家的时候还有几分局促,弯着腰从鞋柜里给攻拿棉拖,透着病态的苍白脸颊都泛着红,呼吸有几分急促。 攻迫切地想知道,受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在受紧张地看着隔壁的咖啡厅,问他,要坐一坐吗? 攻忍不住,直接对受说,我可以去你家坐么? 唐突又冒昧。 受愣了愣,看着攻的眼睛,不自觉地说了声好。 攻环顾着这间简陋的小公寓,阳台上种了几盆绿植,叶子嫩绿,长势极好。受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随便种的,绿萝,好养活。” 攻嗯了声,目光又转回受身上,他长高了,眉眼长开,一如少年时的jīng致漂亮,却仍有几分未褪的少年气。 他看得太专注,眼神像要将他嵌在瞳孔中,望进心里,远不像几年前冷静淡漠的少年。受几乎不能和他对视,心跳得厉害,额头都浮现了一层汗。 受猛的想起什么,指着沙发,说:“坐,你坐,我给你倒水。” 攻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不用忙。” “陪我坐会儿吧。” 受又愣了愣,期期艾艾地应了。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受忍不住低声说,“你不要看我。” 攻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为什么?” 受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受变得更加寡言了,攻问他什么,他才说一两句,三言两语,却足以攻将他这几年拼个七七八八。 受的妈妈当年留了一本存折,存折里存了不少钱,密码是受的生日。 这些年受靠着这笔钱,跌跌撞撞地成长着,从一个城市流làng到另一个城市,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如同海上漂泊的小船。 直到他到了A市。 受说:“我认识了我老师。” “老师?”攻抬起眼睛,摩挲着玻璃水杯。 受点了点头,“我的老师是个画家。” 受的老师曾经是个流làng画家,六十多岁了,小有名气,后来扎了根,收了些学生,教他们画画。受后来没有再上学,跟着他学画画,偶尔帮他教几个学生。 攻听着,可心里却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怅然,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长大了。 攻走的时候,天上飘起了新雪,他看着受,叫了声,“囡囡。” 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 受愣了愣,看着攻,攻忍不住了想抱他的冲动,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受问他,会在A市待多久。 攻本该第二天就坐飞机回去的,他说,公司在这边还有一些业务要处理,需要多待一段时间。 他看着受,道:“囡囡,我会打扰到你吗?” 攻在问,可他心里却想,就算是打扰到了,他也不会轻易放开的。 受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他摇了摇头。 55 攻当真留了下来。 攻觉得自己不正常,他像个变态一样渴望靠近受,却又怕将他吓着,惊碎这一场梦。攻没有bī得太紧,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看受每一天的生活轨迹,一点一点填满这六年的空白。 他们第一次在受的楼下偶遇的时候,受睁大了眼睛,攻随口说了个酒店名字,就在不远处,他说他现在就住在那间酒店里。 受点了点头,他怕冷,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围着大大的围巾,还戴了帽子,白色的羽绒服笨重,看着像只胖企鹅。 攻问他,“去哪儿?” 受犹豫了一下,说:“老师的画室。” 攻说:“我送你。” 受眨了眨眼睛,还没说话,攻又道:“正好没什么事。” 受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他,“吃早点了吗?” 天色尚早,早餐店已经开了门,热火朝天的,大都是一些老人,抑或是要上学的孩子。 受带着攻去了一家馄饨店。 店里有暖气,他摘了围巾,露出那张苍白的脸颊,他对攻说,他们家的馄饨好吃。 攻点了点头,眼神柔软,看得受有几分不自在了才移开。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受总是游刃有余,能将青涩的攻bī得失控,如今却像换了位置。 他们坐在角落,受习惯性地坐了过去,才想起攻还在,想换,攻说了句没关系,就这么坐了下来。 没有人会往角落里看。 馄饨汤面漂了细碎的葱花,受很安静,吃东西也是,好像周围的喧嚣人声和他都没有关系。攻看得心里发紧,又有点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