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或者說，她不認識，但見過照片。 唐老師偶爾會來家裡找奶奶，唐老師有時候會說起遠在江城的外孫女。 因此，紀瑤光在海城時，在唐老師那裡看過魏明湘的照片，從魏明湘剛出生到十四歲的照片，她都見過。 僅僅是見過，知道這個名字的存在，也知道她在江城讀書，和她差不多大。 其他的，紀瑤光就不清楚了。 魏明湘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周圍女生的談話還在繼續。 “我認識她，我初中和她一個學校的。” “是魏明湘耶，我初中班上有個男生給她寫了很多封情書。” “不會吧，這麽小就談戀愛了？” 輕靈又乾淨，有著少女聲音的柔軟清澈。 “她爸爸以前當過兵，後來在教育局上班，我那個男同學嚇死了，哪裡還敢追。” 有人好奇追問。 魏明湘唱完了，一群人給她鼓掌。 是第一眼喜歡魏明湘嗎？ 不是的。 “那個魏明湘好好看，唱歌也好聽，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首歌，很多人都沒聽過。 穿著迷彩服，長長的黑發綁了個小丸子，抿著唇在笑。 紀瑤光的爸媽沒有時間過來，她提著書包，等同學跑得差不多了，才朝校門口走去，走到保安室，她看到門口的魏明湘，她笑著在和同學打招呼，揮了揮手後，跑向馬路對面的一對中年男女。 其中就有他們一班的一個教官。 她的同學都在熱烈鼓掌，就連那兩個教官也在喊：“小姑娘不要害怕，自信點，來一首團結就是力量。” 她說起爸爸媽媽時，眼神和語氣特別驕傲。 魏明湘就說：“我爸爸媽媽教的，他們以前也是軍人。” 那人：“沒有，魏明湘的爸爸來學校了，我那個同學就沒寫了。” 她又不好意思了，低著頭走回自己班級的人群裡，在剛才推她去唱歌的兩個女生旁邊坐下，輕輕捶打了幾下兩個女生的肩膀。 她羞澀地笑了笑，垂下頭去。 紀瑤光安安靜靜地聽著她們說，她發現名字，還有外貌就連爸爸的職業，都和她知道的那個魏明湘對得上。 這是魏明湘給紀瑤光的第一印象。 有教官問她：“這是誰教你唱的啊？” 一家三口上了附近一輛銀色的小車。 魏明湘說了什麽，紀瑤光沒聽到，就看到小兔子搖了搖頭。 一班的學生也不吭聲，他們附近其他幾個班級的學生和教官都走到二班附近，靜靜地聽魏明湘唱歌，一首歌還沒唱完，紀瑤光看到有兩個教官眼裡濕漉漉的。 紀瑤光一眼看到人群包圍圈裡站著的女孩。 紀瑤光看了過去。 一張臉軟嫩，帶著滿滿的稚氣，眼睛又大又亮。 九點多快要放學時，紀瑤光聽到班上的男生說。 那人的聲音小了。 這是他們學的第一首軍歌。 叫《軍中綠花》。 二班的位置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那裡沒有路燈照耀，光線有點昏暗。 很快，她的歌聲響起了。 此時再想起這些事，紀瑤光發現她的記憶竟是如此清晰。 “那你還不去追啊？” “等軍訓結束後我就去追她。” 乾淨，纖瘦，柔軟，像是一隻膽小的小兔子。 這一晚，教官教整個年級的高一新生唱了這首歌。 下課鈴聲響起，一群人朝校門口跑去，校門口也等了一堆家長。 她很瘦，個子在同齡女生裡算高的了。 魏明湘把書包給了爸爸，就摟著媽媽的脖子撒嬌，媽媽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紀瑤光把視線收了回來，走路去了附近的地鐵站，坐地鐵回家。 但第一眼有了印象，後來又見了很多次，直到軍訓結束，高一正式開學。 紀瑤光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魏明湘的。 