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尖銳的慘叫撕裂了凌府尚未蘇醒的清晨。幾個丫鬟因為忙活了一晚上,全都累得趴下了,七歪八斜地靠在一起打盹。忽然被這麽一聲尖叫吵醒,眾人都蹦了起來。只見凌三小姐舒媛披頭散發地站在梳妝台的銅鏡前,雙手揪著頭髮,歇斯底裡地嘶叫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這一激動,臉上的紅斑又更凸起了一些,這使得她更加陷入了瘋狂的狀態。,“小姐,小”姐!”丫鬟們可不敢再讓她鬧下去,苦苦將她拉住了。夫人已經說了,她們照顧小姐不周,本來就該重罰,現在小姐再這樣鬧想到大夫人的手段,眾丫鬟無不膽寒。這邊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剛剛才歇下不久的大夫人與凌舒雅。大夫人根本顧不上穿戴整齊,隻挽了一把頭髮,披著件外袍就跑過來了。一進屋見到女兒狀若瘋婦的模樣,差點沒掉下淚來,趕緊上前抱著舒媛“心肝兒肉”地叫個不停。,“哇……母親……母親“……我的臉……”舒媛看到母親趕來,兩腿一軟撲倒在大夫人的懷裡,泣不成聲。,“別哭別哭大夫說了,你這病可受不得激,要平心靜氣才能好呢。快把眼淚收了!”“嗚嗚嗚……我還能好麽……嗚嗚……”舒媛哭得氣息奄奄,本來就因高燒而乏力的身子被她這麽一折騰,更加虛弱得厲害。,“會好的,大夫說了”你這病起得急,去得也快,等燒退了就快好了。”大夫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女兒安撫下來,當然說得誇張了一些。凌舒雅也趕過來了,聽見母親勸妹妹安靜”也忙說:“是呀妹妹,這病就是精心養著便好,不妨事的。大夫說過,只要你好好吃藥,別動手撓那些紅斑腫塊,連傷疤都不會留呢。”凌舒雅說得更為篤定,但舒媛聽了以後”果然不再哭了。大夫人和凌舒雅才松了一口氣。兩人又勸著舒媛上了床,大夫人責到丫鬟們畏畏縮縮站在一邊”忍不住對跟著自己過來的玉蘭吩咐了一句:“這些個賤婢,連伺候人都不會!通通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送到莊子裡去做事!”,“大夫人饒命啊!”丫鬟們馬上嘩啦啦跪了一地”啪啪啪磕頭磕得血都出來了。大夫人不為所動,隻對玉蘭冷喝道:,“還不去!”玉蘭素日也和這些丫鬟們交情不錯,有心想為她們求求情。但看到大夫人震怒的表情,心中長歎一聲,知道這些女孩子是保不住了。再替她們求情,保不住連自己都得搭進去。玉蘭隻得低著頭快步出了舒媛的屋子,到外頭去傳達大夫人的指令去了。丫鬟們見大夫人心意已決,更是嚇成了一團團軟泥。二十板子!那些行家法的婆子們個個膀大腰圓,平時又老是看她們這些在小姐們屋裡服侍的“昏小姐”不順眼要是落到她們手裡,還不是被活活打死的份!“小姐,小姐您發發慈悲,咱們幾個打小服侍您這些年”凌舒雅見她們嚎得厲害”皺了皺眉頭:“還不拖出去!再吵下去,三小姐怎麽養病?”舒媛才不管這些下人的死活呢,她現在一心隻關注著自己的容貌能不能恢復舊觀。玉蘭深知大夫人的脾性,很快就帶人來把這些丫鬟們拖了下去。看著她們被堵著嘴捆成粽子般硬生生被拖走”玉蘭油然而生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歎。別看她們也都穿著綾羅綢緞,吃得比尋常人家還要精致豐富。可是奴仆們的命運”始終是捏在主子手裡的主子一聲令下,打殺就打殺了,發賣就發賣了,有什麽恩情可言?雖然已是夏初,玉蘭卻突然覺得從骨子裡透出陣陣的冷意。但是她沒有資格繼續悲春傷秋,趕忙回到大夫人身邊去聽使喚去了。回到屋裡,舒媛已經平靜下來。大夫人溫柔地輕撫著女兒的頭髮,親手替她梳好了一條辮子。凌舒雅坐在舒媛的另一邊,也在低聲勸著什麽。,“妹妹,大夫說你是誤食了一些東西,才會發的急病你昨天吃了什麽,可還記得?說給姐姐聽聽,免得再吃錯了。”舒媛本來略為平穩的氣息又起了波瀾,從大夫人懷裡掙扎出來,恨恨道:“一定是凌舒華“我被她算計了!”“舒華?”大夫人與凌舒雅對視一眼,凌舒雅忙問:“這關舒華什麽事?”“都是她!