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要醒的征兆越来越多，不仅手指动的次数更加频繁，就连眼珠都开始动了。医生来检查过，也发现夜景的眼珠已经开始聚焦，保守估计半年内应该就能苏醒。
夜礼很期待夜景可以彻底醒过来，最好还能尽快恢复正常，因为只有当夜景完全恢复以后，他才能过回以前的正常生活。
只是每每看到楚莺的身影，他都会陷入沉思，如果大哥醒了，他和楚莺又该怎么办？
他有他的忧心，楚莺也有她的。夜礼还没有去找楚莺，楚莺就先来找了他。
这是楚莺来家里五个月第一次走进他的书房，透过书房暖黄色的灯光，夜礼看到楚莺脸上的纠结，朦胧之下却是增添了许多美感。
“有事吗？”他合上电脑屏幕，双手合十搭在桌边，盯上了楚莺手里的牛奶。
无事献殷勤，一定有事。
“我想来问你，”楚莺走上前，把牛奶放下后才重新开口，“我可不可以出去一趟。”
“为什么？”牛奶在杯子里晃荡了几下回归平稳，夜礼也把目光移回楚莺脸上。
楚莺有些扭捏，觉得自己如果说是想出去找唐凌朝，夜礼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但是除了这样，她也没有别的出去的理由了。
“阿朝最近都不怎么接我的电话，我想去找他。”
夜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桌上那杯牛奶都变得刺眼，难怪要给他送牛奶，合着还是为了自己的男朋友。他才没那么好心，“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和我一起……总可以吧。”
夜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和你一起，去找唐凌朝？你觉得合适吗？”
“总之我明天一定要出门，我打听到明天阿朝会去机场，你要是愿意送我去就送我去，要是你不愿意，我就自己去。”楚莺说完，也不想再等夜礼的同意与否，转身跑了出去。
夜礼要说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咙里，这个家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作用。
虽然他心底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起了个大早，用直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定。本来是件心情还算轻松的事，然而等他看到楚莺之后，他的心情又变了。
G市几乎没有冬天，女生的裙子可以穿十个月，所以今天楚莺也同样穿得很单薄，四肢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空气中，全身上下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包括至少已经有四个月身孕的腹部。
“首先，我对你穿什么没有意见，我也不想干涉你。但你能不能换件衣服？”
楚莺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不解，“理由呢？”
“需要我提醒你吗？四个月前你在我父母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你已经怀了夜家的嫡长子，哪怕你是说的那一天才怀上，现在多少也该显怀了。”楚莺张嘴就想反驳，被夜礼打断，抢先进行补充，“就算没显怀，你身体其他地方也该长胖变肉了，但是你看看这身衣服没有遮住的地方，是不是全是骨头？”
那要照夜礼这么说，也好像是有点道理，楚莺摊了摊手，也有点认同夜礼，但还是不想去换身衣服。“你爸妈在监视你吗？”
“走出家门之后。”从上次他爸妈来过之后，家里周围就有人在监视了，平时楚莺不出门，只有夜礼上班下班，但现在他们两个要一起出去，肯定会有人跟着他们，说不定还是直播给他爸妈看。
“就说我已经流产了不行吗？”楚莺拨了拨头发，谁要因为夜礼的爸妈去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无语。
夜礼微顿，往后撤了一步，半个身子倚在沙发上，态度不清不楚，“话是这么说，但你从来没有出过门是怎么完成流产这件事的？你一不是去医院打掉的，二没有因为意外流产大出血被送到医院去，我请问谁会相信你已经流产了？”
烦死了。
楚莺起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直到出来都还在抱怨，“早知道就不撒谎怀孕了，现在还要为了这个事情遮遮掩掩的，热死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吹牛的时候我看你挺开心的。”夜礼顿了顿，看她穿了外套还有长裤，还没走出门他都觉得热了，“要是怕太热，你也不一定要穿这么多，往肚子里塞点东西也可以。”
楚莺冷笑，“不愧是影帝，懂得真多。赶紧走吧，再晚来不及了。”
“去哪儿还有什么来不及的。”
上车后，楚莺在自己的手机上划了划，然后把手机放到了车载支架上，“按导航开。”
