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道

【腹黑美艳掌门滕雪刃×傲娇毒舌忠犬项征】 【现代言情+精品小说+浪漫+悬疑+冒险+考古+神秘+雪域】 一场季节性洪水冲出了神秘金银器,传说中的乌丹古城突然有了历史证明。考古队向无人区内的乌丹古城进发,却神秘消失于古城之中。 随队导游项苑的弟弟项征两度穿越无人区寻找姐姐下落,却无功而返,只得回到老家经营一间名为煤气灯的酒吧。 一天,神秘的女人滕雪刃突然敲响了煤气灯的大门……无人区呼啸的风声再度传来,项征又一次回到雪域高原。 两人携手,不仅要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更要对抗隐藏的黑暗势力,越是接近真相,越是危机四伏。 猜忌、试探、吸引、抉择、背叛和爱。 项征与滕雪刃,是宿命的相逢,还是别有用心的算计? 乌丹古城的秘密,又隐藏在何方?

第二章 第一场雪2
两人在金城转车,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
吃早餐时,滕雪刃打发他去餐车买了两碗白粥。回来时,他看到这女人跟变戏法似地做出两个简易三明治。三明治里有菜有蛋还有肉,吃起来幸福感满溢。
项征发现,滕雪刃对蔬果有种别样的执着,一丁点也舍不得浪费。宁愿扔掉一块肉,也不愿放过任何一片菜叶子。
他这才相信女人曾经进过羌塘。极端天气里蔬菜不易保存,他当时第一次往羌塘里走没什么经验,大蒜和西红柿都冻烂了,全靠维生素片吊着。出来后,项征也像她一样,狂吃好多天蔬果。
就这么一路好吃好睡,滕雪刃和项征抵达逻些。下车后,滕雪刃紧盯项征,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又来了。
项征故作镇定,问:“你这么看我,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在观察你有没有高反现象。”滕雪刃说。
“我上这里就高反,我当时怎么进的羌塘?”项征反问。
“难说啊。我认识一人,体格和你差不多。第一次来逻些还挺好,第二次来就高反了。”滕雪刃认真道。
“我要是胸闷头晕作呕,那不是高反,是被你气的。”项征回答道。
滕雪刃咯咯笑起来。项征更觉离奇,这女人,讽刺她她还笑得出来,真的古怪。
滕雪刃提议,两人分开住宿。项征无所谓,他在逻些朋友不少,而且正好有事要找老卡。他说:“那我到了把地址发给你。”
“行。”滕雪刃点头。
项征拦车先行,滕雪刃目送他坐上出租车,这才打电话。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巴博斯850 4×42 停在滕雪刃面前。
滕雪刃上车,开车的是一个男人。他的皮肤呈棕色,眼珠颜色却比皮肤浅上一度。他五官周正,看起来像是少数民族,又像是外国人。
这人一见滕雪刃,立即笑出了白牙。他说:“康拉,你这发型真难看啊。”
滕雪刃摸了摸短发,心里气恼,哪有女孩子一点也不在意外表的?
她假装不在意,说:“会长长的。”
两人说着话,他们的车迅速超越了前面好几辆车。超过项征乘坐的那辆出租车时,项征往窗外看了一眼,心里感慨道,有钱。
项征到了老卡的客栈,老卡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项征站到老卡面前,把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老卡不耐烦,一睁眼看清是项征,登时跳起来了。
老卡一米七五不到,身姿格外灵活。他一跃跳到项征身上,扎扎实实四肢缠身,给了项征一个拥抱。
“礼太大了吧。”项征笑着把老卡从身上拔了下来。
“两年没见还不能抱一下?你这人越活越小气了。”老卡说。
“我是这意思吗?”
两人边走边聊,老卡将项征安排在一间带独立小院的房间。项征把包扔在房里,出来转了一圈:“不错啊,两年前还没这个地方呢。”
“最近不是流行精品高端路线吗,我收了旁边的院子,打了个门,重新整修一番,开辟了独立带小院的房间。这么一弄,居然还赚回了本。”老卡得意地说。
“你这么给我住,不怕亏了本?”项征调侃。
“嗨,我们之间说什么本不本的,没意思。”老卡摆手。
“成,那我住几天。”
“你这次来,不会是因为乌丹古城的事吧?”老卡忙问。
项征没接话,反而问:“你知道一个叫滕雪刃的女人吗?”
