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14一門之隔 喬百枝算是學員中最後一個回去的人了。夜間的校園小路十分寂靜，不時有夜跑的同學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他們跑過的時候，會卷起一陣帶著塵土味道的風。 心情有點複雜。喬百枝總是會想起苑玲籽交上去的那組作品。很明顯，和百枝之前拍攝的一模一樣。她當然知道苑玲籽的用意，可是，看到她被叫出去，百枝心裡沒有什麽快感，甚至惆悵。 她不懂，她以微笑面向世界，可世界給了她什麽呢？ 不喜歡她她可以理解，但不至於到厭惡的地步吧？ 我什麽時候才能交到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什麽時候才能被人喜歡？她甚至會害怕，怕日後苑玲籽更加遷怒於她，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 這一路她走得格外慢，她還沒想好回去該怎麽面對她。明明是苑玲籽做錯了，為什麽百枝想先躲開她？ 你什麽時候能理直氣壯地指著她說：你應該給我道歉。 慫包喬百枝，除了躲著你還能有什麽出息？ 腦海裡臆想的所有可能發生的激烈的爭吵，甚至打鬥，或是苑玲籽的惡語相向，其實都沒有發生。 一切都沒有發生。 被一道門徹徹底底地阻隔了。 宿舍四個人，除了苑玲籽有對她明顯的敵意以外，剩下兩個都是其他專業的學姐，平常對百枝也不溫不火的，沒有什麽交集，日常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有的時候，這個宿舍就像冰一般冷寂。 隔壁宿舍總能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音，她一直覺得，如果一個宿舍能夠每天都傳來歡笑聲的話，那該是一個多麽幸福快樂的小家啊…… 對她而言，宿舍裡能夠保持這份平靜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沒有爭吵和打鬥。 晚上十點半。 喬百枝回來的時候，門已經被裡面反鎖了。 那一瞬間，她其實已經明白了，也能夠料想到，只要裡面的人“不醒”，她今晚就別想進這個門。 可是她不死心，奮力地拍打著門：“苑玲籽！苑玲籽！你快開門！” 給她的回應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喬百枝用盡了力氣去拍打這扇門。她仿佛是在發泄，發泄一直以來受到的委屈。 誰說冷暴力不可怕的？誰說流言蜚語不算暴力的？ 門被拍出一聲聲巨響，仿佛一隻跌落洞底的獅子，發出響徹的巨吼，明明想使出全身力氣去爭鬥，可就這麽被阻隔著，使不上力，那麽無助。 “苑玲籽！你根本沒睡！你這樣折磨人有意思嗎！”她嘶吼著，聲音淒厲而顫抖。 隔壁宿舍的門開了，一個腦袋剛探出來就是一頓罵：“你有病啊？這麽晚了讓不讓別人休息啊！有沒有素質！” “砰”地一聲，大門緊閉。 敲門的手終於停止了。 喬百枝像一個木偶。在那扇，屬於她一份的宿舍門前，駐足良久。 那一刻，她真的喪失了全部的力氣。雙腿發軟，她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響，一步一步，走出宿舍大樓。 樓下小商鋪的大媽正在鎖門，看到喬百枝落魄的身影，忍不住說了一句：“孩子，馬上就要到門禁時間了，辦完事情快點回來啊。” 喬百枝擠出一個微笑說好。 但是那條路，她知道，就算到了門禁，自己也不會回來了。 她想起自己在F大的時候，為了泡在圖書館，到了閉館的時間也遲遲不走。 她決定再去碰碰運氣。 這次耳邊卷起的風不再是別人的了，而是她自己。 路燈昏暗，只有一幢幢大樓燈火通明，從遠看，便是一個個發著光的不規則柱體。 圖書館離宿舍還是蠻遠的，百枝沒有單車，只能步行。路過活動中心大樓的時候，她已經走了20分鍾了。 路遇唐華，花銘一行人。 “喬百枝？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外面？”花銘有點驚訝。 “我去圖書館。”話說出口，喬百枝自己都懊惱，他們估計覺得她大概是個傻子吧？