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炒蘑菇 這個香味仿佛一條無形的鎖鏈，將人的心神勾住。 小陳都有些驚訝，他跟著老爺子好些年了，著名的酒樓私房菜館也吃過不少，這個小店竟比大酒樓的味道還讓人驚豔，著實有些意外。 透過玻璃窗，能看到蘇鹿正在嫻熟的翻炒著鍋裡的菜，時不時顛個杓，如同浸染廚房多年的大師傅。 “這小姑娘基本功學的扎實。”林建國微微點頭。 “那可不，我在這裡打工好幾十年了，可以說看著小鹿長大的，從小就跟著蘇師傅學廚，六歲就踩著凳子幫忙，人還沒灶台高呢，把蘇師傅的手藝全學到了不說，還青什麽藍什麽，害，文化人的字眼我說不來，我就知道小鹿沒砸了這家老店的招牌。”一旁的男人聞言轉頭對林建國二人說道，臉上還頗有與有榮焉的神色。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林建國呵呵笑著應道。 “對對，就是這麽說的。”中年男人忙點頭。 說話間，蘇鹿已經端著一個大圓盤走了出來，食物的香味更是隨著她的動作不斷加深。 “請慢用。”蘇鹿將蘑菇放在林建國和小陳面前，一同放下的，還有一個竹子編制而成的竹筒，裡面盛放著散發著清香味的米飯。 “這個東西倒是精巧。”林建國讚了一句。 林建國不由得連聲感慨：“傳統的手工藝品倒是許久都沒有看到過了。” “董事長，沒關系，最近吃的油了些，正好換換口味。” “沒大沒小，信不信我扣你工資。”林建國瞪著眼威脅道。 最後還是蘇鹿站了出來：“其實食材還有，不然，再炒一份？” 一旁已經吃完的中年男人見兩人這樣的表情，露出了然的笑容，隨後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紙幣，放在桌上：“走了，小鹿。” 臨走前，林建國沒有忘記詢問大門招牌上的字，得知是蘇鹿已經去世的爸爸寫的，林建國頗感遺憾，最後還是額外花錢買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竹製筷枕。 林建國環顧一圈，果然有許多小東西，如裝筷子的盒子，調料盒的外飾等等，都是用同樣的手法編制，就連牆上都掛著簡單又不失好看的竹製畫。 有的菜初嘗驚豔，吃多了難免會有些膩味，但這道菜卻不會，甚至還會越來越有韻味，直到最後都還覺得意猶未盡。 不就是盤普通的蘑菇嗎，就算是香味濃鬱些，味道不都是千篇一律？ 帶著這樣的想法，小陳漫不經心的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然後他和林建國一樣愣住了，不敢置信的反覆品嘗嘴裡的蘑菇。 十分鍾後，兩人一人捧著一份清炒蘑菇大快朵頤。 “是我爺爺做的，他的木工活做的很好，店裡的很多東西都是他自己做的。”說起爺爺，蘇鹿的表情都柔和了幾分。 小陳見林建國吃了一夾蘑菇就這麽愣在了原地，嘴裡還在慢慢咀嚼品味，心裡對這盤蘑菇的味道更加的好奇。 送走兩人，臨近中午，店裡也開始忙碌起來。 欣賞完後，林建國又將目光落到了面前淺綠色的大圓盤上。 “誒，慢走啊，劉叔。”蘇鹿在廚房伸出頭應了一聲。 “大少爺說了，我的工資不歸您管。”小陳嘿嘿一笑。 林建國仿佛看到了在雨後的山林，微微溼潤的空氣，泥濘的土地，還有破土而出的蘑菇。 一老一少因為這碗清炒蘑菇互不相讓，大眼瞪小眼。 從美味衝擊中回神的林建國正好看到小陳夾菜的手，他將盤子扒拉在自己身前，對小陳道：“年輕人怎麽能跟著我老年人吃素呢？老板，給他炒一份肉菜。” 白玉般的蘑菇盛放在綠色的圓盤中，上面點綴了幾絲紅椒，簡簡單單的配菜，卻令人食指大動。 林建國夾了一筷子蘑菇放在嘴裡，一瞬間，所有的言語頓失，嘴裡仿佛被人丟進了一個鮮香味的炸弓單，就在入口的一瞬間被引爆。 附近有一個建築工地，所以除了熟客還有不少建築工人，蘇鹿搬出倉庫的大圓桌擺在店外，熱熱鬧鬧的坐了兩大桌。 食客間的交談聲和廚房騰起的火焰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人世間的煙火氣。 忙忙碌碌中，時間飛逝，等外面終於沒有客人後，已經快下午三點了。 門外的李婆婆也在午休後慢悠悠的過來了。 還沒等捧著碗的蘇鹿和她打招呼，一旁突然竄出一個人，進店後絲毫不客氣的從冰櫃裡拿出一瓶水仰頭喝下大半瓶，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蘇鹿甚至聽到椅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嚎聲，來人一副旁若無人的架勢看的李婆婆直皺眉。 “小鹿啊。“面前的婦人露出一個假笑，”不到萬不得已呢，姑姑是不願意來找你的，但是你也知道，你弟弟小偉也到了年紀，家裡給她相了一個女孩，最近兩人商量著結婚，我這手裡頭不過你放心，這錢自然是不會讓你全部還的，就先還五萬好了，剩下的等小偉結婚再還也不遲。“ ”小鹿一天能掙多少錢，你就讓她還五萬？當初不是說好了一個月還一千的嗎？小鹿這麽些年也還了不少，淑芬啊，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小鹿爸媽是怎麽對你們的了？當初你男人摔了腿，你又拖個孩子，小鹿爸爸二話不說拿了十萬給你，到現在也沒還吧，你們也別欺人太甚了。“李婆婆放下手裡的針線，嚴肅的說道。 ”李婆婆，話可不能這麽說，一碼歸一碼，當初我哥拿錢給我，說了不用還的，我不是急用錢嘛，不然也不能找小鹿開這個口，我知道她困難，但再困難也不是我造成的啊，我這兒媳婦家裡催的急，你說我能怎麽辦，總不能不讓小偉結婚吧，家裡老爺子的這房子不都留給小鹿了，我們可什麽都沒分著，相比起來，我們更難吧。“婦人又道。 ”你這都是什麽歪理，房子是沒分著，錢可一點沒少分，我不信老蘇除了鋪子，什麽都沒留給小鹿！“ 婦人聞言，眼神變得閃爍不定。 當初蘇爺爺去世後，蘇家分家產這件事鬧的很大，接連吵了好幾天，街坊鄰居幾乎都有所耳聞。 家裡的房子錢都被他們分走了，獨獨留下一個沒了雙親無依無靠的蘇鹿和一間破舊的小飯店，大家私下裡覺得她是掃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爺爺和爸媽，不願意養，便遵從老爺子一部分遺囑，將店鋪分給了蘇鹿，讓她獨自一人生活。 這件事後，街坊鄰居無一不感歎那家人太過心狠，那時候還在念高中的蘇鹿就這麽突然之間獨自扛下了生活的全部重擔，不得不選擇輟學，拿上鍋鏟，開始繼承爺爺的事業。 李婆婆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也看到了她這些年摸爬滾打，受了委屈獨自躲在角落哭泣的模樣。 這麽些年相處下來，早就把蘇鹿當成了自家孫女，如今看到這一幕自然是又氣又急。 ”沒事，李婆婆，您別生氣。“蘇鹿安撫了李婆婆才轉身對婦人道，“錢我會盡快湊齊，麻煩再給我幾天時間。” 婦人想了想，應下了：“那行，我過幾天再來。” 離開時，她還不忘再順走一瓶水。 看著婦人離開，李婆婆歎了一口氣：“真是造孽！小鹿，我這裡還存了一點，你先拿去應應急。” 蘇鹿笑著擺手拒絕：“不用了，李婆婆，我手裡還有一些，到時候真不夠了，再找您開口。” 李婆婆搖了搖頭，她深知蘇鹿的性格，這個口她是不會開的。 “當初你爸爸有錢的時候，這些人的嘴臉可不是這樣的，後來出了事破產，一個個都離得十萬八千裡遠，生怕惹上事，那錢當初說的好好的是入股，每年你爸爸仁義，給這些個親戚分了不少，如今倒好，從前的一個字不提，還要將錢要回去，連個外人都比不得。”李婆婆對這些蘇家人很是看不上。 蘇鹿淡然的笑了笑，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嘴臉當初在父親破產時就已經看了個遍。 牆倒眾人推，不過如此。 晚上八點，店裡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蘇鹿關上大門準備回房間，路過倉庫時她還是打開看了一眼，今天她已經有意無意的打開這裡很多次了，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這一次依舊不抱什麽希望。 隨著吱呀一聲，房門打開，露出倉庫的全貌。 讓蘇鹿驚訝的是，那扇消失的木門竟又好端端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蘇鹿愣了幾秒，上前準備將門打開，卻發現大門紋絲不動。 反覆試驗了好幾次的蘇鹿最後也不得不放棄，一頭霧水的回了房間。 等她洗漱完出來，再次聽到了熟悉的敲門聲。 這一次，木門很輕松的就被打開，露出了趙來娣靦腆黝黑的小臉。 這一次她背著一個大背簍，看起來沉甸甸的，蘇鹿忙上前將她的背簍接下。 她看到趙來娣的肩膀都被這背簍勒的泛紅。 “怎麽背這麽大的背簍？”蘇鹿眉頭微蹙。 趙來娣嘿嘿一笑，聲音依舊靦腆：“都是送給姐姐的。” 蘇鹿低頭一看，一背簍的新鮮蘑菇，野菜，還有幾隻野味，看得出來她摘了許久才摘了這麽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