等她發現自己喜歡上魏明湘時，才察覺到她喜歡魏明湘很久了。 國慶之前，學校舉辦的晚會，班主任讓大家挑選表演的節目，她是沒興趣的，可班上沒人報名，她最後舉了手，說自己會跳舞，她那時就想著，上台跳舞可以讓魏明湘看到她吧。 但魏明湘好像沒看到她。 她對這樣的晚會提不起興趣。 魏明湘說完了，她笑了笑，眼神裡還有點懷念：“我就記得你那時和一班其他人都不是一個畫風的。” 她本想說自帶美顏濾鏡，思考了一下，換了一句話：“他們昏昏暗暗，而你會發光，特別亮，特別酷，我們班上的女孩子都在說你，明明在軍訓之前，她們都在討論有沒有帥氣的男生啊。” “結果都看你去了，沒人關注男生帥不帥了。” 魏明湘還記得那天早上和同學在公交車上，年年和芙蓉說，高中的男生特別帥，比初中的男生帥多了，她高中還要談幾次戀愛才行。 魏明湘就傻乎乎問她們，為什麽啊？ 芙蓉說，因為小說裡的校花校草至少是高中生啊，沒有初中生當校花校草啊。 她們還說，發現哪個班級有帥哥，就帶魏明湘從那些班級路過，三人一起去看。 結果軍訓第一天，她們看到了紀瑤光。 那些男生長什麽樣子，已是沒有人關注了。 這竟然持續了三年。 魏明湘在情竇初開時關注的是紀瑤光，這也直接影響到了她的性取向。 她就是覺得紀瑤光特別特別好看。 她一直都看不膩。 紀瑤光眉眼含笑，柳葉眼微微上揚，裡面一片瀲灩水色，她往魏明湘那裡靠近了幾分，笑意盈盈問：“那你呢？和她們一樣嗎？” 魏明湘看著對面笑得像個狐狸精的女人，勾人魂魄。 她垂頭，纖長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唞，視線落在自己不知道該怎麽擺放的雙手上。 客廳裡很安靜。 電視機不知何時也被關了。 紀瑤光把那個玻璃杯拿了過來，兩隻手捧著，她低頭淺淺喝了一口，啤酒的味道嗆人，她又喝了一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紀瑤光想到今天看到的魏明湘的朋友圈。 魏明湘終於抬頭了，她笑了笑說：“我不關注這些，我那時除了學習，就和同學看小說聊明星八卦。但她們總愛提起你，我認識你也是因為她們。” 紀瑤光眼裡最後一點笑意消失了。 她一口把玻璃杯的啤酒喝完了。 她身體朝後仰去，拉開和魏明湘之間的距離，明明也就兩米的距離，卻仿佛她們之間相隔著一條永遠跨越不過的銀河。 紀瑤光拿過酒瓶繼續倒酒，她那瓶啤酒已是完了，她把魏明湘那一瓶拿了過來，倒滿杯子後，一口氣直接喝完了，又倒了小半杯。 兩個啤酒瓶都見了底，只剩下魏明湘那個玻璃杯還剩下大半杯啤酒。 紀瑤光把杯子放下。 她沒喝醉，就是一瓶多啤酒罷了。 她就是不開心。 “還要喝嗎？”魏明湘擔憂的看著她：“瑤瑤。” 瑤瑤轉過身去了，側對著她，金色卷發傾瀉而下，遮住了大半張臉。 “不喝了。”紀瑤光已是恢復了正常，她輕輕吐了一口氣，好半晌才轉過頭來：“咱們聊聊別的吧？” 魏明湘咬了咬嘴唇，她點頭。 紀瑤光凝眸，直視著她的眼睛道：“你對我印象怎麽樣？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魏明湘本想說完美，但還是斟酌片刻後說：“特別好，你長得好看，成績好，又優秀又自信，還很能乾，什麽都會的樣子。” 紀瑤光只是笑，笑著笑著她站起身，她捋了捋金色長卷發，把它們全部捋到背後。 她居高臨下望了一眼魏明湘，又看茶幾上的玻璃杯。 “還喝嗎？我要去洗杯子了。” “要喝的。”魏明湘趕緊把那個玻璃杯拿了過來，幾口就給喝完了。 紀瑤光從她手裡拿走了杯子，她拿著兩個玻璃杯去了廚房，魏明湘把啤酒瓶用垃圾袋裝好，放在垃圾桶旁邊，打算明早下去扔掉。 