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云尔穿的是Gelato Pique睡衣。Gelato Pique是意大利语,翻译为冰淇淋,主打柔软舒适。她的头发剪短了些,编了双马尾,在棉质睡衣的衬托下,整个人看上去又明快又俏皮,日系的不行。周亦行缓缓地移开了视线。他要到了答案,也没多说什么。不一会儿,他的助理穿过人群找到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周亦行微微点头:“我马上过去。”助理兢兢业业地站在旁边等他。周亦行看向云尔。云尔无人问津,虽然乐得自在,但是心里还有点小酸。她不想在周亦行面前表现出来,对他粲然一笑:“你忙去吧,别管我。”话一出口,觉得不对。这糟糠妻的既视感又是怎么回事?!显然,周亦行也联想到了,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啧。云尔遗憾地开了罐可乐,她还以为周亦行会为她这哀怨的眼神留下呢。毕竟今天下去在电梯里他就——嗡嗡。云尔的神游天外被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拉了回来。简听回了他的消息。简小助理——不用管我,我找到乐子了。尔尔——……尔尔——简大少爷!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简大少爷熟视无睹。尔尔——上次你转给我的两万块钱还你。简小助理——我在楼梯口。云尔心底凄然。什么都是假的,她和简听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兄弟),没想到居然也要靠钱来维持感情。简小助理——我看上一美女,帮我要到联系方式,再给你一万。尔尔——好嘞!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云尔见到简听要勾搭的美女就后悔了。她跳脚:“你是不是瞎?那是黄舒雨!你不认识?你没见过?我跟她同剧组拍戏的时候你梦游呢?”简听也跳脚并小声飙了句脏话:“我怎么记得她以前不长这样啊!”云尔含糊:“长开了吧?”不远处,声声娱乐一姐黄舒雨被人簇拥着。她穿得是CHANEL经典款,湖蓝色的绸子将她的皮肤衬得冷白,拿着高脚杯的手指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与轻晃的红酒相得益彰。简听轻呵:“整容了吧?”云尔笑眯眯:“有本事去跟她粉丝说。”在娱乐圈里,整容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云尔因为没多少闲钱,连美容都很少做,所以没整过。而但凡有点钱的人,大大小小都动过刀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但粉丝可不这么想了,粉丝惯用说法是“角度问题”“长开了”“对比图在这,自由心证”。简听啧啧:“粉丝可真会洗。”“也不算洗。”云尔还拎着可乐,跟她的睡衣很配的慵懒闲散。她从黄舒雨的身上移开目光,说:“毕竟媒体每次提到整容,都是以高高在上的不耻的态度的,好像整容是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一样。你喜欢纯天然,倒也不必鄙视别人在脸上动刀子。”简听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怎么突然那么哲学?”云尔喝了口可乐:“有感而发。”她幽幽道:“不过有些人整容成瘾是因为骨子里深深的自卑。你说我现在去给黄舒雨推荐心理医生,她会感激我吗?”简听冷静道:“她会把你打包扔出去。”云尔想了想,可能性不小,遂作罢。“嗨,那个也不错,”简听抵了抵云尔的肩膀,说:“我好像看过她演的电影。”云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前一亮。“望望!”云尔招手。简听看上的美女——江望望闻声望过来,对旁边的人说了声抱歉,便摇曳着红色小睡裙往这边走过来了。简听委屈:“你认识这些美女的时候,我到底在干什么?”云尔冷漠:“在认识别的美女。”简听:倒也是。简听:“这到底是谁?”云尔说:“影后,江望望,有男朋友了,勿念。”说起江望望的影后之称,很多人都不认同。只说她运气好,原因无他,江望望评影后那年,各大戏骨要么没戏要么戏太烂,她得以脱颖而出。被人戏称,最花瓶的影后。对此,江望望表示不在乎,照样拍她的戏,身价蹭蹭蹭地往上涨,资源好的一塌糊涂,更在去年公开了跟圈外恋人的恋情,事业爱情双丰收。云尔和江望望在《归园田居》那次乌龙的二维码事件中加了好友后也没怎么聊天,直到某天节目组的群里聊起了护肤。云尔正闲,多说了几句,就被江望望私戳,两人从护肤聊到彩妆,从彩妆聊到八卦,迅速地熟了起来。“我刚刚还在找你。”江望望拿了个樱桃蛋糕,把上面的樱桃吃掉后,蛋糕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你们公司这次请的甜点师不错,馋死我了,可惜我最近在减肥。”云尔寻思:“可能因为周亦行在。”江望望一拍手:“周亦行今天可真好看,让人有种拐他回家的冲动。”语不惊人死不休,云尔被呛了一口。云尔咳嗽:“你委婉点!”江望望哈哈笑:“只是冲动啦,带回家的话我男朋友得多吃醋!”云尔:……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至于简听,知道江望望有男朋友后,兴趣顿时没了。一时找不到新的猎物,年会又即将开始,他只好恹恹地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喝闷……橙汁。简大少爷,酒精过敏。过了红毯最精彩的环节,声声娱乐的年会流程也乏善可陈。大大小小的明星们忙着赶通告,对年会的舞台能敷衍就敷衍,清闲的云尔和R4的舞台反而让人眼前一亮。四个男人穿着清一色的清新绿格子睡衣,一手一把吉他,日系少女坐在高脚凳上,拿着话筒轻轻唱。曲风柔和,声音清澈。周亦行也唱了首歌,紧挨着R4和云尔的节目。五人热热闹闹地下场,周亦行再上去,就显得孤零零了。他站在舞台上,全场灯光暗下,一束光从天而降将他笼罩。R4罕见地沉默着。等最后一个音节泄下来后,喻南忽然说:“他以前跟我一个老师学唱歌。”云尔离喻南近,愣了愣:“什么?”喻南靠着椅背,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们以前的那个团叫FIVE,所以我们经常调侃自己是废物。”简听咂舌:“你们这名字简称F5?碰瓷F4不说,F5?是想刷新啥?”云尔问:“他……也是?”他,周亦行。“嗯。”林北插入话题:“虽然他很嫌弃我们。”“一看就是没住过男生宿舍。”尤西的漂亮脸蛋上带着浓浓的不屑:“臭袜子臭鞋难道不是男生宿舍的标配吗?”云尔觉得这是段有味道的对话。邓冬“yoyo”地加入:“嘿,我的兄弟,他总把我们嫌弃,跳舞不齐,无心练习,吵架游戏,不羁太痞。哦!哦!哦——”简听很没眼色:“你老母鸡下蛋啊。”云尔一脸不同意:“母鸡是咯咯哒。”邓冬缓缓下线。R4:“……”煽情煽不下去了,年会也终于走到了颁奖的环节。云尔和R4一年毫无作为,江望望不是本公司的,六人坐在一桌嗑瓜子看戏,安静如鸡。周亦行则拿奖拿到手软。什么“优秀个人奖”“优秀团体奖”“全勤奖”“超人奖”“披星戴月奖”,两只手都拿不下。江望望小声问:“什么是超人奖和披星戴月奖?”云尔解释:“披星戴月奖是指从不请假,超人奖是指……”说到这里,心脏迟缓地疼痛了一下,她呷了口水,才道:“全年休息时间不超过七天。”