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阳笑笑不说话。 他出身不光彩,是被生母算计而来,幼时过得十分艰难,要不是当时年幼的季雁来拉了他一把,他怕是早就化为一抔huáng土了。 这恩情季雁来从没在意过,他却不会忘。 再次道别,马车渐渐远去。 “父亲,太后明显是要让妹妹有孕,好彻底绑死我们季家。但是那几家肯定不愿意,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借机算计?”季正阳轻声说。 季家三代大儒,桃李遍天下,哪怕是目不识丁的村野匹夫,只要愿意学,也可以在坐下听讲,从不吝于分享学识。 此举让天下人赞颂,然而,经史子学自古以来就是世家贵族才能掌握的东西。季家如此行为,也让部分世家心生不满,十分敌视。 “如今朝廷局势复杂,难说。”季承安沉吟片刻道。 * 马车渐远,拐了个弯之后,季府的大门彻底看不见,季雁来攥着帕子,再也忍不住,滴滴泪珠,滚落脸颊。 昨夜种种,于她无疑是天翻地覆。 她一直qiáng行忍着,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能忍住,可面对父亲的关怀,兄长的照顾,却忍不住了。 这就是她的家人。 她捂住脸颊,无声哭泣。 经史子集,诗书礼仪,她自幼学习,可没有一样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或者说,她能怎么办? 她满心觉得惊慌无措不能与人言,只能躲在这里偷偷哭泣。 若是她自己,她大可以脱身远走,亦或者一死了之,可家人呢? 那可是皇帝。 眼睛渐涩,帕子已经湿尽,外面婢女轻声禀报。 “王妃,到了。” 采chūn几个面面相觑,心急如焚,早在半路上她们就隐约感受到了自家姑娘的气息不对—— 似乎是在哭。 自从夫人过世后,这十余年来,她们从未见姑娘哭过。 这还是第一次。 到底怎么了? 几个婢女慌张无措,偏又毫无头绪,她们想进去问,却又晓得姑娘这样避着人就是不想她们发现。 一时间进退两难,几个人急得不行。 荣王府到了。 第5章 红豆 “陛下,荣王妃夜半发热,病了。…… “等一等。”季雁来清了清嗓子淡淡吩咐,她取出一块gān净的帕子,一点点的擦gān脸颊。 泪痕渐去,季雁来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 * 夜间。 季雁来迷迷糊糊的翻来覆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她半坐起身,只觉得头脑昏沉。 抬手覆额,指下滚烫。 她发热了。 “采chūn,”她qiáng撑起jīng神叫人。 “姑娘,今晚是我值夜。”采秋匆匆进屋。 “去找大夫,我发热了,”季雁来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采秋惊住,忙不迭的开始唤人。 夜半时分,拥晴院灯火通明,整个荣王府都被惊醒了。 “怎么了?”寇元嘉起身问道。 “据说是王妃病了。”侍人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婢女们提了一句。 “病了?”寇元嘉不置可否。 成婚三年,他从未听说过季雁来有哪里不适,这次怎么就这么巧生了病? 外间太过喧闹,眼看着也睡不成了,寇元嘉心中略有些不悦,索性就起了身,拿了本书看。 书页翻开,一封书信掉了出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轻笑。 拥晴院的婢女们匆匆找来了府医,一番诊治,熬了药喝下后,已经是五更时分了。 锦被软枕,帐幔掩着通明烛火。 季雁来眉心轻皱,鬓间沁着薄汗,睡得很不安稳。 宫城中,常信盘桓几步,一咬牙推开了殿门。 “何事?”寇元青起身撩开chuáng帐,声音清明,一点都不像刚醒之人。 “陛下,荣王妃夜半发热,病了。”常信上前几步,垂首说道。 “什么?”寇元青豁然起身。 “刚刚传信进来,据说是三更末发作,已经找了府医喝过药了。”常信上前,捧过衣服准备服侍,却被挥退。 寇元青自己动手,迅速穿好衣服,说,“安排下去,我要去荣王府。” “陛下……”常信一惊,就想阻止。 荣王府可不是皇宫,若是一着不慎,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去。”寇元青扫了他一眼,态度不容置疑。 “陛下,马上就是早朝了。不如您等等,想必季大学士会来跟你求太医,到时候您再去,岂不正好。”常信心知自家主子一对上荣王妃的事就容易着急,可这样去荣王府实在不行,索性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陛下登基四年,因为手握兵权,所以皇位稳定,可对于朝局的掌控,却还差了些,若是缺了早朝,难免会被有心人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