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的聲音,淡如風,寒瑟骨。 那常家老家主何其狠人,為破契約,甚至不惜搭上自家族人性命。 他在看見玲瓏掌門率眾前來時,就已經知道,他們常家已是在劫難逃。 然,他心中卻無半分悔意,他隻恨得是咬牙切齒,恨蒼天不公,恨那玲瓏多管閑事! “玲霄子,老夫跟你拚了!” 百靈血陣的威能還未散去,他以鯨吸之法,將那衝天而起的血色火焰,吞入腹中。 這血陣,乃常家殘殺少女,活祭玲瓏弟子所成,後又吸納常家百眾靈力、壽元,已漸有邪陣之勢。 血火入體,常家老家主頓覺蝕骨穿心之痛,他牙齦緊咬,一口老牙崩碎仍不停手。 綿綿不絕的痛楚下,靈力不斷滋生,百倍靈力灌注,常家老家主的身體都不由膨脹了幾分。 他張開那血口,齜著破牙就是一笑:“順為靈,逆為邪!逆血邪陣!起!” 霎時間,以他為中心的常府,竟接連爆發血柱。 那些血柱直衝向九霄雲船,只是沾上些許汙血,便令那禦劍的弟子法寶失效,接連從那半空中跌落而下。 眾玲瓏弟子驚怒不已,正要結陣。 “掌門,交給我吧。” “嗯。” 凌慕雪一臉冷漠的踏空,漫步而現。 她沒有跟那常家多言,隻緩緩抬起了玉手,朝向了常家。 下一刻,隨著她眼神忽變。 劍光驚。 漫天劍光,猶如傾盆大雨一般,鋪天蓋地就落了下去。 血柱,經不住劍光的摧殘。 邪陣,擋不住她的殺意。 常家老家主雙眸急速收縮,縱使他在最後一刻提起了十二分功力。 可他祭起的屏障,卻連一根劍光也抵擋不下。 常家老家主,逆天而行,鑄血陣,可終究是外力所為。 凌慕雪一代絕世天才,如今又化丹成嬰,縱使雷傷在身,也絕非一墮落的老家主可以抵擋! 轟隆隆…… 大地顫抖,火海滔天。 殘存的常家子弟、仆人驚呼不已。 “老家主!” “天啦,老家主死了!” 面對來勢洶洶的玲瓏宗,他們哪裡又有抵抗的心思,紛紛各鳥獸散,再不敢停留半分。 凌慕雪沒有去追,她冷冷的看著他們。 倒是那些憋了一肚子怒火的玲瓏弟子,再忍不住。 “常家無道,當誅!” “殺!” “除惡務盡,誅邪當斬!” 眾多弟子化作那流星,且不說修為差距,本就已被嚇破膽的常家子弟,哪裡又能做出抵抗? 常家為破契約,殘殺他人,血祭玲瓏子弟,漠視蒼生性命,將那人命視作無物。 雖然這些事未必是那些子弟、仆人親手為之,但當常家的大樓倒塌之時,誰又無過? 此番引來玲瓏報復,倒正是印證了那句老話——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掌門,我等已尋到柳師姐與聞師兄,他二人傷勢頗重,好在並無大礙,但聖子……” 一位弟子上前稟報,掌門正點頭,凌慕雪就已一步閃身而來,雖面無表情,可語氣中卻似急不可耐:“楚南他人怎麽樣?” “凌長老。” 那弟子恭敬行了個禮,面露難色,凌慕雪心中擔憂,當即冷喝道:‘說。’ “我等根據柳師姐提供的消息,尋遍了那幾座山,隻搜尋到常家少主常憐以及眾多常家子弟的屍體,暫無聖子消息。” 一向淡定的凌慕雪瞳孔急促收縮,她的身子有些顫抖,低下了頭,卻是不再追問。 掌門深呼吸了口氣道:“傳令,即刻起,玲瓏宗內外門所有弟子,下山尋找楚南,勢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那弟子拱手點頭,這便匆匆退去。 看著他的背影,再看了看凌慕雪,掌門不由的搖了搖頭。 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那天數…… 接下來一個月。 玲瓏宗的弟子紛紛顯世,將霓裳花街方圓百裡,幾乎掀了個底朝天。 可即便如此,楚南卻依舊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愣是連個屍體也找不著。 玲瓏宗作為萬年大宗,門下弟子無數。 掌門得知依舊尋不到楚南的消息以後,為保宗門正常運轉,也只能選擇招回弟子,並將尋找楚南的任務,高掛那功德堂。 只是,無論是誰都清楚。 時至今日,也沒有楚南的消息,聖子只怕是早已身死,屍體指不定是被哪條野狗、猛獸叼去吃了也不知。 所以這個任務,縱使報酬極為豐厚。 玲瓏弟子也幾乎無人去接,唯獨幾人列外。 馬超、顧曉曉山門不歸,浪跡天涯,隻為尋那楚南身影。 柳依雲與聞師兄在傷勢稍好之後,也下山尋人。 他們不願意相信楚南已經身死,縱使那九霄再大,他們也願翻遍那山那海! …… 只是,楚南到底在哪裡? 距離霓裳花街,一千八百裡外,有一座城,名曰:食城。 