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素識得這四隻腳的狡猾畜生,在家時哥哥們常去牛角嶺打獵,也打過這種畜生回來,最是奸狡貪婪凶殘了,一出動便是一群,能追著獵物跑上好幾日都不會放棄。這些狼如今畏懼樹下火焰不敢過來,卻又不甘心放棄到了嘴邊的人肉,隻得煩躁不安的來回走動,待到它們失去耐心必會圍攏過來撲咬的。方素素無心與它們纏鬥,卻是翻身上了樹,先頭她已是瞧好了,這樹枝葉繁茂枝乾粗壯,在上頭睡便不用怕狼民!這廂吃完了東西,將剩下的收好,提著東西便蹭蹭蹭上了樹,選了一根十分粗大的支乾,便坐上去低頭瞧下面的狼見人走了立時圍到了下頭團團打轉,有幾個膽子大的已是前肢抓撓,想要爬上樹來。方素素在上頭提著刀,冷冷瞧著有一隻十分高大強壯的在下頭用力一蹬竟一竄半棵樹高,眼看著再一用力就要蹬上橫枝了,方素素手中鋼刀挽了一個刀花,一刀劈了過去,那頭狼也是狠的,身在半空之中,前爪搭上橫枝嗷嗚一口竟張頭來咬刀口。方素素冷笑一聲,手腕一轉刀由橫劈改豎直,狼這一口立時咬到刀刃之上,上頜被傷立時流出血來,“嗚……”這廂疼得是連連甩頭,只是如今刀刃已卡在了他嘴中,越是扎掙上頜的傷口便越大,方素素卻是雙腿夾緊支乾,一隻手握緊刀柄,一隻手抬起手掌,她那臂力現加上內力,若是運足勁兒必能讓這頭狼好瞧的。“砰……”一掌打在它頭骨之上,卻聽得哢嚓一聲,卻是頭骨折了,“唔……”方素素悶哼一聲,這是扯動傷勢了。這狼還未死透,方素素將刀自它口中奮力抽回,立時連牙都挑掉了幾顆,抓著狼頭皮將它拖起來橫搭在樹杈之上,頭尾都在外頭吊著,那狼嘴裡的鮮血滴滴噠噠落下去,引得下頭的狼群一陣騷動!同伴的鮮血引得它們凶性大發,卻也知樹上那看著瘦巴巴的人不是好惹的,這廂一面懼怕一面又舍不得,都伸舌頭舔著地上同伴的鮮血,更是在樹下徘徊不去。方素素卻不管它們,這廂又往上挪了一根橫枝在上頭躺下眯上眼,放松了大半心神睡覺,提了一根弦掛著周遭,就這麽在群狼的嚎叫聲中過了一晚,待到天邊蒙蒙亮時,那頭狼才不甘心的仰頭慘嚎一聲,帶著眾狼退去。方素素見它們走遠便又趁著時機,多睡了一會兒,之後便有腳步聲急急趕來,忙翻身坐起拿眼觀瞧,卻是那村子裡的人,幾個壯年的漢子手裡提了鋼叉,背後背了弓箭,急忙忙過來,“昨晚那狼嚎叫了一夜,我瞧著那小丫頭便是往這處來的……”“是啊!莫非是被狼給吃了!”“也不像啊!若真是讓狼吃了,那群狼為何到了這時才退去!”“別說了,去瞧瞧吧!”眾人心中都有些發愧,若是昨晚收留了那小丫頭,那至有這樣的事兒!急忙忙帶了家夥趕過來,卻見地上有一灘血,再抬頭一看,赫!那上頭掛著一頭狼,昨日裡的小丫頭正端坐在樹枝上頭,一臉平靜的瞧著他們,“諸位大叔,是在尋我麽?”眾人見這狀況都有些悻悻,方素素先是將那狼屍扔到了地上,自己再跳了下來,衝著眾人施禮道,“多謝諸位大叔前來搭救!”眾人也是沒想到這小丫頭這般厲害,瞧了瞧地上的狼屍,不由暗自心驚,這狼體大爪壯瞧著比頭狼也差不多少了,竟被這小丫頭給弄死了,想來武藝定是十分了得!方素素用腳踢了踢那死透的狼屍道,“諸位大叔,我孤身在外這狼肉狼皮也於我無用,不如便送了給幾位諸位,也算作是答謝昨日贈衣贈食之恩!”幾人見狀更是面有愧色,退到一邊商議幾句後過來道,“你的狼屍我們收下了,只是這狼皮完好無缺十分難得,拿到外頭鎮上賣,至少五十個銅板,若是送到城裡去少說也要一百個銅板,昨日我們送的東西那值這麽多錢,更何況還有這幾十斤的狼肉,正巧今兒我們正要拉了馬車到城裡賣貨,不如便帶你一程吧!”方素素聞言搖頭擺手,“我不能連累了諸位!”那人想了想又道,“這莽莽大山你的仇人尋你不易,我們能不能遇上不兩說,又有你一個小丫頭,身量瘦小縮到裝皮貨的馬車裡頭,他們來了你藏起來,必也不能一輛輛的搜車,卻是連累不到我們的……”方素素還在猶豫,那人又道,“這群山之中道路多變,你又不識得路,只怕在這處轉上三個月也走不出去,順著河走前頭還有一處高崖瀑布,你不知路難道從上頭跳下去麽!