“知道啊,你怎么打听起她来了?”老卡很是不可思议。
还没等项征接话,老卡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知道了,情债!我不细问了。”
项征满不在乎笑了笑。反正他在众人眼里就这形象,也不打算花口舌澄清什么了。
他顺着老卡的话,高深莫测点了点头,说:“对,不可说。”
“你打听她干吗?都是情债了,肯定关系匪浅啊。”老卡奇道。
“这不是想听听别人嘴里的她是个什么来头吗?”项征神色淡然,像是真就随口一问。
老卡不疑有他,拉着项征往大厅走。老卡边走边说:“走走走,我们前面去说。”
项征和老卡坐在院子里的沙发上,服务员上了两杯甜茶。老卡推到项征面前,说:“好久没喝了吧?”
“毕竟也这么多年没来了。”项征说。
“要不要找方老头他们聚聚?”老卡提议。
“那必须要聚一聚。”项征点头。
两人闲扯一阵,说到几人在方老头带领下在义务消防队工作的日子,很是感慨。等老卡把想说的话说完,项征这才把话题转到滕雪刃身上。
老卡告诉他,大家都喊滕雪刃为康拉。一开始,她的名字是康拉梅朵。滕雪刃觉得不适合她,改成了康拉。
“康是雪的意思,拉是山。也有人说,拉是神仙的意思。反正不管什么意思,这名字就是在喊她。”老卡说。
康拉常年进出高原山区,路况熟得狠,有富人请她做向导,可她很少给人做导游。顺路带一带可以,特地的她不去。别人都说她像是有什么任务,每年都在这里待命。
她常年和一群搞科研、考古、历史文化的人混在一起。研究冰川的人她认识,研究极地动物的人她认识,研究当地宗教的人她也认识。
大家听过她的名字,认识她的却不多。这人不算神出鬼没,就是不好找。需要请熟人引荐,才能找到康拉。
项征喝空了杯中的甜茶,问:“康拉人怎么样?”
“挺好的,仗义,正直。听说她冬天进山,还会在寺庙里教当地牧民的小孩认字学数学。”老卡说。
“行,差不多知道了。”项征点头。
“你真跟她有关系啊?”老卡问。
“我和她一起来的。”项征说。
“我……靠。还真没你搞不定的人。”老卡很是感慨,“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也不搞什么客栈了。”
“那她明天还要来这里找我呢。”项征觉得好笑。
老卡朝项征抱拳作揖:“哥,你还是我的哥。”
项征因和老友吃饭喝酒聊到深夜,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
从后院转到前厅时,项征看到滕雪刃坐在院子里眯着眼晒太阳,老卡端着洗好的水果凑到她身边说话,滕雪刃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康拉。”项征喊了一声。
滕雪刃抬头,大概是太阳太大,她的眼眸眯了眯,像街角晒太阳的猫。她的眼眸在太阳的照耀下也如此深邃,看得人心神摇曳。
项征想,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好看。
滕雪刃说:“等你一小时了。”
“倒时差呢。”项征双手插袋,翘起嘴角,笑得很是无辜。
“起晚了就起晚了,借口还挺多。”滕雪刃无奈。
“今天就有事了?”项征问。
“带你去看个东西。”滕雪刃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哪知老卡疯狂向项征递眼神,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项征不傻,自然明白老卡的意思。
老卡想和滕雪刃套个近乎,这挤眉弄眼,是要项征拖延时间呢。
“我还没吃早饭。”项征说。
“再给你十五分钟,我吃个苹果。”
滕雪刃话音落下,老卡立即在盘子里扒了苹果。他讨好地问:“要切成小块儿拿牙签扎着吃吗?”
她一笑:“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项征啧了她一声,绕到大门口,去对街面馆吃面去。
等两人会合,正好是十五分钟后。滕雪刃说:“故意给你朋友留时间,你这人还真好啊。”
项征歪了下脑袋,一双眼眨了眨,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朋友想托我办个边防证,进羌塘的。我拒绝了。”滕雪刃说。
“哦。”项征点头。
“你不替他求求情?”滕雪刃问。
“给了他机会了,他自己没办成。我求情,你和我都为难,还是别干这种事了。”项征说。
滕雪刃露出清浅的笑意。她想,项征这人不讨厌,适合当同伴。
她带着项征走出巷子,路边停着那辆方方正正的黑色越野车,像个体积颇大的黑匣子。凑得近了,项征发现这车明显改过,前唇包围都换了,还在车上加装了外置防撞钢梁。驾驶位车门处,还贴了一朵莫名其妙的花。
项征弯腰打量车牌,“嚯”了一声:“这G500是你的啊?”
