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番外三 上 入了冬, 清晨的寒氣在打開被窩的那瞬間就將你全身包圍,池沅被窗外一陣冷風刮醒,眼皮動了動, 下意識就往邊上鑽了鑽, 等未觸及熟悉溫熱的軀體時才有些煩躁地皺眉。 她將被子一掀一裹, 懶洋洋地窩在被窩裡不肯動彈,可呼啦的風聲到底是讓她再睡不下去了。 她隻得無奈地下床, 圾拉著拖鞋走到陽台, 凌晨的光線還弱,陰蒙蒙的天空, 天邊的晨光微露卻被翻湧著的厚厚雲層兜住,隻亮著一小點。 更別說這打在身上刺骨的寒風, 早冬的起床就是這麽的不情願。 關好落地窗露著的小縫,池沅揉著蓬松的頭髮,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發呆。 上半年定好的拍攝計劃, 進組時間一到,薑辭當晚就提著行李箱坐上飛機走了。 明明已經走了一周, 可池沅仍是不習慣, 失去了另外一個人的體溫,感覺被窩怎麽睡都睡不暖。 呆了好久, 池沅才披了件睡袍走到了隔壁的嬰兒房。 溫馨可愛的嬰兒房被薑辭設計地格外富有童趣, 池沅撥開天花板垂下來的藍色風鈴掛墜,走到木式的嬰兒床邊,輕薄保暖的粉色羽絨被下,寶寶恬靜地睡著, 肚皮的地方有輕微的起伏。 保險起見,系統提出了一個最直接並且最符合小說設定的辦法。 池沅點頭,回以親和的笑容,邁步往裡面的總裁辦公室走了。 對方聽得一臉懵逼,聽不懂也給不了反饋,她也不著急,繼續嘰哩哇啦地表達著,完全是我說我的,你聽你的單方面話癆輸出狀態。 “真的長得一模一樣,這就是雙胞胎嗎?我看著就頭髮長了點,身高之類的也差不多誒。” 這個世界的池沅已死,此時突然憑空冒出另外一個長相一模一樣並且要繼續和薑辭完婚的池沅,怎麽看都透著些許的詭異。 江小葉一臉黑線。 “這個新來的小池總不一般啊,聽她說話,像是早就有了解。” 等人一走,其他人又立馬抬頭,圍了過來。 呵,什麽鬼稱呼,新的小池總,就簡稱新小池總了嗎? “聽說新小池總之前一直在國外療養,這回小池總出事,大池總才把人找了回來。這消息瞞得也太死了吧,一點風聲都沒有。” 每聽到這話,薑辭總要掐著池沅的耳朵,冷著語調道,“你這是嫌我冷淡了?小池總?髒糠之妻不可嫌,我們結婚才沒多久吧,你就煩了?” 池沅每次都捏著寶寶的小手開玩笑道:“是不是把媽媽那些憋在肚子裡的話都說出來了?”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也是個alpha,但這氣場是不是更凌厲了些。小葉,你覺得呢?” 所以當池沅再次踏進公司,路過平時熱鬧非凡的助理辦公室時,詭異地發現辦公室裡沉默地鴉雀無聲。 “你們不覺得這其中有很大的貓膩嗎?二十幾年誒,怎麽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江小葉正發呆,猛地驚醒,舉手道:“我在。” 嬰兒房的牆壁上掛著許多照片,全都是池雙枝看著小念辭一點點長大而拍的。 她和薑辭都不是愛說話的,卻生了個小話癆,小朋友似乎對說話這件事相當熱衷,不管見了誰,都要先嘰哩哇啦地說幾句,連手腳都帶著一頓瞎比劃。 池雙枝睡在嬰兒床旁邊的小床上,她似乎累極,闔著眼也沒察覺到池沅的靠近,池沅給她掖了掖被角,心裡念了一句辛苦了。 “對啊,就怕來一個啥都不會還要指手畫腳的,工作量多了一半不說,可能還得天天加班。” 總助理:“這會兒知道小池總的好了?新小池總來了,先把最近幾年的年報交給她看看,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小葉,小葉……” 總助理:“小葉你可能得辛苦點,如果新小池總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要耐心給她解答。” “池總,這是公司最近幾年的發展情況和年報,具體的我會一一向你匯報。”