江望望:“……真超人。”周亦行领奖的时候跟黄舒雨站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时不时地低头说两句话。云尔想,如果现场有CP粉,这又是一大素材。简听在旁边问:“喝柠檬水吗?”“不必。”云尔拒绝。她已经够酸的了。02与往年一样。颁奖仪式结束,全员合影,共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后,媒体和粉丝离场,老板等高层也把场地让给了年轻人。胖哥招呼周亦行:“你在这工作室的同事玩不开,跟老板转场吧?”没人想在放松的时候跟老板一起吃饭,周亦行也不例外。所以他连头发丝都在拒绝:“我吃会儿东西就回工作室。”胖哥也不为难他,左右看了看:“注意安全。”周亦行颔首。主流媒体被送走了,狗仔却逮着空隙想拍点他们想要的。好在该酒店隐私性好,开始前也彻底检查过,但周亦行要出去就不一样了。狗仔要注意,私生饭也要注意。临走前,胖哥又不放心:“你刚刚在上面跟黄舒雨聊什么?”周亦行说:“没什么。”“以后少接触点。”胖哥说:“反正已经解绑了,她的团队还拉踩你,得防着点。舔狗什么的,不是好人设。”像是想到了某些令人不快的事,周亦行脸色微微一沉。胖哥面色也有些不虞。前一天三大粉圈在网上的腥风血雨还历历在目。虽然粉圈小打小闹是常事,但这次的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先说黄舒雨发的那张自拍,以黄舒雨细心的性格,不可能没发现背后墙上周亦行的照片,除非是刻意为之。前情是刻意,那后面的互撕就是团队下场引导了。目的是什么?不过是想给周亦行贴一个“舔狗”人设,把黄舒雨塑造成高高在上的女神,榨干他们这对CP的最后一点价值。用心险恶,完全没有同公司情谊。周亦行面无表情:“刚刚在颁奖的时候,她跟我站在一起应该也是有目的的。”他问:“CP超话里有新图了?”胖哥说:“这事我找公关处理了,你别放心上。”“嗯。”周亦行看了看腕上的表。大厅里的桌子被推搡到墙边,男男女女在临时舞池里随着音乐摇摆。灯影光怪陆离,闪的人眼疼。周亦行说:“别上热搜。”胖哥说:“放心吧!”周亦行说:“辛苦了。”“嗨,本职工作谈什么辛苦。”胖哥伸手拍了拍周亦行的肩膀,门口有人催他,他说了句先走了就急匆匆地出门了。等胖哥走了,周亦行才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习惯性地想扯领带,刚抬起手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睡衣。莫名地想到刚刚在台上黄舒雨跟他东拉西扯,刻意靠得很近,落在别人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景象。他不由有点烦躁。正要忍不住去双人超话看看多亲密,旁边有人喊他:“前辈要吃冰淇淋吗?”周亦行侧过脸。应该是公司的新人练习生,十七八的稚嫩样子。他站在不远处的自主餐桌边,面前摆了个冰淇淋机,他把薄饼脆筒往前一放,粉色与白色混合的冰沙缓缓地落在里面。见周亦行看过来,练习生继续安利:“是樱桃味的哎,挺好吃的。”冰淇淋,樱桃味的。周亦行的喉结微动,他怎么记得今天有个人的睡衣是Gelato Pique的?还有个人叫人间小樱桃来着?想及此,心情缓和了些。周亦行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他走过去:“吃。”云·人间小樱桃·尔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喝着长岛冰茶。淡淡的酒精味在唇齿间蔓延,滑进喉管。她酒量一般,不敢喝太多,砸了两口就放下了,一脸惆怅地看着桌上的四把吉他。R4和简听都去舞动青春了,而她——则在看吉他。四把吉他,身价三十万以上,比R4加云尔打包起来还贵。倒也不是非要她看,只是正式的派对刚开始那会儿,云尔头有点疼,想坐着休息一会儿。R4的队长林北也说了:“等会我们就过来替你。”这个等会儿,她等待了整个冬天。他们也没出现。云尔正想着要不要进舞池把他们揪出来的时候,就见尤西跌跌撞撞地出来了。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睡衣衣领被酒浸湿,脸上挂着近乎天真——傻乎乎的笑,大声喊道:“一起跳舞吧!”……你最好会跳。云尔冷静地指了指吉他。尤西眨眨眼,嘀咕:“好眼熟的东西。”云尔:“是比你贵的吉他。”尤西一拍脑门:“这是周亦行的,赶紧还给他!”他嘟嘟囔囔:“狗东西搬家也不搬干净,留下四个那么贵的吉他,我们觉都睡不好!”云尔愣了愣:“周亦行的?”“嗯。”尤西过了兴奋的劲,干脆坐在她的旁边。云尔套话:“他什么时候搬走的?”“解散当天吧。”尤西用双手捧着脸,微醺的脸红扑扑的,眼中似有雾气。他的语气也变得闷闷:“不对,不是解散。是他毕业当天。”周亦行有仪式感。爱豆与实力演员有明显的界限,他要转型也得给一直支持他的粉丝交代。所以在合约到期那天,他办了个小型的毕业典礼。粉丝是提前按条件选好的,来回路费和食宿费用全部由他承担。那是一场令人难忘的毕业典礼,回顾了周亦行的爱豆生涯,却没有交代他的未来。云尔看过那段视频。那天的周亦行穿着一袭白色西装。他站在舞台上,似乎不想渲染离别的气氛,强忍着没哭,甚至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我可能会离开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你们陪伴我的这段时光……”他的声音轻颤,终于泄出了哽咽:“谢谢。”——谢谢我们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熠熠生辉。语毕,周亦行鞠躬谢幕。红了的眼眶违背了主人的意愿,眼泪无声砸下来。不舍与留恋,未知与茫然,那些走向远方才能真正了解的残酷,少年咬着牙扛在了肩上。云尔唏嘘:“可能不是没搬干净。”尤西的眼神迷惘。云尔说:“应该是送给你们了。”她站起来,提议:“我们把它送回公司,一人两把,接着。”尤西一手提了一把吉他。他边跟云尔往外走边说:“我知道。想还给他来着,他不要,说出的话能气死人!”“他说什么?”“他说——”尤西学周亦行的语气:“‘什么吉他?几个钱啊还值得问我?占地方就扔了。’有钱了不起啊!”云尔忍俊不禁。嗯,有钱就是了不起。云尔去更衣室取了羽绒服,问尤西外套在哪。他言称他就是个小火炉,足以抵抗冰天雪地,结果一出门差点没被北风吹成碎渣。好在声声娱乐离得不远,走两步就到门口了。谁知道云尔一掏口袋,门禁卡没带。尤西瑟瑟发抖,酒都醒了:“你说我们俩穿着睡衣,孤男寡女站着会不会被人拍啊?我可是爱豆,虽然业务能力不咋样,但是我很有爱豆素养的!”可以说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了。云尔安慰他:“放心,不会。”先不说他俩糊成这样会不会有人拍是个问题。就只看他们一人抱着两把吉他,天色又那么晚,不被人认成搬运工不错了。云尔把吉他靠门放下,思考她把保安喊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大厦的门是玻璃的,连找个缝爬进去的机会都没有。云尔思来想去,还是回宿舍拿门禁卡的主意好点,可是尤西——云尔看了眼穿着单薄,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的尤西,不无担忧地想,他再呆几分钟就要被冻死了。云尔说:“我们要不先——”话未说完,只听“滴”地一声,像奇迹般,面前的玻璃门缓缓打开了。