滕雪刃盯着项征看了半天,冷哼一声:“这是巴博斯850 4×42.”
项征搔了搔后脑勺,问:“那是什么?”
滕雪刃撇了下嘴,心想,这可真是对牛弹琴。她将钥匙抛给项征,说:“少废话,开车上路。”
项征说:“我不知道去哪。”
“我知道就行了。”滕雪刃说。
两人上车,项征发动车辆。
他分神去听滕雪刃的指使,脑子里还在想自己的事。
这女人有钱有人脉,跑他的小酒吧打工,什么心态?她到底是瞄准自己来的,还是和他姐有什么关系?
正在胡思乱想时,他的又胳膊被滕雪刃轻捶了一下。项征偷空看她,滕雪刃说:“看路,注意安全。”
项征敛下心神,专心看路。车开出城区,往郊外行驶而去。他们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院落,项征停好车,把钥匙还给滕雪刃。
“好玩吗?”滕雪刃问。
“好玩。”项征点头。
“那回去接着开,现在先做正事。”
说完,滕雪刃领着项征走进院子。昨天开车接她的棕色皮肤男人迎了出来,项征一见那人,压低声音问滕雪刃:“他是……印第安人?”
没等滕雪刃开口,那人走下台阶和项征握手:“你是第一个这么快认出我是印第安人的人。你好,我是邓肯。”
“我是项征。”他伸出手。
两只手握了握,又迅速放开。项征又问:“你是哪一族啊?”
“我是特林基特族,父母祖辈都生活在阿拉斯加,家系是渡鸦。”邓肯说。
“你怎么对印第安人也有研究?”滕雪刃问项征。
“我去过阿拉斯加的锡特卡。”项征说。
“我家就在锡特卡。”说话时,邓肯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没想到,我在这里会遇到去过锡特卡的人。”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印第安人。”项征很是意外。
两人热络起来,先是说到锡特卡的事情,后来又聊到各自身上。项征去锡特卡是为旅游公司勘探路线,因成本太高的关系,旅游公司放弃了那条路线。但锡特卡之行,给项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还受邀参加过一次印第安散财宴。
就是因为那次,他对印第安人产生了无比的好奇。
邓肯则是在阿拉斯加大学学习野生动物学,后主攻极地动物方向。当年他深入阿拉斯加荒原观察狼、麋鹿、北极熊等,后来他听说这世界上还有个“第三极”,一时兴起,来到此地。邓肯在这里从事雪豹研究,也常常深入羌塘,探查羚羊和野牦牛等生物。
项征和邓肯聊得兴起,滕雪刃一手叉腰,另一手打了个响指:“朋友们,正事,我的正事。”
“差点忘了,你们是来看东西的。”邓肯学着滕雪刃打了个响指,“这边请,东西在这里。”
他的普通话说得好极了,项征为之侧目。邓肯像是知道项征的想法,他说:“康拉更厉害,她的英文和番语都好,我教她我们民族的单词,她一学就会。”
滕雪刃头也不回,走入房间,直奔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块断裂的石壁,约有二十乘二十八厘米大小,上面绘有佛像。
菩萨像形象清晰,表情栩栩如生,勾边的金边闪闪发亮。滕雪刃眯着眼看了许久,想起曾经在皮央东嘎发现的一种金银汁书写的经书。经文一排用金汁、一排用银汁书写,在阳光下金光闪烁、富丽堂皇。
而乌丹古城内的古老壁画多为特殊的矿石颜料绘制,历经风雨,色彩鲜艳,少有褪色。但使用金银汁勾勒,滕雪刃没有见过。
难道是皮央东嘎的壁画?滕雪刃不确定地问:“这东西,哪里收的?”
