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船姐到的时候，云尔已经睡着了。
周亦行习惯了熬夜，一时没有困意，就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纸张在沉静的空气中翻得小心。船姐确认云尔没什么大碍后，硬是把周亦行从主卧里给拽了出来。
周亦行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剧本散了一地，
他要捡。
“别管剧本了。”船姐压低声音。
周亦行置若罔闻，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雪白的纸合在一起，理好后又郑重地放在沙发上。他侧过脸，云尔睡得安静乖巧。
推门，关门，回身。
船姐眼中的情绪复杂，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周亦行装没看见，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怎么来得那么快？”他在船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我又不会兽性大发对她做什么。”
船姐幽幽地说：“我本来没这样想。”
周亦行挑眉。
“但是现在不得不有点后怕了。”
“……”
周亦行惦记着没看完的剧本，不跟她拐弯抹角，没好气：“有话直说。”
“床单被罩是你换的？”
“……嗯。”
“费了很大的劲吧？”
“还好。”周亦行说完，又补充：“挺简单的。”
“比你办公室的简单？”
“嗯。”
“比你家里的简单？”
“嗯。”
“比你剧组里的简单？”
“嗯。”
“你确定要这么傲娇下去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亦行皱眉：“办公室、家里、剧组都有家政阿姨换，我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你以为我不会？”
“嗯，你不会。”
“……”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好吧，他确实不会。周亦行想。
船姐一脸“我就知道”。她可是太了解周亦行了，虽然离家出走了，但是大少爷的本质可没变。光是换个床单就从练习生学到成团，从成团学到团解散，再之后去学表演，一个人住地下室啊！都没学会啊！
一遇到云尔，一秒就学会了。
哦？
“严谨一点。”周亦行不爽地纠正：“花了半个小时。”
“不是很简单吗？”
“所以我花了半个小时就换好了。”
“……”
槽点好多，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起！
船姐勉强平复了下心情，她往前坐了坐，摆出了要好好聊聊的姿势。
周亦行看出来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是拒绝她未说出口的提议：“这大晚上的，不聊了吧？”
船姐：“你急着去哪！”
周亦行：“看剧本。”
说得既真诚又敬业，要不是主卧的床上还躺着个人，船姐都要信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船姐强行把话题扭转到她想聊的上面来，不给周亦行有任何装傻的机会，她又道：“喜欢云尔这件事。”
周亦行沉默了。
顶楼的套房，路灯照拂不到，未拉起窗帘的单面玻璃外，盛的是万家灯火。过了凌晨，像点点细碎的星子，能沉进每个美好的梦里。
船姐耐心地等着。终于，周亦行的唇动了动：“就一点点好感……”他捏了捏眉心，说：“别告诉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船姐不解，旋即恍然：“你怕耽误她的前程？不必吧，她没啥星途的，呃……”
周亦行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明显。
船姐闭嘴。
但是眼里的好奇没褪去，反而在周亦行复杂的神情下愈发旺盛起来。
周亦行静默了一会儿，忍辱负重：“她不喜欢我。”
船姐：“……你怎么知道？”
周亦行不高兴地瞪了船姐一眼，非得戳人的伤心事吗？
船姐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她曾经的伙伴现在心在滴血，还催了句：“你问她了？”
“没问。”
“那你……”
“我告白了。”
“……”
“她拒绝了。”
“……”
“你满意了吧？”
“……”
她又不是胖哥！她又不用为了恋情加班！她作为行云流水第一批CP粉对这样的结局完全不满意好吗！
船姐崩溃：“展开说！”
这不，时间的齿轮转啊转，又转回了那一年的年会。
刚到年会被人拦住、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跳女团舞、学……打住，伤心事就不回忆了，直接切入到云尔吵着闹着要卸妆。
“等下。”船姐打断剧情。
“怎么了？”周亦行很不爽。
“你帮她卸妆？你下手那么重，确定没把她的脸皮卸下来？”
“船姐。”
“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好好的聊天，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对她的脸，我会温柔点。”
“嗝。”
船姐心底凄然，人身攻击就算了，怎么还塞狗粮？
总之，周亦行平时虽然不怎么珍惜自己的脸，但给云尔卸妆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主要是稍微用点力，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就要皱起来，又娇又可爱。
力道放轻再放轻，最后，手指代替卸妆棉，戳在了女孩的脸上。
戳出个小小的酒窝。
云尔醒了。
她的眼神很清澈，像山涧汨汨流淌的小溪，缓慢却平和地诉说令人心驰的春三月。他恍然，为当下的动作解释：“我……”
“嘘。”云尔让他噤声。
周亦行噤声。
云尔又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小声说：“我头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亦行说：“没有。”
活得好好的，明天早上起来又能活蹦乱跳地坑人了。
“我好惨。”云尔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兀自抹起眼泪来：“我还没红过，还没拿个影后回家让我爸刮目相看，我还没……呜呜，我跟你说。”
云尔抓住周亦行的手。
“什么？”
“我名下有几套房子……”
“？”
怎么就走到立遗嘱这一步了！
云尔花了点时间分了下她的财产——三套房子，爸妈姐姐一人一套。五辆车，卖掉捐给希望小学。若干股权和现金给……周亦行怀疑自己听错了，附耳过去，问：“股权和现金给谁？”
“给……”云尔睁开眼睛，目光却并不聚焦，喃喃地吐出三个字：“周亦行。”
好的，没听错。说的就是他。
不过……
“为什么是周亦行？”
“我还有话……”云尔抽噎着：“还有话想……想跟他说。”
“说什么？”
云尔的眼泪顿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漂亮的小脸蛋却比之前更红了。
懂了。
周亦行的心神激荡了一下。虽然她喝醉了，但是该害羞的还是害羞，告白的话，哪怕醉着酒壮了胆子也说不出来，但是把股权现金什么都给他，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这是多喜欢他啊！
周亦行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俯下身，手背温柔地贴在云尔滚烫的脸上，低声说：“害羞的话，就让我来说吧。”
告白什么的，还是男人主动说比较好。
“我以前没喜欢过人。”周亦行说，他笑了笑，“你是第一个。如果你愿意，我们就……”
“我……”
云尔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
周亦行连忙打住，温柔的不要不要的：“嗯？”
云尔嘴唇颤动：“周亦行好讨厌啊！”
周亦行的笑容一顿。
“在哪里都演戏真的烦死了。演技好了不起啊！累不累啊！”云尔的手指用力，咬牙切齿地恨着他：“跟人拉cp营业就算了，演的还真是那么回事。一点都不真实！虚假！不喜欢！”