倚在门上的吉他紧跟着倒下去,云尔惊呼一声,有脚步声匆促而来,眼疾手快地在云尔之前将两把吉他拎了起来。那手指修长白皙,黑色丝绸睡衣袖口绣了一圈白,手腕微动间轻柔地滑开,露出瘦削纤细却有力的手腕。云尔抬起头。那人似乎来得急,抓好的造型微微有些凌乱,V字的衣领扯动,在昏暗中似乎随时会自肩膀滑落。这样一幅动人的画卷,画卷中的人因为奔跑胸口起伏,神情却寡淡到了极点。禁欲里,透着欲。是周亦行。云尔赶紧拉着尤西进去了。尤西一到温暖的地方,酒劲又上来了。他抓了抓头发:“急……急什么!”云尔严肃:“刚刚我和你不会被拍,周老师来就不一定了。我和他,他和你,传哪个绯闻都不行。”拎了两把吉他莫名躺枪的周亦行:“……”电梯就在一楼,一按就开。云尔很殷切地帮周亦行按了九楼,又要把吉他接过来,谁知道周亦行一闪身躲开了。周亦行抿了抿唇,说:“吉他是我的。”尤西呆呆愣愣:“你不是说不要了吗?”周亦行反问:“我什么时候说的?”云尔戳了戳尤西,小声说:“你跟我学的那句话,他确实没说来着。”尤西说:“可他说让我们扔了!”云尔遗憾:“你看你这不是没扔吗?”尤西:“……”好他妈强词夺理啊!尤西是他们四个中脾气最好的,敢怒不敢言的小怂包,委委屈屈地生了会气,接受了林北和喻南失去了自己的吉他这件事。还在舞池里的嗨的林北和喻南打了个喷嚏。九楼很快到了。周亦行淡淡道:“跟我一起出来。”尤西还想反驳就被云尔拽了下来。尤西:“……你好迫不及待哦。”云尔的脸微红:“我没有。”尤西还是有点不想动弹:“我现在……有点喝醉了。周亦行最讨厌酒鬼,他不会把我骗进去咔嚓了吧?”云尔:从没见过如此清醒的酒鬼。她宽慰道:“不会啦,周亦行其实对喝醉的人脾气很好。”尤西一脸不信。云尔却很坚定,没错,周亦行一看就是那种面冷心热的男人,尤西懂什么!虽然云尔并不知道周亦行让他们跟下来干什么,可能是要放吉他吧,反正不是要咔嚓尤西。就算是——管他呢!云尔胡思乱想着跟在周亦行后面走出电梯间的走廊,一道惊喜却略显做作的声音在前面突兀地响起:“亦行!”好耳熟。云尔歪了歪头,果然看到黄舒雨站在周亦行工作室门口,指间夹了根刚点燃的烟。她匆忙地将烟头按在门口的垃圾桶上,声音带了几分妩媚和娇嗔:“你怎么才来……”话至一半,尤西也拐出了走廊,他长手长脚地很显眼,抱怨道:“这破吉他还挺重。”黄舒雨脸色微微一变。接着,云尔听到周亦行嗯了一声后,他微微侧身,让身后的她直面脸色不好看的黄舒雨。云尔也是一脸震惊。这什么情况?黄舒雨和周亦行私会现场?他俩是真的?那黄舒雨的恋情是怎么回事?不是跟恋人海誓山盟吗?到底哪对是真的?如果真的是私会,周亦行让她和尤西来,是为了照亮他们吗?……蜡炬成灰泪始干。云尔有点悲壮。周亦行淡定依然:“路上碰见的。”他把吉他放下,刷脸开门:“都进来吧。”云尔有点不想进去。周亦行递来一个威胁的眼神,她妥协了。还是那句话,管他呢。反正——云尔抬手打开灯,明亮却不至于刺眼的灯光亮起,面向街道的窗户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四个人的影子。周亦行小声对尤西说了句什么,侧脸干净,声音低哑。她想,反正能看见周亦行就行了。03声声娱乐目前有两个人有个人工作室,其一是周亦行,其二就是黄舒雨。而九楼则由两人的工作室组成,以电梯相隔,环形的走廊相连,各成独立的空间。走进周亦行工作室,越过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周亦行的办公室在尽头。云尔此时正站在那面很老土的照片墙前,知道的,她是在欣赏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面壁思过。尤西则坐在靠落地窗的沙发上喝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偶尔还嗦一下,很破坏气氛。破坏的好。云尔在心里疯狂鼓掌,心不在焉地看着墙上的照片,耳朵却高高竖起。许是有外人在场,黄舒雨跟周亦行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云尔有礼貌地提出她和尤西可以回避,被周亦行一口回绝。理由出奇地烂:“外面冷。”云尔被美色一蛊惑,忘了公司内部暖气供应,恒温23°于是……就这样了。不是她想偷听,是人家根本不避讳她。云尔在心里叹气,你看看,没办法。“你找我有事吗?”周亦行的耐心有限,终于在三分钟后打断了黄舒雨的东拉西扯:“我有点忙。”黄舒雨卡了下壳。她忌讳地往后看了看,说:“有人在……”“哦,忘了介绍。”周亦行坐在办公椅上,坐姿笔直地让人有种他穿得不是睡衣而是西装的错觉。他说:“尤西,我以前的队友。云尔,我——”云尔回过头,期待地看着他。可能眼神太过可怜巴巴,周亦行眼底起了笑意,一闪而过后又忍不住挂在了唇角。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们的同事,你认识的。”神他妈同事!云尔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尤西先抹起眼泪了:“队友……队友!你还知道我们是队友!哇呜呜,这是什么绝美队友情。周亦行,我宣布我原谅你了!”云尔:你是FIVE团粉吧?是吧?被周亦行的介绍和尤西的打岔,黄舒雨也没有再坐下去的想法。她站起来,说:“既然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我们……”她低声说:“微信聊。”低低的嗓音染上妩媚,暧昧地恰到好处。周亦行说:“嗯。”他没起身,说:“尤西……”见尤西还沉溺在兄弟情里,吩咐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个弯:“云尔,送下黄小姐。”云尔……黄小姐……亲疏有别。云尔内心雀跃,丝毫不在乎自己扮演了小秘书的角色,利索地开了办公室的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尔总觉得黄舒雨出了办公室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连走路都坦然了不少。许是人一坦然,大脑也可以转,跟云尔搭话:“尔尔和亦行好像很熟啊?”云尔头也不回,语气不咸不淡:“还行吧。”云尔跟黄舒雨同在的那个剧组,两人的角色是好闺蜜,所以剧播出期间也象征性的营业了一下。不过这姐妹情很塑料,随着云尔迅速地糊了而终结。因为是同公司所以两人偶尔也有碰面,哪怕只是聊两句,也足以让黄舒雨的粉丝把云尔拉出来辱骂。把黄舒雨当血包,故意拉姐妹情,乱七八糟的骂什么的都有。云尔把黄舒雨送到门口就折了回去,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小声的交谈传来,脚步不由一顿。尤西似乎对周亦行有误会。不止尤西,R4都有,这次的交谈会不会让他们的误会解除?想及此,云尔很贴心地没去打扰他们,而是转身走到窗边。夜色已经很晚了,位于市中心的声声娱乐大厦,九楼的视野并不是很好,遥望是人间灯火,仰头却看不见星光满天。而此时周亦行的办公室里,确实在上演“破镜重圆”的戏码。主角:周亦行,尤西分类:兄弟情标签:久别重逢,阴差阳错,相爱相杀。只是主角其一喝了点酒,有点上头,满嘴胡话地很破坏气氛。尤西捧着一次性杯子巴巴地看着周亦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亦行硬是从中品味出了点怜悯来。周亦行:……他有什么值得怜悯的?终于,尤西开口了:“你也不容易。”周亦行沉稳地嗯了一声。虽然并不清楚他看出自己哪里不容易了。尤西继续说:“这么个大美女半夜来勾搭你,你居然带两人外人不说,没聊两句还把人送走了。你是审美不正常还是不行啊?”周亦行的太阳穴跳了跳。