她拿過那包薯片，吃了幾片後，把電視機打開。 等紀瑤光過來後，魏明湘把遙控器遞了過去。 紀瑤光沒接，只是看著她。 魏明湘被她看得不自在，她垂頭了。 紀瑤光輕聲說：“我先去洗漱了。” 她沒等魏明湘的回答，已是朝臥室走去。 魏明湘看著她的背影。 她抬手在自己腦袋上打了一掌，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可今晚兩人說了很多話，她哪句話惹紀瑤光不開心了？ 魏明湘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 她沒心思吃薯片了，封好後，把薯片放在茶幾上，關了電視機。 魏明湘也關了客廳裡的燈，她看紀瑤光的臥室，裡面亮著燈，她沒關門。 魏明湘就想，要不要過去道歉，可紀瑤光要是問她為什麽道歉，她錯在哪裡？她該怎麽回答呢？ 魏明湘坐了幾分鍾，也去了臥室，她也沒關門。 刷牙時，媽媽打了視頻電話過來，魏明湘滿嘴都是白色泡泡，邊吐泡泡邊點頭。 媽媽問她：“瑤瑤呢？” “你問問她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和你爸請她吃個飯。” “住在一起免不了會產生小摩攃，你們有什麽就溝通下，別憋在心裡鬧出火氣來，知道嗎？” 魏明湘可以開口說話了。 “嗯，嗯，我知道的，媽媽，你和她說。” 她另一隻手還拿著電動牙刷，去了隔壁的臥室，紀瑤光坐在懶人沙發上看手機，看到魏明湘，她有點驚訝，聽到魏媽媽的聲音後，紀瑤光馬上站起身來。 “我媽想和你說說話。”魏明湘把手機遞了過去，等紀瑤光接過去，她就轉身走了，去了浴室繼續刷牙。 紀瑤光看著魏媽媽道：“阿姨好。” 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 魏媽媽很多年沒見過紀瑤光了，此時見到她，隻覺得這孩子長得太漂亮了，魏媽媽就笑：“現在好了沒有？不害怕了吧，你這孩子，要是早點提一句，我就讓你來湘湘這裡住著了。” 紀瑤光微微一笑：“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魏媽媽不讚同：“怎麽是麻煩呢，你陪著湘湘，我們都放心，應該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是阿姨拜托你幫忙照顧湘湘。” 紀瑤光知道魏媽媽為什麽這樣說，是希望她安心住在這裡，不要有心理負擔。 怎麽會有負擔呢？ 她打算追魏明湘時，就想好了，要住到魏明湘這裡來。 還不是她主動的，得魏明湘親自接她過來才行。 第一步計劃實現了。 紀瑤光和魏媽媽聊了半個多小時，魏明湘都泡完澡了，她過來一看，媽媽還在和紀瑤光說話，隔著一堵牆，她都能聽到媽媽的笑聲，聽著很高興。 魏明湘沒進去，而是靠著牆壁站著，在玩自己的手指。 直到紀瑤光掛了視頻通話，她從臥室出來，一眼就看到魏明湘。 她穿了一件長款短袖睡裙，粉紅色，下面的裙擺很大，長度到了膝蓋骨。 紀瑤光發現魏明湘裡面還穿了內衣，她有點好笑，她把手機遞了過去：“給。” 魏明湘接過，但她沒進自己的臥室，而是歪著頭看紀瑤光：“我媽媽她和你說什麽了？” 紀瑤光眼裡有了促狹的笑意，她站在魏明湘旁邊，一隻手搭在光滑的牆壁上，她看低著頭的魏明湘：“說請我吃飯，和我約時間，問我在哪裡工作，又問了我同事。” “就這樣，沒了。” 魏明湘也看向她：“那你答應了嗎？要一起吃飯嗎？” 紀瑤光點頭：“我和她說我請你們吃飯，她不願意，我就和她商量好了，她請我一次，我再請你們一次。” “我們三個人，你虧了。”