周亦行的心脏冰冰凉：也不知道怎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艰涩冷硬：“你不喜欢他？”
答案昭然若揭。
云尔却再也不想回应他，一头栽倒枕头上，彻底睡着了。
……
云上酒店豪华总统套房3016室，随着周亦行叙述结束，气氛凝结成冰。
“那个……”船姐组织语言。
“同情的话我不想听。”
“不是同情。”船姐解释。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同情，你有心吗？”周亦行更生气了。
“……”
合着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吗！
船姐忍住了摔门就走的冲动，为了点好奇心顽强地留了下来：“她把你折腾了一顿，你就喜欢上她了？”
周亦行说：“当然不是。”
船姐问：“那是什么时候？你们之前没交集吧？”
周亦行懒得多说，尽量简洁：“我学表演的时候，老师给我看过一段云尔的试镜视频，说是很有灵气的新人演员。我看了一遍，就把视频拷回家了。”
然后，看了很多很多遍。
乖乖软软的，小樱桃。
船姐抓重点：“所以你才签了声声娱乐？”
周亦行漫不经心：“嗯。”
船姐心底拔凉：“不是因为我给的条件诱人？！”
“什么条件？”周亦行反问。
“好吧。然后呢？你喜欢人家，你不追吗？”
“……尝试过。”
“怎么说？”
“拍完陈导那部电影，我在公司宿舍住过，就在云尔楼上。”黑历史被抖了个干净，周亦行也不在乎多点了：“十天，没搭上话。”
“……”
有点惨。
“《归园田居》的时候，我以为她和焦然真的在谈恋爱……”周亦行满脸都写着他很不爽，回忆着他惨不忍睹的初恋：“算了不说了，伤心了。”
“但是没死心吧？”
“嗯。”
“我还让节目组把你们俩互动剪了……”
“《雪后初霁》首映，我费了点手段把她的位置跟我调一起，然后……”
“然后……她自己走的！我没把她调开！”
周亦行微笑。
船姐后背发凉。
她记得她好像跟周亦行说过：“她个十八线龙套能来首映不错了，还能跟一番大男主坐一起吗？”
年轻不知命珍贵，她赶紧转移话题：“所以女团舞啥的，你知道她骗你……”
“知道。”
心甘情愿的被骗只不过是想多跟她呆一会儿罢了。
“我们亦行，好深情啊。”船姐马后炮：“现在云尔可是我手下的人，你想重新追我可以帮你啊，神助攻有没有！”
“不用了。”
周亦行拒绝：“她已经把这段忘了，你要是让她想起来，我跟你拼命。”
“你明明还喜欢她。”
“而且——”船姐叹了口气，接手云尔后的事一件件在脑海中过。
听说要给云尔接《平凡往事》，品牌活动结束后，周亦行从另一个城市赶来的。
亲自带云尔去见钱野。
胖哥不让他接的《寻梦环游》，他前一天还在巴黎，赶红眼航班回来奇迹般出现在云尔所在的甜品店里。
向《她的世界》推荐云尔。
还有今晚，这辈子都没学会的换床单，三十分钟就学会了，把他的心上人安安稳稳地放在了他的床上。
“而且越来越喜欢了。”
周亦行离开前，替船姐补全了这句话。
02
受布景妆发演员档期的限制，剧组拍戏并不会按剧本上的情节一步步走，而是分场景依次拍。所以拍过吻戏后，李平生和江乐乐才进入发展感情这条线。
云尔也不是整天都有戏份，闲的时候就蹲在片场偷师，要么去云上酒吧坐坐——刷她和周亦行的双人超话。
行云流水。
谁的天才大脑想出的这样贴切又美好的CP名？
云尔边看边赞叹，哪哪都觉得不错。越来越多的粉丝加入不错，勤奋的粉丝搞总结糖贴不错，产出如同人文、视频、神仙拍图不错。火眼金睛的粉丝拿着显微镜抠糖不错。有抠糖必有拆糖，一拆一驳间，达成和解：不管怎样，行云流水是真的。
这欣欣向荣的气氛，让她这位得离自家CP远远的正主压力好大啊。
云尔遗憾地摇摇头，退出了超话。
一抬头，船姐坐在她对面。
“嚯！”云尔受惊，往后一倒：“船姐！”
云尔见到船姐，忍不住尴尬了一下。那天她偷听狗仔八卦，得知黄舒雨团队害她之心不死，一口气郁结在心引发高烧，被周亦行带回套房。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的，船姐的脸。
云尔愣了两三秒，把被子往上一拉，罩住全身，声音隔着薄被传来：“我是清白的！我跟周老师什么都没做！咦？这被子味道好好闻啊。”
云尔多闻了两下，清冽温柔的气息钻进胸腔，让人神清气爽。
是周亦行的味道。
云尔的脸微红，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昨晚发生的细节，被子就被人掀开了。船姐把她拉回现实：“你昨天跟周亦行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人了，你知道吧？”
云尔……记得一点点。
她当时发烧的症状来势汹汹，周亦行的怀抱又那么令人安心，所以她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依稀记得有个声音咋咋呼呼的来着，云尔悚然一惊：“不会是狗仔吧？”
她颤巍巍：“手……手机给我，让我看看热搜。”
船姐拍掉她的手：“不是狗仔。”
云尔说：“哦。”
船姐说：“是个新人男演员。”
云尔说：“哦？”
船姐：“你发声系统坏掉了？”
云尔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正想说只是个男演员没什么的，就听船姐说：“他很喜欢周亦行，看到周亦行抱着个女人回套房打击很大。”
云尔哈欠打到一半，卡住了。
“虽然一直听闻周亦行喜欢在剧组勾搭女演员，但是一直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呃……”云尔插了个话题：“那周老师是不是真的喜欢在剧组勾搭女演员啊？剧组夫妻啥的，其实也常见？”
船姐顿了顿，才说：“这事以后让周亦行跟你解释。”
云尔小声嘀咕：“他怎么可能跟我解释？”她摇了摇头，先把这个问题甩掉，说：“我去跟这个人解释下吧，不能让他冤枉周老师！”
船姐说：“不用了。”
云尔说：“埃？”
船姐解释：“今天早上，亦行一出门就碰到他了。于是发现了以下对话——”
迷弟青年男演员一晚上没睡好，刚到早上就在门口蹲守自家偶像，好不容易蹲到后，开始怀疑人生。末了心碎道：“昨天你……”
周亦行淡淡道：“你看错了。”
男演员愣了愣：“啥？”
周亦行笑得如沐春风，静静地看着他，像尊佛似的等着他自己顿悟。不愧是周亦行的粉丝，不到半分钟，男演员悟了。
他捂住嘴巴：“我懂。”
周亦行点头，孺子可教，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懂什么？”
男演员泪眼朦胧的眼睛眨了眨，认真道：“你昨天晚上根本不是强迫她，只是情趣而已，我懂。”
周亦行：“……”
他其实是想催眠男演员昨天只是眼花了而已。
还有……他这辈子还能跟洗清自己在情事上的污点吗？年会过后传他有暴力倾向，现在又传他喜欢玩情趣？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当然，这点心理活动船姐没替周亦行传达，只是着重表达了一件事：尔尔啊，你看你给周老师添了多大的麻烦。
云尔羞愧：“周老师人真好。”
船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心里乐出了声——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有。她有生之年居然也能看到周亦行被发好人卡？
云尔也在心里开心地打滚。
周亦行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明明很心软，经不住撒娇卖惨。稍微可怜一点，他覆着一层冰的外壳便悄然化开，变得柔软，变得温和。
开心完后，又忍不住多想，那是不是换个别人，周亦行也会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
“给你发消息也不回，问了简听才知道你在这。”
云上酒吧里，船姐没注意到云尔的走神，环视了一圈白天清冷的酒吧，问：“你在这，他人呢？”
“简听啊……”云尔心虚地把手机反盖在桌上，说：“开车去了。”
《寻梦环游》开播在即，例行的发布会直播也被提上了日程。托周亦行的福，云尔作为飞行嘉宾也邀请之列。发布会就在宁山市市区，时间是晚上七点，所以云尔没那么着急。
船姐这是特地赶过来给她撑腰来了。
船姐要了杯白开水，说：“不容易啊。这位小助理总算干事了。”
“简听一直没闲着。”云尔忍不住护了下短。