忍了,不能跟喝醉的人一般见识。周亦行说:“她有恋人。”尤西说:“我懂。”他理解地点点头:“本来你俩好的,结果被人横插一脚,现在她反悔了想回头找你,可是你已经不想回头了。”周亦行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扔出去一支笔,正中尤西的额头。周亦行压着火:“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尤西摸了摸额头,有点茫然:“咦,你不是对喝醉的人脾气特别好吗?”周亦行不耐烦:“谁造的谣?”尤西指了指外面:“尔尔。”又一只笔扔过来,尤西躲开了。中性笔无声地落在沙发上,周亦行有点怒气冲冲:“叫名字。”尤西哦了一声:“云尔。”他把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话说去年年会你到底对云尔做了什么?我很好奇哎,毕竟你这个斯文外表下禽兽属性我们都清楚。”斯文外表下……禽兽属性……周亦行磨拳霍霍。尤西还在喋喋不休:“做了什么呢?”那天晚上——周亦行有点不想回忆。声声娱乐的年会年年都有新花样,且是面向媒体,所以向来是年底的娱乐圈重头戏。自周亦行签约公司走红后,只参加了一次。那次的主题是高中生造型派对,在派对上可以选择打扮成体育生、书呆子、风云人物,就连开派对的大厅也装扮成了高中教室。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周亦行扮演了高中物理老师。黑西装,白衬衫,金丝边圆框眼镜,配足了斯文学者的装备。最最要命的是,那翻领衬衫的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但第二颗却不翼而飞了。那天晚上,#第二颗纽扣#登上了热榜第一。据说,谁捡到了那颗纽扣就会得到周亦行的青睐。可是没人找到,后来在采访中,周亦行在镜头前坦然一笑:“当然是藏在我的口袋里了。”他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推了推眼镜,嗓音禁欲又性感:“我青睐的人,当然要亲手交给她。”此话一出,整个娱乐圈都被撩的找不到北。也就因为这年年会的惊喜,所以去年年会大家都无比期待周亦行的cospaly。有人放料称周亦行将会扮演吸血鬼,又有料称周亦行扮演的其实还是物理老师,毕竟他的扣子还没给人。就在两方要打起来的时候,年会的红毯也走到了尾声——周亦行工作室很遗憾地通知大家,周亦行目前还在北京,因航班延误无法参加这次的年会。众人惋惜了一整个年会,巴巴地等到散场,没等到周亦行,反而等到了黄舒雨公布恋情这样的爆炸新闻。所以没人知道,周亦行其实最后还是来了年会。只是他来得迟,小年轻的自嗨模式已经开启了。而且,他刚一进大厅,就被云尔截了胡。女孩应该喝了不少酒,小脸红扑扑的,像胭脂落入了水中,轻飘飘地散开,将整张脸晕染地很漂亮。她抓着周亦行的手腕,力气大得出奇,迫使他跟着她出了嘈杂的大厅。然后回头盯着他看。直愣愣地。周亦行不自在地理了理因匆忙而微乱的发型,又有些懊恼的放下:“你——”“嘘!”云尔把食指放在他的唇边,神秘兮兮地不准他说话,又愣怔了一会儿,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都挂上了几分沮丧:“啊,不是吸血鬼,也不是物理老师,只是周亦行。”周亦行:……你还挺失望。周亦行四下看了看,环形的酒店走廊从楼下找好角度也能拍到这里。他不能跟她在这里呆下去,又不放心扔下醉醺醺的她,干脆反客为主,拉着她进了手边的房间。隔壁的喧哗屏蔽的不彻底,沉闷地敲着相连的墙,反而制造出了别样的寂静。这是间书房。应该是开放给客人的,三面墙都是通顶的书柜,分门别类的摆着书籍。原木色的书柜和桌椅,很容易让人心生宁静。周亦行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云尔。云尔靠在门上没动,似乎进入了待机状态。周亦行无奈:“你找我有事吗?”云尔不说话。书房里的时钟慢吞吞地走字。周亦行往前走了一步,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等下。”云尔挡住他。“等什么?”“等——”云尔忽然唱起来了:“等下一个天亮,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对不起,放错碟了。”云尔难过了一秒。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周亦行的目光里,心头不由猛地一跳。她咬了咬唇,眼里水汪汪的,声音也泄出了几分颤抖:“周老师,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云尔,曾经参加过《归园田居》的录制,就是那个跟草屋玩的很好的,草屋很喜欢我,你……想起来没?”周亦行眉梢微动:“嗯,想起来。”云尔松了口气,“那就好。”“所以,”周亦行耐下心,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云尔愣了愣,迟缓的大脑正在运转,借口编的又慢又不靠谱:“是这样的……”“嗯。”“你迟到了,要罚。”“……罚什么?”“我编……边闭眼边想下。”说完,云尔就闭上了眼。但闭上眼又不放心周亦行,生怕他跑了,干脆悄咪咪地眯开一条缝盯着他。好蠢。周亦行看在眼里,有点哭笑不得:“编……想起来没?”云尔点点头:“要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什么?”周亦行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是那个!”云尔为了帮他回忆,在本晚第二次展开歌喉:“我喜欢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回忆完毕,她殷切地看着他:“你会吧?”殷切的目光里有半分天真和懵懂,很容易就能把人可爱到。周亦行也不例外,他忍着笑别过脸:“嗯。”云尔很满意:“那开始吧。”无法,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周亦行好脾气地点点头,摸出手机。云尔却忽然急了:“你拿手机干什么?”周亦行解释:“我不记得词。”“用我的!”云尔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解不了锁。”周亦行神色复杂。“哦。”云尔回身把门锁上,拿过手机解锁,又点开了添加新面孔识别的页面放在他面前,手肘晃悠两下,再晃悠两下,她吩咐:“眨眼。”周亦行眨眨眼。面孔录入成功。云尔锁上手机,塞给他:“可以解锁了。”周亦行:“……”莫名地有种脱裤子放那啥的错觉。周亦行解了锁,查到歌词,唱完第一段后,他说:“我可以走了吗?”云尔呐呐:“你好快。”周亦行默了默,强行让自己忽略这话的歧义,说:“我以前学过RAP。”云尔说:“哦。”周亦行试探:“那我走了?”“不行!”云尔立刻跳起来,重新挡在门口。这其实有些失礼了,放在清醒状态下,打死云尔也做不出来。可酒壮怂人胆,她一个十八线愣是挡住公司顶流的门,理不直气不壮地英勇无畏。周亦行边想着要不打个电话给云尔经纪人让他把人带走,边随口应付:“又为什么?”许是太不想让他走了,云尔这次的理由编的飞快:“你经纪人在年会上……玩游戏输了。你得受惩罚。”关他什么事!周亦行被醉酒人的逻辑打败。一会儿,他微微眯起眼睛,略带威胁:“你知道的吧?如果是说谎的话,很快就会被戳破的。”云尔咽了咽口水,嘴很硬:“对啊!所以我没说谎!”周亦行放弃了:“这次的惩罚又是什么?”