魏明湘伸出三個手指頭給紀瑤光看：“以後我請你吃飯。” 紀瑤光沒點頭沒搖頭，只是笑。 “進去睡覺吧。”她說：“這幾天我應該不會回來，到時回來給你發消息。” 魏明湘往自己臥室門口挪動，挪了幾步後，她發現自己有很多問題想問，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挪到門口後，她往後面退了，退到方便她關門的距離了，她又伸了個腦袋出來。 紀瑤光還站在那裡，似乎沒想到魏明湘會探頭出來看，她臉上的笑容僵住，表情有點不自在。 魏明湘朝她舉起右手，她揮了幾下：“瑤瑤，晚安。” 她說完這句話，砰的一下把門給關了。 紀瑤光眼裡已是蘊了滿滿的笑意，她低聲說：“湘湘，晚安。” 紀瑤光也舉起了右手，她想著剛才魏明湘揮手時的樣子，她也揮了三下。 魏明湘關上門後，就走到床邊，拉開櫃子門，從裡面拿了一隻粉藍外殼的圓珠筆和一本草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出來。 筆記本還是嶄新的，一個字都沒寫。 魏明湘把筆記本打開，放在床上，她蹲在那裡，想了想，在上面寫道。 「追瑤瑤第一步」先確定瑤瑤的性取向。 如果紀瑤光是直女，她就不追了。 她是喜歡紀瑤光，但也不傻，去招惹直女幹什麽。 大不了以後擴大自己的朋友圈，多認識一些女人，說不定她會喜歡上別人了。 第一步說簡單也簡單，困難也困難。 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問。 但魏明湘是不敢問的。 她又想起大學那個女生了，那時候有個很喜歡很喜歡她的學妹鼓足勇氣追她，她拒絕了，回到宿舍和她們說，兩個女生在一起真惡心。 那時候，魏明湘說了一句，又沒危害到別人，你可以接受不了，但請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同學還是一直說惡心。 這之後，魏明湘也聽別人說過同樣的話，漸漸的她就不在乎了。 她相信紀瑤光不會這樣說也不會這樣想，但是紀瑤光不喜歡女生呢？ 所以不能直接問。 魏明湘已是想到該怎麽問了。 那就是分享，一步一步來。 在乎一個人，才會對她有分享欲。 魏明湘把本子和圓珠筆收好，放回抽屜裡，她脫了穿著的內衣，悄悄吐出一口氣，但她還睡不著，坐在床上摸出手機看微信。 回了幾條消息後，魏明湘點開和瑤瑤的聊天頁面。 兩人今天才加的微信，還沒說幾句話。 魏明湘點進去微博，看了一圈熱搜，都是明星八卦，她也不知道紀瑤光追星不？不好分享給她。萬一分享的就是紀瑤光討厭的明星，只會適得其反。 一路看下來，看到一個宣傳某地的旅遊視頻。 魏明湘點了進去，往下刷，找到一個雲霧繚繞，像是人間仙境的視頻，她下載了。 她把這個視頻發給了紀瑤光。 湘湘：【這裡的風景好漂亮，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湘湘：【太美了。】 湘湘：【我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就想發給朋友，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湘湘：【對不起，我以後不發了。】 紀瑤光的消息回復得很快。 瑤瑤：【視頻我看完了，很漂亮。】 瑤瑤：【不麻煩，以後可以都分享給我。】 瑤瑤：【我愛看。】 魏明湘看著這幾句話，她笑得好開心。 她整個人都精神了，繼續找視頻。 這次，找了一個某地鮮花視頻出來，下載好了，發送給紀瑤光，還發了她以前存的幾個表情包過去。 魏明湘就這樣和紀瑤光慢慢聊著，直到兩人在微信上說了晚安。 