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辰時。 金陽城東,依舊是距內城三裡的雲陽酒樓。 後院客棧三層上房之內,陽光柔和灑入,盤膝而坐的少年睜開雙目。 沒有理會已經被汗水徹底浸濕的衣物,而是將目光投到並攏而出的雙指之上。 秦隱腦海之中,盡是這八日的修行感悟。 這次連他都沒有想到。 當自己對追星腿法的參悟達到一定程度時,這第三氣旋的到來…… 竟比預想中的還要早了整整三日! 觀想和實戰疊加到一起,讓他對這門腿法的感悟已經超出了銘刻第三氣旋的地步。 所以,以太一心刀刻畫之時,一切都是無比的自然。 雙指之下,刀走龍蛇,靈脈隨之而出。 那種狀態下的秦隱,甚至都無需再回憶脈絡之圖,似乎本就如此一般。 其中暢快之意,就好似打了一套拳,戰意正酣。 而那割裂靈魂般的劇痛,則更加激起了秦隱心中的血性。 壯志如龍,意氣如虹。 這第三氣旋的三百靈脈鐫刻,盡顯少年崢嶸。 八日之功,凝一氣旋。 此等速度,秦隱不知道放在偌大的天武王朝會排到何等地步。 但是他敢肯定,自己…… 絕對已經碾壓九成以上的修行者! 當秦隱從地板站起時,渾身骨骼爆響。 最清脆的卻屬於那短促的三聲氣流炸裂。 這第三枚氣旋,他刻在了左腿之中。 從此之後對敵,左右腿皆可強攻。 追星腿法中成之路,已走了一半。 躺在一旁地板上挺屍的畢方,一個激靈打了滾站起來。 黃豆大的小眼直勾勾看向秦隱。 “這就成了……氣旋三重?” 胖鵪鶉圍著秦隱噔噔跑步轉了一圈,難以置信。 “那個余均家裡的黃酒這麽猛?喝了一頓就和打了雞血一樣?” “要不然再去找他喝一頓,爺再分一滴精血灌注到你脈絡之中,你且試試。” “沒準下一次就六日鑄氣旋了。” 說著說著畢方就有些躍躍欲試,那賊兮兮的小眼瞄著秦隱全身的幾個要害部位。 這樣等日後它堂堂畢方大爺,就可以站在秦隱肩膀上向別人吹噓這是自己的功勞了。 噌! 琅琊匕抽出,森寒的刃尖對準畢方。 秦隱面色不善。 要不一次把這想法給按死,就以畢方這齷齪的性子,絕對能在他熟睡的時候來一發鳥血入體。 畢方踱步的姿勢僵住,而後便若無其事的跳到秦隱手腕上,用翅膀壓住秦隱的手掌,語重心長。 “對自家寵物這麽凶作甚?” “你我兄弟之間,如此好說話,何必動刀。” “爺以後不提就是了。” 等到秦隱終於將琅琊匕收了回去,畢方脖頸後那炸開的一小撮紅毛才終於落下。 太他爺爺的嚇人了。 動不動就用那破刀子嚇唬人。 真當本聖尊好欺負啊。 “吃點東西走了,去看看那把刀怎麽樣了。” 秦隱遞過來一盤炒熟的花生。 畢方眼睛瞬間亮了。 “好嘞!” 胖雀子美滋滋的吃起了炒花生,至於剛剛的豪情早就被拋在腦後。 …… “客官您要出去,咱們雲陽酒樓四周可是有不少出名的鋪子……” 店小二看到秦隱後,臉上掛著笑容為秦隱掀開簾子,同時不忘專業的介紹兩句。 秦隱點頭道謝後走出了雲陽酒樓,直奔東南甕城而去。 一襲淺藍色的布衣短袍,再將鬥笠拉下,在人群熙熙攘攘的金陽城中毫不起眼。 秦隱特意避開了先前曾走的竹影街,再次來到東南甕城。 鑄鍛師的匠坊之前依然客如雲集。 樊雲海的鋪子前,依然是冷冷清清…… 秦隱看去時,還是一堆散亂丟到一起的刀劍。 