江小葉笑容得體地將厚重的一疊企劃書遞了過來,池沅看得眼角抽搐,之前被系統逼得沒日沒夜看資料學管理的噩夢記憶再度湧上腦海。 她們沒有請月嫂保姆來照顧孩子,薑辭和池沅出去工作的時候,會由池雙枝和徐悠來照看,現在正是孩子最可愛需要呵護的時候,她們都不肯錯過與孩子相處的一點一滴。 她這話也不算威脅,畢竟誰都不知道新來的這位小池總性格怎樣。 池念辭的長相像極了薑辭, 鵝蛋臉還帶著圓溜溜的嬰兒肥, 又長又翹的睫毛濃密纖長,雙眼皮,嘟嘟唇,睜開眼時那雙葡萄般水靈靈的大眼睛會笑著看著你,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很是討喜。 池沅將手輕輕搭在木床上,目光溫柔地看著孩子。 江小葉一愣,反應極快地點了點頭,“我待會兒就給您送到辦公室。” “池氏新任總裁竟是死去小池總的雙胞胎妹妹!倆人長得還一模一樣。” 自池沅從那個世界回來後,她們就結了婚,原先精心策劃的婚禮方案以及預定的婚紗算是終於派上了用場。 一旦出現違背常理的bug,世界就會想盡辦法糾正抹殺,直到一切趨於合理為止。 江小葉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她旁邊的同事露出一言難盡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天降大任於小葉也,你先幫我們刺探刺探軍情,了解新來的小池總是個什麽性格,我們好對症下藥。” 池沅托腮看著,覺得很是好笑。 她按了按眉心,道:“不用這些,公司相關發展和最近的項目企劃我都聽我媽說過了,你們正常來就好,先把上月和沐氏合作的項目進度拿給我看吧。” 有人有些惋惜地歎道,“原先的小池總改邪歸正後,脾氣性格都特別好,不像之前那麽難伺候動不動罵人,還很少擺架子,親手操刀公司的項目做得也像模像樣的,如果她來管理池氏,我還挺服氣的。” 池氏的助理辦公室,江小葉滿臉憂鬱地看著同事們正熱烈討論著那個即將要空降到公司的新小池總。 寶寶睡得很沉,臉頰紅撲撲地,粉嫩q彈的唇微張著,似乎在說夢話似的囁嚅著。 “什麽貓膩啊,你該不會是想說……新小池總是大池總的私生女吧?” 那就是——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江小葉。 “編也不編得像樣點,”穿職業裝渾身幹練的總助理打斷了眾人的對話,“知道雙胞胎的含義嗎?一胎雙生,需要我再更細致解釋嗎?這些空口白話被我聽到也就算了,萬一被新小池總聽到了,有你們好看的。” 江小葉還沒從池總那個熟悉的笑容中回過神來,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這個池總就是原來的池總,工作累按眉心的習慣,和筆直的、散發自信氣場的走路姿勢,甚至是習慣性的禮貌微笑。 許多細節的小動作都和池沅有重疊,這是巧合嗎? 就算是雙胞胎,不可能個人習慣都相似吧。 可疑惑只是一小會兒,她腦子混沌了一下,又幡然醒悟,她到底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這裡又不是小說世界,那些過於離譜玄妙的事情怎麽可能會發生。 她振作了精神把資料送了進去。 這邊是工作方面的事情,因為池沅的橫空出現,質疑的聲音一直都有,但在幾個月看到池沅突出的工作能力後也漸漸地銷聲匿跡。 不過,倒是她和薑辭的那場盛世婚禮,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概是上流圈繼池沅出車禍身死的又一大重磅消息。 