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霸总竟是团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空氣仿佛陷入了凝固。
  路小遠沒想到二哥會在這時候進來,且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挑釁。
  雖然,這也蠻符合二哥性格的。
  “……”
  不,重點不在這裡。
  是說不能更委婉點兒嗎,這該讓父親怎麽接啊!
  路小遠抹了把汗。
  不過,雖然不是一句好的開場白,但二哥至少邁出了第一步。
  那麽爸呢。
  這長久的無言幾乎要令人窒息。路小遠忍不住打破平靜。
  路小遠張了張口,未能發出一句。又見其問大哥:“你也知道?”
  而且從二哥現身到現在,父親都沒有直接跟人對話。
  見小兒子不答話,路志國眉間擰緊。
  難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或者擔心過嗎。
  什麽時候?
  路小遠一愣。
  沒有笑,也沒有動怒,僅僅是坐在那裡。
  這話明顯是衝著觸逆鱗去的。路志國一滯,終於看向自己這位許久不見的兒子。
  路志國:“什麽時候。”
  路泠沉默。
  何況據大哥說,父親近年性格變了許多,應該不至於再發生爭吵。
  路小遠點了點頭。
  二、二哥他——
  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路小遠:咦?
  路志國看著他:“你要是早點兒跟我說,我不會讓你們接觸這麽久。”
  好歹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就算當時恩怨再深,也該已經不在意了吧。
  路志國:“……”
  是指二哥什麽時候回來的?
  等等啊。
  聽見呼喚,路志國仿佛終於回神,轉頭看來。
  而二哥在剛才那句挑釁後,也未再開口,只是往身後一靠,半倚在了桌沿。
  路志國像是靜止了。半躺在病床上,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臉上辨不出情緒。
  “你以為老子很想來?有這閑工夫,我還不如多去泡幾個男人。”
  路禹之終於不耐打斷了話。
  路小遠簡直要比當事人還慌。
  二哥……是需要躲避的對象嗎。
  路志國眉間更緊:“我以為,至少你不會讓我失望。”
  “吵死了死老頭。”
  路禹之嗤聲:“當然是來看你什麽時候死。”
  “爸、爸……”
  “是嗎。”他道,“那你為什麽過來。”
  這會是……家人團聚的第一天嗎。
  路小遠轉頭看向父親。
  如果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算,那可有些久了,起碼得追溯到半年前。
  雙手抄兜睥睨而下,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態度。
  “……沒想到你會瞞我。”
  他表情複雜:“你一直都知道?”
  路小遠小心翼翼:“二哥回來了,你不開心嗎。”
  就算是大哥,在二哥回來以後都少見出現了情緒波動,父親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路小遠腦中陷入混亂。
  雖然當初,大哥看上去也不喜歡二哥。但從沒說過什麽不讓接觸。
  路志國表情沒什麽變化,像是早有預料。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樣。”
  路禹之:“……”
  像是覺得這番交流無聊透頂,他嘖了一聲,轉身往外。卻被叫住。
  “慢著。”
  路志國道:“以後不許再聯系小遠。”
  路禹之停步,眼神移來:“憑什麽。”
  路志國:“你會帶壞他。”
  路禹之:“如果我說不呢。”
  “這麽多年我沒有管你,並不是管不到。”
  路志國道,“如有必要,我會掐斷你所有的經濟來源。”
  路氏集團家大業大,與各行各業都打過交道。因此哪怕並非旗下業務,為了能跟集團交好,大部分人也都會賣一個面子。
  路志國所言,並非只是嚇唬。
  “原來如此,”路禹之轉身面向人。
  “你是覺得老子現在回國,你又可以一手遮天了。”
  路志國:“我只是在對我的孩子負責。”
  路禹之剛要出言諷刺,又聽見下句。
  “不過你,我已經不想管了。別靠近小遠,隨便你怎麽鬧。”
  “……”
  “當然,”路禹之後牙咬緊,“老子早跟你斷絕關系了。”
  路志國沒有作出回應,像是默認。
  空氣再一次凝固。
  路禹之後退一步,直接就要離開。手臂卻被勾住。
  路小遠:“二、二哥……”
  好像打算說些什麽。
  路禹之略一頓,還是拉開了弟弟手臂。
  “抱歉,小遠。”
  話落以後,嘭地一聲,房門合上。
  路禹之離開了。
  路小遠立在原地,半垂下手掌。
  戶外極冷,在窗面凝成了白霧。室內暖氣分明開著,路小遠卻依然感受到了寒意。
  汗毛倒豎。
  這時肩上落來一道力度。是大哥。
  路小遠看去,欲言又止。
  路泠會意,剛要動身往外,卻被喚住。
  “不許去。”
  路小遠和路泠齊齊看了過去。
  路志國面色好像比方才更為蒼白,重複了一遍。
  “不許去。”
  路小遠抿嘴,抬腳走近父親床邊。
  “爸,”他在床邊站定,“抱歉,你傷口會痛嗎。”
  路志國沒有回話。
  路小遠低著頭:“是我讓二哥來的。我希望……你不要生氣。”
  路志國:“只要你保證以後別再跟他見面,我就不生氣。”
  路小遠頭埋更低,聲音細若蚊呢。
  “……為什麽。”
  路志國:“他會帶壞你——”
  “二哥,人很好,不可能會帶壞我。”
  路小遠少見打斷了話,五指扣緊。
  “還是爸你覺得,喜歡男人這種事,是一件壞事嗎。”
  路志國定住,片刻後道:“你知道了?”
