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孫李葉，拜見蕭爺爺！” 扔下某位雙腳虛浮的公子哥，李葉快步上前，雙手抱拳作揖，態度誠懇眼神真摯宛如一位剛剛從畫中走出來的俊秀書生，單純又乾淨無比。 朝著眼前老者便是彎腰行禮一切禮數做足，“侄孫沒有第一時間來拜見蕭爺爺，還望爺爺您不要生氣，實乃侄孫從老家一路舟車勞頓染了一些風寒體力不支，這才沒能第一時間來登門拜訪。” 一口氣將話說完，李葉臉上看不出半點緊張和躲閃，眼神更是清澈如水，換做旁人完全不會想象得出剛剛那些借口都是他隨口瞎編。 哦不，也算不得隨口瞎編，舟車勞頓是真，只是一個月的路程他卻走了小半年。 感染風寒算得上半真半假，畢竟他身子骨卻是被掏空了。 總之一句話，他很想第一時間來拜訪蕭老爺子，只是迫於無奈才會晚了一日。 “你還真是你爺爺的好孫子。” 蕭老搖頭失笑，本來想要故作威嚴的打算也被李葉一番嬉皮笑臉，給徹底破了功。 反而讓他想起了數十年前的某些回憶，不禁長歎出聲，心中也是有了其他想法便說道：“隨老夫去書房說話。” 蕭老說完便轉身離開，李葉連忙跟上，順便還回頭朝著未來小舅子挑了挑眉，然後又對著他點頭眼神仿佛在說，就算年輕也要節製，身體為重。 蕭世風差點一口氣撐死，但屁都不敢放一個，只能將這口氣吞了下去，順便在丫鬟攙扶下回屋。 他跪了一整夜，膝蓋骨都快磨平了。 …… 蕭府，書房。 那一排排的書架上，放著古今諸多典藏，有當世大家的名作，也有前代古人的佳品，可謂是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這才是書房該有的樣子，李葉也是一位嗜好讀書的人，只不過喜歡的類型稍微有些不一樣。 進門開始，李葉並未拘束戰戰兢兢，還很感興趣的看著那些蕭老的珍藏，他還真的很好奇，像蕭老這般人物，門生遍布天下，乃是如今天下讀書人眼中的典范，會不會在書房藏一些特殊的畫卷和話本之類的刊物。 蕭老也並未阻攔，反而自顧自的坐下，然後沏了一壺茶，面帶笑容的看著某位厚臉皮世交之孫，在他書房中轉悠。 又讓他想起了數十年前的回憶，然後突然間不禁感慨：“當年你爺爺第一次來這裡，他也像你這般，在書房內轉了半天。” 年少時的往事，對於蕭老而言也是美好的回憶，摯友一個個都離世或者離開京城，如今能找個說話的人都難得。 “我爺爺也想找春宮圖和話本？” 李葉驚了，他穿越過來時鎮南侯府老太爺，也就是他名義上的祖父已經過世，所以他並未真正接觸交流過，只是從侯府的旁人嘴裡才了解一些過往。 沒想到老爺子年輕時也一樣啊。 蕭老：“……” 一口熱茶差點沒把舌頭燙著，蕭老無奈放下茶杯，然後當做剛剛自己什麽也沒說，最終淡淡的說道：“當年你爺爺與老夫定下婚事，既然你現在來了，那……” “蕭爺爺，恕我短時間內，無法迎娶您孫女過門。” 凡事要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今日登門蕭家就已經料到關於他與蕭大才女的婚事，絕不會很順利，當然這也是他種下的因，後果也必須他自己來承擔。 既然如此，那不如開門見山，直接在蕭老開口前主動提及。 果不其然。 蕭老微微皺眉，隨後便問道：“何出此言？” “侄孫不想瞞著您老人家，關於兩家當年定下的婚事，如今存在一些變數。” 他總不能公然在蕭老面前說，準備娶他寶貝孫女當侍妾吧？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名門天下的當朝太傅會是一位胸懷寬廣德高望重的人他相信，但要說騎在老人家臉上輸出，那真的是腦子撞壞了。 “老夫願聞其詳。” 蕭老本想開口點明，現在卻不著急，同時也是很感興趣當年老友的孫兒，到底能在他面前說出什麽樣的一番胡言亂語。 李葉清了清嗓子，來之前的路上他就已經在斟酌和組織說辭，在蕭府等候的半個多時辰更是前前後後修改了數遍。 現在終於要開始了。 “蕭爺爺，現在的我，還沒資格迎娶您孫女。” 李葉態度很誠懇，目光平和毫不畏懼和躲閃，迎著蕭老的注視下將話說出口，而蕭老聞言卻並不驚訝不置可否，仿佛沒聽到一般。 借口太老套，更像是以退為進。 蕭老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會聽到不一樣的回答，可惜…… “你是鎮南侯府嫡子嫡孫，將來也會繼承爵位與封地，如果要入國子監現在便能進。” 蕭老淡淡的說道，他本意是想聽聽李葉是否會坦然承認錯誤，只要主動休了身邊女子，他也不是不能考慮將孫女下嫁。 昨日見聞，蕭老明顯有了一些看法，其中緣由以他為官數十年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來，但仍舊略微有些失望。 “蕭爺爺誤會了。” 李葉抬頭，隨後搖頭否認：“我並不想進入國子監。” “不去國子監？”蕭老皺眉，自家孫女可是在他面前好好誇讚了一番李葉的文采，這也是他好奇的原因，自家孫女可謂是貨真價實的大才女，能得到她的讚賞自然不是平庸之輩。 “我無意當官，也不想入仕途。” 李葉點頭回答的很誠懇，“而且蕭爺爺覺得，即便我能秋闈高中，有意義嗎？” 一句反問，讓蕭老眉頭松開又皺起。 書房內並無旁人，當然某個躲在暗室內的大才女另說，此刻一老一少正面交鋒，放眼朝堂乃至京城，還真沒有哪個小輩敢在蕭老這位當朝太傅面前，如此侃侃而談。 衝著這份膽量，都足以讓人高看一眼。 “老夫願聞其詳。” 蕭老最終開口問道，他想聽聽李葉這小子，能說出什麽樣的道理。 他看出來，自己老友的這位孫兒，是在避重就輕，在跟他繞彎子，隻口不提重點，而是從側面想要證明他自己沒錯。 “仙凡有別。” 李葉高深莫測的負手而立，神情帶著幾分嚴肅，幾分惆悵，幾分不甘，又夾雜著幾分堅定。 目光中有著一抹光，那是蕭老在年少時曾經在自己和幾位志同道合老友身上，所見到的那種光。 那是擁有遠大抱負志向，心懷若谷志比天高想要乾一番大事業的野心！ …… 被他裝到了。 蕭老望著在管家引領下離開的那一抹背影，突然間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 他一把年紀自問看人無數，識人有方，反而今日卻第一次見到了一個讓他都有些看不透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年輕人。 “丫頭，像你說的的確是個有趣的小家夥。” 話音未落，書房內就多了一道倩影，風華絕代長裙飄飄，清麗脫俗，氣質淡雅，宛如精靈般讓人找不出半點瑕疵。 “您老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嗎？” 蕭一一巧笑嫣然，心中卻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居然拿‘仙凡有別’來搪塞，她該說某人聰明呢，還是太壞呢？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便不再插手。” 蕭老歎了口氣，他確實沒想到老友的孫兒能說出那番見解，所謂仙凡有別確實讓他大為感觸，明知那是借口也不得不讓人承認同樣也是事實。 這本就是一個仙魔妖鬼與人共存的世道，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白費心思，徒增煩惱呢？ 世俗人間，終究只是世俗人間，他所堅持的那些繁文縟節的確在‘仙凡有別’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爺爺放心，從小到大您見我吃過虧嗎？” 蕭一一笑著眨了眨眼，自信的女子最美麗，她的確沒輸過，連明華公主也無法壓過她，然後成為感情深厚的閨蜜。 蕭老不語未答，終究還是不再多言。 仙門後的世界的確不是他能夠干涉，那小子既然有如此雄心壯志，倘若能入的了仙門或許也是一樁美談，對於蕭家而言利大於弊。 …… 白衣飄飄，倩影如仙，只見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樓船上。 “我的大才女，你總算來了。” 進了樓船，便見到明華公主早已經等候多時，順便還將珍藏的幾壇美酒喝了一大半，微醺的絕世容顏讓人不禁怦然心動。 蕭一一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又心疼又無奈：“我的公主殿下，你一天不禍害妾身就難受嗎？” “快說，怎麽樣？” 明華公主心虛的轉移話題，她其實不好酒，就是見了想嘗嘗，然後一個沒忍住就喝了不少。 “還能怎麽樣，讓他蒙混過關了。” 一想起今日在府上祖父書房的所見所聞，蕭一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知道他如何說服我爺爺的嗎？” “莫非他答應要一紙休書，將他府上女子趕走，然後正式迎娶你過門？” 明華公主來了興致，眸子亮了起來，充滿了好奇的八卦之心，腦海中浮現出昨日親眼所見又覺得不太可能：“應該不能把？他也不像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 男人會不會見異思遷明華公主不敢肯定，但身邊有那等絕世美女，應該沒人舍得一紙休書趕走吧？ 那可是連她都比不上的絕世容顏，又看看自家閨蜜，也比不上啊。 “你那是什麽眼神？” 蕭一一滿臉古怪然後又搖頭道：“他若是這麽做反而讓我看低他，他壞著呢！” “趕緊說！” 明華公主被吊起胃口，伸手作勢要撓癢癢，嚇得蕭一一連忙後退說道：“他隻用了一句話，就讓我爺爺答應下來。” “什麽話？” “仙凡有別。” 明華公主：“……” 這話怎麽那麽耳熟？接著眸子炯炯有神，像是若有所悟便笑道：“他的確像你說的一樣很聰明，仙凡有別，世俗人間的律法自然是不能干涉到修仙之人。” 又想起昨日某人提出的那個‘過分’要求，心道原來是為了此事才會求她幫忙。 之前她還誤以為某人是真的在調戲她，此刻明白過來後總覺得，不是個滋味。 “上聖院那邊，能收嗎？” 蕭一一有些期待又緊張的問道，明華公主沒好氣的嗔道：“蕭一一，蕭大才女，你確定要賭下去？你難道不應該先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真實想法，現在你給我的感覺，與其說是對他有了興趣，不如說你是不想輸！” 多年閨蜜還能不了解？明華公主真的不想見到閨蜜陷入其中。 不光感情糾葛無人能解釋清楚，更重要的是她們都是入了仙門的修仙之人，容易產生心魔對修行並不是好事。 “哎呀，你胡說什麽呢，到底幫不幫忙？上聖院的石老可是你師尊，開個後門應該不難吧？” 蕭一一顧左言他，繞著自己的青絲轉頭望向窗外京城的風貌。 她，確實不想輸，但別拆穿啊，她要面子的好不好。 “唉，你自己決定，上聖院那邊，我頂多能幫他爭取一個入門機會，能不能成不做保證。” 明華公主幽幽的道出結果，凡人要入仙門難度堪比登天。 她頂多，暗中關照一二，能不能成她可說了不算，除非她師尊石老親自點頭。 但，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