“牧民说,这是从盗宝贼的尸体里发现的。盗宝贼死在在羌塘通往双措县的路上。石壁用塑料、油布、防水袋裹了很多层。除了这块石壁,还有这个也是牧民从盗宝贼尸体上搜到的。”
滕雪刃神色一凛。
邓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戒指上镶有一克拉黄钻,很明显是现代产物。
滕雪刃尚未细看,项征立即变了脸色。他一把夺过邓肯手里的戒指,仔细地端详戒圈内侧。看了半晌,项征抬头看向滕雪刃,他的眼球隐隐充血,牙关紧咬,表情晦涩。
“你认识这枚戒指?”滕雪刃问。
“这是我姐姐的。我赚了第一笔钱,她选了这个戒指做生日礼物。戒指里刻着她的拼音缩写,YUAN.X.”
项征将戒指递给滕雪刃,她看到戒圈里的字母,又把戒指还了回去。她说:“既然是你姐姐的,那你就留着吧。”
项征一言未发,死死盯着那枚戒指。过了好半天,他才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滕雪刃眼看着他把明显的悲伤一点一点收敛起来,突然有些感慨。她轻咬舌尖,想要忽略心底那点莫名的感受,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用番语应答了几句,便挂断了。
滕雪刃抿了下唇,表情很是奇特。她眉毛拧着,嘴角忽上忽下,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邓肯和项征见了,都觉得诧异。项征问:“你怎么了?”
“邓肯,你记得仁钦桑波吗?”滕雪刃问。
“那个派人把你从羌塘边缘捡回来的活佛?”邓肯说。
滕雪刃点头,一手抵在下巴处:“他给我打电话,说观想时看到了石壁上的佛像,还看到了我。他说我的表情困惑,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观想结束后,就给我打电话了。”
邓肯和滕雪刃面面相觑,项征也觉得离奇。三人互看一阵,滕雪刃说:“仁钦桑波叫我去一趟寺里,说要看看那块石壁。”
听了邓肯和滕雪刃的对话,项征想,说不定还能找活佛问问项苑的下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项征就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了。他捏着那枚黄钻戒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原来他从不信这些东西,现在居然还想着主动去问,真是疯了。项征自嘲地笑了笑,头垂得更低了。
滕雪刃见他脸色很差,回程时主动接过车钥匙,坐上了驾驶位。
坐在车上,项征还在纠结。即使是迷信,他也想去问问姐姐的下落。来都来了,去一趟总比不去好,抓一根稻草总比两手空空要好。
项征侧过脑袋,对滕雪刃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滕雪刃一听就笑了,她问:“项征,这大冬天的跟着我去山区,你不怕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骗局,把你往死路上引?”
说话时,滕雪刃正开着车,项征闻言看向她。
她眉眼秀丽,额头饱满,脸蛋小巧。一双眉毛凌厉些,看人时配合眼神,显得咄咄逼人。
但某些时候,滕雪刃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让人挪不开眼。
总之,他觉得滕雪刃挺好看的。
他没答话,滕雪刃也没催。车驶入逻些市区,项征问:“你会吗?”
滕雪刃笑了笑,没说话。
“我要是不信你,我就不会来这里了。”项征说。
“那你凭什么信我呢?”滕雪刃问。
“那你为什么找我呢?”项征反问。
车里同时沉默,又齐齐响起两道冷笑。两人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种时候默契倒是挺足的。
滕雪刃将车停在来时的路边,走进巷子,就是老卡的客栈。项征下车,滕雪刃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后天八点这里见,带你去寺里。要带什么我给你发消息。”
项征没说话,背对她摆了摆手。车子一阵轰鸣,驶离原地。他双手塞到口袋里,步伐缓慢往巷子里走。
都是狗屁问题,没什么好猜的。已经走到这里了,还能退到哪去?
而且,他很肯定,滕雪刃不会害他。他说不出原因,只能将这种想法归结于第六感。他常年在危险的边缘游走,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的嗅觉。
正想着,项征感觉有人在看他。项征向右后方看去,巷内空无一人。
项征走进客栈,客栈里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孩,看模样是大学生。三个女孩盯着项征看了许久,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脸色一红。她扯着同伴小声嘀咕,眼神不离项征。
项征满脑子都是事,没心思多看别人。他坐在院子里的沙发上,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滕雪刃发来的消息,里面写着要带的东西和寺庙的地址。
她最后一条消息写的是:如果你不放心,把地址给你的朋友抄送一份,约定时间,要是超过三天没联系或者没回来,要他们报警。
如果怕他起疑心,滕雪刃不会在车上问出那种话。可现在这消息,又是什么意思呢?
联想到刚在巷内的感觉,项征想,是不是有人跟踪他们?