比上次時少了幾把,想來是這幾天賣出去的。 看不到樊雲海本人,但鋪子外的爐子卻在噴吐濃煙。 裡面更是傳來一下一下沉重的鍛打之聲。 咣! 咣! 僅僅聽這有節奏的聲音,便仿佛看到鍛師持巨錘一下下夯擊刀胚的畫面。、 而且,秦隱最重細節,他聽了五十余聲。 每一次鍛打的間隔驚人的一致。 就連每一次錘鍛的重尾音都是同樣長短。 樊雲海是個有本事的人! 聽到錘鍛之聲停在七十二後,秦隱向著鋪子裡朗聲開口:“樊師傅!還請一見。” 一聲輕咦後,木門拉開,露出一張黑乎乎的大臉,赫然是樊雲海。 他定睛看到秦隱後,撫掌哈哈大笑,連忙走出。 “我還正尋思你小子幾時來,結果這就來了!” “你不是說過若有寒鐵,便在最後兩日過來尋你麽?”秦隱咧嘴笑道,直接拋出一物。 樊雲海下意識接過,眼睛立即瞪圓。 “這是可兌千金的中靈銖!?” 半截拇指長,青玉色澤,卻極為沉重寒涼。 這分明就是一枚實打實的中靈銖。 樊雲海這毛臉漢子,不禁吃驚的望向秦隱。 他當時也就隨口一說,最多以為秦隱頂天拿來半枚到一枚下靈銖。 誰曾想,價值千金的寒鐵就這樣到了他手裡。 “正是,都加進去吧。” 秦隱又拋來一枚錦袋,樊雲海接過打開。 十兩散金! 樊雲海定睛打量秦隱,換了衣物,但也是那江湖散客們最常見的布衣。 全身上下真看不出有半點值錢之處,卻偏偏能隨手擲出千金。 少年目中更是沒有半點對錢財的憐惜。 這份豪情,就足以讓人心折! “可還夠?” 樊雲海一愣,然後黑毛大臉咧嘴大笑:“當然夠!一枚中靈銖融入鍛鐵,足以為正反兩刃開鋒!這兵器足以晉入寶兵之列。” “六千鍛不夠……今日老子就推了這旁人生意,為你鍛足一萬之數!” “進來!幫我打下手。” 鋪門拉開,熱浪轟然從中噴湧而出。 秦隱嘴角咧起,跟著踏步而入。 “可有力氣?”樊雲海頭也不回的問道。 “有。” “手可穩?” “穩。 ” “哈哈哈,月升之前這刀一定為你鍛好!” …… 咣! 巨錘鍛擊之聲此起彼伏。 兩個大老爺們加一隻胖雀子窩在鐵匠鋪裡。 揮汗如雨。 當最後一次淬火時,秦隱止住了樊雲海的舉動,看著那邊老神在在的畢方。 “這最後收尾的火,交給你可好?” 畢方眼睛一亮,嘎嘎大笑。 “爺才是最重要的一環呐,那毛臉黑漢,且讓爾等見見世面。” 在樊雲海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道熾烈近乎純紅的火焰刹那灌注至鍛爐之中。 轟! 火苗掠過刀胚的瞬間,就將那精鐵燒至通紅,更引起了驚天的火舌直接從屋頂煙囪噴湧而出。 “好了!” 在秦隱提醒之下,樊雲海慌忙抽刀,來這最後一淬。 滋! 整整一人高的巨缸,盛滿的蒲水瞬間沸騰。 “成了!!” 樊雲海激動大吼一聲,雙臂握緊鐵鉗,肌肉墳起間猛地抽刀。 那顆懸於西山之巔的巨大夕陽余暉,透過窗格映來。 刀身尚未磨礪就已是秋光瀲灩。 最震撼的則是那刀刃處似大片火燒雲一般遮掩不掉的赤紅。 森寒的金鐵之意騰起! “我樊雲海今日……竟將寒鐵刃鍛成了火雲紅!” “整整一萬兩千鍛……好一口寶刀!哈哈哈哈,且等我為你配齊刀具,砥礪開刃! 樊雲海瘋癲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