“嗯，忙着撩妹。”
“……”
倒也是事实。
“从《寻梦环游》回来我就想开了他。”
“什么？！”
云尔大惊，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简听居然经历了一次职业生涯波动？而且，船姐居然还没成功？
云尔真心实意：“他做了什么，让你打消了这个想法。”
“没做什么。”船姐喝了口水，咽下苦涩：“他根本就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啊！”
云尔罕见地沉默了。
对哦，简听虽然自诩是她的助理，而且进声声娱乐的时候还正经的面试了下，结果HR一问三不知，直接出局。但是他想燃烧自己之心不死，硬是要跟着云尔鞍前马后。以云尔的咖位公司根本不会分配助理，王哥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王哥才知道燃烧自己、鞍前马后的真正含义。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简听总能完成自己的终极目标：撩妹，把妹子拐到他想拐到的地方上。
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啊！
关键是云尔除了偶尔嘲讽他两句外，根本就是完全纵容他啊！
有时候王哥凶简听两句，云尔还要护着短，说让他玩让他浪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王哥有次没忍住，问云尔是不是暗恋简听，就那种暗恋不得，还得把其他人送给他的那种凄惨的暗恋。
云尔：“……”
她就这么个形象吗？
她这么纵容简听，除了是本来就是发小知道说也没用外，二是他刚被云雪狠狠地伤害过，毕竟要抚平心中的伤痕嘛。最最最主要的是最后一点，他们全身上下，就指着简听的一百万过活。
吃人嘴短，哪好意思使唤？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船姐敲了敲桌子：“简听记得要发票或者凭证吧？”
“什么？”云尔一愣。
“租车不是得花钱？这个公司给报销。”
“哦，他不是租的。”
“不是租的？”
“嗯。”
……
当天下午四点，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地驶入了发布会现场的停车场。
虽然船姐坐过豪车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跟着周亦行更是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在并不寄予厚望的云尔这里，能坐上近千万的车，还不是租来的！让船姐难得的矜持，与有荣焉地坐在副驾驶。
当然，旁边如果没有两个不遗余力地破坏气氛的人就更好了。
简听刚一停稳车，忙不迭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机智。我们家那点监控安全系统啥的，在我面前算个球球啊！我轻易地就把我的小幻影给开出来了！”
云尔兴奋：“你破译了密码？”
简听说：“我刷脸了。”
云尔：“啥？”
简听：“哦，安全系统没把我的面孔移除，我一路畅通无阻。”
船姐：“……”
所以这跟你机智有什么关系吗！？
船姐没好气：“下车了，回去再聊。”
“好嘞！”云尔嘴上答应着，身体还赖在真皮座椅上，腐败得很彻底：“为什么要去直播呢，就不能直接把钱打给我吗？”
船姐微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想让我打你可以直说啊。”
云尔后背一寒。
“不麻烦船姐了！”云尔很有求生欲地打开车门，前脚刚落在地上，后脚还没跟上，就见对面车的副驾驶就下来一人。
那人殷切地小跑到车门口，将后车厢的门打开。
很快，一只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先落在了地上，同色系的西装裤将又长又直的腿包裹起来，线条流畅地向上延伸……
云尔的目光停在西装外套的下摆上。
她没动。
西装外套的主人却动了。他下了车，在原地停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云尔？”
云尔抬起眼。
呃，身高差距过大，她这抬眼，只看到对方的喉结。
不等云尔抬起头，船姐已经从副驾驶绕了过来，熟路地打招呼：“亦行？才到啊？”
周亦行嗯了一声，却还是盯着云尔。
云尔连忙从车上下来了。
这才抬起头，笑得阳光灿烂：“嗨，周老师。”
“嗨。”周亦行敷衍地回应她的热情，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刚刚站那不动，我以为你下不来。”
云尔秒懂：“……我的腿倒也没有那么短。”
周亦行说：“本来想帮你的。”
云尔：“哦……”
时间可以重来吗！就当是成全下周亦行这颗想要助人为乐的心也好啊！
周亦行又问：“所以刚刚为什么不下来？”
云尔不好意思。
总不能说她是被周亦行的大长腿迷了心智，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干啥吧！
周亦行等待她的回答：“嗯？”
不光周亦行，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着她，认真求知的眼神让云尔仿佛回到了高三课堂。她内心在滴血，干脆丢人丢了个干净：“就是下不来。”
周亦行愣了下，点点头，跟船姐打个招呼，走了。
两方又没合作，也没好到可以一起出停车场一起进发布会现场的地步，只能分开走。目送周亦行一行消失在停车场口，简听拍拍云尔的肩膀：“下次记得，可以跳。”
云尔哪忍得了二次羞辱，暴起伤人：“滚啊！”
心里却在犯嘀咕。
周亦行好像……在期待别的什么答案？
云尔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本来想继续琢磨，结果刚一出停车场就被一声尖叫打断了思路。
谁啊？宁静美好的下午为什么要这样激烈？
云尔不高兴地抬眼看去。
一眼，便是万年。
从停车场到发布会现场的大厦直达一百五米。粉丝虽然被保安手拉手礼貌地拦在路两旁，但可以从灯牌和手幅看出泾渭分明的几个群体。每家都有，以周亦行和焦然的最为庞大，其次就是……呃，云尔的？
“人间小樱桃！妈妈爱你！”
也不知道是谁嗷一嗓子带的头，连锁反应顿起——
“千山万水，为尔而来！”
“尔尔宝贝！我终于见到了你了呜呜呜，什么鬼剧组终于舍得放人出来了！”
“我的小漂亮！”
“云尔！云尔！云尔！”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直接把云尔喊愣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瞠目结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简听……”她眼珠动了动，看向简听，又愣住：“你干嘛呢？”
此刻的简听已经戴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帅气的脸，严阵以待这么多粉丝。听到云尔的质问，他回答：“我比你更怕传绯闻。”
云尔怀疑自己的幻听更严重了，她黑线：“你有什么名声值得宝贵的吗？”
简听很有自知之明：“我们俩传绯闻，然后我出去浪，想一想你头上是什么颜色。”
云尔顿时觉得头上有点绿。
船姐在他俩后面幽幽道：“能先走了吗？能别聊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俩接个脱口秀的节目啊？”
一句话，云尔不得不面对现实。
云尔小小声说：“船姐，我怕。”
船姐纳闷：“怕啥啊？那么多黑都顶过来了，看自己粉丝怂什么？”
云尔先船姐之忧而忧：“万一是披皮黑怎么办？”
船姐忍无可忍：“走！”
云尔迈步向前。
粉丝一见她出来更激动了，手幅应援灯牌疯狂摇摆，硬生生地用欢呼声给她铺了条无形的花路。莫名地，云尔鼻子一酸，她慌忙地别过脸，却还是被另一边的粉丝看了去。
粉丝的心都碎了。
“别哭，小樱桃，你别哭。”
“以后有我们了！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信收一下吧。！”
云尔连忙过去收信，一封封信像一份份沉甸甸让人踏实的爱意被塞到她的手里，很快她就拿不下了。简听和船姐也上前收，一路走下来，怀里被塞信塞得满满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
