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嗯。”顾中点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是没动。 “哦。”齐越回过神似的,从兜里摸出了车钥匙,“我送你,这会儿打不着车了。” 顾中盯着手机:“我一会儿再走。” 齐越也没再说话,在窗口灌进来的寒风里看着他。顾中眼睛都没离开过手 机屏幕,不知道自己在划拉些什么,最后他抬眼瞅了瞅齐越。 他嘴上叼着的烟都已经被风chuī灭了,还叼着。 “主要是我这会儿回去没什么意思。”顾中伸手把半截烟头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往楼上走,“我爸估计没在家,我妈睡觉,然后晚上又去奶奶家吃饭…到正月十五之前我们都去奶奶家吃,太闹了…” 顾中上楼上得很快,小蹦着,仿佛是走慢点儿齐越就会追上来,拉着他送他回家似的。 齐越跟着上了楼,俩人坐在二楼的角落里。 “煮一壶果茶吧。”傻坐了快半个小时之后齐越说。 “嗯”顾中起身。 二楼有一套电热壶,他去一楼冰箱里找了找果茶的材料,然后回到二楼开始煮茶。自打成为pào楼的杂役之后,他做各种饮料的技术见长,随手一点儿材料就能弄出点儿喝的来,冷热都没问题。 他突然觉得哪天应该给老爸老妈露一手,老爸的反应他猜不到,可能面无表情内心感动,也可能嘲笑他làng费时间,打了这么久的工只当了个半吊子厨娘,将来也只能去开个奶茶店了,但老妈一定会欣慰地微笑。 看着壶里翻滚着的水果块儿,顾中勾了勾嘴角。 挺好的,多温馨。 以前他不会有给父母做点儿什么的想法,从所谓的叛逆期开始,年纪越大,跟家里的关系越拧巴,但这个时期结束之后,那种拧着劲的关系却似乎回不到从前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但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一直到看见齐越的家时,他才有些震惊,也有些发冷。突然觉得看他横竖都不怎么顺眼的老爸,是那么的顺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齐越。齐越正靠在墙边,歪着脑袋也在看他。一脸的若有所思。 “快好了。”顾中说。 “哦。”齐越应了一声。 “不用盯着我,我还能把壶摔了吗?”顾中说。 “谁知道呢?”齐越说。 一分钟之后顾中再次回过头,齐越还是保持那个姿势看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回头,齐越还看着他。一共回头四次,每次都能看到齐越专注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顾中问,把煮好的茶从小电炉上拿了下来。 “随便看看。”齐越终于换了姿势,伸了个懒腰之后把腿搭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地半靠着,“我发现吧,你长得也就那样,身材也就那样…” “哪样?”顾中马上问,他向来不回避对自己外形的在意,非常诚恳地承认自己还处于支棱着毛的小公jī年龄段。 “就……那样。”齐越说。 顾中看着他,这样的回答非常不能让人满意。 齐越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凑一块儿还是很舒服的,所以我就愿意多看看。” 综合这句话的意思,顾中的理解就是“你的零部件都不怎么样,只能组装起来看,跟夸人有气质差不多”。 他喷了一声表示不服,倒了杯果茶放到齐越面前道:“你这辈子没怎么夸过人吧?” “除了你。”齐越喝了一口果茶,“我就没夸过别人了。” “你这人就是活得太独了。”顾中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把杯沿顶在下巴上,用热气蒸着自己,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没有pào楼,是不是也就没有你这个人了。” “咱能不总pào楼来pào楼去的吗?”齐越说。 “你什么时候不冲着我叫串儿了……”顾中说,“我就认真地管这儿叫pào。” “pào楼就pào楼吧。”齐越笑了笑。 顾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一天,pào楼没了。”齐越看着他,“你还会记得我这个人吗?” 顾中愣了愣。 “这儿是租的,总有到期的时候,总有一天会没有的。”齐越说。 顾中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认识齐越这么长时间,在他的认知里,齐越就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设,从昨天说不愿意一个人待着到现在说出这句话,顾中觉得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个在大年夜开始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去的中年老妖怪。 他轻轻叹了口气。 毕竟有些事出在了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齐越的问题他没有回答,齐越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在这个还响着连片pào仗声的大年初一里,在这个被砸得呼呼漏风的pào楼里,平静祥和地用两个小时喝完了两壶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