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音心中千般滋味,她摇了摇头,拉着林氏,“娘亲,进来说。” 内室里,谭清音拉着母亲坐在榻上,给她斟了一杯热茶,坐在她身侧。 “娘亲,我没受伤。”她抿了抿唇,轻声说,“裴无替我挡住了。” 谭清音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悉数讲给了林氏听,只是没和她说裴无是否是那个救她的人。 自从他那天说自己草率又可笑时,谭清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错了,或许真的有人长着相同的痣呢。 林氏听了眉头蹙起又舒展,直至今日,她也是才知道,丈夫与女婿竟作了这样约定。 谭清音搂住林氏的脖子,整个人伏在她肩侧,不知该如何是好,迷惘地低喃:“娘亲,我喜欢他,不想同他和离怎么办?” 她这一天里深陷困惑,刚刚萌生、还未说出口的爱意就这样夭折,她想同他说一声,可是又怕他话说得更决绝,谭清音生生将自己钻进了死胡同里。 林氏看着女儿,直接问她:“那他喜欢你吗?” 林氏从进屋后,就注意到整个屋子里都是女儿家的小巧温意,没有半分男人的痕迹,她心下顿时就明白了。 谭清音闻言苦笑了下,“应当是不喜欢的。” 裴无这个人太过深沉,他眼底似有化不开的寒冰,谭清音窥不到他半分情绪,他甚至很少会笑。 林氏原就是个很通透的人,她见女儿黯然神伤的模样,劝道:“清音,感情是最qiáng求不得的,既然他已经说的这么明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别折磨自己。” 谭清音抬起眸,望着母亲一双清明的眼睛,忽然想起了曾经在檀柘寺,空尘方丈同她说的“万事随缘,得大自在”。 她眨了眨眼,良久,忽然透彻起来,极其小声地说着,“娘亲,我明白了。” 林氏欣慰笑了,她抬手抚着女儿娇嫩的脸颊,心底生疼,她女儿坎坎坷坷长这么大,却不想如今情路也是艰难。 听闻裴无伤势严重,临走时,林氏对她说:“家里还有些上好的金疮药,一直没舍得用,我等会回去,让人给你送过来。” 傍晚时分,谭府小厮送来了药。 谭清音估摸着裴无每日回府的时辰,她拿上娘亲递来的金疮药,提盏风灯,向书房走去。 就如娘亲说的,他的伤是为她受的,就算两人如今关系僵着,于情于理,她不能漠然。 书房里亮着光,谭清音抬手敲了敲门。 “进。”屋内一声低沉。 谭清音便推了门进来,屋里点了烛,一室蕴着暖huáng温意,朦胧烛光投在他身上。裴无背对着门,上身赤着,正在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他肩背宽阔,左肩处血肉淋漓一片,深可见骨,谭清音心头一颤,那晚裴无手掌捂着她的眼,不让她看,她只粗粗略了一眼,便已觉得十分骇人。 裴无以为是祁明有事禀报,并未回身看她。 谭清音皱了皱眉头,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后,没有惊动他。 或许是长时未听见声音,裴无心下生疑,回身去看,就见谭清音立在身后,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瓷白细腻,清润的眸子望着他。 那一瞬间,他呼吸滞了一下,回过神立马扯过中衣穿上,连绷带都未缠。 谭清音歉然一笑,自己好像吓到他了,她摊开手心的药膏,温然道,“我娘亲今日来过,拿了些金疮药。” 裴无默了默,转过身不去看她,淡淡道:“放那罢,我自己来便可以。” 他雪白的中衣上,肩处渐渐映上点点血痕。灯烛自上投下来,他整个身影笼罩着谭清音,将她遮在一方晦暗里。 谭清音往光亮处挪了挪,仰头盯着他:“你后肩够得着吗,衣服脱了吧,我给你上药。” 裴无闻言神色严肃,他沉声:“谭清音,我昨日——” 谭清音蹙眉打断他:“我知道你要同我说什么,我不会缠着你。” 他说来说去就是这句话,谭清音就在等他下一句还要说什么。 可是良久,他默然着,一言不发。谭清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清俊的面容沉峻,唇角紧抿。 她往他跟前靠近一点,试探着伸手,见裴无并未阻止,便解开他腰侧系带,轻轻褪去中衣。 谭清音印象里,裴无向来身着玄衣,束紧腰带,衬得他清瘦挺拔。如今衣物褪去,整个人肩宽背阔,胸腹结实,线条分明的肌肉仿佛蕴着无穷力量。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还裹着分淡淡血气,谭清音面庞微微薄红,她低下头,拧开药膏盖子。 裴无站在那不动,任由她抬手在自己肩上动作。 谭清音踮着脚,没多久脚跟、手臂酸软,她推了推裴无肩膀,示意道:“去那边坐下,你这么高我够得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