夜礼皱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既明集团我会去，不至于用导航。”
“谁跟你说我要去公司了？我要去机场。”
“你找唐凌朝不去他公司去什么机场。”夜礼迷糊了，这个时间唐凌朝不应该在公司上班吗？
楚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卖你一个情报，威廉的航班两个小时后落地，阿朝会去接他，到时候我去找阿朝，你可以趁机和威廉打交道。”
夜礼扭头看向楚莺，满脸质疑，“你帮着我对付你自己的男朋友？”说好的爱唐凌朝爱得死去活来的呢？怎么现在还帮着他拉威廉的资源了。
“不是对付，是我有事情要确认。”阿朝就算有事瞒着她，她也不可能帮着夜礼对付阿朝。
见楚莺还是眉目含情的样子，夜礼都看嫌弃了，“确认唐凌朝是不是和威廉·摩根认识吧？我就不明白了，你有疑惑，你倒是直接问你男朋友啊。”
“我倒是想直接问阿朝，但你不是说你爸妈在监视我们？要是我单独出去找阿朝，你觉得你爸妈会怎么想？”
她在夜礼父母眼里已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水性杨花的女人了，现在还挺着大肚子要去找除了夜家两个儿子意外的第三个男人，这要是被夜礼父母看到了，都不知道她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如果夜启明找到了她，一定会直接把她摁到手术台上，然后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夜礼觉得好笑，“你现在知道担心我爸妈怎么想了，一开始又干嘛跟我爸妈玩坦白局？”
“我乐意，看他们，”楚莺忽然扭头看向夜礼，“看你，觉得心里不舒坦，我心里就很舒坦。”
夜礼笑了笑，语气还有些宠溺，“这就是美女的蛇蝎心肠吗？”
“你心里明白就好。”
***
两个人到了机场，楚莺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副墨镜，不管不顾地给夜礼戴上，还强迫夜礼把头埋进报纸里，说是他的气质太容易暴露了，虽然这样很蠢，但夜礼还是照做了。
唐凌朝没多久也出现在了机场，而威廉一行人也在他到达后不久出现。楚莺远远地就瞧见他们两个人笑容满面的打招呼，根本就不是商业上的只是握握手，而是进行了一场多年不见好友式的拥抱和寒暄。
他们脸上的笑根本就不像刚认识的样子。
楚莺的拳头握了又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对夜礼交代：“我现在去找阿朝，你抓紧时间。”
“可是我没有去找威廉·摩根的必要啊。”
“随便你，停滞不前，你就等着阿朝将你踩在脚底吧。”
嘿，这话说得，夜礼气得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就凭唐凌朝，还想把他踩在脚底。只是一个威廉·摩根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莺拖着空荡摇晃的裤腿走到他们面前，往唐凌朝身边熟络一站后得体地和威廉打着招呼，像是她和唐凌朝一起来接他的。“威廉先生。”
唐凌朝脸色有一瞬间的低沉，一点点的慌乱也在他几次眨眼中遮掩了起来，“威廉先生，这是楚楚，你……”
“你认识的。”楚莺先截断了唐凌朝要说的话，朝威廉先生一笑，一如四年前。
威廉脸色无异，丝毫没有心虚的神情，只是看向唐凌朝笑了笑，“你的女朋友？看起来很有趣。”
威廉假装不认识楚莺，也看似和唐凌朝并不是多熟，和刚才楚莺在一旁看到他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但楚莺很快又找到了突破点，她松开唐凌朝的胳膊，缓缓走向威廉·摩根。
“威廉先生不记得我了，但应该还记得我买的领带？”楚莺的目光落在他的领带上，眼神挑逗而魅惑，为了否认和唐凌朝相熟，居然还假装不认识自己。她能被蒙骗这么久。
“楚楚。”唐凌朝明显有些不悦，伸手去拉楚莺，把她往后拉了拉，“或许只是看错了，毕竟这世界上的领带有那么多，即便是限量款也会有相同的几十件。”
“世界上的领带是有很多，即便是限量也不可避免的会重复，我认同你所说的，但是威廉先生应该还记得，这条领带，有我亲自加工的痕迹。”
威廉的脸色这才有了些变化，伪装渐渐开裂，第一反应竟是看向唐凌朝，被唐凌朝警告之后才再次看向楚莺，他很想否认，但在看到楚莺的眼睛之后又说不出否认的话。
那双眼睛，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曾无数次地凝望着自己。是让他在泯灭人性边缘时将他拉回人间的光。
楚莺说得没错，他今天戴的领带就是楚莺买的，那是楚莺唯一一次使用他的黑卡，却不是因为支付多昂贵的物品，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可以自主进行创作的名额。
她也不是参与了所有，只是在限量的领带基础上，再次缝制了一只夜莺，那只夜莺鸟特别，嘴里衔着一支玫瑰，全身却不似玫瑰的红，而是血液的红色。
而现在，楚莺就是发现了那只夜莺。
“楚楚，你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