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兩聲純屬是存心的,李慕松站在旁邊不知道冷眼瞧了多久,直瞅得眉心越聚越緊,實在忍無可忍了。 鳳於漠的臉色稍稍一變,不過立刻換成一副漠然的樣子,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微笑,淡淡地說道:“右相有事?” “打擾一下。”說是打擾,可是李慕松的眼裡話裡卻沒有半分內疚,他斜睨了一眼有些茫然的月月,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塊漆了銀邊的木牌,朗聲說道:“鳳將軍,赫連獄的戰書到了。” 鳳於漠先是一愣,然後躑躅起腳步,走過去接過木牌,那半隻巴掌大小的木牌正面赫然用紅漆描了一個大字——“戰”,反面是刀刻的“傲天靖王”。這東西鳳於漠見過無數次了,不由得莞爾一笑,隨手塞進了懷中。 “請右相移步營帳商議戰事。”鳳於漠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李慕松既然是女皇派來督戰的,面子上自然要給足了。上次他聽信燁亥讒言,自不量力,狂妄情敵,害得至堯折損了一千鐵騎,女皇雖然撤了他的副將之職,不過卻派了個督戰軍側給他,看來這個人在女皇面前下了不少功夫啊。 李慕松原地未動,指了指月月,故作好心的提醒道:“那這裡……” “大局為重,鳳某的私事以後再說。”鳳於漠說話間,回過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月月,這一眼幾乎包括了所有的情感,他的情有獨鍾,他的苦心孤詣,以及他的身不由己。 晌午過後,駐扎在泯水河畔的鐵騎開始陸續拔營集合,馬車已經修葺完畢,月月收拾好東西站在馬車邊,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見侍衛攙扶鐵焰過來。 “鐵焰在哪兒?”月月站在鐵焰的帳篷前攔住四清,質問道。 “他呀——,喏,在那裡!”四清嘟著唇,仰起頭望向月月身後。 不…… 脆弱的聲音衝口而出,月月眼前一黑差點昏倒在地。 鐵焰被死死的綁在十字木樁之上,由兩名鐵騎舉出一人多高。一身白色衣衫,血跡從她的純白面具下蜿蜒出猙獰的痕跡,墨發飛揚。堅定無比的眼神好似黑曜石一般灼的人不敢直視。 “放開她!”月月嘶喊著就要衝過去,不想被四清一把拖住。 “來人啊,把她綁了!”四清的專屬護衛都不是吃閑飯的,三下五除二就把月月綁了個結結實實,口裡塞上東西,扛在肩上就扔進了車廂。 丫的,鳳於漠這個偽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像個人似的,背地裡竟然是個卑鄙小子,月月靠在車廂上,氣的小臉通紅。 車輪轆轆,隊伍開始朝南挺進,馬鐵踏在齊膝的泯水河上,濺起無數漣漪,就像月月此刻氣憤難平的心。 在夜幕深垂之前,鐵騎大隊平安地繞過了墨雲海山脈。離烏圖木格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月月又餓又渴地倚在車廂上聽著自己的饑腸轆轆,聽著外面的腳步匆匆,根據這些日子的經驗,她知道,鳳於漠的鐵騎要在這裡駐營休息了。 “四清參見相爺!” “嗯。” 月月餓得思想明顯慢了半拍,當她意識到外面有人時,車簾一動,李慕松舉著燈籠拎著食盒已經鑽進了車廂。 “難怪一路這麽安靜了,原來……”李慕松手中的光亮剛好照在月月的臉前,“四清這小子膽兒真大,連他主子相中的人都敢綁。”像是戲謔的話,但是從冰山口中說出來卻是硬邦邦地,調侃都變了味兒。 “我要見鳳於漠!”月月嘴中一松,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舍得給自己。 “用鐵焰去要挾赫連獄的主意是我出的。”李慕松眼光平淡,絲毫不覺得自己身為右相,卻做了一件很無恥的事情。 月月咽了下口水,驚詫道:“是你?” “是我,就算赫連獄不會為了一個侍衛放棄墨雲海,動動他的軍心也好。”終於在說到“赫連獄”這三個字的時候感受到了他激憤的情緒。 “你的計謀不會得逞的,鐵焰才不會給你這種機會,快放了她!”月月一想到鐵焰的愚忠心裡頓時一急。 “他現在想動一下都困難,更別說尋死了。” “我要見鳳於漠,他答應過我不會讓鐵焰死的。鳳於漠!你出來!鳳於漠!你個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鳳於漠——” 李慕松皺著眉將手中的布條又塞回月月的口中,“有力氣喊這麽大聲,看來你還不餓。” “嗚——”月月狠狠地瞪著李慕松,活像一隻憤怒的小獸。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難道你這麽快就忘了別人對你的殘忍嗎?”聽他急促呼吸聲好像在隱忍著什麽似的。 “……”他說得話好奇怪,好像知道些什麽,好像跟月月很熟,他是誰啊?如果是四方樓的人為什麽要處處與自己為難。月月愣忡地望著男子甩下的門簾,茫然無措。 又餓了一天一夜,待月月渾渾噩噩醒過來的時候,鐵騎已經整裝待發列在了烏圖木格城外三裡的草原上。 四清打發一名護衛將月月扛進一間搭好的軍帳內,門口還特意安排了兩名鐵騎看守。 月月委頓在地上,看似安靜,其實背後的小手卻一直沒閑著。頭上的發簪被她悄悄蹭掉,此時已經掰成了兩斷,一手握一截,有限的鋒利已經在繩索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摩擦了好幾個時辰。 催促的鼓點已經過了兩輪,再有半個時辰不到,鐵騎就要出發了。月月急得汗水直掉,手下的動作不由得又快了一倍。 “吃飯了!”一名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就十五歲左右的輕騎侍衛挑開門簾進到帳篷。馬馬虎虎瞧了一眼月月,就將手中的食盒朝桌面放去。 等的就是你,既然來了就幫姐姐一把吧。這個侍衛的身材跟自己差不多,在月月被抗過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如果想救鐵焰就只能跟著鐵騎上戰場了,上戰場就得有一身掩蓋身份的行套。 月月雙肩一抖,長繩落地的一瞬間,騰身而起,從背後拉出一面銅鏡,掄足臂力就朝侍衛的腦後砸去。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怎麽說也是鳳於漠一手調教出來的軍人,所以月月的偷襲很輕易的就被侍衛躲閃了過去。然後,兩個人都一臉錯愕地看向對方。 “你要幹什麽?”小侍衛瞪著驚訝的眼睛,木然地問道,剛才他感到背後一陣疾風,本能地躲避開來,不想回身時卻看到偷襲之人竟是那名看似柔弱的女子。 月月強做鎮定的把銅鏡放到桌上,對著侍衛淺淺一笑,笑容中還刻意加了些嫵媚,嬌聲說道:“鳳將軍的鐵騎侍衛果然是好身手啊。” 那名侍衛看著月月似清似魅的眼神,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他哪裡見過這麽絕色的女子,聽過如此婉轉的嚶嚀,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飄然而去,來不及疼痛,就眼前一黑,徹底的在幻境中迷失了方向。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月月收起另一把銅鏡,暗自歎了一口氣,紅顏不僅會禍水,關鍵時刻還能救命。她飛快的換上鐵騎的裝束,然後將那名侍衛綁了個結結實實,嘴裡塞上東西,拎起桌上的食盒,退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