放下手機後，魏明湘笑著在床上打滾，她當然是睡不著的，特別興奮。 可是瑤瑤明天要上班，瑤瑤要睡覺了。 魏明湘把手機拿了過來，點開兩人的聊天記錄，她一下就看完了，又點開私密相冊看瑤瑤的照片，一張一張地看了過去，她睡了過去。 第二天，魏明湘醒過來時，洗漱好，她打開房門，看到紀瑤光貼在她房門上的便利貼。 上面是一行小小清秀的字跡，但畫了兩個超級大的燦爛笑臉。 【我上班去了，給你留了早餐，記得吃。】 魏明湘把便利貼也就看了五六遍吧，看完後，她找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出來，把便利貼夾在第一頁。 她就當心上人寫給她的第一封情書了。 魏明湘去了廚房找她的早餐，在鍋裡找到了一根煮熟的玉米，兩個水煮蛋，魏明湘摸了摸，還是溫熱的。 她拿了一個雞蛋，放在牆壁上輕輕敲了幾下，剝了蛋殼後，咬了一大口，第一個雞蛋吃完了，又吃第二個，最後啃玉米時，還拿了一罐甜牛奶在喝。 早餐吃得特別飽，魏明湘就不想動了，她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想給瑤瑤發消息。 不行，她要忍住。 但她可以給瑤瑤分享風景好的小視頻。 魏明湘又在網上找了兩個旅遊視頻發送給紀瑤光。 湘湘：【這裡太美了，以後我有時間打算去旅遊。】 湘湘：【我要去寫試卷了。】 魏明湘這個暑假給學生布置的作業，除了學校發的暑假作業，還有她買的一套數學試卷，她自己也寫了一遍，還對了下答案。 不得不說，初中數學是真的簡單。 魏明湘想到自己讀初中時，她數學基本是滿分，最多因自己的粗心錯一道選擇題。 這麽多年過去了，教材基本不變，依舊特別簡單。 紀瑤光幾天都沒回來，但每天吃飯時間，睡覺前，會給魏明湘發消息。 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她基本不和魏明湘說，魏明湘也能猜得到，她也不會去過問。 她每天躺在家裡，偶爾做做飯，其他時間就是躺著刷手機，在微信群和企鵝群裡聊天。 檸檬水在群裡很多天沒發消息了。 魏明湘想，可能在忙著追喜歡的人。 到了和年年芙蓉約定好的吃飯時間，魏明湘四點多就換了衣服，懶得化妝了，她把頭髮綁成個丸子，又拿了包包出來，放了手機，錢包和紙巾，換了鞋子就出門了。 坐著電梯下樓時，魏明湘在群裡發消息。 湘湘：【我開車過來了，先來接誰呢？】 芙蓉：【來接我，我們一起去年年家。】 魏明湘開車去了芙蓉家小區外面，等了幾分鍾，芙蓉提著包出來了。 她是很豔麗的長相，卻一點都不俗氣，芙蓉大名叫謝芙蓉。 她媽媽喜歡芙蓉花，就給她取名叫謝芙蓉了。 芙蓉彎著腰拉開車門，她在車後座坐下後，吐出一口氣：“外面真熱，真不想出門，還是車裡舒服。” 魏明湘透過後視鏡看她，等她坐好了，她才發動車子。 路上，芙蓉一直在和魏明湘聊天：“年年家隔壁那個姐姐回來了。” 魏明湘好奇：“從國外回來了，啥時候？” “昨天，我媽和我說的。”芙蓉唉聲歎氣：“還不知道這姑娘怎麽想的？咱們和那個姐姐沒見過幾次吧？” “人家都出國八年了，竟然還會回來。”魏明湘也不好說什麽。 她和芙蓉知道年年喜歡那個姐姐。 芙蓉和年年知道她喜歡紀瑤光。 但她們三個人呢，就是不說開。 不直接說開，那就裝傻唄。 到了年年家小區外面，魏明湘讓芙蓉給年年打電話，響了好幾聲，那邊的人才接聽，聽聲音特別急：“來了，來了，我剛才在化妝。” 芙蓉打趣她：“你化妝給我看還是給湘湘看？以前怎麽不見你化妝，吃個烤肉化什麽呢？” 年年切了一聲：“你管我，我就要化妝，要用最美的姿態出門。” 魏明湘和芙蓉對視一眼，都懂了對方的意思。 