想到这里,项征彻底把戒指的事情抛之脑后,连身边多坐了一个人都没察觉。
项征的左胳膊被人拍了两下。他看向左边,一个长相清丽扎着马尾的女孩冲着他笑。项征敷衍地笑了笑,问:“有事吗?”
“请问你是项征吗?”女孩的脸上挂着羞涩又兴奋的神情。
项征点头,眼神疑惑地看着女孩。
“你也是来逻些旅游的吗?”女孩又问。
项征刚准备糊弄过去,脑子里闪过滕雪刃的脸。他想,滕雪刃好像从没问过他什么,都是他在打听滕雪刃的事情。
这样的感觉,还挺奇特的。
见项征失神,女孩又说:“我叫宋悦。我看过项苑在论坛上写的逻些和纳里游记,还见过游记里你俩的配图。就是因为那些游记,我和朋友心生向往,想着一定要来逻些看看……”
宋悦的双眼一直看着项征,脸上飘出红晕,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项征的脸色有些微妙,宋悦尚未察觉,还在自顾自地说:“我们想按照当年你们走过的路线重走一次,所以选择了纳里线……”
眼看这人还要长篇大论,项征立即截住她的话头。他问:“第一次来就去纳里?”
“我看到你们在纳里拍的照片都好美。”宋悦答。
“冬天路不好走,容易出事。你们往尼池去看看吧。”
说着,项征起身,准备往自己的小屋走去。谁知他刚站起来,宋悦抓住了他的衣角,红着脸问:“我,我能不能和你合影,再要一个你的签名啊?我们还去找了你们的餐厅,可听人说已经关门两年了,哪知在这里遇到你了。哦对了,你在这里,那项苑呢,项苑也在吗?”
项苑、项苑、项苑。
项征紧紧握着手里的戒指,钻石尖锐的切面膈得手心发疼。他尽量维持客气的语气,说:“我不是名人,合影签名就算了吧。”
“那你有什么安排吗?我记得以前项苑也带队旅游,这次呢,是不是你也带队?”
项征被她吵得头疼,他起身准备离开,谁知被宋悦抓住衣角。她问:“旅行就是要人多才好玩,我记得项苑也这么说过。”
“既然你这么崇拜项苑,我告诉你一句项苑说过最多的话。”项征翘起嘴角,眼神不善。
“什么?”宋悦问。
“出门在外,少和陌生人搭讪。”
说完,项征扯回自己的衣角,往后院走去。
项征想,还是话少点好,滕雪刃就比较可爱。
隔日起床,项征解下戴了很久的链子,将姐姐的戒指挂上去,套在了脖子上。他又拿了纸笔,将滕雪刃嘱咐要带的东西誊写在纸上。他写好后,准备去买东西。
睡袋可以找朋友借,衣物还是买新的比较好。不过项征很疑惑,为什么还要买瓜子和糖果?这就算了,“随便买俩毛绒玩具”又是什么需求?她是来骗钱的吧?
带着满腹疑惑,项征把东西买齐了。他在手机上敲了半天,本想说这额外的钱两人平摊。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得小气,他把写好的内容删了,发了句:“买好了。”
项征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路上都没有新消息提醒。他想,这女人回个消息是会死吗?
回到客栈,前院很是热闹,年轻人围坐在沙发上聊天喝茶,昨日那几个女大学生也在。项征随便瞟了一眼,宋悦一见他,就将脑袋撇向旁边,故意和身边人说话去了。
项征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为什么多木也在这里?
多木抬头,看向项征,两人皆是一愣。多木讪笑:“老板,你好啊。”
“我不好。”项征说。
多木闪身从人堆里挤出来,接过项征手里的东西。他笑问:“老板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话那么多,怎么不去当播音员呢?”项征问。
多木呵呵笑了几声,腆着脸跟进了项征的小院子。
两人坐下来聊了一阵。因多木请假,罗叔干脆关了酒吧一半业务。现在仅提供酒水和场地,不做饭了。项征问多木:“你来这里,总不是休假吧?”