  路小遠:“二哥的事,我都知道。”
  路志國眉頭微蹙:“既然如此,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
  路小遠渾身繃得極緊。
  “你把我接回來,讓我從此有了爸爸,有了哥哥。”
  “你給我董事長的位子,鍛煉我。現在跟人說話,我已經不那麽害怕了。”
  “爸,你明明那麽好……”
  他音量愈低。
  “為什麽偏偏會因為這種事不認二哥。二哥……不是你的孩子嗎。”
  最後哽咽,近乎失了音。
  路志國剛要回話,忽見白色被單染成了深色。
  豆粒大的液體滾落,落在了被單上。
  他不由愣住,再次抬眼。
  因為兒子一直埋著頭,劉海遮擋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因此他並未注意。
  臉龐隱隱落了淚痕。液體沿臉頰滑下,自下巴滴落。
  往下砸去。
  “小遠?”
  路志國一時有些慌,想要去揩眼淚。
  身前人卻先一步抹了下眼睛,往後退開。
  “抱、抱歉,我去下衛生間!”
  說著便跑開了。
  由於跑太急,甚至連房門都忘了關。
  路志國手抓了個空。
  私人病房裡,分明是有衛生間的。
  少了人以後,房間顯得更加空曠。
    仿佛曾經的路家,人煙漸少,最後只剩下空蕩蕩的殼。
  路泠看向父親:“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路志國頓住。
  “我去看下小遠。”
  路泠收回視線,朝外行去。
  這一次,他貼心關上了門。
  於是病房內,只剩下路志國一人。
.
  路志國跟所有傳統的家長一樣。
  起初聽說孩子在學校跟男人表白,是勃然大怒的。
  他一開始以為是一個可笑的玩笑。畢竟路禹之經常闖禍,搞出這麽一個烏龍,倒也不奇怪。
  直到他確定了真相。
  那小子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訴他,自己喜歡男人。
  當時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他以前脾氣不算好。而路禹之明顯繼承了他的缺點,脾氣更差,一點就著。
  到後頭完全是話趕話。
  他怒不可遏,隻想止住這喋喋不休的爭執。
  一掌揮過去,讓兒子滾出這個家,再也不要回來。
  爆發過那麽多次爭端。偏偏這次,路禹之當真了。
  一言不發的離開。之後回來,也未再提起此事。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直到對方上大學不久,卻再也沒去學校報道。
  那時他才知道,那小子是來真的。
  雙方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他當即停了孩子的所有銀行卡信用卡,凍結了資金。他滿心以為孩子在外吃過苦頭就會回來。
  卻沒想到這個氣,對方賭了六年。
  更沒有想到,在他已經打算放棄之後,對方會因為小遠回來。
  在路志國的印象裡,小時候的路禹之對小遠並算不上好。
  兩人相差五歲。
  弟弟出生的時候,禹之也還在上幼兒園。
  尤其一年以後,妻子去世。禹之便把這個過錯怪到了小遠頭上,三天兩頭惹人哭。
  他工作太忙,阿姨又管不住,只能拜托大兒子。
  是什麽時候,兩個孩子關系改變了呢。
  在小遠走丟以後,鬧得最凶的也是禹之。
  回憶起曾經的畫面,路志國揉了揉眉心。
  小遠說,禹之也是他的孩子。
  他自然知道。
  只是小孩兒之間的矛盾可以輕易化解,成人之間卻需要顧慮更多。
  比如說……
  【“你怎麽總板著一張臉?”
  “認識你的時候,我不就這樣嗎。”
  “我知道,”女人倚著他,“你每次想笑,也都給忍了回去。是愛面子?”
  “……我沒有。”
  “可是當爸爸,可不能那麽愛面子了。”
  女人肚皮已微微隆起,表情慈愛去撫。
  “雖然也得保持威嚴,但如果不會耐心交流,孩子才不會聽你的話。”
  男人覆上女人手背,依然擰著眉:“我是他爸,怎麽敢不聽我的。”
  女人失笑:“你父親也是這麽對你的?”
