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五十六年,二皇子離洐用夏至的兵符掌控了數十萬夏家軍。數十萬的軍隊,勢如破竹,一路攻陷朝廷的設防。到了京城,又與后宮驪妃裡應外合,終於在一天之內佔領宮廷。皇帝被迫禪位。 大皇子四皇子被殺,隻留下一心為自己的五皇子,但也因為忌憚,隻給了五皇子閑差事,並未封賞。而夏家,更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典范,即使夏家不過受害者。 夏家……夏至身形一閃,就進到了監獄裡。這是二皇子,不,現在已經是皇帝了,他私設的法場。不能光明正大的處決夏家,卻也不能留著。 父親母親皆身著囚服跪在地上,一夜之間已是滿頭白發。夏至心痛難當,跪在父親母親身前叩首涕淋道“都是兒子不孝,是兒子害了你們,害了夏家!父親……” 夏至淚流滿面,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他,聽到他,感覺到他。是了,他已經死了。夏至仰頭長笑,淚水濕透了衣襟,而心像正被凌遲,一片片的剮下肉來…… 夏父望著堂上之人,氣得經脈突出,他朝離帝憤怒的喊道“至兒哪裡對不起你!你竟如此待他!你明知他癡情於你,為了你的身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卻也打定主意終身不娶!他從未對你造成威脅,為何,為何要如此待他?” 母親聽了父親這話頓時被觸痛了一般,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呢喃道“至兒,我可憐的至兒……” 夏至心裡震動,原來他對二皇子之情,父親母親已經心知肚明。卻從未橫加職指責和阻攔……夏至抱著母親,同母親一起淚水直流。 “為何?夏國公難道不是心知肚明麽?朕因夏將軍愛慕之事受了多少詬病?遭了多少閑話?若他沒有兵權,朕早命人取他項上人頭!” 說完了這番話,離帝像被抽幹了力氣般,語氣緩和了下來,眼裡透著莫名的悲戚“阿至太過忠信……他的愛慕,抵不過他的忠信……” 是了,夏至太過於忠信,而離洐所做之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夏至無論如何定然不會因兒女私情而答應二皇子起兵…… “哈哈哈,”夏父狂笑“這才是我夏家兒郎!至兒因忠信而死,死得其所!” 夏至望著父親,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真的是死得其所麽? “倒是陛下,殺了至兒之後可還能安寢?哈哈哈” “你!”離帝掩去眼裡的驚慌,大聲命令道“給我拖下去,砍了!” “父親!”夏至抱著夏父的大腿,想要阻止但是徒勞無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母親人頭落地。 耳邊聽著父親最後一聲“至兒”卻毫無辦法。眼睜睜的看著殺紅了眼的離帝從自己身邊走過,卻無法用利刃剝開他的心,無法為父親報仇…… 夏慊見夏子橙睡得滿頭大汗,嘴裡還不停念叨著什麽。他抽了紙巾給子橙擦汗,卻在碰到他皮膚的那一刻受到了驚嚇,子橙的皮膚像死人一般冰涼。 夏慊急忙伸手探子橙的鼻息,就感覺到他呼吸越來越微弱!夏慊急忙叫來醫生對子橙進行搶救。但,無論醫生使出什麽辦法,夏子橙依舊是奄奄一息的昏睡著。 醫生說,子橙深陷噩夢,醒不來……又或者,他不願醒來面對生活。夏慊聽得此話,第一次覺得如此心痛難當。他幾乎覺得,這微弱的鼻息,下一秒就會消失,下一秒,他就會永永遠遠的失去這個弟弟。 他端詳著自己弟弟精巧的臉,問身旁的管家“是不是,這些年我真的忽略了小橙太多了?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怎麽會不願醒來……我這個哥哥,當得很失敗對不對?” “少爺,您也是迫於無奈。二少會好的。” 夏慊苦笑著搖搖頭。什麽迫於無奈,他不願管子橙,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私心,因為怨恨。 夏子橙一直都沒有醒卻總是時不時喊一聲“父親”,表情那麽痛苦,每一聲都好像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夏慊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的無力,只能緊緊握著他的手,妄圖他能在冰涼的夢境中,感受到一點溫暖。 夏至一直飄蕩,在父母親的靈堂跪了7 天7夜。離帝為了安撫人心,雖借了明目處死 了夏家有能的掌權者,但卻命人厚葬。也未讓夏家覆滅,而且將夏家交給了一個無能的庶弟。 其實夏至相對於帶兵打仗,更喜詩書。但正因這個庶弟背後暗自爭搶,夏父才不得以令夏至承襲了兵權。從此放棄自己喜愛的一切,在邊疆馳騁沙場。 父母下葬後,夏至還堅持守在墓碑前,不願離去。他愧對父母,愧對夏家,也愧對自己。他當初為了撐起夏家而放棄一切,如今卻因為自己而毀了整個夏家。 夏至為父母親守了三天三夜的靈,又在墓前長跪不起。一個道士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似乎能看到他疑般,微笑道“生死有命,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你已經不再屬於這裡,你,該離開了。” 道士說著用浮塵甩向夏至,也不等夏至反應過來,便飄然離去。 夏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呢喃道“如果我不屬於這裡,我屬於哪裡?” 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男子……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夏至了,自己叫夏子橙,他有個哥哥叫夏慊,他生活在一個富饒的世界……想著想著,夏至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睜眼,又是這片雪白。他明白,他回來了。現在,這裡才是他生存的地方。 一道曙光射進了屋子裡,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微微眯起雙眼,看著這道陽光照在了他的心口。心裡籠罩的黑暗漸漸散開,隻留下一片雪白,白的透亮……卻好冷好冷。心像一個空了的無底洞,那一刻,那麽空虛,那麽寂寞,那麽迷茫。 “唔……”右手邊突然傳來聲音。 夏子橙這才轉過看去,一個男人正趴在床邊,睡得有些不安。 狹長的眼睛下一片烏青,想來定然沒有睡好覺。臉上滿滿都是掩蓋不了的疲憊……而他的手,還一直抓著自己的手,抓得那麽用力,好像他一放開,自己就會消失不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