云尔不假思索:“跳女团舞。”周亦行:“……”半晌,他咬牙:“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好骗?”04往事不堪回首,周亦行拒绝跟尤西聊这个。尤西没问到八卦,哼哼唧唧地往旁边一倒。云尔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没心没肺地在呼呼大睡。……说好的队友叙旧感人肺腑呢?周亦行则拿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跟她共赏同一场夜景。听到推门声,他头也不回:“办公区没这边视角好。”云尔走过去。视角果然很好,万家灯火像星河倾倒,细碎的光在无垠的黑暗延展。周亦行说:“谢谢。”云尔说:“不客气。”“知道我谢你什么?”“不太知道。”云尔说:“反正标准答案是不客气嘛。”周亦行笑了笑。云尔试探地问:“因为黄舒雨?”周亦行点头:“刚刚在台上的时候,她说找我有事,在工作室等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又要回来处理事情。在门口看到你和……”他朝尤西那边抬了抬下巴:“他。正好可以帮我挡一下。”“你不想跟黄舒雨单独相处?”云尔暗戳戳地想,黄舒雨和周亦行果然纯粹是为了营业,她肯定是被人戳瞎了才觉得他俩真相是真。周亦行说:“不是。”云尔心里一凉,完了,真相是真。谁知道周亦行又说:“她今天等我,带了人拍照。”这事超过了云尔的想象范围,她大脑当机了一下,半天才缓慢地吐出一个单音节:“啊?”周亦行喝了口水润嗓,才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又淡淡道:“可能觉得在舞台上不够实锤,私底下更真点。”云尔想起一件事:“那她带的人把我和尤西截掉怎么办?”周亦行很淡定:“走廊有摄像头。”云尔放下心:“哦。”她又感慨:“她都有男朋友了还要跟你传绯闻啊。”如果云尔和尤西没有恰好出现,周亦行就得独自来见黄舒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连睡衣都换好了,这要是被传到网上去,任谁都能脑补一大堆。也许会有人指责黄舒雨脚踏两只船,但云尔相信,以黄舒雨团队的厉害,肯定会很好的公关掉。而且两人是同一公司,不宜闹大,最后的结果也是自由心证。周亦行若有所思:“也许她也不想。”云尔懵了:“啊?”这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周亦行淡淡解释:“很多时候,越站在高处的人越身不由己。你得到什么,就必须用什么去换。”“你是说,”云尔琢磨:“黄舒雨其实也不想来,但是有人逼她?”“威逼,利诱,都有可能。反正她来了。”——哪怕不情愿。周亦行见怪不怪。在这个名利场里,没人是绝对纯粹的,他也不是,有欲望就会有争夺。他想要更多人看到他,就得有话题,不然他也不会同意拉CP。可是脏水不行。周亦行的指尖轻颤,他会尽量避免解释不清的罗生门。与其到时候双方举证,粉丝互撕,营销号拉踩,外圈内涵,不如从源头掐灭。至于黄舒雨。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恋人,今晚的事多半并非自愿。可是在团队里,没人有资格任性。一整个团队都围着你转,他们靠你生活,做的决定也是“为你好”,黄舒雨享受着他们运作带来的红利,被推着往前走,也没有拒绝的自由。不过这些周亦行没兴趣深入了解,也并不愤怒。在娱乐圈里,身不由己的人和事太多了,对不在乎的事情,保持无感就好。周亦行无意再聊下去,把视线落在了尤西身上。云尔也顺着看过去。一时无言。周亦行把杯子放下,说:“让他睡吧,我这里有被子。”云尔说:“我去拿。”周亦行嗯了一声,说:“在——”话至一半又停住。云尔已经脚步坚定地朝办公室里的卧室走去,听到他的声音,她回过头:“什么?”周亦行却摇了摇头。云尔满脸问号地进了卧室。卧室不大,一张单人床铺着黑白条纹的床单,同色系的被罩柔软,一年前在这张床上醒来的记忆忽然复苏。云尔脸一红,她知道刚刚周亦行什么意思了。想告诉她被子在哪,又想起——她来过,还睡过,还落荒而逃过。……怎么那么像个渣男?云尔让自己的脸散了会热才抱着被子出去。周亦行重新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着桌上的文件。他低着头,一只手拿着纸,另一只手则在随意地转着支中性笔。刘海遮住了大半眉眼,温柔和顺的模样。尤西睡得熟,漂亮脸蛋上晕起淡淡的红色。见她出来,周亦行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上的文件,问:“你还回去吗?”回派对。云尔摇了摇头:“都十二点了,该回去睡觉了。”周亦行点点头,他起身:“我送你。”“不用!”云尔强烈拒绝。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强烈了,她又干巴巴地笑了笑,说:“你看我们俩,孤男寡女的,让人拍到不太好吧?”周亦行没管她。他回身从衣帽架上拿下羽绒服,说:“你知不知道一件事?”云尔也抱起外套:“什么?”“如果有人拍到我们,他不会先发出来。”“为什么?”“你真的出道三年了?”“嗯嗯,怎么了?”云尔一脸求知欲。“……”周亦行默了默,边走边解释:“我们本来就不是在谈恋爱,他如果擅自发出来,影响力太大的话,会面临被告造谣的风险。所以他会先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也会用点钱买下来减少点公关的时间和费用。”“哦!”云尔了然。她和周亦行一起走进电梯,周亦行疑惑:“你以前的经纪人没跟你说过?”云尔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样的小演员都恨不得摆拍好让人拍,好搞出点绯闻话题来呢。”周亦行:“……也是。”虽然有“可以买照片”解决,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周亦行去地下车库取了车送云尔回去。车是公司的,钥匙就放在保卫科,可供艺人临时使用。虽然已经接近年底,但城市里的年味依然很淡,深夜尤其如此。云尔望着窗外的景象,打了个哈欠。周亦行随口问:“困了?”云尔点了点头,回答的却是:“还好。”她问他:“你不困?”周亦行说:“习惯了。”云尔表示她懂。年轻人嘛,没到夜里十二点的都是早睡,没到中午十二点的都叫早起。像周亦行这样每天忙得像陀螺的,练就了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本领,生物钟早就乱得像一团麻绳了。云尔感慨:“你熬夜还是为了工作。不像简听,简听你知道吧,就是我那个小助理。他纯粹就是能嗨三天三夜。上高中那会儿,我——”喋喋不休戛然而止。正好是在等红灯,周亦行微微偏头,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你什么?”云尔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听,一打开闸就老收不住。她反思了一下,正准备岔开话题,就见绿灯亮起,低调的汉兰达向前移动。周亦行的声音似乎带了点夜的冰凉:“没。继续说。”语气冷冰冰,说的话却很温柔。云尔彻底放开了:“好嘞!我刚刚说哪来着?”“你高中。”“哦!我上高中那会儿,简听浪的简直没边,哪热闹往哪挤,他爹有次夜闯我家,跑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把我从五百万平米的大床上……”接收到周亦行让她别胡扯的眼神,云尔自然改口:“把我叫到客厅问我简听去哪了?