“老板,我认个错,我偷听了你和滕姐的对话。”多木低着头搓手。
“听到了什么,想干什么?”项征问。
多木一愣,总觉得这话耳熟。再一细想,滕雪刃也说过类似的话。之前没注意,现在再看,项征和滕雪刃在性格上还真有几分相似。
两人在关键事情上从不含糊,直面重点,连客套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乌丹古城啊,我听说是什么失落的文明,想跟着你们开开眼界。”多木很坦诚地说。
“你这次开不成了,我们不去乌丹古城。”项征说。
“也带上我啊,我跟着你们,你们还多个帮手呢。”多木毛遂自荐。
“我做不了主,你问滕雪刃。”项征说。
“我找不到滕姐啊,老板你帮我问问?你的面子,滕姐肯定买!”
“你觉得我吃你这套吗,要打电话自己打。”
项征翻出滕雪刃的号码,拨了过去,将电话递给多木。电话接通,多木开了公放,立刻说:“滕姐,我是多木。”
还没等多木说是什么事,滕雪刃立即说:“不行。”
多木委委屈屈:“我还没说话呢!”
“不行就是不行,你要不然逻些呆着,要不然自己去找乐子。如果你跟着我,生死不论,后果自负。”滕雪刃的声音冷冰冰的。
“滕姐,那你这话我听懂了,你对老板负责,对我不负责。”多木说。
项征抿嘴,心头一跳。多木在胡说什么东西?
“是。”滕雪刃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多木哭丧着脸把电话还给项征,说:“老板,你把你的桃花运分我一半吧,我情愿把我的话痨分你一半。”
“你就在逻些放几天假吧。”项征接过电话,拍板定论。
多木哪里是安分人,他起了心思,就一定要达到目的。他悻悻然从小院离开,走到前厅时看到宋悦站在原地探头探脑。多木暗自好笑,估摸这姑娘瞧上了老板呢。
他故作无意走到宋悦面前,她果然打听起项征的事。说着说着,多木心生一计。反正滕雪刃只说不负责,又没说不让跟。
到约定时间,项征拎着行李去路边。他刚站定,那辆黑盒子就来了。滕雪刃停好车,下车打开后备箱。项征看到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两卷白色的东西。他指着问:“那是什么?”
“毛毡子。”滕雪刃说。
“有什么用啊?”
“你睡觉的时候就知道了。”
看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项征也不问了。
车辆往前开了一阵,行驶速度不似以往迅捷。项征问:“今天心情好到连车都开得慢了?”
“怕后面的傻子跟不上呗。”滕雪刃说。
项征伸着脖子往后看,看不出哪辆车是她嘴里的“傻子”。他又坐回来,问:“多木还是跟上来了?”
“我拦得住吗?”滕雪刃问。
“那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一辆车?”项征问。
“我信不过他。”滕雪刃说。
“邓肯呢?”
“不信。”
“我呢?”
前面路口正好红灯亮起,滕雪刃踩了脚刹车。她侧脸看向项征,表情很是认真:“我只信你。”
突如其来的诚恳让项征自己闹了个心慌。他吞了口口水,问:“这话什么意思?”
滕雪刃突然笑起来,唇边的酒窝又露了出来。她说:“你这人除了会问‘这是什么’、‘为什么、‘什么意思’之外,还会说什么?”
“你提醒了我,你昨天在电话里说对我负责是什么意思?”项征问。
“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滕雪刃说。
“那我乱想了啊?”项征说。
“行啊。”滕雪刃很是坦然。
项征闹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车子开出逻些,经过一些路段时,公路两侧插满了旗杆一样的东西。项征明知故问:“你知道这些旗杆有什么用吗?”
