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說到什麽事情,華服男子大笑起來,孟玨卻隻微抿了抿唇,欠了欠身子。很是簡單的動作,偏偏他做來就風姿翩翩,讓人如沐春風。 大概他們已經說完了事情,陸續有姑娘端著酒菜進了屋子。 雲歌正琢磨著怎麽避開屋子前的守衛再走近些,忽然被人揪著頭拽起。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低聲罵道:“難怪點來點去少了人,竟然跑到這裡來偷懶。別以為媽媽今日病了,你們這些賤貨就欺負我這個新來的人,老娘當年也紅極一時,你們這些欺軟怕硬的花招,我比誰都明白。” 雲歌一面呼呼喊著痛,一面已經被女人拽到了一旁的廳房。 心中慶幸的就是對方認錯了人,並非是逮住了她,她只需等個合適機會溜走就行。 女人打量了一眼雲歌,隨手拿過妝盒在她臉上塗抹了幾下,又看了看她的衣服,扯著衣襟想把她的衣領拽開些,雲歌緊緊拽著衣服不肯松手,女子狠瞪了她一眼,“你願意裝清秀,那就去裝吧!把人給我伺候周到就行。到娼妓坊的男人想幹什麽,我們和他們都一清二楚,可這幫臭男人偏偏愛你們這拿腔做勢的調調。” 女人一邊嘀咕,一邊拖著雲歌沿著長廊快走,待雲歌現情勢不對,想掙脫她的手時已經晚了。 守在屋子門口的護衛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打開了門。 女人用力把雲歌推進了屋子,自己卻不敢進屋子,只在門口賠著笑臉說:“劉爺,上妝有些慢了,您多多包涵,不過人是最好的人。” 雲歌站在門口,只能朝孟玨滿臉歉意的傻笑。 當看到孟玨身旁正跪坐了一個女子伺候,她連傻笑都吝嗇給孟玨了,只是大睜著眼睛,瞪著他。 孟玨微微一怔,又立即恢復如常。 劉爺瞟了眼雲歌,冷冷地說:“難怪你敢擺架子晚來,倒的確有晚來的資本。”招了招手讓雲歌坐到他身旁。 雲歌此時已經恨得想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罵自己是豬頭,一步一拖地向劉爺行去,心裡快合計著出路。 孟玨忽然出聲笑說:“這位姑娘的確是今夜幾位姑娘中姿容最出眾的。” 劉爺笑起來,“難得孟賢弟看得上眼,還不去給孟賢弟斟杯酒?” 雲歌如蒙大赦,立即跪坐到孟玨身側,倒了杯酒,雙手捧給孟玨,劉爺冷笑著問:“你是第一天服侍人嗎?斟酒是你這麽斟的嗎?” 雲歌側頭看依在劉爺懷裡的姑娘喝了一口酒,然後攀在劉爺肩頭,以嘴相渡,將酒喂進了劉爺口中,完了,丁香小舌還在劉爺唇邊輕輕滑過。 雲歌幾曾親眼見過這等場面? 如果是陌生人還好,偏偏身側坐著的人是孟玨,雲歌隻覺得自己連身子都燒起來,端著酒杯的手也在抖。 暗暗打量了一圈屋內四角站著的護衛,都是精光暗斂,站姿一點不像一般富豪的侍衛,反倒更像軍人,隱有殺氣。 雲歌一面衡量著如果出事究竟會闖多大的禍,一面緩緩飲了一口酒。 不就是嘴巴碰一下嘴巴嗎?每天吃飯嘴巴要碰碗,喝水嘴巴要碰杯子,不怕!不怕!把他想成杯子就行,雲歌給自己做著各種心理建設,可還是遲遲沒有動作…… 孟玨暗歎了一聲,抬起雲歌的下巴,凝視著雲歌,黑瑪瑙石般的眼睛中,湧動著他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暗潮。 孟玨一手攬住了雲歌的腰,一手緩緩合上了雲歌大睜的眼睛。 雲歌看見孟玨離自己越來越近,看見兩個小小的自己被卷進了暗潮中,看見他的唇輕輕地覆上了她的唇,看見他的手撫過她的眼。 她的世界,刹那黑暗。 黑暗隔絕了一切,只剩下唇上柔軟的暖。那暖好似五月的陽光,讓人從骨頭裡透出酥軟,又象釅極的醇酒,讓人從熱中透出暈沉。 不知道那口酒究竟是她喝了,還是孟玨喝了,不知道是羞,還是其它,隻覺身子沒有一絲力氣,全靠孟玨的胳膊才能坐穩。 孟玨的胳膊溫柔卻有力地抱住她,把她和他圈在了一個隻屬於他們二人的世界中。 雲歌的臉俯在孟玨肩頭,腦子裡一片空白,耳朵嗡嗡鳴著,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好似就要跳出胸膛。 好一會後,雲歌的急心跳才平複下來。 耳朵也漸漸能聽到他們的說笑聲,聽到孟玨和劉爺說的都是風花雪月的事情,雲歌心中漸漸安定下來,慢慢坐直了身子。 孟玨好似專心和劉爺談話,根本沒有留意她,原本摟著她的胳膊卻隨著她的心意松開了。 一個侍衛進門後在劉爺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麽,劉爺的臉色驀寒,輕揮了下手,絲竹管弦聲全停了下來,滿屋的女孩子都低著頭快地退出了屋子。 雲歌尾隨在她們身後,剛要隨她們一塊出去,只見劍光閃爍,刺向她的胸膛。 她忙盡力躍開,卻怎麽躲,都躲不開劍鋒所指,眼見著小命危險,一隻手用力將她拽進了懷中,用身護住了她,劍鋒堪堪頓在孟玨的咽喉前。 “各種女人,本王見得已多。這個女子剛進來時,本王就動了疑心,屬下的回報確認了本王的疑心,她不是娼妓坊的人。” 私進長安的藩王都是謀反大罪,雲歌聽到此人自稱本王,毫不隱藏身份,看來殺心已定。掃眼間,屋宇內各處都有侍衛守護,難尋生路。 孟玨對燕王劉旦肅容說:“未料到誤會這麽大,在下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她叫雲歌,王爺前幾日還說到過想嘗嘗雅廚做的菜,她就是長安城內被叫做”竹公子“的雅廚。她和在下早是熟識,今日之事絕不是因為王爺,純粹是因在下而起,在下應該在她剛出現時,就和王爺解釋,只是當時一時糊塗,這些兒女情事也不好正兒八經地拿出來說,還求王爺原諒在下一次。若王爺不能相信,只能聽憑王爺處置,不敢有絲毫怨言。” 劉旦盯向雲歌,孟玨攬著雲歌的胳膊緊了緊,雲歌立即說:“確如孟玨所言,我無意中看到他進了娼妓坊,想知道他在娼妓坊都乾些什麽,所以就跟了進來。可是王爺屋前都有守衛,我根本不敢接近,沒有聽到任何事情,正想離開時,被一個糊裡糊塗的女人當作了坊內的姑娘給送了進來,然後就一直糊塗到現在了。” “王爺,孟玨早已經決定一心跟隨王爺,她既是我的女人,我自能用性命向王爺保證,絕對不會出任何亂子。” “本王來長安城的事情絕對不許外露,孟賢弟若喜她容貌,事成後,本王定在全天下尋覓了與她容貌相近的女子給你。” 堂堂王爺想殺一個人,還要如此給孟玨解釋,已是給足了孟玨面子。 孟玨卻是一句話不說,摟著雲歌的胳膊絲毫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