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谎,当初被送到冯家,他身上所有贵重之物全被冯二扒下拿走了,唯有母亲那枚玉佩被他藏在地砖之下,才得以留下。 祁明脚下未停,大步向前,“不差这一时半会,他们已经死了。” 闻言,江玄一愣,眼里露出惊讶,似是不可置信:“死、死了?” 他还想,如今他羽翼未丰满,只能等着以后亲手杀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先死了。 书房门虚掩着,光线透过门缝洒在门槛上。 祁明叩门,里头传来低沉说“进来”,他推开书房门,抱着江玄走进去。 书房里,裴无站在晕huáng的灯烛下,背影茕茕,半个后背露在外,上面紧缠雪白的绷带。 祁明将江玄放在地上,向他行了一礼:“大人,属下发现七皇子想要离家出走。” 江玄怯怯地低头不敢看他,紧紧环住怀中的包袱,心底染哀,不是离家出走,他没有家。 裴无没说话,他穿好外袍,束紧腰带,将换下的绷带随手扔在一旁血水盆里,转过身看着江玄。 江玄视线落在那满是血的绷带上,蓦然睁大眼睛,内心满是自责,他慢慢低声问:“是因为我吗?” 虽然是问话,但江玄的语气是肯定的。 他就是一个祸害,谁同他在一起都会出事,母亲死了,小太监也死了,如今因为他,这位裴大人也受了重伤。 他本就是寄人篱下的,如今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没有脸面再住下去了。 裴无没回答他,他坐在书案前,取了gān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水迹。 过了许久,他凉凉地看江玄一眼,告诉他:“你出了裴府,就是死。” 江玄愣了下,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 裴无语气不容商量:“过几日送你回宫。” 江玄听出他语气qiáng硬,低下头看着脚尖,他不想回皇宫,还不如出去流làng。 裴无只当看不见,“宫里我给你打点好,你不用担心。” “好。”他闷闷一声。 …… 谭清音沉沉睡了一觉,再度醒来时,天已漆黑。 “云秋,盈月。” 谭清音虚弱地喊一声,她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又哭了半天,嗓子嘶哑得不像她自己的声音。 两人连忙进来,点了灯,就见她双手撑chuáng坐着,整个人气若游丝,恹恹的。 谭清音肤色本就白,如今是煞白的不见半分血色,唇瓣gān得发裂,云秋被她的脸色吓到了,她慌张地去扶起她,“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盈月也被吓到了,她知道夫人向来身体虚弱,却从没有像今晚这样严重,好似碰一下就要碎了。 谭清音听了摇头,细眉轻蹙:“我想喝水,想喝粥。” 她现在浑身使不上力,肚子饿得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奴婢这就去端来。”盈月立马转身跑向外。 云秋将软枕垫在她腰后,扶着谭清音靠在chuáng边,喂着她喝了两杯水。 她舔了舔唇瓣上的水意,茶水润过喉咙,gān得冒烟的嗓子总算缓了些,谭清音才觉得呼吸顺畅。 盈月很快端来一碗清粥,她坐在chuáng沿边,米粥还有些烫,等稍微放凉了才喂她喝。 她喂一口,夫人就喝一口,乌浓的长发披在身后,有一绺垂在脸庞,云秋抬手替她捋至耳后,整个人乖巧的不像话。 盈月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大人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只是从今早开始,整个裴府的气氛就不对劲了。 没一会儿,谭清音伸手推据,摇摇头,“喝不下了。” 碗里还剩下一半的粥,念及她空腹许久,不宜饱腹,盈月也就没央着她再喝。 盈月忽然想起江玄,皱眉说道:“夫人,傍晚时江小公子来找您,奴婢见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谭清音愣了下,她垂着眸子,才想起江玄还住在厢房里。 昨夜情形慌乱,没人顾得上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吓到。 她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对两人说:“我去看看他。” 盈月现在是不敢离开她半步,也跟着她去了。 厢房里暗着,谭清音以为江玄已经睡着了,她不放心,还是抬手敲敲门。 谭清音小声问:“江玄,你在屋里吗?” 门内无人应声。 她推开门,走进去,厢房里gān净整齐,被褥也叠得好好的, 盈月挑着灯,打开衣柜看了眼,唯独少了两件衣服,心里咯噔一下,压低声音道:“不会走了吧?” 谭清音心乱如麻,一时慌了神,下意识去找裴无。 她不知道裴无在不在府里,只能去书房找他, 谭清音沿着回廊向书房跑去,身后盈月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