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戒心地戴在了头上。 猴子的眼神立刻变化了。 “多么美好的一个下午啊。”他说。 分明是清晨。 “哇,听这些鸟叫声,多么清脆!” 那是乌鸦吧。 “还有这一片绿油油的大地,我闻到了芳草的香味。”他说。 五行山下只有荒漠。 “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猴,”他说,“劈柴、喂马、周游世界。” 我很高兴他意识到了他今后将从事的工作。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他说,“我有一座小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妖精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我们去西游吧,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我看着这抒情的猴子,有些感动。他是那么幸福,这是我一生致力寻找却无法找到的。金箍在他的头上闪闪发亮。我也希望有一个这样的箍属于我,好让我忘记痛苦。但我没有,神要惩罚我。而最好的惩罚就是让我永远清醒,并且最终绝望。 我想起一件事,我见过一个这么幸福的人,两个月后他就死了。 我叹了一口气,记起老住持为我算卜的命运。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第一百一十七天】 “打劫。”那六个毛贼说。 我看猴子。 猴子看天。 “打劫!”六个毛贼不耐烦了。 “打劫啊。”我对猴子说。 猴子却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你看,多么美的星星。” 这么大的太阳! 我想踹他,但是又不敢。 我只好掏出剩下的两个箍,“几位大爷,只剩俩了,这是菩萨开过光的,你们看能换几个钱?” “滚,拿这些东西来糊弄老子!”那几个贼一挥手。 我真希望那女菩萨把这东西给我时我也有这样的勇气。 然后他们看看猴子道:“你也不容易啊,一路往西走还要一路耍猴挣钱。” 有人看中了猴子的金箍棒,“咦?这棒子看起来挺沉,卖废铁也能卖些钱吧。” 他伸手一碰那棒子,猴子眼中突然电光石火! “杨戬、李靖……你们这些杂碎,一起放马过来吧!” 他一挥棒,摆了一个架势。然后头上金箍急急收紧,他按住头晃了晃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事,继续走吧。” 猴子看了看旁边的山壁,“这上面一片血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没什么,油画而已。还有,你那根棒子离我远点。” 【第一百二十七天】 鹰愁涧。 都说鹰愁涧有条恶龙,我却只看见了一匹白马。 那是一匹很美的马,它看着我的眼神,似曾相识。 我想起了我的小龙女公主,我决心和它说说我的故事。 但它却不说话。 它本来也不会说话的。 我默默走,它默默地跟着。 但我想去摸摸它的脖颈时,它退了几步,眼神怪怪地看我。 于是我有了一匹美丽的马。它什么都好,就是不肯让人碰它。 猴子好几次莫名其妙地就飞了出去,回来之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学聪明了,从此绝不走在马的后面。 于是飞出去的就是八戒了。 无论如何,我喜欢这匹马。喜欢与它一同在世间飞驰。我爱它的速度,爱它腾空跃起时的感觉,就像少年们喜欢哈雷机车。 我常在梦中梦见我和小龙女聊天: 敢笑杨过不痴情: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一条喜欢问人家她吐泡好不好看的鱼。 我真的是小龙女:这么说,我对你而言独一无二啰。 敢笑杨过不痴情:在我认识别的鱼之前,是这样的。 我真的是小龙女:不行!你不可以认识其他的鱼,连海带都不行。你只可以看我一个人吐泡泡! 敢笑杨过不痴情:那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我真的是小龙女:……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只是想听你答应我,那样我就会好开心好开心。 在梦中,我听得小龙女问我:“我是你的什么?” 我会说:“你是我的一匹马。” 她嘟起嘴,“原来我是坐骑啊。” 我说:“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地和你同行。” 【第一百五十八天】 观音院。 猴子去敲了半天门,那院门后才露出一张阴惨惨的脸来。 我想起女菩萨说的话:我们准备了九九八十一难,足够你死在路上。 果然,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们在搬柴点火。 “猴子醒醒。”我推他,并小心地躲开棒子的攻击范围。 猴子蹦起来,“我闻到烤鸡翅膀的香味了。” 我确信烤鸡翅膀用不了那么些柴火。 “他们是要烤我们呢。” “天啊,和尚炒猴子,这早饭得有多难吃。”猴子倒头又睡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混不吝的徒弟,虽然我也没有别的徒弟。 我叹了口气,穿上袈裟独自破门而逃。 我的袈裟很漂亮,金丝勾勒,珠光闪闪。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这是她送给我的,她说我的前世就穿着它说法,特别的精神。 于是我听见很多声音喊:“不要让穿那件夜光袈裟的人活着离开。” 这时有一只黑熊冲了进来。 好黑的熊,以至于我都没看见他。 那只黑熊居然是来救火的。 他请我到他的洞里做客,给我泡了普洱茶。他说他一直爱好诗歌和哲学,也研究宗教,经常去拜访观音院的老住持,所以看到起火了,特意去救火。 “那为什么你救了一半又走了呢?”我问。 “因为我冲进门,突然看见一只猴子在那里呼呼大睡,一时我想起很多往事,感慨万千,于是望天长叹,想吟诗一首,推敲词句,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忘了救火。” “你原来认得他?” “天下妖魔,谁不认得他。” “他是你朋友?” “曾经是。” “为何不是了?” “看见他头上的金箍,便知他不再是了。” “是否我做错了事,将他救出来?” “世间的对错,如何说得清楚?”熊叹一声,将茶杯倒空,又倒满。 “那件袈裟,你不要再穿了。”熊说,“不如送给我吧。这样以后我走夜路时,大家就能看见我了。” 我说:“不行,那是一位美丽的女菩萨送给我的。” 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