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环视了整个屋子,又想到了霍太师,想到和蔼可亲的霍夫人,兄友弟恭的霍家子嗣,他忽然觉得很恐怖。 这里像妖怪的dòng窟,美轮美奂却暗藏嗜血的杀机。 “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些,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晏晏,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婚姻与朝廷永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代表的是诚王殿下,你与我恩爱与否,代表着诚王殿下与霍家的态度是否jiāo好——” “我不想听这些!”温晏陡然喊道,他伸手去推霍时修,愤然道:“我不想听这些讨厌的事情,我不要我的婚姻牵扯其他。” 霍时修起身,站到chuáng边。 他再一次伤害了温晏。 “你要我怎么去相信我听到的,反而去怀疑自己亲眼所见的呢?霍时修,你不要总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找借口。” “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可是……可是……你说的这些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边呢?”温晏没有办法接受,也不能承受,几近哽咽。 霍时修突然慌了,他不该说这些的,他说这些除了让温晏难受,全无用处。 可温晏有种让他心安的力量。 在安全的地方,倾诉的念头会增加。 他脱了靴子和外衫,上chuáng侧身躺下,他不顾温晏的挣扎抱住了他,这次换作他的脸埋在温晏的颈窝里。 温晏一下子停住了,他僵硬了很久,等到慢慢习惯了霍时修在他颈边的呼吸,才慢慢地从被窝里挣出双臂,他反抱住霍时修的肩膀。 “我忘了安慰你,”温晏用侧脸蹭了蹭霍时修的额头,好像他们从来就是这般亲近,他声音软软的,像哄小孩子:“那天晚上你一定很害怕吧?” 他朝霍时修的耳朵上chuī了一口气,“不怕,都会慢慢忘掉的。” 第21章 仆役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来打扰房中的两个人,温晏困了要睡觉,霍时修便去打了水,帮他洗漱。 擦脸的时候温晏目不转睛地看着霍时修,嘟囔着:“在成婚前,我想象中的夫妻就是这个样子的。” 霍时修促狭道:“你想象中的丈夫是我,还是你的阿琢哥哥?” “你吃醋啦?”温晏两手握住霍时修的手腕,不让他动,轻轻唤了一声:“时修哥哥。” 霍时修心一颤,手里的帕子差点被他捏出水来,难以置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温晏得意洋洋:“你明明听见了,还要诓我再叫一遍,我偏不叫。” 霍时修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任劳任怨地给他擦脸,温晏一开始还痴痴地盯着他,非要他上chuáng睡,但等霍时修洗漱完走过来,他已经睡着了,霍时修在chuáng边无奈地看了看,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chuáng,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骤雨停歇,芭蕉叶尖还挂着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来,檐上一轮明月,照在青石砖残留的雨水上,水中月,映双人。 户门紧锁,榻上梦正酣。 一场雨扫去了所有yīn霾,近日的温晏有些高兴过了头,成天扬着笑容,早上从霍时修穿衣裳起就开始黏着他,要么拽拽霍时修的衣带,要么偷偷藏起霍时修的玉冠,然后实在不能闹了,就可怜巴巴地扒着门框看他去上朝,搞得霍时修几次走到大门口还是舍不得,特地折返回来哄他。 不过温晏虽然开心,但还是有些心事,一是对霍家,他总时不时想起霍时修的话,想到霍太师翻手便杀了十几口人,他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但还是觉得毛骨悚然。有天霍葑的夫人来温晏这里坐了坐,温晏一直偷偷看她的脸,想看出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曾做过这样的坏事。 二来,他还总想到蕙娘。 “我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怎么这般理亏,好像在偷……” 他正嘟囔着,被当儿听见了,当儿问:“小王爷,您在说什么呢?” 温晏思索片刻,然后下定决心,“当儿,我要去听雨阁。” “啊?又去?” “怎么了?” “您去一次就难过一次,我哪里敢再送您去。” 温晏挺了挺胸脯,忽然来了底气,“我这次一定不会难过的,我是有话想对那位姑娘说,不说我心里不安。” 当儿笑得贼兮兮,“小王爷,您最近和四少爷可是恩爱非常啊。” 温晏恼羞成怒,连忙轰当儿走了,让他抓紧时间备马车。 去听雨阁的路,温晏已经记熟了,说来也奇怪,在王府十几年,除了每年为皇上祝寿,他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来霍府不过两个月,他已经坐了好多回马车。 以前他觉得府外的世界凶险异常,现在他觉得深院大宅才是危机四伏。 他想出门,想见见不一样的人,他逐渐开始喜欢市井,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