說什麽安排得好好的我我信了她嗚嗚嗚……”舒媛並不知道自己的酒被舒綠快手掉了包,隻以為自己是因為喝了舒華給自己倒的那杯酒才出的事。大夫人臉色肅然,喝道:,“別哭了,快把事情給我說清楚!”,“我……”舒媛張了張口,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大夫人越看越不對,立刻換上了威嚴的面孔,逼著舒媛說出真相。舒媛這才斷斷續續的,從舒華那天找她商量說起,把這幾天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天舒華叫她想辦法把舒綠請到壽宴上來,舒媛就來跟大夫人提了一嘴,說既然舒綠現在身份不同了,多請她一個來赴宴也沒什麽不好。當時大夫人沒有多想,隻覺得女兒這提議不錯,也沒追問她怎麽想起這一茬來,就給舒綠發了帖子。舒媛自己又去找了那送帖子的婆子,讓她務必將人請來,那婆子才會在舒綠面前那麽賣力。宴會開始前,舒華神秘兮兮地遞給舒媛一個酒壺,說這裡裝著的酒會讓舒綠生場小病,臉上長幾個膿瘡,這樣就去不了臨川王妃的賞荷會了。舒媛也怕事情鬧大,再三問舒華這裡的藥會不會太厲害。舒華信誓旦旦地保證說,這些藥只會讓人身上癢癢發疹子,不會有什麽危險。而且也不會喝下去立刻發作,所以對宴會沒有任何影響舒華見舒媛遲疑,還挑撥了幾句,說你不敢就算了,那就讓舒綠風風光光地去參加臨川王妃的賞荷會,在貴人們面前博彩頭吧。被舒華這麽一激,舒媛最後下定了決心,要給舒綠點苦頭吃吃。最後舒綠也喝了那杯酒,但舒綠本人有沒有出事,那就不得而知了。可是自己沒有喝那壺酒啊!那就只能是舒華給她倒的酒有事了!,“你……你……”大夫人若不是看在她病得實在厲害,真想直接給她來十記耳光!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早年的放任,使得舒媛長成了現在這樣的性子,既任性又愚蠢!怎麽這麽容易就被人利用了呢?完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讓她出頭就出頭,讓她做事就做事,隨便挑撥兩句就可以讓她懵懵懂懂地朝前衝……,“母親,您別生氣啊!”凌舒雅看大夫人情形不對,像是要氣暈過去一樣,忙不迭上前拍著她的背脊給她順氣。“唉……”大夫人抓著長女的手,忽然流下兩井清淚來。“母親,女兒知錯了!”舒媛不安地看著面色灰敗的大夫人,強撐著病體下了床,在大夫人腳邊跪了下來。,“稱啊……,……”大夫人想罵, 但不知道該罵什麽。她隻覺得深深的挫敗,還對舒媛的將來產生了極大的憂慮。她不是擔心舒媛的容貌恢復不了,而是怕舒媛以後嫁了人,當了主母,該怎麽過日子?沒有一點手腕,空有一張美麗的面孔,也無法抓住丈夫的心穩住後院啊。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又不可能嫁到什麽小門小戶去。看來得抓緊對小女兒的教育了……“為了你能安心養病,先到浮雲庵去住幾天吧。我也陪你一起去。”大夫人揮了揮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女兒的性子,得磨!狠狠的磨!,“浮雲庵?”舒媛驚呆了。,“不,母親,我不要去啊!”那是凌家族裡的庵堂,庵堂裡的女尼大多和凌家有些關系。絕嗣的寡婦、犯了錯的姨娘、閨譽有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因為各種原因,凌家的女人們被送到了這裡。舒媛早就聽說過那是一個怎樣的所在,是丹堅決不肯搬過去。,“聽話!”大夫人這回卻很堅決。,“我是為了你好!”“不母親,求求您“大姐姐,你也替我求求母親吧”舒媛拉著大夫人的衣角,渾身抖個不停。凌舒雅卻知道母親這舉止的深意,幫著母親勸妹妹說:“妹妹,母親是為了你好啊。去了那兒,才能安心養病呢。有了佛祖保估,你才能早日康復啊”在凌家大宅的另一角,舒華從丫鬟緞兒口中得知了舒媛昨夜發病的經過。,“什麽?不可能!”舒華謔地從床上坐起來,冷汗爬滿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