芙蓉把電話掛斷了。 十來分鍾後，魏明湘透過車窗看到從小區裡出來的年年，精心打理過的長卷發。隨著她走路的動作迎風飄逸，妝容特別精致，雙唇紅潤，又不顯得過分。 她穿了一件朱紅色的長裙子，踩著細高跟朝著這裡慢慢走過來。 魏明湘都要笑死了。 芙蓉捂住肚子在大笑。 年年拉開車門，她上了車後，坐在芙蓉旁邊，邊脫高跟鞋邊小聲說：“媽啊，累死了，都幾年沒穿高跟鞋了。” 芙蓉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魏明湘憋住笑，開車朝那家常去的烤肉店而去。 到店鋪外面，停好車後，魏明湘就看年年穿鞋子，這下，她和芙蓉毫不客氣嘲笑年年。 等年年穿好鞋子，三人直奔向烤肉店，點菜時都是點自己愛吃的，點好後，芙蓉和年年各要了兩瓶啤酒，魏明湘要開車，就要了礦泉水。 這頓烤肉，三人吃的很慢，邊吃邊聊了一下最近的生活。 聊著聊著，年年說要去上廁所，魏明湘擺擺手，示意她快點。 沒幾分鍾，年年回來了，還沒坐好，她就一臉神秘兮兮的笑：“湘湘，你猜我剛看到誰了？” 她湊過來：“紀瑤光。” 魏明湘驚訝，紀瑤光那麽挑食，怎麽會來烤肉店吃東西，這裡大部分東西她都是不吃的。 還不等她問出口，就看到芙蓉站起身道：“我也看到了。” 她指向窗外。 魏明湘透過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街道對面，紀瑤光一身白色小西服，長卷發綁成個高高的馬尾，穿著一雙白色小皮鞋，站得筆直在和旁邊的人說話。 她旁邊還有很多個人，男男女女都有，看著應該是同事。 年年大叫：“我沒騙你吧，真是紀瑤光呢，咱們七年沒見她了吧，比以前還要好看，瞧瞧這打扮，戴個金絲眼鏡，可不就是一個斯文敗類的禁欲禽獸。” 魏明湘臉一紅，她低頭了，下一秒了，她又抬頭了。 不看白不看嘛，看了還要看。 芙蓉看一眼魏明湘，她兩隻手托腮：“咱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請她一起過來吃啊？” 她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盯著魏明湘。 魏明湘被她盯得不自在，她撇了撇嘴：“都不認識，叫什麽叫。” 不看了，反正兩人住一起，大把的機會看。 魏明湘把腦袋轉過來了，拿起一串牛肉咬了一口，真好吃，這麽好吃的東西，紀瑤光竟然不吃。 芙蓉已是跑過去了，幾分鍾後，她跑了進來：“他們去吃火鍋了，有個男的一直往紀瑤光那裡靠，一看就對她有意思，想追她。” 魏明湘眼皮一跳，轉念一想，紀瑤光被人追求，她急什麽。 她只是個沒有姓名的暗戀者罷了。 後面的時間裡，芙蓉和年年吃幾串肉就要跑出去看一下，紀瑤光他們一群人有沒用從附近的火鍋店出來？等吃完了，站在店外面，魏明湘叫她們上車，這兩人也不肯走。 魏明湘氣死了：“走了。” “不走，”年年抱著根大柱子在蹭，柱子冰涼涼的，在這燥熱的夏天有降溫作用，特別舒服。 “我們要看美女。”芙蓉也去抱那根大理石柱子：“那可是紀瑤光耶，這次不多看幾眼，誰知道下次見她是不是又得隔七年。” 年年附和點頭：“就是，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七年啊。” 她說完，朝魏明湘眨了眨眼睛。 魏明湘捂臉，好丟臉啊。 可是心裡又有點感動。 她去拉這兩人，拉了一個還有一個。 魏明湘恨恨咬牙：“我走了，你們自己打車回去吧。”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和好友心思一樣，也會偷偷看紀瑤光。 