晚上十點半從宿舍出發，去圖書館？ 花銘接著說：“可是圖書館已經閉館了。除了期末，其他時間正常是不會允許你再進入的。” 唐華這時插了一句話：“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他的一句話，讓喬百枝無從解釋。 她低著頭，沉默。 夜晚風有點涼，百枝單薄的身子，不由得微微發抖。 “進來說。”唐華重新推開大樓的門，等二人進來。 組織協會的辦公室在三樓。 這幢大樓叫學生活動中心，作為各個組織社團辦公、活動的地方，大樓的保安也很通情達理，知道有時學生工作繁忙，到了時間也不會趕人走，只是提醒一句，要鎖門了。大樓本就徹夜通明，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百枝一直都在努力壓著自己的情緒，不管花銘怎麽問，她就是不說。 已經很努力地平複情緒了，可此時此刻她就是說不出話來。 “看樣子，你今晚要陪我們一起刷夜了……”花銘輕輕拍了拍百枝的後背，她也看出百枝心情不是很好，只能盡量緩和氣氛。 唐華早已坐在桌前，整理著文件。 “下個月要學校舉辦一個詩詞大賽。提前安排好人，寫好策劃。”唐華打著字，頭也不抬地說。 花銘看百枝沒有事做，指了指書架：“書架有很多書，有幾本還蠻有意思的。” 辦公室裡的燈光很亮，兩個人都忙著自己的工作，安靜的氣氛讓百枝終於可以平靜一點了。 沒想到，光鮮出眾的他們平常都是這樣忙碌到深夜。 花銘說，真正很忙的時候，大家都聚集在辦公室裡，誰累了，就到沙發上休息一會。雖然很累，但蠻開心的，大家都帶了課本，閑下來的時候還可以一起學習。 “這次也遇到很忙的工作嗎？”喬百枝抬頭問。她心裡還是有疑惑的，剛剛看到唐華和花銘的時候，他們明明是要出去的樣子。 花銘俏皮一笑：“如果說是想陪你，你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呀？” 那邊唐華輕輕放下了文件，他沒有抬頭，所以喬百枝也沒察覺到。 “謝謝你們，真的謝謝……其實我今天沒有不想回宿舍的，只是舍友睡得早，門鎖了。”百枝最終決定這樣說出來，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說誰不好。 “門鎖了？你沒有打電話給你的舍友嗎？” “她……沒醒。” 花銘察覺到一絲微妙，不知該怎麽繼續這個話題。 唐華抬眸，瞥了一眼她們，幽幽開口：“你舍友是誰？” “兩位學姐出去了，剩下我和苑玲籽。” “苑玲籽……我記得她第一次面試沒有通過，這應該是她第二次面試。”花銘在腦海中搜索有關她的記憶。 “她請辭了。”唐華語氣冷冷的，翻閱文件的聲音也大了一點，似乎有些煩躁。 雖然要大家一定要堅持下去，但你若想離開，我定不挽留。更何況是苑玲籽這一類人，她若不走，唐華也會想辦法徹查，要麽開了她，要麽，把她降成見習學員待定。 之後的時間走得格外慢。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喬百枝無聊地打發時間，把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最後隻好趴在桌子上發呆。 花銘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像蝴蝶的翅膀，從這個角度看她，簡直是側顏殺。 花銘察覺到百枝的目光，抬起頭，笑容甜美：“百枝，不如趁這個機會，學年總結由你來完成吧，畢竟以後要想留下來，寫公文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喬百枝看花銘工作，她是在享受工作的過程每次見到花銘，她永遠都帶著溫和的笑，目光柔和，聲音也溫柔動聽。 像月光般。 花銘總能給人鼓勵，讓百枝也有了動力。 喬百枝點點頭說好。 現在身邊一個宣傳部部長，一個組織協會會長，有這兩位大神指導她整理資料寫學年總結，簡直是天賜良機。 從這個角度來看，百枝覺得她自己又是幸運的。 或許上天給每個人好的方式都不一樣吧。只是給百枝的好更隱蔽一點，不容易發現吧。 生活總是先苦後甜，但只要結果是甜的，便也沒有很難受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