滕雪刃面无表情道:“这是导热杆,将冻土内的热量传导出去,以防冻土从内部融化变软,导致公路塌陷。”
项征吹出了叫好的口哨:“不错啊,看得出来你确实常在这边出没。”
滕雪刃冷哼一声,也懒得搭理他。
随着路面延伸的还有蓝得过分的天空和飘得很低白云,不管几年没来,这里的景色还是一如既往。
项征倚在车窗上胡思乱想,车内又安静又暖和。他想,车子贵果然是有道理的,密封性可真好。
顺着右边后视镜看去,项征远远看到有车跟着,突然想到昨天的猜测,他坐直身体,侧脸看向滕雪刃:“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一直。”滕雪刃说。
“跟踪你的人是要进入乌丹城偷印章的盗宝贼?”项征又问。
“差不多。”
听到这话,项征觉得好笑。他说:“嘿,差不多是个什么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不确定这些人是冲着印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这件事说来话长……”
滕雪刃还没说完,项征立刻将她打断:“请不要告诉我,因为说来话长,所以按下不表。反正这条路也不短,你可以慢慢说。说累了,我来开车。”
“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滕雪刃抽空瞟他一眼,眼神饱含不屑。
“谁知道呢,我们的信任感这么薄弱,你反悔又那么快。先知会一声比较保险。”项征说。
滕雪刃空出右手,狠狠在他左胳膊上捶了一下。那力道不弱,打得项征胳膊一痛。
这比罗叔的烟杆打得疼多了,项征龇牙咧嘴地揉胳膊。
这边的路不比内地,突如其来的风雪掩盖了路上的坑。来回车辆都是小心翼翼,有时经过,还互相告知路况。路虽难走,人言温暖,驱赶了寒意。
滕雪刃和项征换着开车,但冬天路不好走,赶死赶活,开了三百五十公里路。
在路上时,项征一直在观察滕雪刃。
她不抱怨路远,也不嫌开车时间长腰酸背疼。如果项征不主动提出换人,她就能这么一直开下去。
一路上,除非项征拿话逗她,要不然滕雪刃决计不开口。
问她为什么话这么少,滕雪刃说:“多说多错,少说话显得深沉又不好接触。”
她突如其来的幽默让项征笑出声。他揉了下鼻子,说:“巧了,我就喜欢和话少的人聊天。”
滕雪刃坐在副驾驶上,正在吃零食。她嚼碎口中薯片,一阵咔嚓声过后,她说:“那你因为你有毛病,欠虐。”
项征大笑,声音低沉干净,撞到滕雪刃的耳朵里,如落雪簌簌。
不知不觉,项征聊起了以前的事。
“我以前勘探旅游路线时,遇到了两次很危险的情况。一次落入冰缝,一次掉下深坑。掉下深坑那一次,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割了安全绳,让位置处于上方和我锁在一起的向导先爬出去了。后来我找到了一条结实的藤蔓,拽着它爬了出来。一个月后,我又去登山。”项征说。
“有些人喜欢参加冒险性的活动,喜欢在危险的边缘试探,那是因为这些活动迫使他们进入当下的那个时刻。在那个时刻里,他们的思维和烦恼,能从过去和未来中解脱出来。”滕雪刃缓缓说到。
项征不自觉咬唇,凌厉的表情放柔了下来。他将车停到一边,滕雪刃也不催他。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我在逃避某些事,从而需要这些刺激性活动?”项征问。
“你有吗?”滕雪刃反问。
项征看着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他说:“我只是全心全意活在当下那一刻,相信我姐姐也是。我们俩并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因为相信自己,从不搞什么无谓的焦虑和后悔,才会把这个爱好做成事业。”
“遇到危险,你不会害怕吗?”滕雪刃问。
“你呢,你的工作遇到危险,你不害怕吗?”项征问。
滕雪刃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说:“如果是工作,无所谓。”
“无所谓?”项征意外她的用词。
“只要能完成任务,我可以摒除个人好恶。”滕雪刃说。
“如果是爱好呢?”项征又问。
这次,滕雪刃没有那么快的回复了。项征偷空看她,滕雪刃侧头看向窗外。他本以为滕雪刃不会再答,哪知滕雪刃突然说:“我不知道。”
车辆开到起伏不平的路面,车身有些颠簸,滕雪刃的声音突然转小,几乎要淹没在音乐声中。
但项征根本没在听歌,他的注意力除了开车,就是用在滕雪刃身上。
他听到滕雪刃说:“我不知道爱好是什么。”
项征咂了咂嘴,想,这话听来真不是滋味啊。
夜色降临,两人找到了投宿的旅社。
他们拿着行李住进房间,项征知道这种地方住宿环境不会好到哪里去。可进屋子一看,项征站住了脚。
屋子里冷冰冰的,床上的被褥上黄黄黑黑,手摸到桌沿,还有种说不出的油腻感。
算了,他又不是来旅游的,凑合睡吧。
两人刚安顿好,楼下就传来车声。滕雪刃敲门喊项征,项征开门。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看什么?”项征不解。
