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十章
  第十章
  從藥圃回來,寧長風衣衫已經濕透了。
  他脫下蓑衣,擰了一把往下滴水的衣擺,上樓準備去臥房換衣。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冷風灌進,容衍忍不住又咳了幾聲,看向他的目光帶上淡淡責備:“怎麽濕成這樣?快換上乾衣,昨日我烘幹了一套,放在櫃子裡了。”
  寧長風趕緊把門關上,阻隔了外面的冷風。
  打開衣櫃,裡面果然乾淨整潔地疊著一套自己的衣物。
  梅雨時節衣物難乾,往年這個時節他不知穿過多少次濕衣服。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家裡等他,說一句“快換衣”。
  寧長風心下一暖,也不避諱容衍,轉身脫下濕衣。
  新換上的衣物乾燥溫暖,熨帖著寧長風的心口,他轉過身,就見容衍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怎麽,我臉上有髒東西?”寧長風擦了擦臉,又低頭看了看身上,沒發覺異常,遂走過來問道。
  容衍去拽他的手,不動如山,便伸進被子裡去,在他緊實流暢的腰線上流連。
  就在剛剛,容衍露出了“容衍”的影子。
  即便孤身一人,他也有本事在這憑自己生活得滋潤愜意,何須攤上他這個病秧子?
  寧長風並未察覺他的心思,而是彎下腰看了眼他手中的書籍:“《木藝》,你也喜歡看工藝類的書?”
  寧長風看著自己閑得無聊在上面做的筆記,道:“自創的。”
  他說話口音與這邊不一樣,是正統盛京官話,字正腔圓,聽來讓人覺得很舒適。
  容衍笑道:“有趣,可以教我認一認麽?”
  到最後,寧長風將書一收:“不學了,睡覺。”
  成親後他與容衍之間雖說夫夫關系和諧,容衍可謂千依百順,事事包容,可寧長風總覺得過於和順了,就像一張假面,容衍只是在扮演一個好夫君的形象而已。
  寧長風搬了條凳子與容衍比肩而坐,抽過他手中的書開始教學:“這個就是簡化了的字,你看它的筆畫……”
  “嘶。”寧長風捉住他的手,黑暗中眼眸炯炯發光。
  容衍搖頭,纖長手指點在其中一處:“這是何字?”
  容衍是個很好教的學生,一點就通,一撥就會,就是學起來過分廢寢忘食了些。
  容衍不躲不藏,反而低頭吻了吻他的手背,含糊道:“告訴我,寫你的名字。”
  寧長風隻覺得手背印上一片溫熱,他像被燙到似的收回手,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容衍這才吹滅燈燭,躺上床時又問寧長風三個字怎麽寫,被寧長風捂住嘴,低斥一句:“再不入睡明日又該頭疼了!”
  剛從末世穿來時,他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後來靠打的獵物四處淘換了一些舊書,慢慢建起這個竹樓,家中一應物什都是他這些年自己親手做的。
  寧長風生得高大俊朗,性格沉穩,待人真誠,若不是個哥兒,恐怕十裡八村的姑娘都排著隊要嫁他。
  屋外風雨蕭蕭,屋內對話聲不絕,一個下午竟就這麽消磨過去了。
  聞言容衍移開目光:“不是。”
  “當然可以。”
  腦子的思緒閃得飛快,寧長風沒能抓住,他只是本能覺得今晚的容衍不太對勁,正想詢問,卻感覺方才還縈繞在枕邊人身上的固執感煙消雲散。
  容衍翻了個身背對他,方才還纏著他要告訴他名字怎麽寫的人此時一言不發,迅速入睡了。
  寧長風:“……”
  這是——發脾氣了?
  惦記著容衍生氣的事,寧長風睡得並不安穩,一早便想問到底怎麽了,叫了幾聲都沒醒,伸手一探,竟是發熱了。
  “景泰藍,帶上銀錢,我們去看大夫!”
  原本約定了今日將藥材收走帶去鎮上,寧長風此時也顧不得了,背上容衍就往山下趕。
  一回生二回熟,景泰藍主動找來麻繩將自己栓上,跟著跌跌撞撞下了山。
  今日難得放了晴,山路雖泥濘濕滑,到底比下雨時快上許多,下得山來,寧長風直往裡正家裡趕,根本沒注意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摸著上了山。
  “玉嬸,裡正在嗎,借牛車一用!”