尤其是讓那些唱衰薑辭,覺得她終於要被掃地出門的人大跌眼鏡。 “不是吧,太子身死,薑辭太子妃的位置依然穩固不變?” “誰贏了?是走狗屎運搶了雙胞胎姐姐繼承權的新任太子嗎?不是,最大的贏家是薑辭。” “所以池氏的規定是,誰當太子,就要迎娶薑辭為太子妃嗎?她的妃位和皇位是永久捆綁上了嗎?”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背後是一場策劃已久的大陰謀嗎?” “池沅死得那麽詭異,最大的兩位贏家竟然喜結連理了,很難不讓人往陰謀論上講。” 聽說這個流言的池沅在餐桌上笑得前仰後合,被薑辭一把拍背,才老實了下來。 “他們的腦洞實在太大了,編了好大一個背景。雙胞胎妹妹忍辱負重心懷野心,想要奪走擁有一切的姐姐,於是特意勾引姐姐的聯姻對象,兩人你儂我儂私定終生,只等著姐姐出意外死掉,繼承全部的家產。” “而且上面還說早在你和池沅結婚前,我倆就有了私情,發展到後面還珠胎暗結。”池沅逗弄著正勉力握著杓子企圖自己吃飯的池念辭。 好像說得挺對的,又好像什麽都沒說對。 薑辭撩了撩眼皮,放下筷子,開始專心地給坐在池沅懷裡的寶寶喂糊糊。 又狀似隨口一說:“下周我要進組了。” 簡單的一句話,差點讓池沅噴飯,“就那個要去冰吉市取景的?” 薑辭點了點頭,將糊糊放在嘴邊吹了吹,又貼著唇感受了會兒溫度才小心地放進寶寶的嘴巴。 甜甜的糊糊一進嘴,池念辭笑得眉眼彎彎,肉呼呼的小白手在虛空比劃著。 可池沅的心情卻沒有那麽美妙。 “我們才新婚不久誒,蜜月期呢,二人世界呢,你丟我一個人在家裡是不是太殘忍了。”池沅義正言辭地看著她,癟著嘴很是委屈。 薑辭喂食的手頓了頓,還是神色自然地道,“上半年就已經定下了的,能取景的一年到頭就這幾個月。蜜月……下次再去吧。” 池沅氣鼓鼓地放下了筷子,將懷裡吃得正歡的池念辭往薑辭腿上一放,“行啊,怎麽不行,反正蜜月期不就是新婚第一個月,一生只有一次嘛。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真是半點都不難過。” 薑辭放下碗,看著池沅氣衝衝的背影,有些落寞地垂眸,手指撫過寶寶嬌嫩的臉頰,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一生僅一次的蜜月啊…… 不太愉快的對話讓兩人鬧起了別扭,氛圍變得格外沉默,一直到薑辭離開兩人都沒有和好。 徐悠拍著寶寶的背,有些無奈地衝不斷在房間裡踱步的池沅道,“既然這麽想她,你直接探個班不就好了。每天鬱鬱寡歡的,小心我們寶寶都帶的不開心了。” 池念辭“嗚嗚啊啊”的附和著徐悠,清脆的笑聲回蕩,更像是在嘲笑怯步的媽咪。 池沅憋著氣道,“你是沒看到她當時冷漠的反應,什麽下周我要進組了,什麽蜜月下次能去。下次去的那還叫蜜月嘛。” “我那麽生氣,她也沒想要哄我,還一副我無理取鬧的樣子。”池沅氣絕,但凡薑辭肯哄她一會兒,她也不至於氣到不想跟薑辭說話。 “到底是她的工作重要還是我們的愛情重要啊,她但凡表露出一點點對我的舍不得,我都不會這麽委屈。走的那麽乾脆利落,連一個抱抱離別吻都沒有。” 徐悠看不過眼池沅這小媳婦兒的樣子,“還不是你先橫眉冷對的,她都要走了,去冰吉還不知道要拍幾個月回來,你拉著張臉,是希望她說些什麽,能給你一句再見就不錯了。” “可是……”池沅撓了撓頭,鬱悶地將身體埋進了沙發,隨後又猛地直起上半身,“果然是我的原因嗎?是我太冷漠了?” 徐悠:“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麽話都愛憋在心裡自己扛,沒能和你一起過蜜月,她心裡肯定是難受的,但工作已經定了,總不能不負責地拋下整個劇組陪你玩吧。” 