此地之人,極為好食,尤其是肉食。 上至城主,下至黎明百姓,每頓那是無肉不歡。 當然,楚南可沒被做成人肉包子,食城是好吃,可不絕非食人之城。 只是,他現在的情況,也跟被人做成人肉包子快沒什麽區別了。 食城大牢。 他手腳上考著鐵鏈,正接過獄卒遞過的蓋澆肉汁飯。 “楚南、張三、李四、王五、蕭煙!你們五個聽著,咱們老爺的判令已下來,三日後午時問斬!” 剛準備吃飯的楚南聽見這話,差點沒直接把那蓋澆肉汁飯砸那獄卒臉上去! 這特麽都是什麽破事啊! 當初,他拚死力戰那常家少主常憐,雖勝,亦是慘勝。 外傷可見骨。 五髒六腑更已被打的是一塌糊塗。 渾身剩下幾乎就找不出一處沒有受傷的地兒,即便有那系統簽到獎勵的丹藥,可卻也無濟於事。 若非混沌聖體加持己身,只怕非得當場身死道消不可。 在常憐身死後,他大口服丹,沒幾分鍾便再也撐不下去,頭一沉,倒地不起。 等他再次醒來,就已是上了賊船! 時間,回到二十天前。 昏睡了十天的楚南,在一輛馬車裡醒了過來。 入眼,那是一個身材火辣,頭髮雪白的女人。 她身上隻以簡單的繃帶纏繞,外面套著一幾乎無法遮擋的碎衣,若隱若現,若即若離,當真是惹火尤物。 “你好,請問這裡是哪裡?” “醒了?我叫蕭煙,我有一個表哥,現在食城!悄悄告訴你哦,我跟我表哥是指腹為婚!嘻嘻,我表哥真的很厲害,聽說已經把食城攪得是天翻地覆!哇,真的太帥了!想想我就覺得,我好幸福……” 蕭煙的話,很多,可除了自我介紹以外,卻沒有一句是重點。 開口閉口不離她表哥,那興奮而激動的模樣,直讓楚南想起了那變態的常憐! 說著說著,她說上了以後要給她表哥生孩子,甚至還說上了打算用某些難以啟齒的姿勢…… “打住!暫停!別誤會,我就是想問問,我怎麽會在這兒?”楚南汗顏,趕忙出聲將話題拉了回來,再讓她說下去,天知道她要把這車開到哪兒去! “你說這個啊!當然是我路過,把你救了起來啊!嘻嘻,咱們也是真有緣,我跟我表哥都是白發,你也是白發……” 又開始了! 不過好在也是說上了一句重點! 低頭,看了看身上已經簡單處理過的傷口,楚南趕忙又打斷道:“等等,我十分感謝你救了我……” 這一次,輪到他的話還沒說完,蕭煙就忽搶話道:“哎呀!說那些就太客氣!倒是你,嘖嘖,你真的好奇特!傷得那麽重,就算是我表哥,恐怕也活不下了!哦,對了,忘了給你說,我表哥可是傳說中無敵天下!震懾九霄!拳打南山,腳踏北海!江湖人稱,獨秀一枝郎的絕世好男人……” 完犢子,沒完沒了! 楚南徹底放棄了,聽著她那一頓天花亂墜的吹捧,他心中不由的有些好奇,她哥,該不會叫蕭炎吧? 就在他剛要準備問出口的時候。 “驢!” 前方駕車的馬夫忽將那韁繩狠狠一拉,事發突然,楚南根本穩不住身子,竟一頭就扎進了那高聳而又柔軟的峰巒之中。 “發生了什麽?” 蕭煙並不介懷,隻輕輕將楚南推開,立馬便轉頭詢問。 外面的馬夫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一陣馬蹄之聲,急行而來。 “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 “要想打……打打此過,留下買……買路財!” 呦呵,劫道的? 聽著那三人的聲音,尤其是那結巴的聲音,楚南不由的笑了。 身為一個女人,蕭煙卻十分冷靜,雖微微皺眉,也不見怕。 “那個誰,你坐一會兒,我去處理吧!劫道的為財,我表哥可有的是錢,這一趟讓我過來,他可給了我不少銀子呢!放心吧,你的我的人,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恍恍惚惚,楚南忽在蕭煙身上看見的漂亮師傅的影子。 當初上山拜師,在那玲瓏寶塔內,凌慕雪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那一句:“我只能竭我所能,護你周全。” 至今,仍縈繞心頭。 楚南笑了,他趕在蕭煙起身之前,一步便躍了出來。 入眼,那是胖瘦駝三個漢子。 刀似撿來,刃口崩壞,馬似偷來,跛腿瘦黃,看那寒酸的模樣,楚南真不想對他們動手。 於是乎,他隻得無奈搖頭,淡然道:“說實話,我不太喜歡殺人的感覺。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馬車上的人,對我楚南有恩!哥幾個給個面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