我掐指一算……”“掐什么?”“呃,脚趾。我用脚趾都能想出来这货会在哪。果然在勾搭美女,无语!”“你们关系挺好。”周亦行说。汉兰达拐入小区在的路,畅通无阻。云尔说:“青梅竹马,两小那个无猜!”周亦行点点头。云尔寻思了一下:“你不会觉得我们俩有一腿吧?”有一腿……周亦行心想,这词用的,语文老师白教了。云尔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惊得差点撞上车顶。她说:“我们没有!我们是单纯的男女关系。”男女关系,还单纯。病句。周亦行又点了点头。汉兰达进入小区,溅起一片没被清扫的雪水。“你不用跟我解释。”车灯在路灯昏暗的小区里开辟出一条路,树影婆娑,像是在窃窃私语。男人的侧脸线条干净,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更是波澜不惊。他踩了刹车,说:“我不是你的经纪人,也不是八卦记者。”云尔默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必须解释。云尔闷闷地嗯了一声,解掉安全带,说:“谢谢周老师。”周亦行目不斜视:“嗯。但是——”云尔停下动作。她看向他。周亦行也侧过脸,猝不及防地落入女孩毫不设防的眼里,像藏着星星般天真。看起来很好骗。顿了顿,周亦行说:“如果我有个漂亮女助理,而且也派遣不了其他工作的话。我会在她跟我出去的公开场合中,让她戴口罩帽子,不然绯闻很容易就能传起来,尤其是等你火了之后。你应该不想跟发小传绯闻吧?”等她火了,如果她能火的话,她跟简听传绯闻……云尔脑补了一下——“云尔的助理好帅啊,是不是她男朋友?好配好配,大明星和小助理,我可以!”“听说是青梅竹马,还一起离家出走。是私奔吧!?”“这么帅的脸干什么不好,甘心给云尔当助理,得多爱才会这样。我心动了。”“……”云尔脑补完毕,在心里说了句脏话。她拒绝!简听不知道,因为周亦行吹了个“枕边风”,他就失去了展示帅脸的机会。不过后来他还是知道了,第一反应却是:“那看来周亦行是认可了我的美貌!”周亦行:“……”青梅竹马,一个比一个没心没肺。05对于有知名度的明星来说,年底也很忙,录制不同台的春晚或者干脆受邀1台的春晚直播,反正在家过年的没几个。比如周亦行,年会过后,他在忙于工作之间也得去参加春晚联排。而没有知名度的则闲出屁来了——比如云尔。群组:养成其实很快乐船姐——年前都没工作哈,在家抠脚吧。尔尔——链接:来一起给《idoi》的点赞吧。尔尔——走过路过,给我们家林意投个票吧!求你们了!船姐——……林北——已投。邓冬——已投。船姐——你在家追星呢?尔尔小声哔哔——抠脚多不文雅……船姐:怎么?求爹爹告奶奶让人投票就很体面了是吗?等喻南和尤西也投了票后,云尔又去别的群求人了。思来想去觉得太麻烦,干脆群发了消息——当然屏蔽掉了导演和一看就不会投票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周亦行。又想了想,干脆发了个朋友圈。尔尔:宝贝林意给我出道!可能是年底了大家都闲,没一会儿就被评论了十几条“已投”。云尔正准备统一回复谢谢,底下又多了个评论,来自不怎么闲的X——已投。云尔的手顿了顿。她慢吞吞地挨个回复了谢谢后,点击回复X:谢谢周老师啦!同时拥有两人微信的江望望——回复我是谢谢,回复周亦行是谢谢周老师啦!后面还跟了个土掉渣的可爱的表情,这是传说中的驰名……双标?云尔:……X:微笑.jpg江望望:这个表情我懂,是在骂我,溜了溜了。然后她给云尔发消息,说:“我会找机会骂回去的!”尔尔——你最好是。江望望——嗯?你说要帮我?谢谢啦!付一个可爱的表情。尔尔——我没有。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是被对方拒收了。好塑料的姐妹情!不超过一分钟,江望望就把她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了。二话不说,先发了几个撒娇打滚求饶命的表情包,云尔没绷住:“原谅你了。”江望望——尔尔,我的好姐妹。……一分钟前被你送黑名单的时候你不是这么想的。江望望——听说《平凡往事》年二十八开机,你什么时候入组?尔尔——得晚一个月。江望望——那正好可以录制《她的世界》了。尔尔——嗯嗯。《她的世界》——一档围绕女明星个人生活的真人秀。江望望也被受邀参加。江望望——我怕我拍成《我们恋爱吧》。尔尔——?江望望——我的世界,我的男朋友。尔尔踢翻这碗狗粮并循循善诱——女孩子的世界怎么能只有男朋友呢?要有自己的一片天呀,懂不懂?江望望——哦。江望望——可是我有自己的一片天,我还有钱。尔尔——当我没说。江望望——那你过年回家吗?尔尔——不回。江望望——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啊。云尔跟江望望又胡乱扯了两句就放下了手机。她穿着睡衣瘫在宿舍的床上,暖气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云尔就这么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梦里是末日般的场景,遮天蔽日的乌云里,大雪纷扬,破败凌乱的店面,灯光闪烁,忽明忽暗。所有人都在逃亡。云尔也在。她老爹拉着她,高级定制西装因奔跑变得皱巴巴地。可在这样的混乱中,与所有人相悖的,有五个人安然地站在大街上,似乎在做游戏。场景太模糊了,又或者雪太大了,云尔没看出来是什么游戏。她在匆忙路过间睁大眼睛在寻找着什么,忽然心生绝望。她想,去哪里都躲不过了,没有诺亚方舟,没有时光机。于是云尔折了回去,回到少年们在的大街上,站在路边看他们玩游戏。漫天大雪,仓皇而逃的人们,五个少年在嬉笑打闹。她站在那里,像站在戏外,享受着生命最后的温柔。浪漫与绝望共存。至死而生。云尔在空茫地坠落感中睁开眼,她直愣愣地看着上铺的床板。清晨蒙蒙亮的曦光穿过并不遮光的窗帘透进来,她闭上眼睛,喉咙口干涩。一会儿,她摸出手机,被上面的若未读消息彻底拉回了现实。简听——船姐好抠啊!简听——为了省点机票费,要买半夜的,还不带我!我没听她的哈,买了前一晚八点的,酒店订的你家的,你姐付钱。简听——你不为五斗米折腰,我折我折,我以身相许。云尔滴汗,并不想这个人做她的姐夫。云尔往下翻。船姐——今天来公司试开机要穿的衣服,喻南和邓冬给江乐乐写了角色剧情歌,你过来听听demo(试样)。再翻下翻是群消息。再往下。X——X撤回了一条消息。云尔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敲字:“我昨天睡啦,周老师找我什么事呀!”周亦行秒回——没,发错了。哦……云尔失落,很快又振奋地发了个早上好过去,元气满满的不要不要的。周亦行回了个句号。顿了顿,又道:“年二八,别迟到。”云尔:“……”他一定被人放过鸽子,都放出心理阴影来了!年二十七,云尔一行到达宁山市。而位于岭南影视城东门名为“云中”的五星级酒店,就是云尔的姐姐云雪开的。“你说,云雪不会忽然从哪里杀出来吧?”云尔走进酒店大厅时,特意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帽檐往下压了压,俨然一副做贼模样,简听真怕她被人当逃犯抓起来。不过岭南影视城多的是大明星,对这样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简听大大咧咧:“不会啦,你姐手里那么多产业,哪有空管这个犄角旮旯的小破酒店。”云尔不干了:“你再说一遍破!?”简听:“……怎么还护上短了?你不是跟你姐势不两立吗?”