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铎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抽回目光。 “这还哭上了,挺伤心啊。”贺鸣非讪笑了起来:“好歹是你小青梅,咱得去安慰安慰啊。” 蒋铎坐在松软的椅上,身形稍稍斜倚,指尖捏着刚刚扯下来的兰花瓣,淡淡道—— “够胆子就去,我这小青梅面子大过天,发作起来,能直接给你踹江里喂鱼。” “怕是未必。” 贺鸣非悠悠地解释道:“以前的‘小宝钗’,的确是谁都不敢招惹啊,毕竟陆家家大业大,又被你这个准未婚夫宠着、护着,想上天摘星星都没人拦着。” 蒋铎看似漫不经心,却也在认真听着,试图从旁人只言片语中,补齐他在她生命中空白的这几年。 “这两年,陆家横生了变故,她很倒霉啊,妈妈生了病,老爸跳楼,腿也坏了,家还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全家都要依靠她一个人。” 他捏着兰花瓣的指尖,不觉紧了紧。 “所以这些年,‘小宝钗’性格变了很多,对她那个男朋友,几乎可以说千依百顺。” 陆家破产的事,蒋铎也有所耳闻,不过都是回国以后了。 留学期间,家里并没有把陆家破产的事告诉他。 他也怕自己控制不住病态汹涌的感情,做出伤害她的事,所以一走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刻意规避着有关她的全部消息。 没想到这次学成归来,曾经被他宠得没法没天的小青梅,竟...落魄至此。 蒋铎之前便听了过去朋友们琐碎的言谈—— 说她为了区区几千奖学金,不惜和室友反目; 说她白天黑夜疯狂画稿,月入过万,却常常在食堂啃馒头; 说她被过去的势利眼闺蜜欺负了,也从不发作; 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宝钗”,变成了人人欺负不吭声的“包子”。 ...... 蒋铎听到这一切。 心都疼麻了。 * 陆呦兀自抹了会儿眼泪,情绪发泄够了,又觉得自己挺傻的。 她不是因为许沉舟哭。 许沉舟的事,只是一个引子,让她把心里长久积攒的压力,全盘发泄了出来。 发泄够了,她便抹gān了眼泪,鼓起勇气、面对生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几个吊儿郎当的花臂huáng毛小混混,来到了陆呦身边。 这小姑娘长得跟多花儿似的,哭起来也是雨打芭蕉,别有一番滋味,让这几个小流氓看得直了眼。 天色渐晚了,河边堤坝没什么人,只有不远处岸上的大排档还在营业。 小混混们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只能口头上调戏几句—— “小美女失恋啦?” “来哥哥这儿,哥哥疼你呗。” “这儿这么多哥哥,不然你选一个?” ...... 陆呦被吓得变了脸色,转身便要走。 胆大的小流氓上前,拉了她一下:“小美女别走啊...” 话音未落,便听“咚”的一声,拉扯陆呦那小流氓,直接被人一脚踹进了河里。 三月倒chūn寒,河水冰冻刺骨,即便他会游泳,也是冷得够呛。 “好久没宰人了。” 男人嗓音清润,却带着几分嚣张恣肆。 小混混打量着男人,他五官轮廓又冷又硬,身上却带了一股子不可名状的邪气。 确定了是惹不起的存在,小混混捞起了水里的同伴,一哄而散。 陆呦背对着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勇气回头。 男人也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忍耐与贪婪。 俩人就在寒风中僵持了片刻。 最后贺鸣非跑了过来,喊了声:“你们几年没见,不认识啦,要不要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蒋铎,陆呦,你俩以前要好得睡一张chuáng,后来差点结婚。” 陆呦咬着牙,鼓起勇气,回头望向他。 男人轮廓颀长,熊背蜂腰,穿这一件黑色休闲卫衣,手里抱着一株娇艳欲滴的兰花盆栽。 他五官硬朗,轮廓分明,一双风流的桃花眸,带着几分懒散冷淡。 眸底那颗殷红的多情痣,灼灼动人,嗓音温柔,像极了情人耳畔的低语—— “小白眼láng,蒋哥哥回来了。” “......” 陆呦第一次见到蒋铎,是在蒋家奶奶的寿宴上。 蒋家的所有小孩,都穿戴整洁,坐在圆桌席位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只有蒋铎,一个人在偏厅的小桌上吃白米饭,可怜巴巴的样子。 陆呦听人说,他是蒋家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妈妈死了没人照管,带回蒋家当狗儿一样养着。 陆呦年纪小,听不明白。 这般白净漂亮的小哥哥,怎么会是狗儿呢。 后来有一次,她看到蒋铎伸手去抓茶几上的糖盒子,被蒋夫人用力掐了手,手背都乌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