简听感慨：“我们云尔，终于红了。”
船姐感慨：“养成真的很快乐。”
云尔感慨：“为什么粉丝觉得我那么惨啊？我觉得我还好？”
简听&船姐：“……”
你对你之前漫长的抠脚生涯有什么误解！？
03
虽然来那么早是为了彩排，但其实也就是熟悉下流程，怕直播的时候出错，最后对一下台本。嘉宾都不是新人，流程很快熟悉完毕，来得匆忙的嘉宾被带去做妆发，做好妆发的——如周亦行和云尔，以及焦然，则在休息室里大眼瞪小眼。
呃，也不算。
云尔喝了口黑咖啡，从化妆镜里偷偷观察整间休息室。
周亦行旁边站了个小秘书，正在弯腰跟他小声汇报着什么，助理小刘则认真地跟柚子较劲。柚子皮划开，清香若有似无地在房间飘了起来，焦然收了手机，对柚子起了兴趣，跟小刘讨论起了剥柚子心得。
好吧。云尔想，休息室里只有她自己跟自己大眼瞪大眼。
她摸出手机。
群组：樱桃小分队。
尔尔——船姐去忙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我的助理没有在给我削苹果？或者削梨，或者剥柚子？
简小助理——我老觉得周亦行针对我，不想跟他同框出现。
尔尔——哪有！我们周老师人那么好！
简小助理——你有粉丝滤镜，我不跟你说话。
尔尔——……详细说说吧，我尽量拿掉粉丝滤镜。
尔尔——救命！陪我聊天。
简小助理——其实今天下车的时候，我看见你在那金鸡独立是想去扶你的。
尔尔——好兄弟！【热泪盈眶jpg】
简小助理——周亦行把我瞪回去了。
尔尔——？
简小助理——还有我们俩那次去表演系上课，考试了对吧？我考了零分。
尔尔——这不能怪他吧？是你凭本事考的啊！
简小助理——那他特意加了我的微信把零分卷子拍给我看这是为什么啊！
尔尔——？
简小助理——拍完就把我拉黑了啊！
尔尔——这其实说明了……他很敬业，你不觉得吗！？
半分钟后。
尔尔——怎么不说话？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是被对方拒收了。
她被简听拉黑了。
云尔尴尬地收起手机，抛开粉丝滤镜，理智地思考了一下。
第一点，毫无疑问，简听肯定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才被周亦行记到了小本本上。第二点，周亦行特意加了简听的微信，告知他成绩，确实是负责任的表现。
第三点，按照惯例最重要的一点，周亦行为什么没有通知她啊！她也参加考试了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尔的怨念化为了实质，周亦行的视线冷不丁地在镜中跟她相遇了。相遇的猝不及防，相遇的让她没办法避开。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次偶尔的相遇还有个她并不是很喜欢的解释，叫：偷看被发现。
云尔脑海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淡定地笑了笑。
光明正大！坦然处之！神一般的演技！
云尔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周亦行眉梢微动。
接着，他扶住椅子把手，像是要起身，却意外地被人抢先一步。
焦然结束了跟小刘关于柚子的讨论，并顺利分得了两三瓣柚子。他站起来，方向是云尔那里，熟路地打招呼：“小樱桃，吃柚子吗？”
他生得就是副风流相，眉眼流转间都是情意。眼下站在云尔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献殷勤都献得清新脱俗：“这可是我亲手剥得，比别人的甜一百八十倍！”
云尔却问：“为什么？”
焦然一愣。
什么为什么？现在是问为什么的时候吗？
云尔已经把柚子接了过来，圆圆的眼睛里的疑惑没有褪去：“为什么你剥得比人甜？”
焦然：“……”
因为我在撩你啊！这是撩人的情话啊！至于这么当真吗！
可是，这眼神好真挚啊。
让人不忍心不回答！
焦然想起自己百战百胜的战绩，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在撩妹上，他还没输过！他笑了笑，低沉的嗓音性感惑人：“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云尔：……这理由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
再说下去指不定还要被尬撩，腹诽的话只能藏在心底，云尔甜甜一笑：“好的。”
焦然没走：“尝尝？”
云尔对吃的不怎么挑，低头张口就要咬果肉，却听不大的空间里响起一声咳嗽。
很轻，却很显眼。
是周亦行。云尔一秒锁定目标。她的唇触碰到柚子果肉，略带了些酸酸的清香愈发浓郁。
怎么咳嗽了？是嗓子不舒服吗？
“云尔。”
一咳不行，周亦行出声打断了云尔的动作。
云尔茫然地抬起头。
焦然也看过去。
只见周亦行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面色虽然冷淡，但眼眸里那点淡淡的不爽却不容忽视。云尔还没弄清他在不爽什么，就看见他哪里违和了——此刻，她的周老师怀抱着一颗圆滚滚的柚子。
没剥皮的那种。
焦然一看笑了：“亦行，你这是——”
“嘭——”柚子被周亦行放在桌子上，下手不轻不重，声音却打断了焦然未竟的话。然后，在八道不知所云的视线下，水果刀在周亦行的指间转了转，划向柚子，刷刷刷，柚子四分五裂。
云尔等人：“……”
这刀工，周亦行不去当厨师都屈才了！
接着，周亦行三下五除二把皮去掉，果肉露出来。他站起来，走过来，把柚子往云尔面前一递。
云尔无辜眨眼。
心里却在幸福地冒泡泡：不得了！周亦行亲手给她剥柚子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不重要，这是柚子吗？这是爱情啊！
焦然难得还能维持笑容，就是有点干巴巴：“亦行？”
周亦行拉了拉嘴角。
“吃这个。”他把柚子往云尔手里一塞，说：“我剥得更甜。”
云尔：“哦。”
焦然：“？”
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凭什么他剥得更甜？
不对，周亦行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出反常必有妖。焦然动脑子琢磨了一下，他跟周亦行合作过，但不熟，只知道私下周亦行跟不熟的人没那么爱说话。那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这个休息室有摄像头！？
焦然醍醐灌顶，没错，这就合理了。
嘉宾在休息室的状态是最自然的，这应该是节目组想怕的素材。还是周亦行聪明，知道搞点话题，不然他们这组没笑点没亮点，在成片肯定要被剪掉的！
焦然心下了然，给了周亦行一个肯定的眼神。
周亦行却没接收到，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此刻正将目光懒懒地落在云尔的手上，等着她做选择。
焦然一看就乐了。
搞综艺效果他拿手啊！
于是他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对云尔说：“你也吃我的，看我们俩的谁甜。”
一瞬间，云尔的左手右手两块柚子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小刘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巍然不动，心里却把所有的槽点吐了个遍——有没有搞错？他老板和焦然，一个影帝预备役，一个国民综艺常驻，粉丝不止数千万不说，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网上吹他们的彩虹屁，例如“想在哥哥的鼻梁滑滑梯”“说星星好看的一定没见过xxx的眼睛”“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等等。
而现在，他们居然幼稚地要用两个柚子来证明，哪个甜就哪个帅？
柚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云老师！人间小樱桃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小秘书则呆若木鸡地立在周亦行身边，脑海里循环播放，试图给自己洗脑：“老板不是衣冠禽兽。老板不是斯文败类。老板不是傲娇……老板就是傲娇！！”