云尔默了默,小声说:“我怕她就在旁边监视我看我表现,表现不好可能就会被扔出去。”说完,整个人旋转一百八十度查看可疑人物。简听被她传染了,也谨慎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酒店,啧啧啧,果然,经营者决定一切。”船姐在旁边:“……”智障是传染病,是吧?为了避免被传染,船姐果断上前办理入住。“云中”酒店的特色就是各式各样的套房,满足不同咖位大牌小牌的品位,格局模拟家庭,让客人真正的宾至如归。不少常年要在这拍戏的明星或影视公司都会长期把套房包下来,所以很少有空房。既然是云雪付钱,那自然是最贵的。云尔把自己扔进总统套房主卧的超级大床上,舒坦地打了个滚,手背却冷不丁地碰到一个硬壳纸。她没在意,举到眼前,大声朗读:“滚到客房去睡!”云尔:“……”云尔倒吸一口冷气,从床上一跃而起:“简听!不得了了!这是云雪自己住的套房!”这就比较感人了。因为云雪有很严重的洁癖。就比如这个套房,哪怕云雪一年可能只住一晚上,但被她划进她的范围,那就是她的,每天都要清洗打扫外,绝不准外人入住。简听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硬壳纸。云尔坐在地毯上,确认:“这是云雪的字吧?”简听罕见地稳重:“嗯。”他手中的纸的质感很好,是很让人舒服的淡绿色,云雪的字迹刚劲有力,洒脱又精细。简听想了想,又翻到背面,放在云尔面前。这面果然也写了字,只是有点小,像是用铅笔写的,依旧是云雪的字迹。她说:“算了,这套送你了。”云尔泪流满面:“我姐好爱我。我早就该知道的,早在我踩着满脚的颜料在她的房间肆意践踏,她也没把我杀了,我就该知道!呜呜呜,我以后会孝顺她的!”简听:……倒也不必。由于客观条件——床太舒服,温度太适宜,泡澡泡的太爽,云尔睡了个好觉。开机仪式在早上9:18开始。早上八点,云尔一行慢吞吞地、很有十八线觉悟地走去定好的场地。路过肯德基的时候还买了早饭。云尔边喝豆浆边说:“918,就要发,够迷信,我喜欢。”船姐接地气地吃着饭团,没空搭理她。简听则叼着油条跟在两人后面,半天才迷糊地咬一口油条,打个哈欠。云尔不是第一次参加开机仪式了,对相关流程也熟悉。钱野在忙,招呼了她一声就让人领去化妆了。整个场地热热闹闹,声势更是在顾流和周亦行相继到来后变得更加浩大。两家粉丝在线外的对着应援,就差没卷袖子打起来了。总之,在这兵荒马乱又有条不紊中,开机仪式居然没错过吉时。枯燥的致辞千篇一律,有趣的仪式万里挑一。云尔保证,此次绝对不在有趣其列。她夹在人群中,听着这个致辞那个致辞听得头大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拍了拍她。云尔茫然地望过去,见是个很眼熟的女演员,叫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她正想着,那女演员小声说:“周亦行让你看手机。”云尔一愣。她偷偷地摸出手机。X——过来。云尔汗颜。在开始之前,船姐是叮嘱她要站到周亦行旁边,毕竟她是周亦行的初恋白月光,虽然番位不高,但也是只比女主戏份少的重要女配。但是尴尬的是……她没挤过去。呃,紧接着就硬生生地被人挤到了角落里。要过去,谈何容易!云尔估算了下距离,又很有远见地看了下粉丝扛着的单反大炮,心里衡量了一下,委婉拒绝:快结束啦,我就站这吧!X——过来。……复读机是吗?云尔无法,艰难地、动作轻轻地往周亦行的方向走,边走边小声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不好意思……”眼看就要到了,斜里忽然伸出一只脚,云尔没收住,一不小心踩了上去。那人立刻跳了起来:“你干什么?!”云尔:“……”哥,碰瓷碰得有点明显吧?那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长了张路人脸,他一叫,立刻引来侧目。好在台上的人没受影响,致辞依旧情绪激昂,跟冬日的风一唱一和。钱野离得近,侧目看来,小声问:“怎么了?”“没事。”回答的是周亦行。他今天正式入组,所以穿得是角色服。该是少年时代的李平生,穿着淡蓝色的细丝驼绒长袍,衫袖卷上去,这样古板的老式衣服,硬是穿出了几分少年翻飞的意气来。他直直地站在那里,侧过脸看她。他无声开口,还是那句——“过来。”云尔过去了。06死鸡鸭鹅:《平凡往事》今日开机,来品品顾流和周亦行的民国扮相,哪个你可以?“周亦行我可以。但是不比较,抱走了。”“抱走影视歌三栖、EP销量六千万、能唱会跳、金马影帝顾流。”“抱走顶奢蓝血全球唯一代言人、个人单曲全网销量第一,十四亿票房一番男主周亦行。”“引战有意思吗?纯路人,觉得两个小哥哥各有特色,我都可以不行吗?”开机仪式当天下午,《平凡往事》也正式开机。云尔要晚一个月入组,所以中午吃了午饭后就先行一步了。此刻已经坐在了飞回临溪的飞机上。云尔趁着还没起飞,粗略地浏览了一下顾流和周亦行粉丝的小摩擦,迅速地搜索周亦行的个人广场。周亦行的站姐——那些拿着高级相机的粉丝早就已经出了高清个人图。近景还好,远景的话,云尔就比较惨了。站姐鼠标一动,她就成了一道虚影。一直翻到空姐提醒她关掉电子设备了,云尔都没找到她和周亦行的一张双人合影。云尔:“生气!”简听递给她一罐可乐,问:“找什么呢?”云尔便这般那般地解释了一遍。简听喝了口可乐,一抹嘴巴:“云尔,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云尔无情:“一个助理,攀什么兄弟姐妹?”简听说:“把我的可乐还给我。”云尔往回一缩:“有话快说。”她边说边不舍地把手机关机了。简听“邪魅一笑”:“求我吧。”云尔一脸“你有病吧”嫌弃地看着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简听却一点也不生气,他不疾不徐地把手机拿出来,跟空姐解释了下马上关机,又飞快地打开相册,点开,往云尔面前一晃:“瞅瞅。”云尔冷笑,瞅了一眼,眼登时就直了。像素清晰,构图完美,重点突出——是比肩而站的她和周亦行。云尔凑近,想看的更仔细一点。简听却往回一收,按灭屏幕迅速关机。云尔抱大腿:“哥!爹!爷爷!”简听大怒:“叫老了!”怒完后又想起自己要拿架子,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喝口可乐,说:“求我。”云尔说:“求你。”简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睨了云尔一眼,说:“想要可以,但是瞒我的事,统统交代。”云尔呐呐:“交代什么?”简听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云尔回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像下定了决心般,开口:“好吧,我承认。你要翘课去赛车这件事是我举报的。”简听大惊:“什么?!”云尔赶紧解释:“但我是告诉你妈的……”简听震惊:“你还骂人?”“……”云尔坚强地解释完了:“谁知道来的是你爸,害你被冻结黑卡,吃了半个月面包。”简听牙痒痒:“不是这件事,继续交代!”云尔啊了一声:“不是这件啊?那是……哦!”她摊了摊手,满脸无辜:“那件事不怪我啊,云雪拒绝你不是因为我不小心路过你的告白现场,是她本来就……”云尔的声音变小,不忍心打击发小了。简听后悔了,他简直是高估了云尔的智商,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什么让她自己交代,什么她心里清楚?她要是心里有点数的话还会像现在这样乐观吗?“别顾左右而言他!”简听猛灌了口可乐:“这些帐以后再算。