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公主。”冯府尹忙在后面高呼道,语气里隐隐透着一股送走瘟神的喜悦感。 一上马车,宋茹甄立即松开抓住褚晏的手,懒散地靠在凭几上长吁了一口气。 褚晏敛衽坐定后,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实在不必如此,是我自己要来上值的。” 宋茹甄抬手绕到背后捶了捶了自己的脖子,笑着瞥了一眼褚晏:“我知道是你自己要来的。” 褚晏蹙眉:“那你?” 宋茹甄觉得脖子有些酸软,看来是夜里睡落了枕,她一边左右晃了晃脖子,一边随口道:“我就是想让京兆府里的人看看,你褚晏有人撑腰而已。” 褚晏:“……” 又又又沉默了,连阿雪都比他有人情味,好歹说句谢谢吧。 宋茹甄叹了一口气,甫一抬眸,却正好迎上两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目光,看地宋茹甄心弦一紧。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急切的马嘶声。 旋即,马车陡然刹住。 宋茹甄一时不防,一头向前面栽了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能一头冲到车头前时,一双手及时地将她拉回抱住。 然后,她就听见了“砰砰砰”的急速心跳声,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褚晏的。 过了会儿,外面传进来嘈杂的争吵和打斗声。宋茹甄gān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从褚晏怀里起开,掀起帘子的一角问外面的蕙兰:“怎么回事?” “回公主,好像是两个乞丐为了争夺一个馒头打起来,把路给拦住了。” 帘子被她稍稍掀高了些,举目望去,果然见前头有三个乞丐为了一个脏兮兮的馒头,扭糖丝似的绞在一起,争地头破血流。而路的两旁,站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看着像乞丐,又不太像乞丐。 “去给他们散一些钱买吃的。” 蕙兰跳下了马车,取出钱袋子,抓了一把铜钱洒在地上,那些人立即饿láng似的扑倒地上抢钱。 有个小孩抢不过,急的在一旁抹泪大哭,蕙兰看见了便上前去,抓了小把铜钱放在他手上。小孩立即不哭了,跪在地上对着蕙兰狂磕头,嘴里连连喊着:“多谢贵人,贵人万福。” 宋茹甄看着眼前这些乞丐,个个形销骨立的像是许久未吃过饭似的,不由得暗忖:华京里何时多了这么多乞丐了?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宋茹甄才觉察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她抬眸,古怪地瞅着褚晏:“你看我做甚?” 褚晏问:“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那些乞丐冲撞了你。” 宋茹甄立即端出长公主的范儿,高傲地目视着前方,道:“他们都是我大魏的子民,我是大魏的长公主,怎会同他们计较这些小事。” 褚晏不吭声了。 宋茹甄忍不住拿余光瞥褚晏,只见他低着头,嘴角微提,隐约有失笑之态,心头砰然一跳。 褚晏似有察觉,转眸看来。 宋茹甄立即心虚地撩起身侧的帘子,假装看风景。 看着看着,眉目渐渐沉了下来。 原以为方才那些乞丐们多只是偶然,可她细细一瞧,才发现沿街两边,到处都有那些衣衫褴褛看着像乞丐的人。 不由得喃喃道:“我记得往年华京里可没有这么多乞丐来着……” “他们都是流民。”褚晏忽然说道。 “流民?”宋茹甄扭头,愕然道,“哪里来的流民?” “通县。” “通县?” 通县距离华京不过三四百多里路,素有‘华京粮仓’之称,可谓富庶之地,那里的老百姓怎会变成流民涌到华京来了? 褚晏道:“通县连续两年大旱,导致颗粒无收,百姓们食不果腹,就纷纷离开通县四处寻食,有一部分便涌来了华京。” 宋茹甄大惊,“朝廷难道没有派人去赈灾?” “赈过。”褚晏说完,就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宋茹甄立即明白了褚晏说的‘赈过’是何意。 朝廷派人赈过灾,但钱粮最后没能到老百姓的手里,不然他们也不会纷纷涌来华京。 至于这些赈灾的钱粮最后都到了哪里,估计只有老天知道了。 宋茹甄再次看向流民,目含隐忧,“城里这么多流民,京兆府就没有想方设法地进行安置?” 褚晏也看向那些流民们,道:“京兆府接到的命令,是将他们全部赶往城外。” “然后呢?” “自生自灭。” 宋茹甄从不插手朝政,也不好gān涉官场,即使得知了此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暗暗叹息两声。 可转念又想起梦境里面听蕙兰说,当时褚家军造反时,各路起义军与褚家军一起结盟攻打华京,那些起义军会不会就跟通县这些流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