可現在，她是真的不想這樣了。 要是被紀瑤光看到，再一次社死。 芙蓉擺擺手：“你走吧，反正我們不走。” 魏明湘哪裡敢走，她要是走了，沒人看著這兩人，她們是真的敢衝過去和紀瑤光打招呼，問紀瑤光要微信號。 魏明湘只能背對著火鍋店的方向站著，祈禱紀瑤光出來後，不要往這邊看。 大概站了半個多小時，魏明湘都刷了十幾個短視頻了，紀瑤光一群人終於從火鍋店出來了。 魏明湘看一眼旁邊的兩個姑娘，就看到她們兩個的臉貼著大理石柱子，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興奮，在看紀瑤光。 魏明湘扶額，沒眼睛看了。 察覺到她們的視線，紀瑤光望了過來，她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這邊，兩隻手捂住臉的魏明湘。 紀瑤光愣住，她看了一眼旁邊，年年興奮地朝她揮手。 魏明湘想去打斷年年那隻爪子了。 年年一臉失落放下胳膊，唉，就看了她們一眼啊。 紀瑤光和同事說了幾句話後，就在火鍋店門口分開了，各自上了車，紀瑤光走到一輛銀色的小車旁，開車離開，車子很快消失在來來往往的車流中。 她一走，魏明湘就松了一口氣。 芙蓉放開柱子，蹲在地上歎氣。 年年站在她旁邊也歎氣，然後，四隻眼睛齊刷刷看向魏明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魏明湘被她們看得心虛，可她連紀瑤光的性取向都沒確定，怎麽好和好友說。 要是被她們知道，她現在和紀瑤光住在一起。 還不知道這兩人能夠乾出什麽來？ 魏明湘用手飛快扇了扇，想因此涼快些：“真走了，你們也不嫌熱啊。” 芙蓉理直氣壯：“有大美女看，有什麽熱的。” 年年舉手讚同：“大美女就是移動的空調。” 魏明湘懶得理她們，上車，吹了幾分鍾空調後，這兩人磨磨蹭蹭上車了，一上來就問魏明湘要水喝，魏明湘一人給了一瓶，自己也擰開了水喝了幾口。 她沒急著開車，而是掏出手機看了下，看到三個小時前紀瑤光給她發的消息。 瑤瑤：【今晚要和同事去吃飯，吃完回家，明天休息。】 魏明湘不知道回什麽了，紀瑤光那麽聰明，她肯定看到她了，回家會不會問她，為什麽和朋友吃烤肉不和她說一聲呢。 芙蓉捧著那個水瓶子說：“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說和紀瑤光基本沒聯系，沒想到咱們會碰到她。” 年年看著魏明湘的後腦杓：“下次見面得哪一年啊，唉，可憐的。” 湘湘兩個字被年年憋回肚子裡。 魏明湘當作沒聽到。 送兩人回家後，她才開車回家，到地下車庫後，坐著電梯上樓時，魏明湘看到紀瑤光又給她發消息了。 瑤瑤：【你們三個感情真好，她們都挺可愛。】 紀瑤光想到今晚上，那兩個一直盯著她看，還朝她笑朝她揮手的女人。 說實話，高中那三年，她特別羨慕年年和芙蓉，她們和魏明湘一個班級，又是好朋友，可以一起去上廁所，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上學放學，放假一起去逛街。 她們可以陪著魏明湘一起乾那麽多事。 但她呢？只能遠遠看著，還不能表現出來。 為了多看魏明湘幾眼，每一節課下課後，她都會去一次廁所。 因為去廁所要經過二班，她可以透過兩扇門兩個玻璃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坐在裡面的魏明湘。 運氣好的話，會在廁所裡，或者去廁所的路上碰到魏明湘。 有時候她們擦肩而過，有時候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走在後面，但就是從沒說過一句話。 