    迎出門的玉嬸見狀連忙將牛套上車牽了出來,瞧見容衍煞白的臉色喊了一聲:“哎呦,可是感了風寒,快帶他去吧。”
  說著一眼就看到滿身泥人似的景泰藍,便朝他招手道:“這得是摔了多少跤啊,可憐見兒的,孩子你就別跟去了,在姥姥這歇著,等你阿父阿爹回來。”
  寧長風感激地看了一眼玉嬸:“多謝。”
  景泰藍也知自己人小腿短,跟去還要阿爹照顧他,便憋著眼淚點了點頭。
  “沒事,在家等我們。”把發燒昏迷的容衍放在牛車上安頓好,寧長風摸了一把景泰藍的大腦袋,趕著牛車去了鎮上。
  今日正好張生華當值,聞言先替容衍診了診脈。
  才搭上容衍的脈象,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問:“他可是中過毒?”
  寧長風點頭,近段時間他一直趁容衍睡著替他拔除身體裡的毒素,應當被清除得差不多了,怎麽還會出問題?
  過了一會,張生華皺眉沉思:“奇怪,他這身體幼年中過的毒不知凡幾,殘毒存留在體內打架,早就該斃命了,能留到現在全靠體內另一種藥性壓製,現在殘毒不知為何清了,這毒藥沒了挾製,藥性便顯現出來,才有如此凶猛之勢。“”
  寧長風對藥理只能算一知半解,聞言問道:“什麽毒,可有解藥?”
  張生華歎氣:“前幾年我在盛京遊學時曾有耳聞,此毒名叫一歲生,顧名思義就是一年喂一粒解藥,便能多苟活一年,那些官宦大戶人家最喜拿此毒控制手下人,好教他們聽話辦事。”
  說著奇道:“你這夫君是何許人,觀其形貌氣韻,莫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流落民間?”
  寧長風搖頭:“不為人喜的庶子罷了。”
  見他不願多言,張生華適時閉嘴,心道也是,若真是盛京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怎麽被人喂下此毒?
  他歎了一口氣,道:“遇上我也不知是你幸不幸,解藥的藥方我偶然得到過,不過上面的藥材太過昂貴,光是一味百年老山參便難以企及,在這鎮上還不定能尋得著。”
  寧長風:“那便去府城。”
  說著便要帶容衍走,被張生華製止。
  “去府城路上就要耗費一兩日的光景,等到那了他還有沒有氣另說,你別急,待我想想辦法。”
  張生華來回踱步,突然擊掌道:“我記起來了,掌櫃的那尚有一枝百年老山參,人命關天,我去懇求他借來用用。”
  “借來用用?說得輕巧,我那老山參可是在府城高價買來的鎮店之寶,光是收購價就要一百兩紋銀,你還得起麽?”掌櫃的打著算盤,聽人說清來意後頭也不抬地道。
  不怪他狗眼看人低,鎮上殷實人家一年開銷也就五六兩銀左右,他在寧長風手裡收購的多是一些田七甘草之類的常見藥材,交易的銀錢數目也維持在一個正常范疇,壓根想不到他能拿什麽還一百兩銀。
  張生華還要求情,被寧長風按住了,將帶來的二十兩放在櫃台前。
  懷裡放著容衍的戒指,寧長風按了按,算了,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我藥材田裡還能收購一百兩,這是年前就講好的,剩余的銀錢我寫欠條。你既知我是獵戶,便當知道我還得起。”
  他天生聲線低沉穩重,身量又高大,實在沒法不讓人注意。
  掌櫃的終於抬起頭,小眼精光閃爍:“低於二百兩不賣。”
  寧長風咬牙點頭:“成交。”
  雙方各自畫押,寧長風懷揣著七十兩的巨額欠條,顧不上想錢的事兒,跟著張生華忙進忙出。
  張生華好遊醫,家中收藏了不少偏門藥材,一來二去竟讓他勉強配齊了。
  醫館後院,張生華仔細給藥材配比,往藥罐裡加入清水,將寧長風趕了出來。
  “這裡有我就行了,你去守著他吧。”
  走出院門,寧長風重重松了口氣,總算有救了。
  一劑藥灌下去,到後半夜時,容衍的燒總算退了,他睜開沉重的雙眼,面前一個人背對他正忙碌著什麽。
  見到他醒來,張生華喜道:“可算醒了。”
  說著坐到身邊,兩指搭上他的手腕,片刻後笑道:“總算把毒性壓製下去了,謝天謝地。這次可真凶險,若不是寧哥兒向掌櫃的借來百年老參,恐怕你早就魂歸西天了。”
  這大夫似乎十分話多,將寧長風是如何將他背來醫館,又是如何寫下欠條講得一清二楚,生怕容衍不領他的情。
  “要我說,寧哥兒是頂頂重情義的人,能與他成親是前世修來的福分,萬不可辜負了他……”
  張生華叨叨著,突然想到爐上還煨著藥,隻叫他好好休息,連忙走了,沒看到容衍垂下眼,低聲喃喃:“我一介廢人,何德何能讓他為我做到如斯。”
  “他所看上的,不過我一副皮囊罷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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