倒不如跟著我們走,這一路野獸出沒,你武藝好還可幫手我等!”方素素聽了這一番話,這才心動點了頭,“如此便有勞了!”當下跟著諸人回去,家裡的婦人們都來瞧她,燒了熱水給她沐浴,取了家裡孩子的衣裳換上,卻是一個標標致致的小姑娘,“瞧瞧,這定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這身上連個疤都沒有!”婦人端了飯來給方素素吃,“山裡人家飯食簡陋,小姐莫怪!”方素素行禮道謝,“多謝大嬸!”吃著飯與那婦人閑聊,這婦人夫家姓李,人都稱李大,還有個兄弟李二乃是這村中領頭人,這村子裡十來戶人家每季都要送山貨到城中售賣,“原先也是在山下鎮上賣的,只是那裡隻一處皮貨行把價錢壓得太低,一張整兔皮才出五六個銅板收,若是走山路運到梁城去賣便有二十個銅板,再走遠些到湘州城便能換上五十個銅板了,只是這一路之上有山匪橫行,因而家中的男人都要過去護著貨,雖說凶險些但走一趟下來總還有些賺頭!”兩人說話時,卻有家裡的三個小子並一個丫頭眼巴巴瞧著那桌上,方素素見那桌上不過兩個粗面的饃,一大碗清碗和鹹菜,那四個孩子卻似見著什麽好東西一般,眼都挪不開,心中知曉這定是人家用最好的東西在款待自己了。想到這處便衝那最小的丫頭笑,那小丫頭頭髮稀黃,臉不過二指寬,隻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方素素掰了半個饃伸手給她,她咬著手指頭搖頭,衝著她只是笑。那李家嬸子衝著女兒一瞪眼,小丫頭退了幾步,方素素便沒再勉強,將碗裡的粥喝了,卻把饃留下了。剛放下碗,外頭李大、李二已是裝好了車,進來叫方素素,“到時辰該走了!”李大媳婦忙轉身進去,“給你收拾的包袱還沒拿上呢!”方素素趁李大出去之際,將耳上那一對銀釘取了下來,衝小丫頭招手,那小丫頭怯怯過來,“你叫什麽名兒?”“妞兒!”方素素仔細瞧了瞧她耳上,顯是剛穿了耳洞,裡頭塞了兩根茶葉梗子,還紅腫著,“好妞兒,姐姐送你這個,戴在耳上就不會疼了!”她剛穿耳洞時也是又紅又腫了好幾日,奶娘便給她戴了這耳釘,“小姐這耳洞眼兒實在嬌氣,需多配幾付純銀的戴著才成!”方素素將這耳釘送給了小妞兒,裡頭李家大嬸已抱了包袱出來,跟著方素素一同出了門叮囑自家男人道,“早去早回!”李大點了點頭,“你在家中把孩子們看好了!”夫妻二人簡短話別,李大領方素素出來,這一村子人隻得一輛馬車,套了一匹老馬,車廂裡頭放了滿滿的皮貨、乾肉、香茹、藥材之類,其余便由每人挑了一個擔子,李大讓方素素坐到車上,自己坐在前頭趕車,吆喝一聲車便沿著山間道路往前走。這山間並無寬闊官道,馬車一路顛簸,到了狹窄之處還要人拉肩抬,方素素跳下車要助手, 眾人忙攔道,“這一大幫子大男人怎好讓一個小姑娘幫手!”將她攔回去還讓她到馬車上坐好,方素素自不願眾人抬車自家還坐在上頭,忙立到一旁幫著挑擔子,就這樣抬一段走一段,不知不覺一日過去,日頭落在山後頭了,李大瞧了便叫眾人歇息。就在山道上選了一處平整之地,眾人生火做飯,取水洗漱,做的十分熟練,待到天黑時圍坐在火旁吃著自家帶來的東西,又分著喝那葫蘆裡渾濁的老酒,過後李大便對方素素道,“今兒晚上我們便在外頭睡,小丫頭你便在車裡睡,雖說味兒有些不大好,但勝在暖和!”一個小丫頭自是不能跟一幫大老爺們兒混在一處的,方素素謝過他的安排便爬上馬車,這車裡全是皮貨她身量小,擠到裡頭枕著柔軟的獸毛,味兒是有些大但比起前頭風餐露宿要強得多了!這廂舒舒服服閉了眼,靜聽著外頭李大他們還在說話談笑,來回走動,正在雙眼迷蒙將睡未睡之時,卻聽外頭有人說話,“咦!有人來了!”這山道七拐八彎,他們正在一處凸出的平台之上,便能瞧見後方有人打了火把正漸漸走來,方素素猛然瞧開了眼,“有人來了!”當下起身一掀簾子,李大瞧了瞧那頭,忙衝她打手勢,“回去藏好!”方素素依言縮了回去,仗著身子鑽進了成山的皮貨之中,多外頭卻是半點兒也瞧不出來,一手緊緊握到了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