池沅長出一口氣,“我知道這些,我就是……就是……”就是什麽,她也說不好了,當聽到薑辭冷冷地說出進組的話時,那種很強的被忽略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帶給她說不出的煩悶。 薑辭有沒有重視這份婚姻這份感情,那一下,讓池沅打從心底的自信有了動搖。 有些人覺得婚姻成家就是愛情走向親情、走向滅亡的道路。 可池沅卻對此嗤之以鼻,她對薑辭的愛情是獨一無二的,是浪漫而又熱烈的,是想一直守護的,永遠都不會和親情劃上等號。 但婚後薑辭時而回避冷淡的反應卻一次次的刺痛著自己。 難道愛情的保質期真的在婚期前? 再這樣下去,她們的婚姻豈不就是名存實亡了? 鑽了牛角尖的池沅越想越覺得不妙,腳下生風似的跑回樓上臥室,走前還不忘跟徐悠交代,“你跟我媽說我要出去玩一個月,寶寶就麻煩你和我媽照顧了。” 徐悠應了一聲,晃了晃寶寶胖胖的胳膊,“媽咪笨笨的,要快點去跟媽媽和好呀。” 火急火燎地買最近的機票上飛機,透過飛機眩窗望向遠處連綿起伏的雪山時,池沅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忘了問薑辭劇組的拍攝地址。冰吉市的天暗地特別快,下了飛機,夜色黑沉沉的,裹挾著雪子的風就拍在了她身上,把沒做好保暖工作的池沅凍了一個激靈。 “嘶——這也太冷了吧,零下了。” 拖著個紅色的拉杆箱,池沅縮著身體在機場門口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礦泉水。 晚間的風越來越大,勁頭大的似乎要把池沅整個人吹上天,她原地跺跺腳,抖著發紅的手掏出了手機,在猶豫了幾秒後才撥了個電話出去。 不知道這個點,薑辭有沒有在拍戲。 電話在響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被接了起來。 “阿辭,我現在在機場,你能……”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可電話那頭響起的卻不是薑辭的聲音。 一個怯生生嬌滴滴的聲音解釋道,“薑老師去洗澡了,您如果有事的話可以過一會兒再打。” 轟—— 那瞬間,池沅隻覺得有成千上萬匹草泥馬從她的頭上跑過,打眼一晃,覺得哪哪都綠,“艸!” 對方似乎沒想到池沅會罵髒話,緩緩回答道,“您有急事的話,要不先跟我說,等薑老師出來,我再跟她說。” 池沅:“我倆的關系不必有第三個人在中間當這個傳聲筒,小妹妹,你和我家薑老師到底什麽關系?” 話沒說完,那邊突然沒了聲音。 艸,不是掛了吧? 池沅看著黑屏的手機,才猛地反應過來因為沒電手機自動關機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事當頭卻掉了鏈子。 池沅一邊焦急地開始問路過的人借充電寶,一邊又胡思亂想起來,聽對方的說話,她們似乎是在酒店?賓館? 就算是在同一個房間又如何,那又不能代表什麽,劇組為了省錢開雙人間,這也無可厚非嘛。 室友室友,單純室友,有什麽好想歪的。 冰吉的機場很小,航班也沒幾條,池沅到的夜間航班是最後的班次,進出的人沒幾個,因為機場位置偏僻,晚了甚至連一輛的車都沒有,只有不遠處的公交車站下停了一輛未亮燈的公交車。 破舊的車身上貼著運營時間,最早從凌晨五點開始。 池沅松開了行李箱,慢慢蹲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雪花開始降臨大地,她伸出手,任雪花在手掌間化為絲絲的冷水,涼至心底。 她不該來的。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余生護妻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