  男人:“……”
  “沒關系,慢慢來吧。”女人笑,“我也得注意,不要當一個太過溺愛的母親。”】
  妻子做到了。
  平時依舊溫柔,但面對孩子犯錯,會嚴厲教育。
  可惜路志國失敗了。
  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相處。嘗試幾次後也便放棄,把更多精力投入工作。
  以至於在妻子離世以後,他束手無策。
  到了最後,家庭分崩離析。
  小遠回來以後,好不容易好轉一點兒。現在看起來,似乎又要重蹈覆轍?
  自己是太過愛面子嗎。
  不願意承認當初趕走禹之、是自己的錯?
  路志國眉間擰緊,陷入了沉思。
.
  路禹之走出了樓棟。
  但並沒有立即離開。
  許是覺得心下煩躁的緣故,隨意找了處地方,掏出一盒煙。
  他戒煙許久了,因為要保護嗓子。
  只是出於習慣隨身攜帶。而這盒煙,也不知在兜裡放了多久。
  嘴唇叼住煙頭,路禹之去摸打火機。
  火光烈烈燃燒,在這過於蒼白的冬日,極為耀眼。
  香煙點燃,冒出嫋嫋白煙,往上升騰而起。
  身旁傳來腳步聲。
  路禹之並未在意,余光隨意瞥去。當看清來人,嚇得險些咳嗽出聲。
  “小遠,”他掐滅了煙,“你怎麽來了。”
  路小遠:“……”
  離開病房以後,他並沒有去衛生間。但也不想回去,就這麽在外徘徊。
  無意間從窗邊瞅見二哥,所以立馬趕了下來。
  因為一路疾跑,氣息還有些喘,一時沒顧得上回話。
  路禹之見弟弟大喘著氣,走過去拍背。
  “就讓你別這麽急,老子又不會跑。”
  路小遠抓住二哥袖口:“你、你跑了。”
  路禹之想起,剛才在病房時他甩開了弟弟的手。只是那時候,他實在不適合繼續待下去。
  “待在那裡,也只會吵架而已。”
  路禹之低聲。
  “我不想讓你看。”
  路小遠一頓,繼而袖口攥得愈緊:“是、是我,都怪我硬要你來。”
  他雖是旁觀者,父親那些話也並非衝著他。可當聽見,還是覺得極為難受。
  父親對二哥猜疑、排斥,說出近乎於斷絕關系的話。
  這些傷害,從前二哥或許就已經承受過了。
  可他卻硬生生拉著人,非要對方再經受一次。
  是他沒有了解清楚情況。
  一心想著家人團聚。自以為家人之間,無論怎樣的恩怨都能夠化解,卻落得這麽個結局。
  “對不起,二哥。對不起……”
  此刻除了道歉,路小遠也再擠不出別的話。
  路禹之怎舌,去撩開弟弟劉海:“行了,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而當瞧見劉海下方的眼睛,話音不由卡住。
  少頃,路禹之松開了手。劉海隨之垂落。
  “真是的,有什麽好哭的。”
  路小遠:“我、我沒哭啊。”
  路禹之:“眼睛這麽紅,還說沒哭。”
  路小遠:“蚊子……”
  解釋的話沒說完,便被彈了一個腦門。
  “等著。”
  路禹之丟下這句,朝外走去。
  路小遠不明所以,想要跟上,卻被叫停。
  “你就在那兒,我馬上回來。”
  路小遠隻好止步。
  這裡雖然背風,但畢竟是在室外。不一會兒,路小遠便感覺有些冷了。
  但二哥讓他在這裡等,他便也沒有動,半蹲下去。
  這時,手機傳來振動。
  路小遠掏出來,見是鬱景打來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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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景是出於工作撥打的電話。
  當然,那並非什麽了不得的問題。只是眼下,除非工作相關,他也沒辦法跟小遠主動說更多話,因此得抓住一切機會。
  只是在接通以後,他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
  相比平時,小遠話少了很多,更多只是語氣詞。
  在他提出問題後,對方回答以前,甚至還吸了下鼻子。
  幾不可聞,但他還是聽清了。
  路小遠剛準備開口,就被打斷。
  “你現在在哪兒。”
  咦?
  路小遠愣了愣:“在醫院。”
  “醫院?”
  鬱景語氣急促了一些,“你生病了?”
  “啊、不是,”路小遠連忙解釋,“爸剛動完手術,我來探望而已。”
  鬱景遲疑:“那你父親他……”
  路小遠:“沒事,手術很成功。”
  雙方同時靜默數秒。
  冬日,樹枝光禿禿的。不遠處的草坪也被踩平大半,只剩褐色的土壤。
  路小遠收回視線,剛要繼續回答剛才工作的問題,卻聽見電話那頭聲音。
  “小遠,醫院地址發我。”
  鬱景道。
  “我現在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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