魏明湘眼神複雜，所以看到她了，但誇她好朋友可愛，為什麽不誇她呢。 她也很可愛啊，沒和她們一樣可愛，怎麽可以相處得這麽長久的。 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家門口了。 魏明湘沒進去，而是慢慢打字。 湘湘：【我回來了。】 把這條消息發送出去後，她才輸入密碼。 客廳裡亮著燈，但魏明湘沒開玄關處的燈，她把包包和手機放下，從鞋櫃裡拿了一雙拖鞋出來，放鞋子時，她看到鞋櫃裡一排排的鞋子，一半是她的鞋子，另一半是紀瑤光的鞋子。 魏明湘的心裡突然漲漲的，有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明明紀瑤光在這個家裡隻呆了一天不到，她後面一直在單位上班，也住在那裡，她並沒有回來。 可就那短短的一天，這個家裡到處留下了紀瑤光的痕跡。 所有的一切都有她一半。 魏明湘的心情就這樣好了，不誇她可愛就不誇吧。 魏明湘去了客廳，她看一眼紀瑤光的房間，臥室的門開著，魏明湘也不好意思去看，只能輕手輕腳去了臥室。 微信群裡。 好友發了很多消息。 年年：【我們明天再去那裡吃烤肉吧，我請客。】 芙蓉：【下個周末也去，我請客。】 魏明湘：“？？” 湘湘：【為什麽呀？】 聽懂了也要裝聽不懂。 芙蓉：【為了再次偶遇大美女。】 年年：【對。】 魏明湘思考了下，終於把很久以前就想和好友探討的問題發在群裡了。 湘湘：【你們說紀瑤光是直的還是彎的啊？】 群裡沉默了好幾分鍾。 年年：【我不混圈，不會看，她彎不彎我看不出來，但紀瑤光這種類型就是女生喜歡的，男生會覺得她太強了會討厭她。】 芙蓉：【像是彎的。】 芙蓉：【別問為什麽，女人的直覺。】 芙蓉：【姐就是這麽自信。】 湘湘：【！！】 可能魏明湘潛意識裡是希望紀瑤光和她一樣，也是喜歡女生的。 所以在看到芙蓉說的話後，魏明湘就信了。 對，紀瑤光就是彎的。 因為只有紀瑤光喜歡女生，她才有機會。 魏明湘和兩個朋友聊了大半個小時，她就去浴室了，洗澡之後，魏明湘找了一件鵝黃色泡泡袖的睡裙出來，裙子特別長，都要到腳踝處了，是純棉的，穿著很舒服。 魏明湘看自己的各種吊帶睡裙，她現在還不是很敢穿，她打算等確定紀瑤光的性取向後，再決定晚上要不要穿吊帶睡裙去勾引紀瑤光。 魏明湘裡面依舊穿了內衣，她穿著內衣出去，看一眼隔壁的臥室，裡面亮著燈，但房門關著。 魏明湘在沙發上坐下，把電視機打開，邊看電視劇邊玩手機。 她不打遊戲，也很少看小說，不追星，也不愛看八卦。 所以玩手機基本是聊天，或者看看社會新聞。 想著要給紀瑤光分享一下她看的各種視頻，魏明湘就找了兩個萌娃的視頻發送給紀瑤光。 湘湘：【這兩個小女孩好可愛，眼睛黑溜溜的，像是葡萄一樣。】 等了幾分鍾，沒收到紀瑤光的回復，魏明湘繼續看電視劇。 在她看完一集電視劇後，紀瑤光從臥室裡出來了，她剛才應該是在洗澡，她打開房門後就又進去了，一分鍾不到，她又出來了。 還沒走到沙發旁，魏明湘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甜香味，是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樣。 魏明湘有點緊張，兩隻手握成個小拳頭，她往沙發右邊挪了挪，又把一條搭在抱枕上的大腿拿了下來，規規矩矩踩在拖鞋裡，兩條腿在睡裙下也緊緊並攏著。 她這才偏頭看紀瑤光，只是一眼，魏明湘眼神呆滯，那句瑤瑤，她卻是怎麽都叫不出來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