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卻給她出了個主意,“要不然奉子成婚吧。你既然敢想,就要敢乾。” 宜鸞嚇得心都哆嗦了一下,“母后,這不太好吧。” 太后道:“有什麽不好。你們的名聲都這麽壞了,乾脆生米煮成熟飯,也算名至實歸。” 宜鸞見太后一心為自己著想,終於還是受不住良心的譴責,垂首道:“母后,我要向您坦白一件事,其實我早知道渤海國會要求西陵聯姻,我為了逃避和親,才營造聲勢,捆綁太傅的。” 太后很驚訝,“你早知道?怎麽知道的?” 說自己是從一年後回來的,太后肯定覺得她發癔症,因此隻得扯謊,“我做了個未卜先知的夢,夢裡我病死在龍泉府,成了一縷孤魂。” 太后顯然不相信,看了她兩眼道:“你睜著眼睛都能做夢?” 宜鸞急道:“是真的,母后一定要相信我。” 反正相不相信,又有什麽關系。太后潦草地應承著:“相信……相信你。” 宜鸞就怕她不當回事,畢竟事關重大,再三地重申著:“我沒有騙人,夢裡什麽都明明白白,龍泉府是個龍潭虎穴,裡面的人都不是好人。” 太后被她纏得沒法,耐著性子問:“那你說說,呼延淙聿長得怎麽樣,看了能讓人吃得下飯嗎?” 宜鸞說能,“還能吃兩碗。” 那倒也不錯,雖然是二婚,太后也不願意陪完老頭又陪醜八怪。 宜鸞則要仔細叮囑她留意細節,“我還記得,呼延淙聿有個貼身的女官叫銀綢,在宮內很有威望。呼延淙聿娶誰,她就對付誰,我在夢裡就是被她折騰死的,千萬要小心此人。還有,渤海國千裡冰封,陽春三月還在下雪,路上一定要帶足炭和棉衣,否則會凍出病來的,像我一樣。” 太后覺得這孩子可能因內疚魔怔了,便轉回身來,好言好語道:“我作為太后,本來沒有再嫁的機會了,誰知機緣巧合讓我和親,我覺得很不錯。畢竟我才三十歲,再守三十年的寡,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殘忍。所以你不必驚惶,也不必內疚,各人有各人的際遇,我的際遇,不過是從西陵轉到渤海國去了而已。” 一生要強的鄢太后,真的很不願意看見他們愁眉苦臉。太后和親雖然離譜,但也許渤海國君就喜歡老妻呢。就算不,忍忍也就過去了,一輩子過起來很快的。自從太后看清了青梅竹馬的為人,就發現這人生,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 “好了好了,別再囉嗦了,要是不舍,就替我去。”太后嘴裡這麽說,當然知道木已成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她只希望他們一切如常,不要為此痛哭流涕,也不要為此歡天喜地。人生匆匆都是過客,走散了,兩下裡相忘就可以了。 最終宜鸞被她攆了出去,把人趕走之前又提醒了她一句,“做事當機立斷,思前想後難成大器。”說完補充了一句,“雖然我一早就知道你成不了大器。” 宜鸞灰頭土臉地支吾:“母后,我說不定也是可造之材,只不過暫時還沒打定主意。先前您說的奉子成婚,果真痛下殺手,是不是有些對不住太傅?” 太后一哂,“這世上有被迫與女子歡好的男子嗎?要是有,也是事後裝的。記住,只要你能成事,就沒有對不住一說,誰讓他管不住自己。” 其實太后也有破壞欲,最喜歡看正人君子撕下偽裝的樣子。這紅塵濁流中不需要謫仙,謫仙都在山上修行呢,到了人間,就乾些人間事吧。 宜鸞覺得太后說的很有道理,但她還有一樁內情沒有告訴太后,“母后,那晚我是去了太傅官署,可是什麽事都沒發生,我賴了半個時辰,被太傅趕出來了。” 現在得知這些內情,已經來不及了。太后很鄙夷地嘲笑宜鸞:“早就說過你辦不成大事。” 宜鸞委屈巴巴抿緊了唇,垂頭喪氣地回去了,到了金馬殿與排雲一商議,排雲說:“殿下,您和太傅的那層關系都傳得人盡皆知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宜鸞沉默了,其實路上她就想出了個好辦法,可以借口愧疚,喝個酩酊大醉。然後去太傅那裡酒後亂性一番,說不定明日就能讓太后刮目相看。 於是看準時間,到了臨要入夜的時候,她先在金馬殿把自己灌了個半醉。站在簷下看,燈籠都晃成了好幾排,她覺得可以了,便讓人把她送到太傅官署,進門就哭喊老師,“我心中愁悶啊,要和老師說說心裡話。” 午真如今變得很體貼,直接把她送到了太傅面前。太傅看著這酒氣衝天的丫頭,眉頭擰出了十八道結,“殿下這是做什麽?” 宜鸞說:“心情不好,越想越慚愧,我對不起太后。” 說起太后,太傅也為這件事煩悶,自己在西陵為官,結果眼睜睜看著太后和親,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恥辱。 太傅道:“殿下先別急,太后還未出礱城,還有挽回的余地。” 宜鸞說怎麽挽回,“除非渤海國國喪,才有推遲和藩的可能。” 但渤海國太后身體健朗得很,當初自己入龍泉府頭一個拜見的就是她,那位太后不過五十出頭,精神矍鑠,兩隻眼睛放精光,不像短壽的樣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