我就问你一件事。”云尔心里七上八下。简听这个智商低谷难道看出她对周亦行龌龊的……啊呸,少女心事了?智商低谷·简大少爷看起来很有范。他微微眯起眼睛,吐字清晰:“说。你是不是FIVE的团粉?”云尔懵了一秒:“发什么?”简听没好气:“就是R4他们之前那个团,周亦行也在的。”“哦……”“我猜对了吧?”简听嘚瑟。“嗯……”云尔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两个小时的飞行,简听把云尔的追星生涯扒了个干干净净。他啧啧:“怪不得那一年你动不动就不见了,东一榔西一锤的!”云尔弱弱:“这话不是这么用的。”简听威胁:“照片。”云尔立刻坐好:“你开心就好。”简听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原来是去追他们的巡演了。你说说你,进娱乐圈就是为了追星,兜那么大一圈子,还跟家里闹翻了至于吗?“云尔不高兴了:“怎么不至于!”简听说:“你求求你爹,进军娱乐产业,把他们签过来不就完了吗?”云尔:……好思路,我怎么没想到?后来简听絮叨累了,赶在下飞机前睡了一觉。云尔却没有丝毫困意,她打开挡光板,在狭窄的框里看万里清湛的天空。她确实是个追星女孩。追星于她来说,就是立于一隅,看一寸天光。哪怕后来她见过更大更广阔的明亮,也永远喜欢她的那一寸光。因为唯有那一寸,才能将她照亮。临近除夕夜,临溪市终于有了点年味,小孩在大街小巷间奔跑,各类小型的炮时不时在被踩得脏兮兮的雪间炸开。声声娱乐大部分员工也开始了休假,整个大厦空荡荡的,保安室里传来饺子汤的香味更添了几分春节的气氛。云尔推开一楼走廊尽头的练习室门时,喻南正在和邓冬坐在地上小声地讨论着什么。应该是为了新歌的事。云尔想,《平凡往事》江乐乐的人物剧情歌交给了两人创作,上次云尔听了demo,表示很喜欢。这次她来是看看新的进展。云尔走进,两人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喻南低声说:“歌词好难写,我根本不行。要不你帮我写吧?我给你钱。”邓冬警惕:“给多少?”喻南说:“我的全部家产!”邓冬嗤笑:“你的全部家产在一周前被你拿去买了三双AJ!”喻南默然。邓冬轻呵:“你写的什么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爹地。”喻南:“爹。”邓冬:“……”云尔:“……”她真是对他俩抱了太多不该抱的期待呢!两人也终于发现了她,完全没有被撞破“消极怠工”的尴尬。邓冬很自然地说:“曲已经写完了,但是歌词还没完成。后面的我哼给你听。”他随手拿起旁边的吉他,轻拨了下琴弦,流畅清澈的琴音倾泻而出。“我曾在花鸟市街头见过他……”人们都说,最怕rapper唱情歌。果不其然,眼前这个低垂着眼帘,漫不经心拨着琴弦,低声哼唱情歌的邓冬,硬生生地让人在他的rapper的灵魂里看出几分岁月静好来——我曾在花鸟市街头见过他玫瑰与夜莺啼哑人来往间嘈杂他安静 沉默 分明狡猾等我找他再见是觥筹交错 晚宴酒桌福祸 不躲是名利场的逃脱……邓冬哼唱完了,云尔跟他们就歌词部分进行了讨论,着重分析了江乐乐和李平生的爱情故事,帮喻南找点灵感。等一切都结束后,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三个面面相觑,大年三十,他们敬业的有点过分。云尔把纸收起来,问:“你们在宿舍过年吗?”喻南说:“我们两家都是本市的,现在回去也来得及。你呢?”云尔家也是本市的,但是——回想了下她爹气势汹汹的样子,云尔了个颤。她摆摆手,说:“我得赶紧去置办点年货。”她的腿坐得有点麻,边活动边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脚步突然一顿:“啊,对了!”喻南&邓冬:“怎么了?”云尔回过头,笑容元气,露出浅浅的酒窝:“除夕夜快乐啊!”喻南&邓冬:“……”糟糕,有种被美貌击中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云尔叫上简听去置办年货,仗着口袋里有刚发的预付金,见什么都想买,买了一大堆有用的没用的满载而归。回到宿舍后也没消停,打扫卫生,贴春联,准备晚饭——下速冻饺子。技术不精,饺馅分离,惨不忍睹。简听知道她什么德行,连控告她虐待职工这一步都省了,拎着另一袋直接下了厨房。胖乎乎圆圆的饺子跟火锅外卖一起到了,云尔毫不犹豫,把饺子下进了火锅。吃饱喝足了,春晚的节目也看不下去,留下来当背景音,云尔和简听各缩在沙发的一角……抢红包。群组: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老爹——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你领取了老爹的红包——云尔啧啧:老爹好抠哦,就二百。老爹——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你领取了老爹的红包——尔尔——一万八,咋不凑个整数嘞?老爹——谁让你领的!你姐和你妈呢!你为什么还在群里!老妈——太少,不要。大姐——同上。老爹——……尔尔——妈咪,姐姐,新年快乐哦。【可爱到打滚.gif】老妈——宝贝乖,妈妈给红包哦,么么么。大姐——别腻歪,红包拿走。于是云尔又喜滋滋地收了两个红包,等嘴甜地把整个家族的哄了个遍,云尔的余额里已经多出了二十来万。云尔摇头叹气:“混什么娱乐圈,一年挣得还没我一晚挣得多。”简听惊恐:“你说清楚点,我会想歪的。”云尔把抱枕扔过去:“把你脑子里的黄色颜料倒一倒!”简听说:“哎,周亦行。”云尔哼哼:“少转移话题!”简听啧了一声:“真的是!看时间也该到他了。”云尔看向电视。果然是。临时搭的景是个小客厅,周亦行和另一位男明星拿着手麦站在沙发的两侧,唱的是一首合家欢很有年味的歌。应和节日的气氛,周亦行穿了身正红色的西装,裁剪合身,勾勒出挺拔的身形。造型则与以往不同,额前的发向后梳,露出额头,整个人又干净又正气。扛住了央视的镜头。云尔说:“好帅哦。”简听牙酸:“有文化的人,看见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河阳看花过,不曾问潘安’,没文化的是就是‘哇!好帅!’”云尔冷漠,从云雪朋友圈扒出她最新照片,摆在简听面前。简听:“我*!好美!”云尔:……好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被屏蔽掉了。周亦行的节目结束后,整个晚会就更无聊了,小品无笑点,煽情多过搞笑。倒是杂技和舞蹈不错。但简听不感兴趣,硬是在十二点之前被催眠睡着了。云尔也困得直打哈欠,她睡眼朦胧地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看外面,烟火在天上炸开,一声声地在倒计时。滴——零点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人们在绵延不绝地炮竹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也迎来了数不清的拜年祝福。零点过一分。云尔的手机亮了亮。X——大年初一到,声声都是我真挚的祝福。漫天的雪花飘落,片片都是我温馨的祝福。温柔的春风吹过,缕缕都是我远方的思念。新年快乐,晚安。等到了。云尔抿唇失笑,旋即,她坐正身子,一字一句地敲:“周老师,新年快乐啊!歌超级好听!”X——嗯。云尔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上,烟火影影绰绰,她喃喃:“怎么办呢……”周亦行好土,但她好喜欢。