洗脑失败。
另一边，两位男主角的心思各异。
焦然自以为做足了综艺效果，洋洋得意。
周亦行则恢复了满不在乎，眼神却不住地朝云尔那边丢。丢一个，觉得信心满满，他的肯定最甜。再丢一个，有点忐忑，万一云尔味觉失灵怎么办？
还没想出解决方案，云尔已经承受不了四面八方的眼神了。
她先尝了下焦然的，点头：“甜。”
焦然笑逐颜开，周亦行冷漠如常。
云尔又尝了下周亦行的。那么多眼睛盯着，她也不太好意思细细尝，慢慢品，仓促地把果肉咬住，谁知道果汁溅开，登时就把云尔酸得眉头皱了起来。
焦然哈哈大笑：“是不是很酸？”
周亦行脸黑如锅底，很不甘心：“很酸吗？”
云尔一言难尽。她根本不知道故事的走向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既然开始的，就得结束。她不是会撒谎的人，也没什么粉丝滤镜，所以选择实话实说。
她看着焦然，一脸真诚。
焦然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余光则撇着摄像头，确保能把这一幕拍下来。
云尔舔了舔口水：“我觉得……”
周亦行觉得他应该退出。
算了，柚子甜不甜算什么，只要……
“周老师的更甜的一点。”
只要——
嗯？
周亦行眼眸微动，不加掩饰的诧异在云尔的诚挚的目光下一览无遗。他愣了愣，错开目光，深沉稳重：“我就说我的甜。”
云尔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对对对。”
焦然：“……”
喂！偏心要不要那么明显？刚刚吃周亦行这一块的时候，被酸得皱眉头了吧？他没看错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啊！小樱桃，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纯真可爱的小漂亮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各位老师，准备上场了，直播马上就开始。”
屋内几人：“……”
你但凡早来两分钟，房间里的剧情也不会往奇怪的地方发展啊！
三人无力吐槽，相继站起来往外面走去。云尔抓紧时间把周亦行剥得柚子吃完了，酸得牙口漏风，倒吸凉气。一回头，焦然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她。
云尔露齿一笑：“焦老师。”
笑得还挺甜。
焦然被美色迷惑了一下，想起自己的正事，勉强撑住，正色道：“明明我的甜！”
云尔点点头：“确实。”
焦然：“那你还……”
云尔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个问题不是这么算的。”
焦然：“嗯？”
云尔认真道：“逻辑不是‘谁的甜，谁就帅’而是‘谁帅，谁的就甜。’”
焦然恍然大悟：“这样啊。”
旋即大怒，至于把他没有周亦行帅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吗！？
04
晚上七点，真人秀《寻梦环游》发布会直播正式开始。
一切都有条不紊。主持人自然地开始走流程，控场能力满分。嘉宾则跟着主持人的节奏，偶尔跟台下的粉丝打个招呼。不在现场的粉丝则在弹幕上直刷爱豆名字，礼物像不要钱似的满天飞。
“新鲜的周亦行！啵啵啵啵！让我亲一个！”
“周亦行真的帅到我失语。这优越的大长腿，这锃亮的皮鞋，这禁欲的领带，这性感的白衬衫，我死了。”
“我们家亦行看起来心情好好啊，哈哈哈哈哈，一直笑着，这是发生什么开心的事啦？”
“焦然怎么看起来丧丧的，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他从一上场感觉就兴致不高，感觉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跟旁边周亦行一对比起来，不知道的以为周亦行欺负他了。”
“别给周亦行安爱欺负人的人设好吗？还有人不知道我们的宗旨是爱与和平吗？”
“小樱桃好乖啊！主持人让问什么就答什么！这样很容易被骗啊喂！”
“果然被骗了。”
“天啦！小樱桃玩游戏的时候，哥哥怎么一直盯着？从左盯到右，又从右盯到左。周盯盯，是周盯盯吧？”
“小樱桃对焦然笑，哥哥还冷笑哈哈哈哈哈！”
“镜头给我转过去！哥哥去找小樱桃了！偷偷摸摸的！我不但看见了，我还要出去乱说！”
直播时间不长，转眼就要结束了。
云尔和周亦行不是常驻嘉宾，所以一直以不抢风头为目标，除非必要绝不开口。云尔本来以为可以安静到结束，谁知道一个分神，周亦行就站在了她旁边。
云尔微笑，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周亦行拿着话筒，并不看她，薄唇微动：“很酸吧？”
云尔：“……嗯。”
话刚落音，垂下来的那只手被塞进来一个东西。云尔一怔，惊讶地看向周亦行，周亦行却已经自然地走到了一旁。
趁着镜头照顾不到，云尔侧身，偷偷摊开掌心。
是糖。
这是刚刚游戏用来奖励粉丝的糖，彩虹玻璃纸糖花里胡哨，触感轻痒，挠在掌心，又像是挠在心里，又悄然收拢。
云尔抿唇，将笑意藏进酒窝里，虽然还没吃。虽然她可能会舍不得吃，
但是周亦行给的糖，看着就很甜。
云尔没舍得吃那颗糖，也不愿意放在口袋里，就攥在手里，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上了车。
简听把她的包丢过来：“大小姐，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他系好安全带，没听到云尔的反驳，跟船姐对视一眼，看向后视镜：“发什么呆呢？”
云尔脱口而出：“糖。”
简听说：“什么？”
云尔回过神来，默了默，说：“没什么。”
“做个直播魂都丢了。”简听嘀咕。
他打转方向盘，边吐槽云尔边开车，直到船姐忍无可忍让他要么闭嘴要么打一架，车内才安静了些许。
简听：想辞职！
而他不知道的是，刚驶出停车场的另一辆车里，司机也在想辞职的边缘挣扎。
五分钟前。
周亦行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小刘提醒：“老板，碳酸饮料，会发胖。”
周亦行的动作一顿：“我就拿出来看看过期了没。”他放回去，顺手拎了瓶依云矿泉水，拧开，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皱眉：“太凉了。”
他问：“柚子怎么没放在冰箱里？”
小刘说：“你说晚上要吃的，就没放进去。”
周亦行点了点头，顿了半秒，说：“她说我的比较甜。”
小刘纳闷：“我在，我听到了。”
“哦。”周亦行兴趣缺缺地晃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玻璃瓶身上薄薄的雾化作水珠，沾湿了他的手指。
他的目光转到副驾驶，小秘书立刻道：“我也在，听到了。”
周亦行说：“那你说给小王听。”
小王，正在开车的司机，因为不在第一现场，所以被迫听了一场莫名其妙开展的剧情。小秘书尽量言简意赅，说得飞快。
周亦行皱眉：“渲染气氛、形容词、心理活动都没有？口头表达能力这么差，怎么当上我的秘书的？”
小秘书捂心：岗位职责也没说要声情并茂的讲故事啊！
周亦行不满意，干脆自己补充细节：“我剥得那个柚子，其实很酸。我自己尝了，但是她还是觉得甜，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周亦行：“因为她觉得我比较帅。”
小王：“……”
老板，请问谁说想知道了吗？
周亦行眼角压了些笑意，渐渐绷不住了，倾泻而下，唇角也扬了起来。他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其实她也没那么怕我，对吧？”
小刘狂点头。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他本来就不觉得云尔怕周亦行。虽然也仿佛有点距离，但并不是因为怕，反而像是……害羞。
像不敢靠近喜欢的人的那种，害羞。
周亦行又说：“我刚刚在台上给她塞糖果了，从奖励箱里偷的。毕竟那么酸她都吃了，也觉得我帅，不好意思不给。”
小秘书内心：傲娇，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吧？