她拽着项征去二楼露台,指着楼下的车。车上下来三女一男,项征立即认出了多木。另外三个女生看得眼熟,他想起来,其中一个就是宋悦。
“我来的时候问了,只剩一间房。”滕雪刃说。
项征不喜欢和人一屋同睡,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让这几人流落在外吧?他想了想,说:“我让多木和司机跟我挤挤。”
“不行。”滕雪刃一口拒绝。
“难道你要跟我睡一起啊?”项征笑了笑。
“我下去跟老板说,你把行李拿我房间来。”
说完,滕雪刃就下楼了。项征看得愣住,他想,这女人还真是独断专行啊。
滕雪刃下楼,多木领着三个女生站在前台。老板正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和他们说只剩下一间房的事。
“老板,我们这边退一间房,你看他们要不要。”滕雪刃用番语对老板说。
老板依言复述,多木看她一眼,眼里藏着狡黠,像是知晓了滕雪刃的秘密。
她说完也不久留,转身上楼。宋悦扯着身边的女生小声嘀咕:“她比项苑差多了,怎么项征不和姐姐出来,偏偏选这个女人?。”
“也许是人家女朋友呢?”朋友笑着调侃。
宋悦努了努鼻子,没说话。多木找司机商量,问他肯不肯共住一间。司机点头,几人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滕雪刃走到屋子前敲门,项征喊了一声:“进来。”
她进屋,项征说:“你这屋子,比我那间干净暖和多了。”
“我是常客。”滕雪刃说。
“VIP待遇啊。”项征感慨道。
两人一通收拾,项征见她直接把两块羊毛毡铺在床铺上,又盖了一层床单,这才将睡袋摆了上去。
等滕雪刃收拾好了,项征问:“我们哪里吃饭啊?”
“这里吃。”
“这里?”项征有点不可置信。
滕雪刃从包里翻出食物,指挥项征把那些瓶子盒子都带上了。等门外的脚步声歇了下来,他们下楼,绕到了厨房。
在厨房里忙活的本地人一看是滕雪刃,立即用番语和她打招呼。滕雪刃说了两句,他们让出了一个灶。滕雪刃端了口石锅,开始忙活起来。
项征抱臂倚在门口看滕雪刃,她不管活在哪里,总能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
这种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
“项征。”滕雪刃喊。
项征往前走了两步,问:“怎么?”
“把锅端房间去吃,别走餐厅。要是游客见了,容易引起误会,给人家添麻烦。”滕雪刃说。
“什么麻烦?”项征问。
滕雪刃告诉他,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在这里住,也是一人煮了东西在餐厅吃。游客闻着香味非要跟旅社里的人闹,说要吃一模一样的东西。
可这锅里东西都是她从逻些带来的,他们怎么强烈要求,旅社里的厨子也做不出来。那几人临走在,在网上给旅社留了恶评,劝说大家都不要来此地住宿。
说到这些,滕雪刃也觉得不好意思。项征听来好笑,可嗅着这口锅里的香气,又觉得人家的无理取闹可以理解。
两人窝在房间里,吃了顿又辣又鲜美的粉丝汤。汤底是用牛肉和番茄炖的,辣椒是她从泾河带的,白菜是从逻些买的。在这种雪地小村里,能吃上这样的食物,项征觉得很满足。
吃完还锅,项征绕到餐厅看了一圈,没一个人比他吃得好。这么一对比,项征觉得更幸福了。
回房间时,项征遇到了多木和宋悦。宋悦一见项征又扭头,项征故意搭话:“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里就你能来,我们都来不得吗?”宋悦反问。
“能,那你们要去哪里呢?”项征又问。
宋悦不说话了。
“要我说,你们往北走二十公里路,那边有个草原,还可以看看寺庙。看完了,赶紧打道回府。这几天可能还要下雪。”项征好心建议道。
他不知道多木是拿什么法子引这几个小女生同路跟到了这里,可项征觉得不妥。风雪天气,路况不好,他们又没个自救能力,在这种时候乱跑,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宋悦以为项征是讽刺她,脸都气白了。她说:“我就是出来玩的,你不是说不要听陌生人的吗,你不是陌生人吗?”
见小女生一脸倔强,项征也不好再说。他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说完,项征往楼上走去。走廊尽头倚着一人,走近看,原来滕雪刃站在那里看他呢。
“热闹好看吗?”项征问。
“受点教训,他们自然就长记性了。你的苦口婆心,不如小姑娘亲自摔一跤。”滕雪刃说。
“教训太大,伤了残了怎么办?”项征又问。
“那也是自作自受。”滕雪刃转身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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