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八风不动的褚晏颤了一下,他用力推开了宋茹甄,宋茹甄重重跌回chuáng上,然后就看见褚晏那双波澜不惊的黑潭里,骤起了两股激烈的漩涡,似绞着无边的愤怒,厌恶,杀意,要从里面漫出来似的。 宋茹甄被褚晏盯地几分胆寒,眼角亮光一掠,便见褚晏已经飞快地从她的发髻上野蛮地扯下一根金簪来,举着就往她的脸上刺来。 完了,她如此折rǔ他,他定然是想杀了她的。 再想起梦境里褚晏一刀砍了阿时的脖子时的狠辣决绝,宋茹甄心里一阵绝望,只好紧闭上眼睛等死。 “嗤”地一声轻响后,一声闷哼从褚晏的喉中溢了出来,紧接着,好似蛇蠕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宋茹甄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觑去,顿时毛骨悚然。 她竟然看见褚晏用她的金簪刺进了他左侧小臂上,并且以簪为刀,正慢慢地向下切去…… 她那根金麒麟凤凰簪簪头宽簪尾尖,虽似刀刃,却未开封,褚晏竟然用那根簪子划拉出一道深可见骨,长约三四寸的口子,血溪流似的从口子里涌了出来。 宋茹甄牙齿打着颤,哆嗦道:“你你你你……” 褚晏拔出簪子“啪”地扔在了地上,似乎生怕多拿一刻就被脏了手一般。 宋茹甄僵硬地扭正头,看着上方悬着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就如同真白莲花一样,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瞬就会羽化飞升似的。 宋茹甄提着气,不敢用力呼吸,双拳抵在下巴上保持着自我防护的姿势,她实在摸不准此时的褚晏会做什么。 褚晏眼里的水雾渐渐消散,开始变得几分清明。 宋茹甄总算明白了褚晏在做什么。 他在用放血的方式保持头脑清醒,同时还可以将身体里的药效通过血排出去。 方法……确实可以。 只是褚晏对自己下手未免也忒狠了些。 这时,褚晏忽地一个翻身,直接扯过被子从chuáng上滚到了地上去。 “???” 宋茹甄刚想爬到chuáng边一瞧究竟,眼前突然一暗,一chuáng被子蒙头盖脸的落在了她身上,等她扯下被子后,褚晏已经裹着他的衣裳,步履虚浮地走了出去。 宋茹甄:“……” 所以,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缓过神过来的宋茹甄气冲冲地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冲门外大喊:“来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梳着双螺穿着粉袄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宋茹甄看着来人怔了下,问:“蕙兰呢?” 蕙兰是她从长chūn宫里带进府里的旧人儿,比她大三岁,以前在宫里的那些旧人在她入主公主府前,因为年纪等诸多原因,遣的遣,散的散,就留了一个年纪尚小的蕙兰。 眼前这个丫头叫银翘,是两年前,她入主公主府时,阿时送进来的侍女之一,因长得俏皮活泼,嘴巴能说会道,便被宋茹甄提拔成了一等贴身侍女。 银翘道:“蕙兰姐姐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公主,眼下正在房里躺着呢。” 宋茹甄揉了揉额角,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昨儿个蕙兰已经派人告诉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里盘旋的不安与怒意,才道:“本宫问你,驸马怎么会中‘寻欢散’?还有,本宫怎么会在这儿?” 银翘一听,愕然道:“公主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银翘古怪地觑了她一眼,小声提醒道:“是公主给驸马下的‘寻欢散’啊。” “???”宋茹甄瞪大了眼睛,反指着自己,难以置信,“你说……是我给驸马下的‘寻欢散’?” 银翘点点头:“对啊,公主昨夜同齐公子喝完酒后,来了兴致,说是要调/教调/教驸马,就命人找来了‘寻欢散’悄悄地下在了酒水里,bī驸马喝下……” “……” 宋茹甄彻底傻眼了。 隐约间,她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气,好像是从她的呼吸里散发出来的,与此同时,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 她同齐明箫围炉喝酒赏月,听了齐明箫chuī了一曲箫声后,突然心血来cháo地让人去宣驸马过来抚琴,认为雪夜赏月,琴箫合奏方算得上是美事一桩。 不过她派去的人很快回来了,说驸马已经睡了,天寒地冻懒起。她立即怒了,表示要教一下驸马怎么当一个驸马,便命人准备了chūn/药,下进了酒水里,又让人去请了一遍驸马。 这回褚晏来了,宋茹甄指着酒杯让他喝下去,褚晏抿唇看了一眼酒,然后默不作声地端起喝了下去…… 再往后面的事情,她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不过,这些画面已经足以说明,那“寻欢散”的确是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