她摇了摇手机，说：“老板，虽然你用了‘偷’这个字，但是我觉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您要不要去你们的双人超话看看？”
行云流水虽然是个新兴CP，但架不住目前糖多，入坑者也多，所以出了站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今天在场的站子，则把周亦行“偷”糖到送糖全过程拍了下来。
周亦行看着一水的尖叫贴和站子拍的图，无语了片刻，说：“大意了。”他又问：“小王，你不在现场，你要看看吗？”
小王崩溃了：“老板！我开车呢！”
周亦行说：“……哦。”
小王居然从这个简简单单的哦里，听出了他老板在遗憾他没有福气。这样的福气他并不想要！
小王：想辞职！
虽然两辆驶向岭南影视基地的车路途都有些坎坷，司机都有点小情绪。但幸好，在一个半小时后还是平安地驶进了云上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同一时间，相邻的两个车位。
车门同时打开。
简听这次知道给云尔开门了，还顺嘴问了下“要不要我抱你下来？”被云尔瞪了后，后脑勺却凉凉的。还没回头，就听见云尔说：“周老师。”
周亦行也刚下车，对她点了点头。
云尔手心里还攥着糖，心里有点飘，口无遮拦：“你看我们俩还不如坐一辆车，还能省油，多方便。”
说完后背就被船姐拍了一下。
云尔内伤：拍就拍，就不能轻点吗！
这不怪船姐，就云尔这套近乎，乐呵呵地傻白甜样子，她是真怕周亦行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就算不答应，万一乐出声怎么办？
“也是。”周亦行点点头，不出船姐所料地同意了她这个提议。
云尔眼前一亮。
云上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顶楼。而且两人身边又要不少人，所以并没有避讳地并肩去坐电梯。
云尔飘飘然，结果脚下一个没注意，绊了一跤，周亦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却在这时，一张纸从云尔的包里掉了出来。
轻飘飘地，落在了周亦行的脚边。
“这是什么？”周亦行没在意，弯腰捡了起来。他随意地扫了眼上面的字，面色却在可见的程度上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
再开口，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这、是、什、么？”
云尔也没放心上，边整理发型边说：“点的外卖送的爱心纸条吧？”话说到这里，动作一顿，她察觉到周亦行语气中的不对，问：“怎么了？”
周亦行把纸条塞给她。
那是一张爱心形状的纸条，很少女心的粉色，上面的字迹虽然潇洒，但是仔细看还有点丑。她粗略的扫了两眼，脸也跟着黑了起来。
这上面的内容其实很简洁，总体意思是：剧组寂寞，想跟云尔来一场走肾不走心的约会。
附：房卡放你包里啦。
签名龙飞凤舞，勉强能认出最后一个字：然。
焦然。
有病吧！云尔觉得自己又受了内伤同时，收获了身后十道探究的眼神，她立刻回头。五双眼睛瞬间转向，主人们开始瞎聊天。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哈，月亮很漂亮。”
“明天早上吃什么？”
“想吃火锅。”
“……”
云尔再次转过头，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周亦行早就迈着他的大长腿往电梯口走了，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聊了起来。
云尔郁闷地在包里翻了翻，果然翻出来一张房卡。
云尔在心里咆哮。
焦然真的有病吧？走肾不走心，说得怪好听，不就是约炮吗？约炮就算了，为什么要用传纸条这么纯情的方式做这么猥琐的事啊？微信它不香吗？再不济用微博私信也可以啊！
云尔恨得牙痒痒，闷头跟周亦行进了电梯，才发现跟周亦行说话的是陈仰。
陈仰，奥斯卡最佳导演。
云尔在《归园田居》跟他见过，而且还加了联系方式，虽然是云尔发朋友圈常年屏蔽的对象。
她弯腰鞠躬：“陈导好。”
陈仰微微颌首，继续跟周亦行说话：“你下半年的档期得空出来啊，别管江起云，他拍的xx玩意？”
呃，好像有两个字被屏蔽了。
周亦行笑着，宠辱不惊：“等剧本出来了，陈导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看。”
陈仰道：“那是自然。”
电梯缓慢匀速向上升，中间没有作任何停留，两人的交谈有一下没一下。陈仰并不住在这里，他是来找一名演员的，本来演员要来接他，正好赶上周亦行，就没劳烦他跑一趟。
哪家咖位这么大，让奥斯卡最佳导演亲自上门。
云尔盯着电梯墙发着呆，在不锈钢镜面里漫不经心地描绘周亦行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忽然，画中的主人往她这边轻轻瞥了一眼。
条件反射，云尔回头看他。
目光在不算长的距离中相遇，交织，无言。
“叮。”
电梯到了。
陈仰先走了出去，立刻被人迎走了。很快，空荡荡的走廊就剩云尔和周亦行，地上厚重的毯子吸走了脚步声，云尔沉默地、慢慢地跟在周亦行的身后。
周亦行的房间先到，他站在门口，在云尔经过的时候，突然回身。
云尔茫然地看着他。
周亦行抓住门把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泛白。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到了嘴边却成了：“你自己掂量。”
云尔说：“啊？”
掂量什么？
还没等她仔细问，周亦行已经刷脸进了房间。门在她面前关上，她愣怔了一会儿，琢磨不透周亦行想表达什么，摇了摇头，打算回去找焦然算账。
刚一迈开腿，周亦行的门又打开了。
他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重复画重点：“好好掂量，慎重选择，懂吗？”
云尔：“……”
不太懂。
05
云尔明天没有戏份，便指使简听点了份烧烤叫到房间来吃。青梅竹马在客厅的地毯上隔着茶几相对而坐，都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闷头苦吃。
可乐罐碰到一起，气泡咕噜咕噜，啥都不说了，全在可乐里。
等吃饱喝足了。简听老神在在地往后地毯上一躺，望着吊灯发呆。云尔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交代吧。”
她发高烧被周亦行照顾那天，源头就因为简听搂着云雪走了。不过她这段时间光专注自己了，先确定简听活得好好的，也没逮着个机会仔细问他。
简听装傻：“交代什么？”
云尔有的是方法治他：“你不说我就直接去问云雪。虽然她也不会告诉我，但是她一定会迁怒你，到时候……”
“恶毒！”简听骂她。
云尔笑嘻嘻。
“好吧。”简听拿她没办法：“那天周亦行来之后，我不想当电灯泡，就想找个妹子聊聊天。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有个男人正在骚扰云雪。”
“我这暴脾气，当着我的面撩我的女人？我这不就冲了过去？谁知道云雪居然跟我说，他们是两情相悦。”
“相悦个头！那男的一看就两天没洗头了！云雪能忍？她能忍我都不能忍！”
“说重点！”云尔一脚踹过去。
简听哦了一声，说：“然后我就装醉去碰瓷了，缠着云雪不得不照顾我。嘿嘿，计划通我本人。”
“然后呢？”
“照顾完了……”简听严肃：“后面的的剧情，是不能播的。”
“好的，我没问题了。”
云尔往后躺，靠在了沙发上。跟简听这场聊天，意外地给她打开了新的思路。刚刚看到焦然给她的纸条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周亦行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呢？
她本来觉得是因为周亦行对走肾不走心这件事很生气。但有没有可能是，仅因为焦然约她而生气？而……吃醋？
这一想就很旖旎了。
云尔窃喜了一下，反正有一半的几率是这个原因，先乐了再说。那边简听坐了起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笑得这么荡漾？”
云尔和盘托出。
然后兴冲冲地问简听：“我分析的对不对？”
