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遇 這個小鬼居然也是七殺的傳人! 這是遲浩面對沈三多進攻時的第一想法。雖然力道和速度都還有待提升,但是那招招凌厲的拳風,以及一往無前的架勢,都昭示著眼前這個小鬼只要假以時日,定然會成長為一個強大的武者。 即使如此,就更不能留他。 遲浩暗暗下著決定,看著向自己衝來的沈三多,已是擺好了接招的姿勢。只等他衝過來,便將其擊殺。 說是遲,那時快!沈三多的意圖根本不是進攻,而是……突圍。 他衝向遲浩的瞬間,腳下飛快轉向。雖然他的身體只有七歲,可是因為自小學習武術,身體的底子打的十分扎實,輕便靈活是他的最大長處。他赫然這麽一轉身,居然也讓遲浩愣怔了片刻。就是這片刻,沈三多已經繞過了小半個身子。 遲浩急忙轉身,卻又在看向前方景象時停下了腳步。 前方,就是懸崖。 遲浩自信地想著,那小鬼怎麽樣也會停下來,總不可能真的傻傻地跳下去……吧? 等等!他沒有減速,反而越來越快! 在遲浩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沈三多義無返顧地跳下了懸崖。 ……成敗就在此一瞬,是生是死,總要賭一把。 身體在重力加速度的恐怖作用下沿著陡峭的岩壁翻滾著,彈跳著,每一次撞擊他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身體內部骨骼碎裂的“哢哢”聲響。疼,早已蔓延至全身。 看來自己的運氣和父親一樣背呢,他咬牙切齒但又無奈地想著。還沒給父親報仇就自己跳崖自盡的傻小子,那些追兵肯定會這麽想的吧。 “不用看了,這麽高的懸崖,跳下去肯定沒命。”沈三多沒有猜錯,遲浩一夥人正是這麽想的。看到沈三多跳崖,他們連仔細搜查的心思都沒有了。一個七歲大的孩子,從百丈高的懸崖上跳下去,根本沒有活路。 “收工了,回去吧。”遲浩下令。有人提出疑問:“這男人的屍體怎麽辦?”指的當然是沈少竹。 遲浩輕蔑地瞥了一眼沈少竹死不瞑目的屍體,吐出兩個字:“燒了。” 百丈懸崖上燃起了熊熊火光,下方的亂石堆裡則躺著沈三多毫無生氣的身體。 …… 身體好像炸裂一般,疼痛從胸口一寸寸蔓延到全身,疼得他想放聲大叫,嗓子眼卻又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緩緩睜開雙眼,面前是一片漆黑,一絲光線都沒有。 果然他已經死了嗎?但是這實實在在地痛感又是怎麽回事? “你醒了?”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身邊響起,清朗中又透著點沙啞。 然後一點昏黃的燈光悄然無聲地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坐在床邊,看樣子是在照顧自己。 “對不起,這裡條件實在不好,我們只有省著點蠟燭。”那個聲音似乎是在向他解釋。 沈三多只是茫然地看著那個人,他的記憶裡沒有關於這個人的一點信息。他是誰?這是哪裡?他想對自己做什麽?一肚子的問題在嘴裡打了個轉,又被身上那凌遲一般的痛感生生地逼了回去。 “你傷的太重,全身上下多處骨頭都斷裂了。我給你打了止痛針,藥效馬上就發作了,你先睡一會兒吧。” 聽話地閉上眼,身體的痛好像被慢慢抽離了一樣,什麽都無法感覺到。沈三多覺得自己好像忽的沉入一個深深的湖底,所有的重量都被抽離,根本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身體緩緩地下沉。 夢中,父親溫柔慈愛地抱著自己,好脾氣地任由自己在他身上玩耍。父親的懷抱如此溫暖,讓他如此眷戀,隻想沉淪不再醒來…… ………… 沈三多無奈的歎了今天的第三口氣,然後繼續百無聊賴地盯著自己那一身夾板發呆。 那個救自己的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自稱梅一樹,是梅青葉的後人。而梅青葉自然就是他父親沈少竹念念不忘的梅姐姐。 要說起來,這個梅一樹也是可憐人。他母親是天舟共和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父親卻是修士盟的一名佛修。