她的眼睛亮晶晶，像藏着世上所有灿烂的光。简听不忍心打击她，点了点头，才问到了重点：“那你去吗？”
云尔问：“去哪？”
简听说：“这纸条总不能当没看见吧？连个日期都没有，你一天不去，焦然得一天等下去啊。”
“焦然可真不是东西，脚踏好几条船也不怕栽沟里吗？”
云尔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好像没什么脸说他。”
简听大怒：“你少污蔑我！我既不走心也不走肾！我心里是有白月光的！别影响我走深情人设！”
云尔：“……”
你开心就好。
焦然给的纸条，云尔确实打算当没看见。反正焦然也不能在这里拍一辈子戏，一天两天不去，他肯定就不会等下去了。
云尔跟江望望说起这事，主要是想讨论下焦然有什么疾病，为什么要用纸条的方式。
江望望——他花心在娱乐圈都出了名的。本来还好，后来火了嘛，他经纪人就盯得很了。怕被经纪人发现，才想出这招的。
尔尔——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江望望——你别理他，找机会把房卡还给前台就行了。
尔尔——好嘞！你干嘛呢？
江望望——看我男朋友画画呗。你下次可以跟我男朋友切磋切磋， 他挺欣赏你的画的。你在干什么？
尔尔——看我未来男朋友拍戏。
江望望——？
尔尔——开个玩笑。哈哈哈哈，看你老是说男朋友，情不自禁！在看周亦行拍戏呢，哭戏，偷师一下。
江望望——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云尔偷摸在角落里，举起手机，拍了个小视频。这场戏的场景是在电话亭里，远离家乡的李平生给家人打电话。
他拿起话筒，修长的指转动号码，拨出去，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
再拨，仍然。
李平生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固执地、一遍一遍地、拨打着永远不会有人接的电话。哪怕他心里知道，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失联早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终于，他将话筒放了回去。
“咔哒”一声轻响，他恍惚地轻颤了一下，电话亭外有人喊他，催促他该走了。他置若罔闻，又飞快地将话筒拿了起来。
转动，拨号。
急促的呼吸在小小的电话亭里清晰。
云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通电话是打给江乐乐的，江乐乐接了，李平生却一句话没说。呼吸在沉静的空气里慢慢平复，眼眶却红了。
这是场沉默的哭戏。
周亦行攥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他安静地流着眼泪。灯光穿过雾蒙蒙的玻璃打在他的身上，漂亮的眼里像碎着漫天星光。
云尔看得心都碎了。
尔尔——【视频】
尔尔——绝美哭戏！我想给他摘星星摘月亮，摘整个宇宙！
云尔又跟江望望就哭戏问题聊了一会儿，就听见钱导喊了卡，她连忙说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周亦行面前。
这场结束，周亦行已经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抬头就看到云尔，本来想缓和的神色在想到那张心形小纸条后，又拉了下去。
他接过小刘递过来的纸巾，问：“有事吗？”
云尔拎着袋子晃了晃：“巧克力千层蛋糕，芒果慕斯大福，酸奶慕斯兔，奶油泡芙，吃吗吃吗？”
周亦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然后，很有骨气地别过脸：“你自己吃吧。”
“就是就是。”小刘也忍不了了：“这些都是高热量的，我们老板不能吃，吃多了就发胖，胖了就……”
周亦行打断：“住口。”
云尔沮丧。
周亦行生气的，连甜点都打动不了了吗？
云尔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周亦行也没走，在心底又升腾起了点希望。她咬咬牙，刚要开口，就听到周亦行问：“昨天的事，你掂量好了？”
“不用掂量！”
“哦。”周亦行点点头，淡淡道：“走肾不走心有可能只是熬夜打游戏，确实不用掂量，去吧。”
云尔后背发凉，很想向周亦行提议，下次能不能别用这么和善的语气说出这么凉凉的话。而且！熬夜打游戏是什么……嗯？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是不是打游戏，我都不会去！”云尔力证清白：“我不喜欢他。”
周亦行一脸不信。
云尔说：“你要是不信，那我现在就打电话拒绝他。”
周亦行擦了擦眼泪，淡淡道：“我又不是你的经纪人，不用向我自证清白。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被人骗了。”
“那我不打了？”
“打。”
“……”
小刘内心：真的没眼看。
云尔把焦然从通讯录里揪出来，当着周亦行的面开始拨号码，看似一身正气，实则有点心虚。毕竟要当面拒绝人什么的，实在有点那啥。
正心虚着，电话通了。
焦然欢快的声音响起：“喂？尔尔？”
云尔张了张口，一个字还没出口，放在耳边的手机却忽地易了手。手机在周亦行掌心转了转，他看也没看，按了挂断。
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云尔还没回过神：“周老师……”
周亦行把手机递给她，又伸手。见她不理解，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巧克力千层蛋糕，芒果慕斯大福，酸奶慕斯兔，奶油泡芙。我吃。”
小刘：记性好不带这样秀的吧！
不过他这个助理彻底没了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在房车里，把那些高热量的蛋糕全部吃完了。然后在结束一天的拍戏后，去酒店的健身房呆了三个小时。
你说说，这是图什么呢！
许是看出了小刘内心的想法，从健身房回房间的路上，周亦行漫不经心地说：“图她甜啊。”
小刘问：“蛋糕？”
周亦行神色古怪，但也点了点头。
小刘：说的明明不是蛋糕吧！这个甜！这个她！跟蛋糕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06
虽然弄不明白云尔打个电话又挂断是什么回事，但焦然就默认云尔答应她了，结果等了一个通宵，等来个坏消息。
他的恋情曝光了。
不是跟现任。
他一时间也没心情搞走肾不走心了，先被经纪人一顿臭骂，又被网友骂，粉丝回踩不说，路人也跟进了教训渣男的队伍。
而跟他一起曝光恋情的是黄舒雨工作室旗下艺人，本来是大捧演员，资源好的一塌糊涂，宣发部正准备好好营销一番，谁知道人家自己先火了。虽然是丑闻。
小三和渣男最拉仇恨，两方都陷入了焦头烂额的公关中。
反观云尔就比较顺风顺水了。
她的戏份接近了尾声，拍摄安排也变得密集起来。拍戏间隙偶尔吃个瓜，感慨下贵圈好乱，又赶紧丢了手机去准备。
一周后，《寻梦环游》第一期播出。
因为焦然这事，节目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吃瓜群众纷纷上线，个个在断定“焦然肯定看上了小樱桃”的基础上，把周亦行当成了拯救公主的骑士。
周亦行对此有点不满：“为什么不是王子？”
小秘书崩溃：“老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两个的双人超话现在已经离登顶一步之遥了！”
周亦行垂眼沉默了会儿，说：“在这个方面，好胜心不用那么强。”
小秘书：想辞职！
周亦行知道小秘书想说什么，无非是传达胖哥的意思——他并不想让周亦行和云尔炒CP。哪怕炒起来，他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两个人BE（悲剧）
周亦行喝了口奶茶，说：“随他吧。”
而在胖哥还没下手前，行云流水超话在《寻梦环游》播出当晚，问鼎CP超话榜榜首，人数成功破了十万。
“新来的可以先看下精华帖哈，不要水贴。行云流水是真的，入股不亏！”
“我带大家嗑一下。录制节目前一天，哥哥在巴黎拍杂志，本来航班是第二天早上的，但是他坐红眼航班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准确地出现在了小樱桃所在的甜品店了，这不是为爱奔袭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哥哥问小樱桃哪里来得自信，小樱桃说你的美貌啊！小樱桃果然是哥哥的泥塑粉吧！”
“哥哥好直男，自己怕小樱桃感冒给她牛奶，非说导演让给的。导演不背这个锅！”
“最后总结的时候，哥哥就坐小樱桃旁边，还是老转头看她，笑死我了。”
“他就坐在她旁边呀，明明是余光能看到的地方，却也忍不住要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是他的宝贝，呜呜呜。”
“好会嗑，甜死我算了。让我们大声喊出那七个字！”
“行云流水是真的！”
……
网上嗑CP的嗑CP，吃瓜的吃瓜，忙得不亦乐乎。而云尔的微博粉丝也突破了七百万，七百万福利还没准备好，粉丝数达到一千万。
云尔发微博：你们太快了，不是我没准备。
粉丝：不要找借口！全都要来发福利！一天一个，我可以等！
云尔在自己微博最热的时候，给林意打了个小广告。彼时林意参加的选秀节目正式进入了总决赛投票环节，她其他两个室友已经淘汰回家了，而林意则在上位圈，离出道仅有一步之遥。
云尔：林意，投票，懂？
附：自拍一张。
林意的粉丝基础本来就多，打投组更是数不胜数，人手十个号起。在云尔的大力宣传支持下，也给节目带来了一定的热度。
云尔翻着微博评论，越看越乐，忍不住截图发到家庭群里。
尔尔——【图片】【图片】
尔尔——来看看你闺女多招人喜欢！哈哈哈，准备好迎接我回家了吗？
老爹——热评第一是我。
老妈——第二是我。
云雪——第三不是我。
云尔——……为什么不是你！不对！为什么是你们？你们的权重凭什么这么高？哦，你们经常跟我互动吗？嘻嘻嘻，你们果然很爱我。
一家三口同时发来省略号。
老爹——我不欢迎你，你就不回来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不在偷偷回来多少次！说，你跟那个周亦行是怎么回事？
这跳跃式地聊天方式，云尔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们是同事啊。”
记住没？
哪怕她已经在周亦行的工作室床上、在酒店床上睡了两晚上。哪怕她跟周亦行有了好几场吻戏，次次被周亦行亲的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哪怕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周亦行，喜欢到藏在心里，却忍不住从眼里冒出来。
哪怕这样，出去还是得说：“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啊！”
这万恶的娱乐圈。
云尔这话一出，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尔尔——为什么不说话？
老妈——【伤心了.jpg】
老爹——你妈没事就逛微博，逛到了你们俩的那个啥，超话？就天天看天天看，还跟人一起聊天，以为你俩真的是一对。现在你告诉她只是普通同事，伤心了。
云雪——不孝！
云尔：“……”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啊！
云尔抱着炫耀的心思来，顶着个不孝的帽子走，郁闷了一晚上。难道她想跟周亦行做普通同事吗？她也想跑到行云流水的超话里，大嚎一声：“别质疑了！别嗑友情了！别拆糖了！这就是爱情，是爱情啊！”
云尔想得大胆，行动却很胆小——毕竟她答应了胖哥，尽量在镜头前离周亦行远一点。
既然离周亦行远点了，那势必要在探班日记里跟别人聊天。云尔就自然而然地跟顾流熟了起来，顾流性格好，温吞又细心，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李平凡。
这么一亲近，新的CP冉冉升起。
云尔和顾流的。
CP名还挺好听的，叫流云。
这个CP刚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在意。直到某次居然上了热搜，云尔便知道，这是幕后有人在推。显然，顾流也知道。
他先坦白：“我团队没有动作。”
云尔也很诚实：“我没有团队。”
顾流：“……”
这话真的很难让人接！
他强行转移话题，理智分析：“既然不是我们两家，那就是剧组了。”他沉吟：“可是我们两个在戏中没什么交集，主推我们总要有理由。”
云尔说：“嗯。”
顾流又道：“除非是想拆你和周亦行的CP。”
云尔再次点头，神色凝重，心里却在对顾流道歉。就因为她，害得顾流也要被带出来溜一波。
云尔自认为把情绪藏得很好，不料顾流却看出来了。他笑笑，说：“我没关系的。”
云尔一愣。
顾流说：“我不是流量。就算是实力演员，也需要话题热度，跟谁拉CP不是拉。你清清白白一小姑娘，是我占便宜了。”
云尔看着顾流，觉得他现在头上佛光普照，温和的样子让人恨不得现在就放下屠刀。
原来，原来拉CP的占便宜，是这样占的吗！
明明是她占了顾流的便宜啊！
云尔正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便见不远处，周亦行拿着话筒，带着探班日记的摄像组过来了。他对镜头笑着：“今天我们来探访……”他的目光落在云尔和顾流身上，眼眸微沉，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探访藏着秘密的书房。”
说着就要把摄像往拍摄场地带。
摄像急了：“周老师，我们现在要去拍云尔和顾老师。”
周亦行面无表情：“拍他们干什么？”
摄像说：“他们的小日常啊！放在微博上，有很多人看的。这是导演安排的，您不也答应了吗？”
周亦行点点头。
摄像以为说动了他，松了口气，忙说：“那走吧？”
周亦行却没动。
好一会儿，他才问：“你知道云尔在剧里饰演的谁吗？”
摄像脱口而出：“江乐乐！您的初恋白月光！”
周亦行见他知道，省了他解说的功夫，于是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才缓声道：“你觉得，我有可能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摄像：“……”
而离得并不是很远，恰好能听到他们说话，被迫听完了全部对话的云尔和顾流对视一眼：“……”
为什么他们会有种莫名的心虚！
还有周亦行，你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谁知道，入戏的周老师忽地把目光转向他们，镜头也紧跟着追过去。云尔和顾流面面相觑，同时做了个心虚地动作——往旁边坐了坐，隔出点足够安全的距离。
顾流自然地招呼周亦行：“亦行，过来聊天。”
周亦行站在原地没动。
“不过去了。”他说：“江乐乐！”
云尔冷不丁被点了个剧中的名字，茫然了两秒，才着周亦行，吐出个单音节：“啊？”
周亦行说：“过来。”
云尔还在懵圈：“为什么啊？”
周亦行皱眉，看了顾流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流觉得周亦行是在瞪他。嗯，肯定是错觉，他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他和周亦行虽然是初次合作，但志趣相投，已经是好朋友了。再说，瞪他干嘛？
那边，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云尔问题的周亦行，又看了顾流一眼。
顾流默了默。
不用洗脑了，就是在瞪他。
顾流被瞪的莫名其妙。云尔却还在等着周亦行的回答，一秒，两秒，三秒，周亦行只是看着她，她突然意识到周亦行可能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还不如先过去再说。
她站起来：“哦，我来了。”
“因为——”周亦行却想到了答案。
摄影的镜头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干脆定在了即将要说话的周亦行身上。
他刚下了场戏，穿的是身笔挺深色军装，系腰带，踏马靴，直直地站在镜头里，像迎着风的小白杨般笔直。男人目视前方，长长的睫毛在春日的风里轻颤动，眼尾蕴着笑意，比春风还要动人。
他的语气认真：“我怕酸。”
“别让我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