即使佛修在修士盟屬於倡導和平的鴿派,也挽回不了兩國不共戴天的對立局面。在這種情況下,相愛的兩人迫於政治因素只能將戀情深藏地下,連兩人愛情結晶的降生也只能在見不得光的暗地裡偷偷進行。更為不幸的是,孩子一降生就被檢測出有異端天賦需要被“人道毀滅”。女將軍為了保住愛人和自己唯一的這點血脈,偷偷將孩子送往了修士盟,被迫母子分離數年。終有一天,一切真相都被背叛了將軍的下屬揭發出來,不容於世的愛情和不該存在於世的孩子立刻成了政敵攻訐二人最好的借口。結果就是,女將軍被秘密處死,其手下多位異能者將領和戰士也大多逃的逃,散的散。有那會見風使舵的則是趁機拍馬爬上了高位,而那堅信將軍是被冤枉而不肯束手待斃的也大有人在。於是天舟共和國內部的一場因為政治和軍事糾紛而引起的浩劫發生了。沈三多的父親就是因為這場浩劫不幸喪生,他自己也被逼得跳崖才能保命。女將軍的功勞被全部抹去,她的名字也成為了天舟政界秘而不宣的禁忌,有關她的一切更是全部列為絕密級的資料,僅有少數位高權重者才能結出。 時下,梅一樹已長成翩翩美少年,惹來眾多修士盟貌美女修的傾心愛慕。無奈他自幼身世坎坷,如今更是身負母親被冤死的深仇大恨,身遭總是縈繞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即使一開始被他出色外表吸引的人,也會在他那疏離有禮的淡漠微笑中自行退去。 可是現在,這個勉強算是父親之死導火索的梅一樹,居然會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救了自己一命。 據梅一樹說,他悄悄潛入天舟的目的是為了接掌母親從前的部屬鬼字營,並要集合那些曾經隸屬於母親的強大戰力,為母親的死討個說法。而沈三多的父親就是聲噪一時的“梅山六鬼”之一。正因為如此,梅一樹本是打算將其父子二人一並招攬到自己身邊。卻不料,他終是來晚一步,發現沈少竹已殞命懸崖之上,隻來得及救下重傷去了半條命的沈三多。 沈三多雖然年紀尚小,可父親臨死前那一幕幕就像烙印一樣在他心中刻下了一生也無法忘卻的印記。所以,當梅一樹懊惱地提到沒來得及救下沈少竹時,他根本連傷勢還未好都忘記了, 直接跳起來,卻在瞬間疼得像蝦米一樣蜷縮在一起。 “你抽什麽風?要動彈也等骨頭都長好了再動!”梅一樹一把把他按回床上,口氣雖重,手下卻是控制著力道仔細檢查著他的傷勢。 沈三多疼得皺著臉,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抽著鼻子硬聲硬氣地回答:“我要去給爸爸報仇!” 梅一樹眯了下眼,手頓時停住,身體也讓開到一邊,冷冰冰地說:“去啊,就憑你這好像被一百匹馬踩了的破爛身體,我看你能走幾步!” 沈三多再小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現在逞強根本沒有好結果,更清楚自己現在連逞強的資本都沒有。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氣呼呼地躺在床上生悶氣。 現在他們身處荒原上的叢林之中,一處梅一樹不知道用什麽東拚西湊的材料勉強搭的一個簡陋棚子裡。雖然說又矮又窄小,屋頂還總是漏風又漏雨,但總算也是個安身之所。也多虧了沈三多命大,不然在這種簡陋的環境,沈三多的傷勢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我想你應該清楚,你父親和我母親的死因絕不簡單。你總不會以為報仇就是大咧咧地跑上門去叫人出來單挑,誰死算誰的吧?”梅一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沈三多的想法,不過倒也沒太多鄙視。畢竟還是七歲的孩子,陰謀詭計自然是一竅不通。突逢大變,能想到的報仇方法也就只有這樣。 眼見著沈三多小臉慢慢漲紅,卻堅決不肯服軟的倔強模樣,梅一樹露出了一絲微笑,緩聲說道:“快點把傷養好,我們一起來做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